楚修远拉住林寒的手,“确切地说他们以前知道。”今晚楚沐并没歇在那儿,而是去了隔壁侯府。
韩墨阳忙跟上,“将军的意思府里有他们的人?”
楚修远下意识看林寒,想听听她的看法。
“我们先过去看看。”林寒小声说,“府里被我梳理一遍,人不多,想查一个时辰就能查出来,不急。”
还未到寅时,城门紧闭,那人即使想跑也逃不出去——街上都是巡逻的衙役。楚修远也不急,便拉着林寒朝楚沐的小院走去。
然而,夫妻二人进去就被吓一跳,小小的院里全是人,或躺着或坐着或站着。
楚修远连忙松开林寒跑过去,看到坐在地上的是沈赤霄,“受伤了?”
“伤到胳膊。”沈赤霄说出来痛的倒抽一口气。
楚修远连忙把他扶起来,“墨阳,去找大夫,纯钧把人绑起来,我和夫人去主院等你们。”把沈赤霄给杨青霜,楚修远就和林寒出去。
林寒不禁问,“这么急做什么?”
“审问。”楚修远担心她不懂,“这么多人无一服药自尽,说明不是死士,不是死士就不可能铁板一块。趁他们还未到一处,院里的你审,东边那几人我来审。”
林寒:“好。”
“娘!”
楚扬和楚玉跑出来。
林寒脚下一顿,循声看到两个小孩,“你们怎么出来了?”
“沐哥让我们出来的。”小哥俩同时指向身后。
楚沐不敢把大宝宝一人放屋里,担心屋顶和梁上有人,便把小孩儿抱出来,“没事,我看着呢。”
林寒:“厢房都查过?”
楚沐点头,“你和叔父寝室以及书房还没查。”
林寒正想说她过去把门打开,老何带着家丁过来了,红菱也在其中。林寒看见她,道:“红菱,带人去寝室看看。何安去书房。”指着看着那两人的家丁,“把他们带去东厢房,我有话要问。”
“咦,红藕,愣着干什么?走啊。”红菱扯一把身边的人。
林寒下意识看过去,灯火下的红藕脸色煞白,跟鬼似的。林寒心底有个不好的预感,但她不信,便让家丁把人带去东厢房。
林寒找个干净的小杌子坐下,被她一剑削去半个胳膊的人梗着脖子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问也是白问!”
“你们不知,但我知。”林寒往门外看一眼,没人过来,“韩王派你们来的?”
两人恍若未闻,眼皮都没动一下。
林寒不禁挑了挑眉,难不成韩王没出面
。
“吴太尉?”林寒不给两人喘息之机,“红藕领你们进来的。”
四名家丁同时转向林寒,眼中尽是震惊之色,也没能让林寒分神。林寒一眼不错盯着两人,两人的嘴巴动了一下,迅速恢复过来,还是被林寒铺捉到。
林寒顿时觉得心堵得慌,说难过不全是难过,说失望也不尽是失望,五味杂陈很是不舒服。
周围的空气一下凝固了。
过了许久,几位家丁先撑不住,互看一眼,离林寒最近的那位试着开口,“夫人,您——小的去喊将军?”
林寒惊了一下。
“夫人!”
几名家丁异口同声道,“您没事吧?”
林寒抬起头,对上一双双关切的眼眸,心底忽然一动,不由地笑了,她真是好日子过久了,心也跟着堕落。不过是一认识没多久的丫鬟,前世被父母抛下她不照样过十几年。
“跟将军说我审出来了。”林寒起身说。
离门最近的家丁立即跑出去,端是怕慢一点她反悔。
片刻,楚修远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大两小,正是抱着楚白白的楚沐和楚扬以及楚玉。
林寒眉头微皱,“你们怎么来了?”忙起身挡住俩孩子的视线,瞪一眼楚沐,你怎么把他们带来了?
“他们担心你。”楚沐怀里有个呼呼大睡的宝宝,一只手也拦不住两个弟弟。
林寒伸手接过大宝宝。
小侯爷转过身,一手一个,把俩弟弟抱出去。
“放开我,沐哥。”楚扬下意识挣扎。
楚修远高声说:“回屋去。”
小哥俩瞬间老实下来,乖乖的跟着堂兄回西厢房卧室。
楚修远转过身便问:“谁?”
“吴太尉,红藕。”林寒道。
楚修远:“你说谁?”
林寒见他很惊讶,仿佛听错了一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声叹息,让楚修远知道他的耳朵好好的,可是怎么可能。
林寒待府里的奴仆极好,每季两身衣裳,后面种的青菜随便吃,瓜果有富余的也是赏他们,以至于皇帝陛下不止一次打趣,他府里的奴仆比城里小富之家的人还舒坦——无需为生计奔波。
楚修远眉头紧蹙,难不成因为太好,让他们忘乎所以。
“夫人打算怎么处置?”楚修远问。
一道雷击杀。
可今生不是末世,林寒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以往怎么处置?”
“同他们一起交予廷尉。”楚修远看一眼还在流血的两人。
两人神色大变,脸上终于有了惧意。
林寒见状心中生出些许疑惑,“你们没想过会失败?”
“被我们拦下的已有十四人,也许更多,个个都是高手,即使知道你会武功,在他们看来我们也很难做到以一敌五。”楚修远说着话看向两人,“又怎会失败。”
林寒眉头微蹙,“他们不知咱们府上有宫中禁卫?”
“有人带路,等赤霄他们赶来,你我早死了。”楚修远又瞥一眼两人,“我没猜错吧。”
险些被林寒一脚踩昏死过去的人咬咬牙,满脸不甘,“还不是你们命好,正准备动手突然打雷,把所有人吵醒了。”
楚修远不禁转向林寒。
林寒眼中尽是得意,“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听说过吗?你以为只有雷,实则你们刚爬到屋顶,大将军就醒了。即使没有雷,即使你们两面夹击,也必输无疑。更何况你们收到错误消息,楚沐今晚不在这边。你们的同伴扑了个空。”
两人神情一怔,回过神异口同声:“不可能!我们看见他进去,就没见他出来。”
“因为小侯爷属猴的,出来进去从不走正门,都是直接翻墙。”林寒抬手指一下西边,“墙都快被他翻秃了。”
楚修远接道:“别跟他说这么多。”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去是姜纯钧,“去找廷尉。墨阳,即刻进宫。青霜,去把红藕抓起来交给廷尉。”
姜纯钧不禁停下,“红藕?”
“有什么问题?”楚修远问。
姜纯钧下意识摇头,“没,我没想到是她。怪不得她大晚上的不睡觉,一会儿出来一会儿进去。我还以为她晚上吃多闹肚子。没想到——只是怎么会是她?”
“为什么不会?”林寒问。
在姜纯钧印象中红藕话没红菱多,红菱每隔五六天就会托采买给她买些糕点或头花,红藕只会勤勤恳恳做事,把钱攒起来,也不爱跟人嬉笑玩闹,实在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姑娘。
要是红菱见钱眼开被收买,姜纯钧都不意外。
可是为何偏偏是红藕呢。
楚修远:“青霜把人带过来你就知道了。”
“青霜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干什么抓红藕,她又没犯什么错。”
红菱的声音从院里传进来。
楚修远不禁看向林寒,红菱会不会也知情?
林寒微微摇头,“不可能。”
楚修远压低声音问:“为什么?”
“红菱没家,但想要一个家。”红菱扬言要伺候林寒一辈子时,林寒看得出来她心里便是这么想的。
这些日子红菱俨然把自个当成大将军府的一员,该她操心的她操心,不该她操心的她也留意,然后上报给林寒。
红菱有二心完全没必要担心后面的红薯会不会发芽。她也没心情担心,毕竟她这位女主人即将“告别人世”。
林寒正想解释,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索性直接说,“她把咱们府里当家。”
“夫人,红藕犯了什么事?”红菱见林寒在屋里,连忙跑进来,一看到楚修远,猛地停下,“大将军,红藕晚上一直和我在一起,您不能相信这些人的话。”指着背靠背坐在地上的两人。
楚修远:“你确定她一直跟你在一起?”
红菱使劲点一下头,“我俩的枕头都是挨着的。”
不论宫中还是王侯将相府里,奴仆睡的榻都是大通铺,一排睡许多人。
林寒前世看古代的小说,还曾好奇主人公家的房子并不多,奴仆成群都怎么歇。来到将军府林寒都懂了,也相信红菱的说辞,因这个府上就数她俩关系最好。
“你什么时候睡的?”林寒问。
红菱想也没想,“戌时两刻左右。今儿大将军和夫人歇的早,明儿定会起得早,我怕起不来,洗了澡就睡了。”
林寒转向姜纯钧,让他说。
姜纯钧不禁揉揉额角,“我最后一次见红藕,大概是亥时三刻左右。”
红菱猛地转向红藕,“你骗我?!”
“她骗你什么?”楚修远注意到红菱的反常开口问。
红菱不禁抬手指着红藕,“她——她说她冤枉。姜大人没看见你,是不是还想往我身上推?”
“你们那屋里那么多人,她想推也推不过去。”林寒转向红藕。
红藕迅速低下头。
姜纯钧和家丁纵然不敢相信,平时话不多,老实巴交的红藕就是那个引狼入室之人,见她这样也不得不信。
林寒叹了口气,“带下去。”
“等等,夫人都不问问我为什么?”红藕不禁开口。
林寒挑眉,“我为什么要问?你是我什么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五点半起来赶高铁,先更一章,晚上能早点回来就再更,不然只能等明天啦
39、异能暴露
红藕愣住,不敢相信她是这样的林寒。
楚修远反倒想笑,不愧是他夫人——非常人也。
“带下去!”楚修远板起脸道。
杨青霜手上用力,一下把红藕拉出去。
红菱下意识喊,“红藕——”想起她干的事倏然住嘴,转向林寒,一脸的不安,欲言又止。
林寒:“我又没怪你。”
“夫人是没怪,可,可是我跟红藕睡一起都没发现她出去,实在不该啊。”红菱脸上的不安化为自责。
林寒看向她,问道,“那你想怎样?罚一个月月钱。”
红菱惊得睁大眼,需要这么狠吗。
林寒不禁瞪她一眼,“睡觉去!”
红菱:“可是我——”
楚修远打断她的话,“你查过寝室,没什么人吧?”
“没有。书房也没有,窗户都没开。”红菱连忙说。
楚修远颔首,“那就没你们的事了。我和夫人还有事相谈。”
红菱不禁看向林寒,脸上又不自觉流露出担忧之色。
“还等我送你?”林寒问。
红菱福了福身就往外跑,通知老何等人。
片刻,屋里屋外只剩林寒、楚修远、禁卫以及刺客。
林寒好奇地问,“将军还有什么事?”
“夫人还喊我将军?”楚修远眉头微蹙,佯装不高兴。
林寒只想翻白眼,“夫君,有何指教?”
“先出来。”楚修远把林寒拉出来,见杨青霜回来,“青霜,看着他们。”冲刺客那边使个眼色,就示意林寒去西厢房。
林寒把大宝宝放榻上,注意到楚扬和楚玉靠在楚沐身上时不时揉眼,当真放松下来。
楚扬和楚玉没被刺客找到,他们跟刺客交手时两小孩也没看到,可府里突然多出许多陌生人,有几个还死了,林寒很担心小孩睡不着,或一闭眼就做噩梦。
如今见他们这样,林寒就命绿柳等人进来看着俩孩子,直到他们睡着再去歇息。
府里来了刺客,还是同她们一样的丫鬟红藕引来的,绿柳很担心当家主母搞连坐,即使有了林寒的话,楚扬和楚玉睡着了,她们也没敢去外间歇息。
直到廷尉和宫里的人过来,把刺客和红藕带走,给受伤的禁卫包扎好伤口,林寒
和楚修远回寝室了,几人小丫鬟才敢出去。
然而,这一切林寒都不知道,也无暇顾及,因楚修远的一句话让她面无血色。
“夫人的引雷术是跟谁学的?”楚修远一眼不错盯着林寒,“不要试图狡辩,会引雷术这事是你自己说的。”
林寒张口结舌,“你——不是不信吗?怎么还旧事重提啊。”
楚修远笑了。
林寒被他笑的发毛,“你,中邪了?”
“你才中邪了。”
林寒顺势点头,“对对,我中邪了,所以你不要再问。等我好了你再问。”不待他开口,拉起蚕丝被蒙上头。
楚修远愣了一瞬,待他回过神,蚕丝被下的人已变成蚕蛹。对比她会的引雷之术,楚修远莫名觉得好笑。
“夫人,躲得了今儿躲不过明儿。”楚修远笑着提醒她。
“能躲一天是一天。”
嗡嗡声从被褥里传出来,楚修远扑哧笑出声来。
“笑什么?”
楚修远轻咳两声压下笑意,“夫人,这不像你。”
“怎么才像我?”
楚修远:“掀开被褥,大声说,是,我就是会引雷术。这样才像你。”
“激将法对我没用。”
楚修远:“拖延术对我也没用。”
“那你想怎样?”林寒扯开被褥露出头来。
楚修远把被褥往下拉一些,扶她坐起来,“以前都不怕我知道,今儿怎么反倒怕了?”
林寒以前是知道他不会信。不对,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自个告诉我的。”楚修远看到她的表情率先说,“你之前提到引雷,今天晚上我想看看那些人在那儿,半空中就响起电闪雷鸣。通常打雷我们是先看到闪电,后听到雷声。今儿晚上是先听到雷声后看到闪电。还有好几个雷,你自个都不觉得奇怪?”
林寒心说,敌人都打到跟前了,谁还顾得想那么多。
“也有可能老天爷听到夫君的心声,就想帮您一把呢。”林寒道。
楚修远原本还有一丝不确定,听到“夫君”二字,心底的忧虑顿时没了——林寒可是个整天想喊他名字的主儿。
“那个老天爷是你自己吗?”楚修远指着纱窗,“夫人,看看。”
林寒扭头看了看,外面啥也没有,“看什么?”
“月亮
多亮,今儿的天多好。”楚修远说着,一顿,“晴天霹雳,你不觉得比六月飞雪还反常?”
林寒的脸色终于变了,尴尬和心虚同在,“夫君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糊涂是福。”
“听说过。”
林寒眼中一亮,太好了。
“夫人刚刚说的。”
林寒拉长脸,“楚修远!”逗她呢。
“现在是我问你。”楚修远说着,不禁打个哈欠,“夫人快点,为夫明儿还得上朝。”
那她更不能说。凭楚修远对皇帝商曜的忠心,见着商曜还不得把她卖了。
林寒再次躺下裹紧被褥,“那我们睡吧,睡一觉醒来,你会发现不过是做了个梦。”
“夫人真不打算说?”楚修远知道要是顺着林寒的话扯,她能扯到天亮还不带重复的,“令尊好像不知道夫人会武功,夫人,你说明儿我见到令尊——”
林寒霍然起身,“过分了,楚修远。”
“那就说吧。”楚修远撑着下巴看着她。
林寒不禁皱了皱眉。
“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你我皆是彼此最亲近的人。连我都瞒着,夫人不觉得累吗?”楚修远谆谆善诱。
林寒以前不累,因她以前没亲密的人,如今要瞒着枕边人,林寒偶尔会感到累,可比起暴露后不得不逃亡,累反而不算什么。
“我说可以,但你得发誓,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皇后姐姐和皇帝姐夫。”林寒道。
楚修远听到这么大不敬的话一点都不意外,这样才是真正的林寒。
“我发誓——”
林寒连忙叫停,“且慢,加一句,否则天打五雷轰。”
楚修远瞬间变脸,不禁犹豫起来,“夫人,非要这样?”
“担心自个言而无信?”
楚修远忠君爱国,但不是愚忠。他和林寒同床共枕几个月,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寒是人非神,她会引雷术,应该跟她以前的奇遇有关。
这种事说出来,只会给林寒和他皇帝姐夫带来无尽烦恼,没任何好处。以林寒的脾气,还有可能跟他和离。所以楚修远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他侄儿楚沐。
可话又说回来,就林寒那暴脾气,哪天误会他说出来,真有可能不听他辩解,就给他一道惊雷,把他轰成一把灰。
“无言以对?”林寒说出来,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楚修远一见她表情不对,忙说:“不是。我担心你我因一些小事闹得不愉快,你拿此事当借口,送我一道惊雷。”
林寒皱了皱眉。
“你也发誓,不滥用引雷术,我就发誓。”楚修远忙说。
林寒不想发誓,“怎么算滥用?”
“只要不用在我身上,就不算滥用。”楚修远不假思索道。
林寒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就想送他一道雷,把他的脸皮打薄一点——不用在他身上,这种话大将军怎说得出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