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直一愣,认真道:“臣并不知此事。”

明德帝无语地扯唇,悻悻然地抱怨道:“朕早该晓得,同萧爱卿说笑话是对牛弹琴,每回都是扫兴得紧,罢了,采花贼那茬儿先跳过!”

萧直还未接话,明德帝摸了摸下巴,忽然不怀好意地揶揄:“你近日忙些什么,怎弄得两眼发青?你同佑和不是一直分院而居么,夜里不必劳心劳力吧?……难不成朕错过了什么?”

话音一落,果然不出他所料,萧直那张脸立时黑如锅底。

“皇上,请自重。公主毕竟是您的亲妹妹。”萧直下颚紧绷,语气不善,心中怀疑孙喜透了假口风——瞧皇上这精神抖擞的调侃之态,哪里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眼见惹恼了萧直,明德帝见好就收,假咳了两声,一眨眼就摆出了君主的正经威严架势:“朕只是关心臣子,并无调侃戏谑萧爱卿之意。”

分明就是调侃!分明就是戏谑!

萧直不满地沉默着,不愿多费口舌戳穿,毕竟明德帝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十几岁就见识过了,过了这么多年,皇上这技能使得越发熟练老辣,唯一能和他打个平手的陆临遇现下又不在,萧直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地无视之,无奈之下,干脆选择直接步入正题:“不知皇上今日急召,所为何事?”

明德帝也敛尽了玩笑之意,龙颜突然变得沉肃:“今日朕见了凤眠书。”

“什么?”萧直一怔,很有些惊讶。凤眠书明明说过此次只是来探望佑和公主,想不到他还是见了皇上!他有何用意?难不成他忍不住了,真要出手把公主争回去?

公主本就喜爱凤眠书,若凤眠书说服公主向皇上争取,那……那他……

萧直顿时全身发凉,眸色渐渐转冷,一丝恐慌跃然入心,越扩越大。

“你今日怎回事?脸色差成这般?”连明德帝也瞧出他的不对劲。

“臣无事。”低沉的嗓音竭力保持平静,萧直看向明德帝,“静王殿下说了什么?”

明德帝见他容色稍有恢复,便不再多问,说起正事:“他为刺客一事而来,他机缘巧合之下得知部分□□。”

“他知道?”萧直惊异不已,“那究竟是……”

“临遇琢磨得分毫不差,确实是那人在谋算,只不过,南越也有些好事者掺合其中,妄想事成之后捞一杯羹。”

“皇上要如何做?”萧直双拳握紧,冷声问。

“哼!”明德帝冷笑一声,缓缓道,“朕多番顾念,他却从不安分,如今手都敢伸到佑和头上去,朕岂能再视而不见!这件事朕自有定断,半月之后,你府上的禁卫军可以撤了,不过你的府兵还是暂且留着,谁家不留几个守门的,也就你行事出奇,现下家里可不只有你,朕的妹子交给了你,可得好好护着!”

萧直拱手应道:“臣明白。”

顿了顿,加上一句:“我会保护好公主的。”

明德帝很满意地嗯了一声,忽然又道:“朕不曾想到,这个凤眠书对佑和倒是真用了心,若不是他身份特殊,朕倒想交了这个朋友,或者,做朕的妹婿也不错……”一言至此,明德帝猛然醒悟,睨了一眼萧直黑掉的脸,飞快地转了话锋,“凤眠书不错是不错,不过到底比不上朕的萧爱卿啊……”

咦,他的萧爱卿脸色怎还没好转?

明德帝仔细打量着萧直,却见他垂首肃容,一句话也不接,不晓得神思飞到了哪里。

正当明德帝打算唤他一声,萧直突然抬首,黝深的目光无比认真:“臣想问皇上一件事。”

“何事?”有何事需要他的萧爱卿用如此慎重的口吻提出来?想必是家国之大事了。明德帝聚精会神地等待着。

萧直唇线一抿,凝声静气,下定决心一般,肃然问道:“皇上可曾想过,公主嫁予微臣之前,或许……已有所爱?”

“已有所爱?!”明德帝大惊,瞠目结舌,作不可置信状,“谁?朕吗?”

语毕,不顾萧直一脸震惊、无语加怒意难忍的复杂表情,兀自摆出讶然姿态,指着萧直道:“萧爱卿,你真是够了,连朕的醋你也要吃,委实太过分了!朕告诉你,在佑和心里,朕的位置是不可撼动的,你休想连朕也踢出去!”撂出一堆狠话,明德帝俊脸一扭,冷哼一声。

良久,萧直淡声道了一句:“皇上,臣错了。”

“哼,知道错了还有得救!你说,如何自罚?”龙颜仍旧不悦,俊脸始终没扭回来。

“臣真后悔拿这种问题来问皇上。臣回府面壁思过。臣告退!”

嗯?

这戏份不对啊?

明德帝脖子一扭,只瞧见萧直玄黑的袍袖一角消失在御书房门口。

明德帝耷拉着宽肩,沮丧地叹口气。

为何自从萧直成了他妹婿,他就没能成功地整到一回?从前有陆临遇在,总是被陆临遇护着,现下是如何?霸上了他的妹子,翅膀硬了不是?

真是希奇……

***

这一日黄昏时分,萧直回了将军府。不一会儿,外头府兵送来一封信笺,萧直接过一看,封笺上赫然写着“佑和亲启”。

萧直略一思忖,便猜到是凤眠书差人送来的。信笺在他手里翻来覆去的捏了许久,最终他还是长腿一迈,往东苑去了。

倚月轩里,佑和刚用了晚膳,青桃和小莲花正在撤碗碟,两个小丫头端着方盘出去,正巧在门口遇上萧直,走在前头的小莲花差点一头撞到他身上,幸好萧直伸手稳了托盘一把,否则碗碟恐怕要碎出一地花来。

“谢谢驸马爷!”小莲花惊魂甫定,连忙道谢。

佑和正在喝茶,一听门口动静,冷不丁呛了一口,剧烈地咳起来。

萧直急忙进屋,几步跨到佑和身边,大掌覆上她的后背,来回轻抚着帮她顺气。

见她秀眉紧蹙,小脸咳得通红,萧直眼中露出焦色:“公主……”

“我……没事,”佑和终于咳顺了气,胸口畅快了,这才惊觉他的手掌还贴在她背上,顿时浑身又不自在了,急急地往旁边避。

“你、你怎么来了?你才回来么?你用过晚膳没?”一溜的问题抛过去,并非真的要听他的答案,而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起伏激荡。某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如今见到他,她总是会紧张窘迫呵……

这感觉不好,让她心绪不宁。

可这男人浑然未觉,偏偏还往她跟前凑,叫她怎么说才好?

萧直不知佑和内心动静,逐一作答:“我回府有一会儿了,还没用晚膳,我来找公主是因为……”他垂首从衿带里抽出信笺递过去,“……这是给你的。”

佑和不明所以地接过,惊讶道:“是眠书的字迹,他给我的信么?”

萧直嗯了一声,嗓音有些闷。

佑和全然未觉,只顾着拆信笺,待一读完信,顿时一脸失望:“他怎么不说一声,就突然走了?”

“他……走了?”萧直不敢相信地望着佑和。

“是啊,他都不来道别,就这么走了……”佑和的表情称得上幽怨了。

萧直堪堪松下的心弦又绷紧了,涩然道:“公主……不想他走?”

“我当然不想,他这一走,山长水阔,我真不晓得何时才能再见到他?”真是不够朋友,好歹也让她为他饯行一番啊,这样甩甩衣袖就走了,算什么?下回见面还不晓得是几年后,不晓得她到时可还活着呢!佑和心中无比怨念。

却不知,萧直闻她此言,心头巨石倏然间加重许多,黑眸中情思沉潜,再也无法尽数抑下。

佑和对此一无所知,只捏着信纸喃喃道:“眠书的画儿还落在我这儿,他是不要了么……”

萧直心头一时紧一时松,起起伏伏,如浪里漂萍,惶然不定,耳边乱音纷鸣,一会是佑和大婚夜说的“爱而不赢、不贪”那些话,一会是明德帝说的凤眠书“做妹婿也不错”那些话,一会是佑和软嗓不断唤着“眠书”、“眠书”的声音,他终于再也站不下去,低低道了一声“不打扰公主了”,随后快步逃离了倚月轩。

第21章 神婆小莲花

凤眠书留书而别后,佑和沮丧了半日,这情绪大约延续到次日一早,随后她的心情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佑和本就不是惯于纠结沉郁之人,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也许正是得益于这般疏阔的性子,她那副糟糕透了的病体才能一直撑到今日。

因着凤眠书的缘故,前段日子,佑和画了太多画,现下凤眠书一走,她也就歇了手,抓着话本子读了几日,感觉脚伤好得愈发快了,过了五六日,不用人扶着,也能凭自个儿的力气慢慢行走了。

照理说,一切都往好的趋势发展,佑和过得该安心舒适才是。奇怪的是,佑和偏偏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好像缺了什么似的。直到有一日,秋昙状似埋怨地随口提了一句“驸马好几日都没来了”,佑和心头一缩,陡然明白了究竟是哪里不对。

原来是好几日没见过萧直了。

自从那日送来了凤眠书的信笺,他就从她面前消失了。佑和现下想起来,忽然觉得那日他有些古怪,什么也没多说,就直接走了,她那会儿正沉浸在眠书离去的失落之中,没能分心去注意他,如今一番回想,才觉得不对劲。

萧直也许确实有些古怪,但更古怪的是她自己。

佑和有此意识时,几乎吓了一跳。她并没有多想见萧直,不是吗?明明见到他,会觉得不自在,为何他不来,她也觉得自己不对劲呢?

从前,总听皇兄说女人这种东西矛盾又纠结。她那时并不苟同,现下忽然觉得自个儿也沦落到矛盾又纠结那一挂去了。

这真是件悲哀的事。

佑和想找个人分析分析这古怪的心境,排除掉秋昙和小莲花,就只剩下乐安。偏偏乐安这阵子不晓得在忙啥,好些日子没来找她了。自从嫁出宫,不仅同皇兄疏离了,连乐安也见不上了。

又是件悲哀的事。

佑和公主的心情一下子蔫巴得像被冰雹砸了一通。

小莲花瞧见佑和公主的目光已经在话本子的某一页停留许久,颇有些惊讶。以公主平常十行俱下的看书速度,这薄薄的话本子早该翻完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公主心里肯定有事!

难道还在为那位静王殿下的离去耿耿于怀?

不像啊!前两日不是还很欢快地给她们讲话本子里的故事么?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怎又情绪低落了?她家公主向来不是那种反复无常、多愁善感的磨人主子,不至于这会儿突然来玩悲伤逆流成河那套吧?

但也说不准。若秋昙姐姐推测得不错,那个静王殿下就是公主心尖尖儿上的人,以前他们两人相隔万里,感情沉淀得太深,不轻易表露,现下难得相会一回,那些不可言说的情愫都被撩拨起来了,细水长流自然不及山洪暴发,公主现下情思汹涌,为那男人害相思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莲花越想越觉得佑和公主的症状颇符合传说中的相思病。确定了这一点,她惊觉事情严重了。

宫中太医每隔三日便来替佑和公主问诊一回,迟早会诊出公主害了相思病。可是,驸马大人是个断袖,公主和驸马的关系也是人人都能瞧得出来的,而且驸马大人这段日子一直待在府里,眼睛再瞎的人也晓得公主相思的对象肯定不是驸马,那公主的名誉就会受到污损,同时,驸马将会得到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然后……

驸马因颜面无存而恨死公主,公主因不守妇道而被世人唾骂,然后驸马忍无可忍,对公主恶语相向,公主羞愤难当,伤心欲绝,却死不悔改,然后两人一刀两断,公主回到宫里,终日以泪洗面,驸马无法忍受世人眼光,孤身远走北地,然后公主在宫中孤独终老,驸马在北地和陆大人双宿双栖,然后……

再也没有然后了。

简直……太凄惨了。

小莲花脑补到此,忍不住浑身一哆嗦。这些年来,她听佑和公主讲了那么多话本子,如今一回想,竟然发现没有一个故事比她脑补的公主和驸马的结局更令人悲伤和绝望了。

一想到白发苍苍的佑和公主整日游魂般地坐在安阳宫的秋千上,因为终日流泪变得半盲的眼睛望着凄凉昏暗的天空,因为哭泣太多而哑了一半的嗓子不断唤着“眠书”、“眠书”,一声一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怼,阴魂不散地盘旋在安阳宫里……小莲花的悲伤几乎逆流成河,顺流成海。

不,事情千万不能这样发展,她一定要把这可怕的苗头掐死在摇篮里!

心中突生一种作为救世主的强大力量,小莲花小手紧握成拳,脸颊涨红,牙关咬紧,酝酿一瞬之后,义无反顾地扑上去,一把夺过佑和公主手里的话本子,“咚”一声跪到地上,满眼庄严肃穆地与受到惊吓的佑和公主对视。

“公主,奴婢小莲花冒死相谏!”

“谏、谏什么?”佑和惊魂未定,茫然无辜地眨了眨眼。

小莲花把手中话本子一丢,紧紧握住佑和公主的手,脸上有一丝神秘:“公主,奴婢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您,其实奴婢祖上有通灵的本事,奴婢的祖奶奶就是个会占卜通灵的奇女子,只不过传到奴婢这里灵力就不怎么强了,不过奴婢偶尔还是会突然有一些奇特的预感。”

佑和瞪大眼睛:“你是说……你会通灵?”

“奴婢没那么厉害,就是能隐约瞧见一些线索。”小莲花眉头一皱,神色懊恼,演得那叫一个生动逼真。

“那……你预感到什么?”佑和心中太过震惊,一时难以消化这消息,半信半疑地望着她。上辈子,佑和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但遭遇了神奇的穿越这回事之后,她就不那么坚定地相信科学了。

小莲花吸了口气,郑重道:“公主,您一定要牢牢记住奴婢接下来说的话,最好每日默念三遍。”顿了顿,语气更加严肃,一字一句地说道,“您方才心里想的那个男人,他不是您该想的,您必须赶紧停止,奴婢有预感,如果公主继续想着他,后果会非常严重,不是您能承受的!”

“你……你预感到我在想一个男人?”佑和脸蓦地一红,惊讶地抬高了嗓音。

“嗯。”小莲花重重点头。

佑和半张着小嘴,眼底微光浮动,难以置信地愣了一瞬,窘迫地问道:“那……那我为何不能想他?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会害人害己、家散人离。”小莲花连忙道。

佑和心底一凛,水眸瞪得大大的:“有……这么严重?”

小莲花再次点头如捣蒜。

“那我要如何做?”

“嗯,公主要、要……”脑中灵光一闪,小莲花急忙道,“对,就是我祖奶奶常说的那一句话。”

“哪一句?”佑和忙问。

“勿怀执念,勿挂心田,淡而如水,定而如山,水无声,山不动,无拖无欠无思无念无为,万事皆凭天地自然。”

一口气把小时候从庙里老和尚那儿听来的句子背得一字不漏,小莲花自己都惊讶了一番,委实佩服自己机灵好用的脑袋瓜子,更由此体会到了史无前例的成就感。

抬眼一瞧,佑和公主正垂着眼眸,状若深思。

太好了,公主总算没把她一番苦口婆心、绞尽脑汁的劝解当做放屁了!

小莲花几乎热泪盈眶。

少顷,佑和公主终于抬起眼眸,眉宇间露出轻松的神色,感激地道:“小莲花,你的祖奶奶说得太好了。我忽然觉得没什么可纠结的,无拖无欠无思无念无为,我晓得该如何面对了,谢谢你。”

闻言小莲花激动万分,眼眶都红了:“公主想通了,真是太好了!”

“嗯。”佑和雪颊绽笑,一派自在轻松,“好了,我现下得想想该送萧直什么礼物才好。”

“公主要送……送驸马礼物?”小莲花惊喜不已,喔,老天真是待她不薄,没想到她随便忽悠一下,就能让公主的心思产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竟然直接从静王殿下跳到驸马爷身上了,实在……实在太令人欢喜了。

不行,她得马上找秋昙姐姐邀功去……

***

想了一夜,佑和终于想到要送萧直什么礼物了。

次日上午,宫里太医照例过来请脉,佑和请他帮忙带了封便笺给总管太监孙喜,下晌,孙喜就奉明德帝之命,亲自把佑和讨要的东西送到倚月轩来了。

当晚戌时末,萧直回到西苑,还未进沁浊斋,就被长随赵松唤住了。

赵松递了一样东西,说了一句话,萧直接过后,愣在原处,足足有一刻钟没挪步。

当晚,萧大将军抱着一样东西上了榻,然后……严重失眠了。

第22章 扰人清梦者

清晨的第一缕朝霞尚未升起,秋昙就从床榻上起了身,瞥了一眼对面榻上仍呼呼大睡的小莲花,她无奈地一笑,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裳出门。

天气转凉后,佑和公主开始嗜睡,起榻的时间比以前要晚上一刻钟。但秋昙早起的习惯雷打不动,仍旧每日清晨早早去小厨房煮一壶公主最钟爱的饶泉香茶,再做两三样公主爱吃的小点心,熬一锅药膳粥。时间安排得极为恰当,待公主梳洗完毕,恰好就能赶上用早膳。

秋昙以为今日会与往常无异,她仍是这倚月轩最早起来的一个。

直到望见公主寝房外站着的高大身影。

瞧第一眼,秋昙以为是自己没睡醒,眼花了。揉完眼睛再瞧,那人影还在。

一身靛青长袍,身形修颀飒爽,站姿挺拔硬朗,那是军人独有的气质。

分明就是她们的驸马大人嘛!

秋昙又惊奇又诧异,连忙急步上前,欠身行礼:“驸马爷。”

萧直微微侧首,英俊的面容沉静温敛,只有眉宇间透出一丝疲惫。他的乌发比平常束得松散,显得有些凌乱,前额上方的发丝沾着一片晶莹的细密水珠。

那是清晨的朝露。

秋昙难掩惊异:“驸马爷,您来多久了?”

“……才来。”萧直语声喑哑低沉。

秋昙又瞧了一眼驸马爷那黑发前头亮晶晶的露水,抿了抿唇,极贴心地没有戳穿这显而易见的谎言。

“驸马爷是要见公主吧?”秋昙问道。

萧直嗯了一声。

秋昙迟疑一瞬,试探地问:“公主现下还在睡着,驸马爷可是有急事?不如奴婢这就过去唤公主?”

“不必,让她睡吧,我等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