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一嗓子吆喝了,顿时那暖阁之内钻了七八个人出来,个个不善的盯着小李氏一行人,那最开始开口的婆子此时得理不饶人,一把拧了那原本想上前抽自己耳光的刘嬷嬷,抓了她胳膊,便有人狠狠‘啪啪’在她脸上抖了两耳光,这刘嬷嬷顿时脸庞红肿,嘴角边就沁出一丝血迹来,可见这打人的婆子用力有多大。小李氏生平还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见自己贴身侍候的嬷嬷被人打了脸,顿时气得身子颤抖,指着那婆子厉声道:“你”

“这婆子不知礼数,奴婢替李姑娘教训了一回,李姑娘也不必感激奴婢!”她说完,将手中被拿住的嬷嬷狠狠朝前一推,便见那姓刘的踉跄几步,狠狠一屁股坐在雪地之中,神情狼狈,头发散乱,众人顿时哄堂大笑,也不理睬小李氏,转身便又回了暖阁之中。

小李氏顿时眼前发黑,她原本信心满满而来,只当自己满腹心思苏丽言不一定及得上,谁料出师未捷便在一个下人手中吃了大亏,人家可不管她心思不心思什么的,一来便给了她贴身嬷嬷两耳光,往后她就算得元凤卿宠爱,可今日这口气出不来,如何还能被人家看得起?被一个下人踩到了脸上,小李氏顿时恨不能当场命人将这嬷嬷杖毙,可惜这地方却不是自己的浔阳王府!小李氏紧紧闭了一下眼睛,睁开眼来时脸色又恢复了冷静:“将刘嬷嬷扶起来,先把东西拿进去,我倒要去向夫人讨个公道,看看夫人会如何处理此事!”

若苏丽言自诩乃是公正大度的嫡妻,她便不应该包庇这犯事的婆子,重重处罚了她才成。而若苏丽言是个小肚鸡肠的,她今日也可以借着刘嬷嬷之事试出她的真正性格来,若她是这样,便不足为惧,自己迟早可以使元凤卿喜欢上自己,以前没有比较便罢,苏丽言长得貌美,又有李氏这个垫底的在一旁衬着,便越发显得她好,如今有了自己与她对比,不信她性格若是不好的话元凤卿还会看得上她!

小李氏原本并没有想着要与她争那正室之位,毕竟她自己也是有来历原因的,可此时却没料到苏丽言行事如此粗暴而简单,果然是商户女出身,丝毫不懂规矩,也不按套路走,竟然将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如此气度,她要如何与她相斗?小李氏怕的不是聪明人,毕竟聪明人都只知道耍阴谋诡计,她一向也是瞧不起那些手段简单的,可如今尝到过手段简单的苦头,心里既是看不上,又是觉得有些警惕,若是苏丽言当真决定撕破脸皮这样虐待她,恐怕她往后日子不好过,若是事事都受制于人,就算是她能熬到元凤卿回来之时,恐怕也是面有莱色了。

越想小李氏心头越是不是滋味儿,忍了一时之气也不与这婆子计较,免得有失身份,只是冷冷看了她们一眼,便自个儿率先朝屋中行去。那婆子见她连这样的侮辱也忍得下来,只与后来出来的众人打了个眼色。便自个儿出了院门朝苏丽言那边行去了。

院中黑咕隆咚的,静得厉害,小李氏强撑着精神令人拿了火折出来,可惜屋中一样用品也没有,小李氏先行一步赶到元家,后面的八十八抬嫁妆便在后头用一万兵马押送,除了这些嫁妆之外,这些兵马也是用来送给元大郎的,有两个目的,一来浔阳王是想着元凤卿之前借兵。好以此作为向他示好拉拢,二来这些兵马几乎都是浔阳王嫡系,只派他们过来拉笼元家兵马。待往后浔阳王成事之时,若是自己的女儿不中用,笼络不住元大郎,便正好用这一万兵马策反之用。

虽然这个计策之前没用,不过至少刘粟开了个头。浔阳王这回派来的又是精锐,自然也不怕元凤卿不收诱惑,恐怕元凤卿就算明知是阴谋也会将此事吞下去。而小李氏的一些用度等物便是都在那些嫁妆之中,如今屋里连个烛台都没有,小李氏带在身上的便是最为贵重的东西,谁又曾想到堂堂掌了几个省城的元家竟然连只蜡烛也会亏待了她?小李氏见众人拿了火折子出来。吹燃之后因久不点灯火又熄了下去,房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还有长久以来没有人住过那种阴森与潮湿之气。没人能看得到她的脸色,这会儿小李氏心头的戾气不再遮掩的显露出来,眼神疯狂,面容扭曲,放任自己咬牙切齿了一阵。小李氏这才深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既然没有烛台。也先别点火了,我倒要去姐姐房中瞧瞧,是否哪个下人忘了将东西送过来!”她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也知道恐怕今日晚上是没有灯光可使了,一想到这些,小李氏心头不由酸楚,又与身旁人吩咐道:“刘嬷嬷随我一块儿前去,其余众人打听打听看哪儿有烛台的,便让人送些过来。”说完这话,小李氏整个人又觉得憔悴了不少,一以火气蹭蹭蹭往心头窜,她这会儿总算是体会到李氏当初那种叫天不应的感觉了,若是元凤卿日久未归,恐怕不止是烛火,连带着吃食也要被克扣。

小李氏说完这话,顿时又是火大,死死拧了一下帕子,这才重新换了一条手帕,拍了拍身上,这才淡淡起身道:“走罢。”她这会儿并未发火,可是众人谁都知道她此时心情不佳,连大气也不敢出,那刘嬷嬷知道她带自己去苏丽言那边的用意,因此也不耽搁便连忙跟了上去,又怕天黑路滑,连忙又扶了小李氏的手,只感觉到小李氏身上紧绷,知道她此时必定惊怒已极,心下不由更是忐忑难安。

而另一头苏丽言在小李氏毫不给自己留退路的行为添了一回堵之后,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之前的怀疑却是更深,她一路回到家中,想到小李氏那天真无邪却又毫无心虚与羞耻的神情,实在是太过淡然了一些,她心下更是怀疑,一回到院中便决定要打探小李氏底细。而若要说知道小李氏底细者,便莫过于当初李氏被送回家时,仍留下来的秦嬷嬷应该是知道此事的。苏丽言想了想,开口冲元喜道:“你给我跑一趟,将李氏之前留下的两个嬷嬷一并与我唤过来,那两个侍人也都带来了,我有话想问他们!”

元喜这会儿还有些气不过小李氏之前那句话,此时一听苏丽言吩咐,便顿时明白了过来她的意思,连忙一喜,福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那秦嬷嬷自李氏被送走之后便分别调入其他院中帮忙,虽然不见得是有多威风的婆子,不过也总好过跟着李氏那个没出息的,再加上共丽言对下人又不差,李氏留下来的众人竟然都觉得这样的生活比起以前李氏在时不知舒适了多少倍!苏丽言前来唤人之时,秦嬷嬷此时还未歇下,一听夫人有吩咐,她顿时便明白过来,小李氏被送来之事整个元家都已经知道了,她清楚的知道如今谁是自己的主子,若是小李氏一来,自己等人知道她底细的,好一旦得势恐怕不会放过自己等人,因此更是该紧紧靠紧苏丽言才是,因此一听这话,也不犹豫。立即便只让元喜稍待,整了整头发,又披了件崭新的外裳便跟在了元喜身后。

那两个侍人如今倒是没什么事做,虽说他们已经受过阉割之刑,不过外表来看总归是男人,众人不是李氏那样的,也觉得将这二人留在内院不大像话,因此苏丽言便将他们调到了外院去,平日便给元海打个下手。这两人虽然说心理变态,但如今见苏丽言等人将他们看作正常男人。知道有防备隔离,不止不觉得反感与怨恨,反倒是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来。许多侍人心狠手辣想往上爬,不过要挣的也是那份脸面而已,太监身体残缺不全,不能做为一个男人,便是他们心底最深的痛。苏丽言如今这般,反倒令他们感激,因此一听苏丽言有话要问,这二人便也二话不说,回过元海之后就进了内院之中。

此时苏丽言早已候在屋中,秦嬷嬷等四人一进来便与她叩了个头。苏丽言没有开口说话,他们也不敢擅自便张嘴,沉默了半晌。苏丽言突然间笑了起来:“诸位也该知道,我唤你们过来是想问问那小李氏究竟是个什么底细的,今日她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便说了要与郎君为妾,可我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儿,有哪个姑娘敢这样大胆。面不红心不跳也不羞涩,坦然大方的就说要顶替庶姐嫁给郎君为妾的?更何况我觉得这小李氏身份特殊。又是嫡女,浔阳王纵然是为了拉笼郎君,也不该用嫡女过来顶着,你们与我说道说道,我想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以堂堂嫡女之身,顶替庶姐过来嫁给别人为妾,这嫡女身份也被压得太低了些,就算浔阳王有心讨好与道歉,也不该是这样自折身价的道法,除非这小李氏自个儿便不是个完美的,而是另有其它原因,这事儿才说得过去。

秦嬷嬷与另一个面容消瘦的婆子相互看了一眼,秦嬷嬷这才跪着挪了几步上前,靠近了苏丽言一些,叩了头下去道:“夫人目光如炬,果然便是看了出来。夫人猜得不错,这位姑娘原是在王府之中排行第九,奴婢们称九姑娘,当年十五及笄之时便被王爷许给辽东王府的小世子为妻。”秦嬷嬷一说这话,顿时屋里众人都吓了一跳,元喜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来,她完全没想过竟然这小李氏是个嫁过人的,这样的人浔阳王怎么也敢送过来,还口称是来替庶女弥补脸面的!

苏丽言却并未惊奇,事实上她心里早隐隐约约便有了预感,关键是那位在谈到婚事与为妾之时,太过冷静了,那些哭与弱便是像装出来的一般,分寸捏得恰到好处,有时候表现得太完美,便是有些假了,更何况她什么表情都有了,唯独害羞却是没有,像是对嫁人这事儿极为坦然一般,她原本就怀疑,若是小李氏本身是个完美的,那浔阳王怎么可能送嫡女出来顶替李氏,这岂非是将嫡女踩得比庶女还要低了?

她没有开口说话,秦嬷嬷说完一句便顿了顿,也不敢抬头,又接着说道:“当日两府之间婚事办得极其热闹,只是事前为了防着永盛皇帝,便没有大势声张,只是两王府私下便交换了庚帖,又对了八字而已。”浔阳王府有野心,便拉笼同样在辽东一地极有权势的辽东王助他一臂之力,而这世界上口头纵然说得天花乱坠,若没有个实质的把柄,恐怕两方谁也是不肯罢休的,而为了维持这一表面平衡,浔阳王这才将自己的嫡出九女儿嫁给了辽东王的嫡长子。

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原本是喜事,辽东王掌辽东一带半面江山,世代都以辽东为据点,势力极大,关键是他手中所掌马匹与兵器,更是令浔阳王垂涎不已。浔阳王府能与这样一门亲事攀上,小李氏又非嫡长女,上头亦有嫡姐未曾出嫁,身份并算不处最尊贵的,却能以非长的身份使得浔阳王将她嫁过去,足以可见她手段之深,可惜好景不长,两人成婚不过半年,那辽东王世子便因与人斗马,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脖子而死。小李氏成婚半年未曾有孕,辽东王痛失长子,自然将怒气迁到她身上,认为是她命薄克夫,这才成婚不到一年便生生将自己儿子克死,一怒之下将小李氏送回了家中。

这事儿在一些人中知道,而当年辽东王与浔阳王两家结亲之事并未大张旗鼓,因此许多人被蒙在鼓里,再加上这事儿是大事,不敢走漏丝毫风声,浔阳王事后便灭了一些人的口,总算是将这事儿给堵了下来。

ps: 为:joycf、的桃花扇加更…之前丫头们的话,就是为了铺垫小李氏来元家之后的结果,以及从侧面开始渐渐揭开小李氏 亲们啊,童鞋们啊。莞尔的新书:田园闺事如今正在上传中,是种田文,有兴趣的亲们帮忙收藏一下哦,感激不尽~~~~~书的阅读页下首有传送阵,可以直接前往,小说封面作者推荐那儿也有,拜托啦~~~

第二百五十九章小李氏的秘密

若非此时苏丽言问起,众人都已经一心要紧靠她,这事儿秦嬷嬷只要但凡当初李氏对她好一些,再者浔阳王又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会杀人灭口的,今日她便不会说了出来,但浔阳王府无情,她自然也是无义,如今靠着谁吃饭众人都清楚得很。秦嬷嬷将其中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这才低声道:“奴婢当年亦是糊涂,一心想往上爬,得那富贵,便对此事多少知道一些。浔阳王爷此次能将九姑娘送来,恐怕便是打着九姑娘的事儿没几个人知道的盘算。”而浔阳王这样笃定,便肯定是以为李氏既然得罪元凤卿,他们这些侍候不力的也应该一并死去了,没人知道他女儿的底细,只要凭着小李氏手段,到时便是做个假,说不得元大郎只沾苏丽言一个人的情况下,便分辨不出来。

苏丽言听她话中的寒意,也知道秦嬷嬷等人是将浔阳王府恨上了,没料到那小李氏果然是个嫁过人的,她就觉得有许多不对劲儿的地方,幸亏便是问了一回,若非不然,她要是粗心一些,往后小李氏站稳脚跟,就算秦嬷嬷等人以后再将此事告知她,恐怕也失了先机,说不得还会被小李氏反咬一口,对于丈夫为人苏丽言虽然有信心,但也并不是全盘信任,她目前虽然对元大郎有些许想念之意与感情,却并不算是太深。若是他当真被小李氏所迷,她也会及时抽出自己的心,只当与他合伙过日子便是。可如今小李氏又闹了这样一出,原来果然是个有故事的,她要再跟自己斗,便有些难了,她凭什么?

之前李氏就算是庶出。可李氏至少还是完壁之身,她是被辽东王嫌弃的克夫之命的人,若是她这点子烂事被人得知,谁还肯顶着这个名头与她过上一辈子?古时人最重这样的克命一说,对八字也看得极重,小李氏背了这样一个名头,任她再是巧舌如簧,恐怕跟着元大郎想做出一番事业来的人便不会容她留下,浔阳王如今想利用元大郎,先是送了一个坏了名声的女儿过来。接着又硬塞了一个已经嫁过人的妇人,以元凤卿那样骄傲的性格,他能受得了?

一想到此处。苏丽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元大郎因厌恶李氏,觉得浔阳王此举侮辱了他,从未踏足过李氏房中一步,如今虽然送来的是一个嫡女。不过他送的方式便不妥当,不像是来赔罪的,倒像是态度强硬的再塞一个女儿过来,便有着一个女儿不成,我就再送一个,总有一个能迷得你团团转的心。元凤卿心下会高兴才有鬼!更何况前头李氏坏了名声便罢,这第二回来的又是一个嫁过人的,若是元凤卿知道底细。岂非是要想,大爷我难道在浔阳王眼中便是一个专捡破烂的?人家不要的便都塞来给我!一个李氏名声坏了嫁不出去也罢,再来一个还是被辽东王嫌弃的,元大郎心高气傲,心下恐怕会当浔阳王瞧不起自己。只当他是一个只配捡辽东王世子不要的女人的人而已,如此一来。他不恨死浔阳王府才怪!

若浔阳王直说便也罢,若他这个女儿当真是个绝色,就算说了她哪儿不好也可用容貌补过去,偏偏他想瞒天过海,如此一来元大郎只会更恨,拿到了小李氏的痛处,苏丽言更不将浔阳王府的人放在心上,事情可一有二便也罢,但绝不会过三,否则不止元凤卿心头不舒服,连她也会厌烦。秦嬷嬷等人又将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道,见苏丽言脸上神色温和,嘴角边还带着笑意,也不知道心中是如何想的,几人也不敢多看,两个太监又将自己知道的给补了一遍,苏丽言这才挥手让众人将她们带了下去。

小李氏好不容易问清了苏丽言院子方向,又在心中想着李氏之前说过的话,脑中过了一次,直转了半个时辰才找到这边。毕竟李氏之前虽然被逼着说了一些元家的事情,但因她进了元家之后便几乎被禁在院中,元凤卿从不主动踏足她院子,元家的下人她又没一个能收买得到的,甚至连她身边的人最后都将她出卖了,她对于元家的情况便更不甚理解,也是因为如此,浔阳王一怒之下才对这个没用的女儿更加失望,最后连个痛快都不肯给她,只将她当作礼物送给了旁人。

此时一来到苏丽言院子中,看着明显不同于自己院子的情景,光是大门外便是种了不少树木,此时大雪之上梢头上挂着沉甸甸的雪,枝梢被压得垂了下来,带来一种另类的美感来。小李氏过来时原本暖阁之内的婆子连忙就出来,朝这边喝道:“哪个人,这个时辰了还来乱晃。”听到有人喝斥,小李氏心头更加不满,她之前回自己院子时,守门的婆子可是好半晌之后才慢吞吞的出来接人,还一副不情愿搭理的神色,她心中更是嫉妒,却是将这丝不满收敛得极好,一边就道:“我是来给姐姐请安的。”小李氏轻言细语的,那话语中带着江南少女特有的软绵与娇嫩之感,但这婆子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反倒皱着眉道:“咱们夫人可没有哪个妹妹,你是哪个院子的,如此不守规矩,若这会儿还不离开,也别怪咱们做奴婢的对您不客气了!”这婆子满脸警惕之色,像是小李氏是哪个心怀不诡的人一般,不过是看她身后带着婆子,这才没将她当成哪里的下人,否则这会儿早就将她赶走了,不过就算是没有直接开口让她离开,但那话里的意思却也是差不多了。

刘嬷嬷气得脸色涨红,上前一步道:“奴婢家夫,姑娘乃是浔阳王府嫡出九姑娘,哪里轮得到你们来放肆,姑娘是来侍候夫人用膳的,你们还不让开!”她之前被人打了两个耳光,自跟在小李氏身边后还从未有过这样丢脸与被人糟践的情况,以往只有她打人的,又哪里有人敢来打她的,心头火气正是大得厉害。偏偏一说话又扯动嘴角,越发心情恶劣,虽然谨守着小李氏的吩咐不敢闹得大了,不过态度却难免有些张狂。

那婆子听了这话并没有如她想像中一般便变了脸色,只是怀疑似的上下打量了小李氏一眼,在刘嬷嬷气得险些发怒之时,她似是不信任一般,这才道:“既然如此,你们先候着,待奴婢进去回过夫人再说!”却是摆明不信刘嬷嬷所说的话了。刘嬷嬷身子气得直发抖。却见这婆子唤了暖阁之中的人出来守着了,像是深怕她们趁机逃进去了般,自个儿才整了整衣裳进内院了。刘嬷嬷越发气恼。小李氏却是忍下了这口气,她早知道这元家的奴婢不好对付,之前在自己院中吃了那样的亏便猜想着恐怕自己在这儿并不像一开始浔阳王猜测的那般会受到追捧了,因为经历过一回更恶劣的,因此她这会儿倒是还算镇定。唯有刘嬷嬷双眼通红,瞪着眼前警惕望着自己主仆几人的三四个丫头,场面僵硬。

苏丽言先是送走了秦嬷嬷等人,接着又见了一回原本在小李氏住的院子中安排的那几个婆子,这几人早收起了之前在小李氏面前时张狂的神态,毕恭毕敬的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道。更是甚至将自己先发制人打了小李氏手下那嬷嬷的事也说了一遍。说完这婆子虽然也怕苏丽言责怪自己太冲动了一些,但心下又觉得看那小李氏身边的人不顺眼,明明是她们先想将自己等人制住。想着要先发制人,自己才还手的,若是夫人不替她们撑腰,她们也唯有将这口气忍下来,往后对小李氏纵然是不真切。不过也不必总苛待着她。

可若是苏丽言今日替她们撑了腰,便证明这小李氏身后纵然是浔阳王府。恐怕也讨不到好,她们要在院子中做什么,便也肆无忌惮了。这些人试探的心思苏丽言都知晓,下人们瞧不起小李氏她不在意,小李氏是该打压,就不知这个以前是天骄贵女的姑娘到底能忍耐到什么样的地步,恐怕如今这样的挂落她以前是没有吃过的,让下人们试探一下她性格也好,不过苏丽言却不能让她们张狂到胆敢如今来将这个问题丢到自己这儿,并试探起自己来了。

她微笑着抿了一口水,端着杯子不说话,对于眼前跪着的三个婆子并没有的理会,反倒像是没听到她们之前的话般,几个婆子开始时还老实跪着,后来便有些慌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出,半晌之后苏丽言才放下手中的细骨甆杯,开口道:“你们几人倒是个有胆色的。”她先是夸了一句,三个婆子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来,知道这是苏丽言不怪她们的意思了,却没有听苏丽言叫她们起来,有人壮着胆子抬头要说话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似笑非笑眼中闪烁着寒光,又有些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心中吓了一跳,连忙又将之前的张狂收了起来,低下头不敢再说。

“如今这位小李氏拧不清,初来乍到却是个没分寸的,是该教她一些规矩。”苏丽言冷笑了一声,也不唤她们起来,又接着道:“只是你们胆子倒也养大了,如今敢将我算计到里头,是不是觉得想拿我作伐子,往后出了事若是这小李氏是个得宠的,郎君问起来你们也说是我指使的来做推脱?”她还极少对家中的下人露出这样的脸色,众人都吃了一惊,说句良心话,众人还真没有这样想过,但是确实也是存了想用这事儿来使她表态的意思,此时只听她这样一说,几个婆子都吓得身子颤抖了起来:“夫人饶罪,奴婢们胆子顶天也不敢这样想的,奴婢们确有私心,不过是一时行差了,还望夫人开恩!”

“不敢?我瞧着你们胆子大得很,今日来的是小李氏也罢,我也确实是心里气不过,可往后要是家中再来客人,岂非你们便是也要算计上我一回了?”苏丽言轻描淡写又刺了她们一回,几个婆子连声喊不敢,最后苏丽言扣了她们半个月月钱,这才使她们退出去!

过来邀功顺便使苏丽言表态的,最后却吃了一顿挂落,月钱倒是在其次,毕竟此时是乱世,就算盛城之中已经恢复了昔日几分宁静,可是她们在吃食穿戴上并不需要靠外头。平日只在外买些首饰或是其余物件儿等,原本扣月钱倒是怕,如今吃穿在府中,盛城铺子刚零零星星开起来,乱世一过许多商人都大伤元气,卖的也有限,银钱不一定用得出去,可几人还是觉得这样被扣了钱面上无光。不过唯一值得庆道的便是欺负了小李氏一回却没得到训斥,反倒是在苏丽言似有若无的支持下,都受到了鼓动。三个婆子哪里敢跟苏丽言计较,以前不听话的如今下场都还摆着,以前收了元府好处的小丫头如今恐怕早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看不到了。

再者夫人又不是个刻薄的。她们能在乱世熬得下去,就是元家的原因。得罪苏丽言便等于得罪元家,她如今有儿子傍身,郎君又起名千秋,还是正室。傻子才会倒向一个身份不明的妾身一边,众人当下将怒火全发泄到了小李氏身上,刚一退出门口,便见一个青色的身影朝里头走了进来,几个婆子连忙让开一旁,只与进来的婆子无声的望了一眼。就见她急匆匆进去了,不多时里头传来声响:“夫人,外间一个自称为浔阳王府姑娘的人过来了。说是要侍候夫人您用膳请安的。”

这话一说出口,外头几个婆子便相互对望了一眼,见里头有人出来了,不敢在廊下多站,连忙恭身出去。经过三门外时,便果然见小李氏领了一个婆子两个丫头站在那儿。顿时便撇了撇嘴,那刘嬷嬷火冒三丈,看到这几个人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而此时在这儿看到她们,唯有一个目的,便是过来告状的!她们打了人还敢先来恶人先告状,岂非是背后说了不少她们的坏话?小李氏也头一回遇着这样的刁奴,心中气得厉害,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回头望了刘嬷嬷一眼,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待后头的人出来与她们打过招呼之后便要走,这几个婆子却是笑了起来:“呦,李姑娘这还没正式成为姨娘呢,如今倒是开始迫不及待立起规矩了。”小李氏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她这一辈子还从未有受下人这样刁难的时候,以前在府中时倒是听说庶女们是这样的待遇,但她是谁,王府之中嫡出的姑娘,哪个没规矩的东西敢这样对她?嫁人之后又是世子妃,就算是要在婆婆手下讨生活,可是她身份地位注定了下人们不可能敢生出这样的胆子对她,更何况她多的是手段收拾这些子不听话的奴才。但那些是建立在她身份不同的地位上,如今没了那些身份,她简直便落地凤凰不如鸡了,连这样一个下人也敢给她脸色瞧,敢当众这样奚落她。小李氏险些忍耐不住,而更令她心中觉得难忍的,却是这些奴才来了苏丽言院中还依旧敢这样的态度。

这是不是证明,这些奴才是得了苏丽言的示下才敢这样对她的?小李氏一想到此处,脸色更加难看,见刘嬷嬷有些忍耐不得,便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瞧这几个奴婢,待那守门的婆子满脸轻蔑之色说夫人唤她进去时,这才挺了腰顶着众人各不相同的目光朝里头走了进去。

小李氏原本认为自己怎么也不该咽下这口气的,若她此时认命吞了这口气,恐怕往后元家的奴婢没哪个会看得上她。这头苏丽言原本便是看看这小李氏心头如何想的,却没料到这位倒是比之前那位聪明得多,知道一开始伏低作小,到时顺理成章遇着元凤卿,才好使人对她生出怜惜来。那李氏自以为端着身份,只到想见元凤卿时才过来,任谁都知道她在演戏,心里厌恶都来不及了,又如何会对她生出怜惜?只是这些事情李氏想不到,这位比她小得多的小李氏却是做了出事,据说自己回来之后便晾了她一回,又走了那样久才找到院子,还在奴婢手上吃过亏,也难为她能忍受得了。

苏丽言一想到这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若是这小李氏是个识相的,还是老话一句,元家缺不了她一口饭吃,名义上也能护着她,可她若是个不省心的,她能让李氏被送回家,自然可以让第二个李氏也被送回去。不过从一开始见面时的情景看来,这小李氏明显就不是个省心的,否则不会这会儿巴巴便过来,除了想留下来侍候自己做给别人看之外,恐怕她还打着想告状的主意,不知她待会儿要怎么说她身边人被打一事,还是说她在面对自己已经知道她嫁过人时不知她该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了。

ps: 乃们相信吗!!!!!莞尔最近喉咙痛发烧反复好多天,吃退烧药不见效,今天居然发现扁桃烂指头大小的洞,已经好多个了…打点滴,迟半小时了,亲们见谅!

第二百六十章法子粗暴简单

小李氏不知苏丽言心中已经有了底,领着被打得双颊红肿的刘嬷嬷进了院中,一进来便一言不发跪了下去,欲语泪先流,倒当真是个惹人怜惜的,她容貌长得不差,那肌肤又跟上好的细瓷似的,在灯光下泛着柔柔的光泽,这会儿爬满了泪珠的脸倒颇有一种梨花带雨之势。

见苏丽言不说话,小李氏心下有些着急,半晌之后终于还是没能沉得住气,叩头下去:“求夫人给婢妾做主。”

“李姑娘,郎君还未回来,你又何必急着如此?说句不好听的,若是郎君不纳了你,到时你又该如何自处?”苏丽言也不理睬她那句作主的话,便只悠悠的问了她一句,小李氏一听这话,脸色煞白,身子抖了起来,面上露出惊骇之色,心中却是冷笑。男人便没有一个是不贪花好色的,以前李氏那蠢货元凤卿看不上也就罢了,毕竟这苏氏长相不差,可如今自己比那李氏不知年轻貌美了多少,又比她懂事,元凤卿只要是个男人,便没有不会动心的。不过她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哪里敢露出这样的神色来,却是眼中闪过一道泪意,抬起头来,哭得悲怯,却是肩膀一抽一抽的,坚决道:“婢妾蒲柳之姿,自是比不过夫人,若是郎君不收,妾也没有脸面再活下去,父王既送了婢妾过来,婢妾便生是元家的人,死是元家的鬼!”

这便是开始以死相逼了!若当真是个三贞九烈的,又如何用得着表这些态,当初嫁了那世子,世子死之后要么在家守寡,要么以死殉情,那才真正是个烈性有情义的,恐怕如果小李氏当真如此做。那辽东王府就算是心狠手辣到视人命于不顾的地步,也不可能将她送回家去!如今不知道表现给谁看的!苏丽言端着杯子挡在唇边,掩住了那丝冷笑,对小李氏这话却并不表态,小李氏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容貌被挡在那一阵杯子中泛起的热雾里,使人瞧不清楚,也不知道她心中是如何想的,便是有些忐忑,不过又有些不甘。她自认刚刚所表现出来的并没有什么失态之处,可偏偏苏丽言又是这样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令她捉摸不透。

小李氏跪了半晌,只觉得膝盖发疼。她从小娇生惯养的,还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此时便有些忍受不住,却苏丽言没唤起她不敢起身来。以前她做为正室没少这样收拾小妾,如今却又风水流轮转有自个儿受的一天。不由倍感羞耻,双腿动了动,微微换了个位置,这才觉得舒适了许多,见苏丽言不出声,不由开口道:“夫人。可是婢妾哪句话说得不对了?”

苏丽言摇了摇头,一瞬间心中便已经下了决定,将杯子放了下来。示意元喜将小李氏扶住,一边温和笑道:“李家妹妹不用多礼,这样罢,若是郎君回来时喜欢,我也不小器。了家妹妹出身尊贵,我便以侧室之礼相待。虽然也不一定能配上李家妹妹身份,不过也算是我一番心意!”元凤卿不会喜欢她,苏丽言几乎是在没有见她之时就肯定了,而见过她之后这个念头也没变过,知道小李氏的事情只是让她心里更是觉得自己高看了小李氏一头而已,并不会对事情产生什么影响。既然是这样,苏丽言也敢拿了这话来与小李氏说,一来事情不会兑现,就算她说破天了去,也要元大郎同意,就是元大郎色欲熏心,她最后不过是对这人死心而已,若他真碰其他女人,从此跟自己便没什么情情爱爱的关系,他若真喜欢小李氏,一个侍妾跟一个侧室还真没有什么区别。

原本苏丽言是觉得这事儿实在算不得什么,毕竟她现在相当于给小李氏开了一张空头支票,一切的事情前提是建立在元大郎喜欢她的条件下。可谁知小李氏一听她这话,顿时眼睛便是一亮,原本跟在她身后的刘嬷嬷也不由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来,苏丽言隔着一层薄雾瞧得清楚,便忍不住抿嘴笑了笑,也不再搭理她们了。看来她确实是高估了小李氏,以为她还可以藏得更深了一些,但没想到也只是这样而已。

身份地位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代表着什么,苏丽言不是纯真的本土女,她能理解明白,但并不以为意,小李氏以再嫁之身,若是侍候元凤卿真做了侧室,那便是可称为妻,往后生了儿女,虽说自己是个侧字,但正好儿女却占了个嫡的名份,苏丽言如今生的孩子便不一定那样珍贵了,这些道理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说出来的,只是不论如何,今日这事儿她既说出口了,自己便会使她就算后悔也说不出一句反悔来!

小李氏温顺的跪了下去叩头谢恩,苏丽言来到古代之后也受过下人们跪拜,但从没有这样一刻觉得心里厌烦,说了几句话不耐烦与她多说,直接就道:“既然如此,若是没什么要事,李家妹妹还是早些回院子里歇着去罢。”她这样逐客令一下,小李氏顿时滞了滞,便又接着若无其事一般看着苏丽言温柔道:“婢妾回得突然,屋中许多处都想来姐姐还未准备妥当,婢妾身边这嬷嬷也是个能干的,婢妾也不敢劳烦姐姐,便令她去跑上一趟,取了”

苏丽言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手里的杯子狠狠就放在了桌上,‘嘭’的一声脆响,小李氏不由自主的跳了跳眼皮,看苏丽言脸上的冷笑,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从没有看过这样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情景,一般她所面临的妇人除了勾心斗角一个比一个更阴狠毒辣之外,没有一个会将自己的怒意与宽容表现得这样明显的,除非是作戏的时候,但也不可能像苏丽言这般,前一刻还温和的笑着说答应封自己为侧室,下一刻就开始摆起了脸色,顿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愣了一下。那头苏丽言就笑道:“李姑娘的意思,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取了给你送到,才能显示你身份特殊?这儿可不是李家!若是李家妹妹再迟上几日过来,我自然是准备妥贴了,而没料到你来得这样快,没有准备好齐全的物品,还望李姑娘稍且忍耐几日,使下头人忙了过来,东西自然是会送到你院子中,又何必急着这一时?”苏丽言脸上的神色极冷。令小李氏顿了一下,听清楚了她话中的意思之后,饶是她心机深沉。也不由脸颊之上露出一丝红晕来,顿时气得头脑发昏,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眼睛。

这话中的意思像是她上赶着深怕元家拒绝便赶紧过来一般,只差没指着她的鼻子说她不要脸了,又不提要给她补全物品的话。只是让她忍耐几日,岂非是说她准备在这些日子中连蜡烛等物什一样也不给了?小李氏说不清心头是个什么滋味儿,就算当初东辽王府的世子不幸遇难时,东辽王府有人恨她是扫把星,认为她克了世子,就是眼色间不好看。可是碍于浔阳王府,还没有做到过这样的绝!小李氏顿时不淡定了,胸脯儿一阵起伏。倒也极有风情,可惜在她面前的不是个男人,苏丽言只看了她一眼,就挪开了目光,态度稍嫌冷淡:“若没事。你下去罢!”

小李氏此时哪里受得住这个,见她不止是说话不客气。连带着此时竟将自己当做那等玩意儿一般,随意就要打发出去,顿时头脑一蒙,险些理智都不翼而飞,那头双颊红肿的刘嬷嬷一见不好,连忙就扯了她一把,也不敢用力了,怕小李氏在苏丽言面前失态,到时使她迁怒于自己身上不说,而且有可能教苏丽言盯上。幸亏小李氏气得发昏,但好歹还没真正昏了头,被刘嬷嬷这样一提醒,就算是微妙的动作,她也是脑海中的愤怒顿时退去,深呼了口气,冲苏丽言温柔的拜了一礼,原本想告那守门的婆子们一状,却见苏丽言明明知道此事却故意装作不知,还提也不提要将自己赶出去,被人抢了先机,再说也没什么意思,反倒只会让那起子小人更加猖狂。小李氏闭了闭眼睛,嘴里又说了几句让苏丽言好好歇息,不敢打扰的话,这才退了出去。

元喜冷眼瞧着人走了出去,这才令人进屋里重新打扫了一道,苏丽言今日也乏得厉害,倒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里经过大起大落之后感觉有些烦腻了,令人打了热水,泡了个热水澡,这才钻进了被窝之中。如今天气中空气还冷得厉害,地上积雪未化,比那下雪之时的天气暖和不到哪儿去,甚至也是手脚僵冷得很。她并没有进空间中,虽说空间里温度一如即往,夏天时并不感到热,冬天时也不感到冷,但说一句受虐的话,苏丽言认为在这样寒冬腊月的天气,唯有感受到这样的冷了,又泡过一个热水澡,再钻进已经被汤婆子煨得温暖的被窝里,那才是真正幸福,就算身边没有丈夫,可是在这个时候,一个暖脚的汤婆子相伴其实也不错。

若是元大郎知道她这样的心思,估计得吐出一口血来,此时天气已大黑,苏丽言洗了澡香喷喷的进了被窝,床幔并没有放下来,床头点着油灯,元喜等人站在风室的屏风外,苏丽言拿了本书缩在被窝里瞧着,情景安逸又温暖,而另一边远在千里之外的元大郎就算是天色已黑却没休息,反倒是日夜兼程往家里赶,他这会儿出来这样久,是真想老婆儿子了,他一心往家中跑,只为了早见媳妇儿面,哪里知道此时苏丽言心中早将他怨上了。

而另一头小李氏吃了一肚子的气回了自己的院中,虽说有那一句往后有可能做元凤卿侧室的话吊着,但今日被她以前从来瞧不起,而且地位低于她不知多少的苏丽言奚落与欺负却是不争的事实。小李氏没料到自己终日打雁,也有被雁啄瞎了眼睛的一天,她以前常打压妾室,可谁知自己也有成人家妾室还被人欺负的一天,心里郁闷无比,而且最令她心中烦闷的,却是苏丽言喜怒不定的态度,令她捉摸不着,千百种的女人她都瞧过,不管是凶狠的还是泼辣的。狠毒的或是诡计多端的,她都觉得应付起来简单容易,谁料今日苏丽言哪一种都不是,虽说这样的人一般给人的感觉就是直爽没有什么心机,但小李氏心头却是一直有个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自己若是不小心一些,恐怕这次的跟斗她会摔上很惨,最后结果就怕像李氏那般,沦为弃子。

一想到这些,小李氏心头不由生出戾气来。冷笑了一声,也顾不得手掌间会不会留下疤痕,死死捏了一下手掌。刺痛传来时,才觉得心头的火气稍减了许多。她一路心情不佳,因此回到院中时脸色都还沉着,刘嬷嬷与两个小丫头都知道她心情不好,大气不敢出。哪里还敢来惹她,谁料一回院中原本被她吩咐下去看找管事拿蜡烛的两个丫头此时守在一门开外,踮着脚尖在那儿望,月光下两个丫头的身影衬着地上的白雪倒也好认,不过院中依旧黑咕隆咚的,连半丝亮光也无。这岂非是证明了这两个丫头连拿蜡烛回来的本事都没有?

小李氏此时心情正不佳,这事儿却是自个儿撞了上来,她顿时表情便是一冷。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夫人回来了!”两个丫头上前来扶了她的手,却感觉到小李氏手心一碰便是沁凉,一股寒意直接透过掌心从人心底生起来,两个丫头激伶伶打了个冷颤,不过听她语气不善。连忙将她往屋中扶,一边深恐别人听到。在她耳边道:“夫人,奴婢们出了二门,谁料那里便有守门的婆子将奴婢等人拦住,奴婢原本使了银子要她们将门让开,谁料她们不肯退让,只说夫人有令,女眷在入夜时不得乱走。”话语中还有讥讽李氏不安份的意思,当初李氏便因为这样被污了名声,只喊着说不敢担这样大的责任。几个婆子说话难听之极,两个丫头又气又羞,这会儿却不好将话说出来,否则小李氏恐怕生生会被气晕过去。

只是她们不说,不李氏就猜不到了,不过为了使自己心头好受一些,她也并没有再继续问,只是又道:“然后呢?”

“奴婢见出不去,她们屋中又燃着亮光,便说要与她们匀上一些蜡烛使了,却没有得到,奴婢们无能,最后只换了小半盏油灯回来。”这丫头说到后来时,语气也有些慌乱,显然是怕小李氏认为自己办事不力而开口喝斥。

出乎意料之外的,小李氏却并没有发火,反倒是沉静道:“你们使了多少银子?”她语气沉静却是紧绷,不难听出其中隐藏的怒火,两个丫头都觉得心里害怕,舔了舔嘴唇,这才壮着胆子说道:“花了五两。”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到了院中进了房内,小李氏一听到这儿,再也忍耐不住,气得浑身颤抖,狠狠一脚踹在了放在屋中的妆枢之上,恨声道:“苏氏!”五两银子在此时已经不多了,小李氏嫁妆丰厚,身后又有身为王妃的老娘撑腰,又得浔阳王看重,不是一个庶出而又坏了名声的李氏可比的,这五两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还不被小李氏看在眼内,只是令她郁闷的,则是苏丽言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来对付她,粗暴而又有效!

小李氏以前就算是有手段折磨侍妾,可也从未在这样的方面做过,免得落了人口实,使自己坏了名声,苏丽言倒好,她不怕坏了名声,却实实在在的让自个儿受苦,她这会儿心里不知有多爽快了。小李氏气得想哭,却是勉强忍了,见两个丫头颤抖着手掏了火折子出来,将那小半盏油灯点亮了,众人脸上的神情都极为阴冷,小李氏目光发沉,脸上黑得像是能滴出墨汁儿来,却没有表情狰狞,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半晌之后,小李氏才叹息了一声,挥了挥手,有些疲惫:“算了,去厨房瞧瞧,拿了银子过去,让人送些热水过来,若有吃的,也不拘什么,都送来一些,银子如今也别省着。”她是比李氏懂事的,不过两个丫头刚刚碰了一回壁,这会儿心里都是没底的,不过听她吩咐,仍是硬着头皮下去了,约摸半个时辰之后,李氏又累又饶还渴,撑不住火气越来越大时,才见两个丫头神情狼狈的端了一个托盘过来,上头放着一小叠子泡菜,另一样也便是有油荤的,肥得吓人的腊肉,如今过年没多久,元家之中几乎都吃这个,毕竟去年大旱,众人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猪肉就少了些,去年更是连养猪的人都没有,许多人没有吃食连儿女都杀来吃了,又哪来的猪?最开始前采购的猪肉为了防止天气变化腐坏了,都用盐抹了,制成熏肉,以便存放,小李氏娇生惯养,又赶了好几个月的路,这会儿头晕脑涨的,若是吃些清淡的还好,此时一看这些哪里有了胃口,但又怕自己不吃明日饿得慌,便忍着委屈,强忍着恶心扒了半碗饭,才放了筷子。

ps: 亲们啊,新书求包养咩~~~~~

第二百六十一章处处吃的苦头

热水照例是花了高价才买来的一小盆,这一点儿是绝对不够用的,但小李氏也知道再要也是要不到的,因此忍着身上不舒服的感觉,便拧了帕子擦了把脸,心头的火气已经快忍受不住,便令人将水泼了出去。幸亏此时天冷,并不如何热,也不像是夏天一般不洗便要出了浑身的汗,可是这股强忍的气在看到屋中光秃秃的大床时,小李氏依旧是没能忍得住,两眼一黑便晕死了过去!

屋中众人顿时乱成了一团,这样的情况下,众人都是南方人,如今嫁到了北方,这天气呵出去的口都能立即变成冰珠消散在空中,更别提这元家还是坐落在山里,那早晚温差大得更是厉害,众人个个冷得发抖,小李氏醒过来时也受不住,几人挤做一团,互相以体温偎着,这才算度过了一夜。

因特别难熬,便觉得这一天难过得要命。小李氏好不容易盼着了天亮,屋中早有下人收拾过了一道,只是将原本摆在屋里的贵重物品捡到了后头,也并没有什么东西在,事实上这些一箱箱的珠宝美玉等,除了自己母亲替小李氏准备的外,几乎还有浔阳王盼着用这些东西来令元大郎玩物丧志的心在里头,因此强忍不舍将浔阳王府中收藏多年的东西分了一半出来,又四处再寻找了一些,也不知道元大郎爱好,便一样都装了一点,可说这些先带回来的东西中便包含了酒色财宝等,色自然就是指的小李氏,她身份高贵,容貌又美,一般对男人来说,征服这样一个妇人比随意得到哪个绝色还要令人有成就感得多,浔阳王深谙人性之中邪恶的那一部份。准备的东西也是符合了世上几乎所有男人的喜好,就连他自己也不例外,否则当初送出这些东西时也不会那样不舍了,不过从这一方面来说,小李氏虽说身份高贵,不过在浔阳王看来,也只是一件身份高贵的东西罢了。

一想到这儿,小李氏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闷,连带着原本还觉得令自己痴迷不舍的珠宝等物了少了很多吸引力,在两个太监引领下望了内室里放的满满当当的珠宝等物一眼。她便挪开了眼睛,如今这些东西虽说珍贵,可在元家之中还没有用武之地。而以前被她瞧不上的例如棉被与蜡烛等物她却是一样也没有带回来,谁知道元家竟然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刻薄了她?小李氏恨得咬牙,却是强忍着心里的愤怒,一边冷着脸吩咐自己的丫头:“扶风,你去前使人出外采买些蜡烛与布匹棉被等物。只管大张旗鼓去,我倒要瞧瞧她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被人知道之后又有什么面目来解释。”从这一句话,便不难听出小李氏心头的愤怒,刘嬷嬷被打的两巴掌经过一整晚时间已经消了不少,只留了些许青色的残影在脸庞上头。看起来便不那么明显了,她听出小李氏话中的怨气,眉头皱了皱。连忙就道:“夫人且忍忍,如今郎君还未回元家,这家里还是那贱人作主,您要是惹恼了她,奴婢只怕她变本加厉。反正她都是个出身商户,不懂规矩的。若是当真这样做了,恐怕人家习以为常,便会认为夫人小器了。”最为重要的是苏丽言生了嫡子,这便是最大的功劳,只要不是逆天的大错,以她跟元大郎情份,她便几乎没有被废除的一天,小李氏这会儿还未站稳脚跟就跟她对上的举动是极为不明智的。

这些事儿小李氏心头如何不知道,只是她咽不下这口气罢了,这会儿想想自己竟然气昏头了,才刚来第一天就这样正大光明跟她对上,岂非表明自己也不是个善茬?人家就算是有同情的,但从此自己便落了俗流,跟那起子眼皮子浅的贱婢也没什么区别,她谋的,更多!小李氏一想到这儿,心头不由更加烦闷,脾气发不得,吃了亏还得忍下来,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不公平的事情,偏偏还发生到了自己身上,她忍了忍气,温言道:“嬷嬷这话有理,幸亏嬷嬷提醒我了,否则犯了错误,便真如了那位意。只是你们两人还是去采买物件儿吧,免得那位还得要更为难我下去,也不知郎君几时回来。”

小李氏一想到自己现在受制于人,便心头满满的不舒适,却又不得不强忍了,她初来元家,不是苏丽言对手,若是将她惹火了,她做出什么事情来,自己到时真是有苦说不出,浔阳王的性情她了解得很,不会因为自己一个女儿就坏了他大事,若是自己废了,还多的是女儿或是义女等着替他办事呢!一想到此处,小李氏不由冷笑了一声,倒是真正冷静了不少。她身旁站着的两个丫头顿时便应了,这才敢回过她之后进屋饺了银子出去。

这两个丫头都是她身边的大丫头,原本手段是很伶俐的,也极得她重用,手段心计一样不输,从小跟在她身边,可说比一些世家小姐还要厉害得多,可是昨天那样的情况下竟然没在元家下人手中占到丝毫的便宜!一想到这儿,小李氏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来,这两丫头昨天就被人打了回来,花了银子还只得了一盏烧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油灯,今日也不知道吩咐她们的事情办得成不。她心里下意识的不敢去想这个问题,连忙就摇了摇头,这才冷笑道:“我今日刚来元家第一天,照理说是要去与夫人请安的,刘嬷嬷且歇上一日,郭嬷嬷陪我去!”

这刘郭二氏都是跟在她身边得用的,原本是王妃身边的老人儿了,手段可说层出不穷,原本这二人都是王妃的陪嫁丫头,跟了王妃几十年,忠心耿耿,小李氏嘴甜会哄人,又心计非凡,不止得浔阳王看重,还极得王妃心里疼爱,除了几个儿子,女儿中便唯有她与王妃膝下嫡出的大姐是最得宠的,头回嫁人时。王妃就将这二人陪给了她,让这两人陪在身边,帮了她不少的忙,也替她省了许多的事儿,小李氏心里对这二人也是倚重的,知道她们的能力,平日对她们也是尊敬,并非当做一般仆人,因此昨日刘嬷嬷吃了亏,这会儿小李氏便将她留了下来。引得刘嬷嬷感激无比,一边拿了帕子擦眼角,一边就叩头谢了恩。

做到她们这样的嬷嬷。那都是有体面地位的,昨日当着那样多人的面被一个粗使守门的婆子打了,这在以前是刘嬷嬷做梦也没想到过会发生的事情,她也没想到哪个吃了熊心貌子胆的敢这样对她,可元家的人就是做了。而且不止对她,连带着小李氏也吃了这样大的亏,若不是昨夜几人抱成一团和衣躺了,恐怕这会儿小李氏就该起不来请大夫了,苏丽言狠辣,肯不肯给小李氏请大夫还不一定。到时若是做个什么手脚,小李氏一命呜呼了,众人也都只有吃亏认命。咬牙叹命苦的份儿了!

她们不像当初跟着李氏陪来的人,都是一些不知根知底府中没依靠的才会将主意打到李氏身上,李氏一倒霉,这些人府中的家人也不用受靠边,而她们家中亲人都掌握到王妃王爷手中。一旦小李氏出事,她自个儿赔命也罢。就怕自己家人也跟着倒了大霉,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一心便都靠着小李氏,对她忠心耿耿的,再加上小李氏自己又有手段,将一干人安抚得服服贴贴,个个自然对她更是死心踏地,拿句现代话来说,众人在家人安全以及自己生命前途,再加上小李氏会做人的情况下,可称得上是小李氏的忠实脑残粉了!

原本是说要去给苏丽言请安,但小李氏心头不爽,也故意磨蹭了一阵才准备出门,谁料屋中连半丝物件儿也没有,热水也无,首饰与胭脂等物她倒是随身带了,不过热水与净面的东西她却是没有的,小李氏强忍着愤怒令人给自个儿绾了头发,那头郭嬷嬷见她脸色铁青便道:“夫人,不若奴婢去厨下弄些水回来,这元家也实在是欺人太甚!”

“不用了!”小李氏面前连镜子也没有,只能忍下怒气微笑:“今日若不是她们敢这样辱我,往后我再得荣耀时,又如何才得将这些人踩在脚底?且待往后再说吧!”那绾头的丫环是三等的,见她心情不好,越发手上温和,深恐扯疼了她要倒大霉,谁料小李氏气归气,不过脾气却好,也并未借机对她大打大骂,待头发挽好时,丫头出了一身汗,但难免心里对小李氏更加感激,小李氏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头发丝儿,又换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裳,那腰带上的流苏走动间一晃晃的,倒也好看,将那纤腰勒得越发不堪一握,还没出门儿,那头扶风摆柳二人便回来了,两人灰头土脸,眼中满是怒色,刘嬷嬷一见这二人回来,连忙就上前道:“死蹄子,夫人交待的事情还没办,你们就偷懒回来了,夫人性儿好治不得你们,老婆子可饶不了你。”

“嬷嬷冤枉!”那两个丫头一听这话便满脸委屈之色,再也忍不住,争先恐后便道:“奴婢们好不容易使法儿出了院门,谁料回过外院要出去时却死活被人拦住了,说是女眷不能肆意出门,还拿当初六姑娘的事来说嘴,话里间便是指奴婢们不安份的意思,原本奴婢们是想让人唤了李华等人过来,谁料人家说男女授授不亲”说到这儿,这两个丫头忍不住都气哭了,拿了袖子擦脸。这些事情向来就是她们用来为难别人的,什么时候轮到过别人来为难她们,一时间不止受不住,还有那句像李氏一般不安份真是让两人脸皮都落了满地都是,自尊上也受不了,当时虽然没哭,不过心里的委屈可不少。

她们嘴中的李华等人是跟着小李氏一趟来的太监,谁料一来之后便被人以男女授授不亲的名义弄到了外头,跟着小李氏隔开了,从此连做事都不方便,昨日里搬箱子都是由几个丫头弄的,那些太监在她们歇下之前就被人进来态度强硬的请了出去。小李氏在内室中,将外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身体就颤抖了起来,忍耐不住伏进郭嬷嬷怀里痛哭了起来:“嬷嬷,她这是要生生折腾了死我,连这样的事儿也为难着,岂非故意要将我软禁了。不使我消息传到外头去?”那郭嬷嬷满脸阴霾,拍了拍她的背,眼中若有所思,嘴上却是轻哄了她几句。

小李氏哭了一阵,但众人初来乍到的一时间也不好也没那个本事跟苏丽言硬着干,便都只期盼着元大郎回来,她这会儿连哭也不敢哭得久了,自小时便有教导,就算是哭也只能在心里,不能在外面被人瞧出来。除了做戏之时,眼睛哭肿了不止是让人嘲笑,还得被人说嘴。借以作伐子。小李氏忍了又忍,拿了帕子小心沾眼,确认过眼睛不红了,这才整了整衣裳,平静心里的情绪。她这会儿已经觉出在元家做妾不是那样好相与的了。事实上在任何家里做妾都不是好的,可惜她却是别无选择,苏丽言这样,她总要斗上一斗,争上一争,若是这样被压下去。一辈子无宠,岂非跟守活寡一般?更何况浔阳王不见得会同意!

再呆了一阵,看太阳都出来了。小李氏这才唤了外头扶风摆柳二人进来,这两人也是懂规矩的,眼泪在之前便收了个干净,进来时脸上平静无波,不过她们没能出去。又空着双手进来却是事实,小李氏一见到这两人模样。又开始愁上心头来,若照这个模样下去,恐怕她今晚还得吃上苦头,没棉被盖,又无热水用,小李氏一想到这些便是心烦,不过刚刚哭了一回,总算是心头要舒服得多,这会儿还能忍着没失态来,只是笑:“我也得去问问夫人是如何想的。”

一大早的,小李氏便起身去了苏丽言处请安,这个架势,纵然是还不知道小李氏身份的,登时便已经明朗了。苏丽言自与元府分家之后便一直过着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生活,如今来了个欲要当勤奋侍妾的人,顿时一大早便被元喜等人拉了起来,梳妆打扮之后难免心里气不顺,也觉得这小李氏不是个好相与的,昨日她的情况苏丽言都清清楚楚,那样冷的天,难为她竟然此时还能忍着,一个嫡出的小姐,比那李氏忍耐力不知强了多少倍,也感到有些头疼,若是这样还打发不了她,恐怕她最少得等到元凤卿回来之后,不过从这也能看得出这人性格,完全是死缠烂打,性格又坚忍的,要打发她还真不容易。

小李氏大张旗鼓过来请安,华氏听到消息气得心口疼,待她走之后抱了元千秋过来与女儿说话:“这人也太厚脸皮了,都说了她是个客人,好端端日子不过,非得要闹这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苏丽言懒得管她怎么想,却是将儿子抱了过来,元千秋已经半岁了,身子还有些软,长得结实了,抱起来手臂重了不少,被华氏今日包得满身上下都穿着红,喜气洋洋的,那皮肤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如今正是小孩子最好玩的时候,他又不爱哭,见人就笑,华氏几乎除了呆在她自个儿屋里睡觉的时间,都抱孩子玩,原本照顾元千秋的孙嬷嬷便成了她助手一般。

“啊啊啊,呐。”元千秋这会儿还没有开口说话,虽说苏丽言平日没少给他吃空间的东西,但小孩子发育有自己的规则,这会儿只能这样啊啊哦哦的乱呼一气。不过这样叫着苏丽言也高兴,与他也咦咦呀呀的说了一阵,想想自己空间中的橘子,拿将儿子抱给华氏:“娘亲先帮我抱着,之前夫君让人送来的橘子这会儿还有剩些,放了这样久,昨日我尝了一个,很甜,我去拿几个过来。”这个时候的蔬菜水果可是珍惜物品,毕竟去年大旱,几乎全国各地没地方能有种得活这些东西的,连带着肉类也跟着有价无市,华氏张了张嘴,原想说让她自个儿留着吃,谁料苏丽言已经转身进了内屋,她抱着外孙也没有跟上去。

苏丽言进了内室也没唤丫头,只是溜到床后一个闪身进了空间里,连忙从树上摘了两三个橘子下来,便又赶紧从空间里出来,抱在怀中那橘子还能感受着空间中特有的气息,上头像是还绕着淡淡的紫金色光彩,苏丽言站了一阵,约有半分钟后,那上头的气息才渐渐散去,橘子表面没有那种光彩了,只现出黄橙橙的颜色,苏丽言这才松了口气,也没从屋里找到银盘,便抱着出来,拿了两个给华氏,一边就笑道:“娘亲拿回去尝尝。”

第二百六十二章小别胜似新婚

华氏顿了一下,开始是要她自己吃,不过见苏丽言摇了摇头,劝说了她几句,这才收了下来,笑道:“可惜少了点,是给不然你祖父便也可以尝尝。”话中透出也想要给苏青河吃的意思,苏丽言顿了顿,没有开口,不过面色却是淡然,华氏看得出来她是有些不高兴了,顿时心中讪讪,连忙就道:“言姐儿,他也是你父亲,其实你父亲心中也是有你的,只不过拉不下脸面罢了,时常还在问着你嘞。”这话苏丽言并不信,嫡亲父女,若是当真想着,便不会自去年那场大乱之后,到如今还没有见过一面,也太过冷淡了些,但橘子是给华氏的,她愿给谁苏丽言也管不着,但这东西是她空间出产的,明明是给华氏,她却又想给别人,苏丽言心中多少也有些不舒服,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剥了橘子,咬开一个小口,又将儿子抱过来,一边就将橘子喂到了他嘴边。

见她这般,华氏也顾不得去细想她的语气与态度,连忙就阻止道:“别,秋哥儿还小,牙口还嫩着,吃了酸的东西恐怕往后影响长牙的,还是不要给他这个了。”

“娘亲尝尝就知道了。”苏丽言头也没抬,只专心喂儿子,元千秋一尝到橘子,知道好吃,顿时便张嘴吮吸起来,他这会儿已经开始冒小门牙,只是一个小白点,不过估计长牙有些发痒,就算这个牙齿现在还派不上用场,也爱咬上几口,又吸吮上几下,倒是吃得不住砸嘴,一副香甜的模样。华氏见他爱吃,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这样子可爱得要命。妇人家一般对于这样萌系生物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顿时也忘了之前要说的话,连忙凑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元千秋依依不舍的放开被他咬了一小半的橘子,冲华氏咧嘴笑。

“这孩子倒是个有力气的。”华氏见他吃得满嘴都是橘子汁儿,那水果特有的芬芳顿时自己觉得有些受不了,拿了帕子替他擦了嘴,笑着见他又将那瓣橘子含住了,自个儿也剥开一个尝了起来。果然是很甜!华氏眼睛一亮,顿时也忍不住撕了几瓣吃了。也没有再说让苏丽言少喂一些的话,那头元千秋很快吃完大瓣橘子,挥舞着手还要。苏丽言连忙又给他撕了一瓣下来,咬开口时小孩子等不及,嘴里不住发出嘿嘿的鼓劲声,直到苏丽言拿了橘子将他嘴堵上,这才罢休。

“这小东西。就是个贪吃的。”苏丽言看着儿子,只觉得心里都软成了一团,也懒得再想小李氏那档遭污事儿,专心逗了半日儿子,可惜华氏吃了一个橘子,最后一个仍是拿了回去。临走时还满脸心虚,不过是吃一样东西,还是这副模样。看来自己老娘心中的包子性格也就到这儿了,苏丽言摇了摇头叹气,也不管她了,反正以后给她东西大不了让她当场吃了,绝对不会再多给她就是。有心是好事。可若是有心付错人,明知错的还要偏这样做。便是自找罪吃了。

苏丽言为华氏性情担忧,如今眼见着盛城安稳下来,是元大郎的地盘儿,可以想见只要元大郎不倒霉,盛城往后便不会再出现危及,苏家迟早要搬出去的,如今有自己压着,月氏好歹还多少顾忌一些,毕竟连余氏都被整成那个样子,她如今吃在元家住在元家,若是出格了,自己也不是没有法子既让她有脸面,却又吃了苦头还说不出来,月氏是个聪明的,不会干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儿,因此这会儿华氏的日子还能保证,出去之后便不一定了,丈夫是个小妾满院子的,婆婆又是那样一个心黑的,虽公公苏秉诚稍正直一些,不过他一个男人家,不可能常年在内院呆着就管这些鸡麻蒜皮的事儿,原本这些事情就是女人该拿起来的,后院一亩三分地儿就该华氏掌着,偏偏她性格软,以后可以见生活不太好过,尤其是她如今跟月氏闹翻了,苏青河又是一个孝子,不过苏丽言教也教过了,谈也与她谈过,她自己不怎么争气,觉得嫁人就该温柔顺从,孝敬公婆照顾夫君儿子,完全标准的贤妻良母,苏丽言也就只有由得她去了。

而这头小李氏被苏丽言打发了,吃的用的没一样经她手,连带着早膳都没要她侍候,虽说这样一来面子得保,不过苏丽言防得这样紧,她往后下手也是困难,正愁眉苦脸时,回院子看到一院冷寂,又觉得伤心难忍。只日夜盼着元大郎快回来,说起这股子热切心,恐怕苏丽言也比她不过,小李氏着着实实吃了好几日的苦头,晚上如今天气冷,众人冻得牙齿只咯呼作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便都抱成一团睡觉,那心里是将苏丽言恨透了,幸亏元凤卿没隔个十天半月才回来,到小李氏来时第五天,就听到元大郎回来的消息。

这几日小李氏被折磨得满脸泪花,简直是望眼欲穿了,这会儿一听到元大郎回来,惊喜之下竟然忍不住哭了一场。

而正院之中苏丽言正似笑非笑,与他说着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尤其是说到浔阳王送女儿过来时,看元大郎的神情都有些冷嗖嗖的。元凤卿脸色阴沉,就是傻子也看得出他这会儿心情不好了,倒也不是针对老婆的,而是觉得浔阳王此举是欺他过甚,野心太大,手也伸得太长了。原本是回来想找老婆耳鬓厮磨一番,不过这会儿看苏丽言脸色,明显暂时是不行的,元大郎也只有叹了口气:“先准备热水,我洗沐后再说。”

这个不消他亲口吩咐,厨房下在听到他回来的消息时热水就已经烧好了,这会儿一听他命,直接送上来就是,苏丽言亲自送了他进小间,‘婉拒’了他提出的要一道洗鸳鸯浴的请求,施然出了小间,只是发鬓都有些微散,嘴唇嫣红,刚一出来,那头元喜便闯了进来,见她这模样,脸色不由一红,低下头连忙福了一礼:“夫人,那位过来了。”

来得这样快!元大郎刚进屋还没有半个时辰呢,这小李氏消息倒也灵通,不过如今她已经被自己差不多连可用的人都制了个遍,她还能这样快就知道消息,看来这人确实是不可小觑,苏丽言冷冷一笑,理了理头发,这才打发小李氏,与元喜道:“让她慌什么,晚间时候李姑娘竟然这么勤劳,总会再过来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郎君总要歇息上一会儿,如今正梳洗呢,哪来空见她。”

小李氏是说来侍候苏丽言的,但明眼人都知道她的打算,元喜也抿嘴笑了,福了一礼招了小丫头来吩咐了几句便出去了,她也跟着退了出去,郎君在家时,一向不爱屋里太多人盯着他与夫人相处,下人们也是会看眼色的。那头元凤卿顶着一头湿发出来,苏丽言拿了帕子就丢他身上:“夫君,那位李姑娘来过了,您看是什么时候见她一面?”

“见她?这位是排行第九的吧?”元大郎扯了扯嘴角,苏丽言就点了点头,不知道他消息怎么这么灵通的,不过仍是没有多嘴去问,只忍下心头的疑惑,又听元大郎接着道:“这位应该是与当时的辽东王府结亲的吧,都嫁过去了,我倒是想知道她为何会在这儿。”连这样的事儿他也知道?苏丽言虽然听出他话里并没有看重李氏的意思,但当下仍是有些不舒服,顿时眼里就冷了下来,冲他温嫁的抿了抿嘴笑道:“没料到夫君倒是消息灵通,连这位李九姑娘的事儿都打听清楚了,浔阳王爷家女儿不少,夫君该一并摸清楚了吧?”

元凤卿头一回看到老婆使这样的小性儿,顿时呆滞了半晌,接着又有些无奈,取了身上的帕子绞着头发,只将水气擦干了,无奈笑了笑,将帕子扔到一旁架子上挂着了,这才过来将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老婆搂进怀里,见她还要挣扎,不由就在她翘臀上拍了两下:“老实一些,李九跟辽东王府结亲,我怎么不知道,你吃这些味儿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不上她。”就是听了这话,苏丽言脸色也没有好看得起来,虽说夫妻之间是要和睦,不过偶尔使下小性子无伤大雅,否则男人还真当你是个大度的,这样忍了忍的下来,久而久之就将你的隐忍当成平常,不时抬回一门妾添堵,既然元凤卿答应过她,这会儿若要反悔趁早说,她也不是非得扭着他跟自己一条心不可。

见老婆还在生气,元凤卿不由心里生出一种喜滋滋之感,这种受虐的心他不能理解,但不妨碍他此时心中欢喜,连忙扭了她头过来便一口亲了上去,两人分别了许久,一吻罢都是气喘吁吁,苏丽言感觉得到他的手探在自己胸口间,指尖都溜了进去,一把抱起她就要往床边走,顿时挣扎了一下,满脸晕红:“不行。如今守孝着呢。”她是不在意大老爷与徐氏是不是死了,要不要给他们守孝,不过如今家中多了一个小李氏,这小李氏不是个好打发的,恐怕不会这样甘休,总得要拿个事儿来堵她嘴,两人不能像以前一般肆意妄为,等下要了水谁还不知道两夫妻恩爱过?

元大郎看她这说话的模样,顿时眼中红光大盛,也知道她心里的担忧,便干脆将她一把压到了桌子上头。

第二百六十三章有另外的目的

而小李氏这边被苏丽言院里的人轻易就打发了,也不好硬闯进去,顿时便闷了一肚子的气,回来便脸色难看,刘嬷嬷等人知道她心里的打算,便是劝她再且忍些,只要得了郎君宠爱也就罢了。小李氏也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便咬着牙,数着手指着盼那天色黑下来。

好不容易盼到傍晚时分,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小李氏便已经忍耐不住,费尽心思令人弄了半盆热水过来,梳洗打扮了领了人便往正院前去。只是她来得虽快,到底扑了个空,苏丽言召她进去时,屋中并没有旁人,除了几个面色像是带着嗤笑的丫头们之外,除此便再无其他人,更没有看到元大郎,小李氏脑袋蒙了一下,半晌没回过神来,只是尚还有一丝理智在,知道此时不是失礼的时候,给苏丽言福身行了一礼,请安道:“婢妾见过夫人,不知”

“这样的话李姑娘不要再说了。”苏丽言含着笑意使人将小李氏扶了起来,小李氏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却又听苏丽言接着道:“我已经问过郎君了,郎君说并未有再向浔阳王府提亲之事,往后这样自折身份的话,李姑娘乃是贵人,就不要再提了。”小李氏嘴唇一个哆嗦,抬头看着苏丽言竟然像是没有明白过来一般,苏丽言冲她温和一笑,起身便拉了她的手坐到一旁椅子上,状似亲昵,实则她这般态度更耐人寻味。若是她像之前一般冷待自己,小李氏心下还多少觉得她是在记恨,可此时她竟然对自己如此客气,隐隐中便有一股像是对待客人般的感觉。

果不其然,苏丽言拉了她的手坐定,只觉得小李氏身体轻微颤抖。脸色也是煞白,心中不由冷笑,面上却怜惜道:“李姑娘身体娇弱,想来受不得这北方的寒苦,今儿我与郎君说起这事儿,郎君便怕李姑娘离家日久,浔阳王爷思念女儿,便说让我好好招呼姑娘几日,再将你送回去。”这就是不承认她为妾的意思了。

小李氏并不是没有想到过这样的情况,可是元凤卿连见也没见她一面就这样直接让人将她送回去。还是令她有些措手不及,顿时小李氏忍不住就哭了起来,挣扎着跪在地上。一边道:“可是婢妾做错了什么事情?求夫人宽宏大量,饶了婢妾一回。”她哭得梨花带雨的,确实是比之前李氏貌美了不少,苏丽言眼中却是一片冷意,听出小李氏这话里像是在暗示她自作主张要将她送回去般。既然这姑娘不怕吃苦头,也不怕丢大脸,她也不必替她兜着,顿时也跟着做出不满意的神情来:“李姑娘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说句不客气的,浔阳王爷将姑娘送来为客,偏偏姑娘又说是替李氏赎罪的。若是郎君心中喜欢,我也不是那等小心眼儿的人。”

苏丽言一边说完,一边便拿了一旁桌上之前元大郎回来时。她摘下来使他尝的几个橘子,拿了一个剥开了便吃。小李氏心头恨得直咬牙,面上露出委屈之色,心里却是不信,只是此时她也知道跟苏丽言说下去再讨不到什么好结果。便强忍了心里的怒意,一边死皮赖脸留下来非要侍候她用了晚膳才肯回去。好说歹说她也不肯走。苏丽言脸上神色便有些不好看,小李氏看似温顺,实则不驯的看她,苏丽言突然之间便冷笑了一声,将手中吃了一半的橘子朝小李氏递了过去:“李姑娘说了半日话,该是渴了罢?这橘子乃是郎君这回带来的,极甜,不如赏了姑娘,也尝尝?”这话中的侮辱之意极浓,小李氏就算是忍者神龟此时也觉得颇为忍不下。她虽不像李氏时时将身份高贵挂到嘴边,但如此又肯吃苏丽言剩了一半的东西,若是给奴婢,自然是感激不尽的接下了,但她纵然再是不堪,也不肯落到这般田地,因此沉默了半晌,对苏丽言递来的手没有接,反倒福了一礼,这才轻言细语告了声罪:“既然夫人不肯留婉儿,婉儿也不敢强留此处惹了夫人不快。”说完,眼圈儿登时一红,勉强撑着身体便朝外出去了。

元喜等人一走,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恐怕夫人这样赶她,她正是求之不得,这会儿该往外院去了。”

她话说得极刻薄,苏丽言忍不住就笑了笑,理了理裙子,朝小李氏出去的方向看了两眼,摇了摇头也不说她了。

果然不出元喜意料之外,因今日元大郎才归,家中事情不少,此时元大郎带回来的东西也多,又招到不少士兵,都需要安顿,因此晚膳夫妻俩并未一起用,反倒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可到掌灯时分,外头便有婆子进来报信儿,说是小李氏今日拿了东西去了外院一趟。也不知道她是使了什么方儿被人放出去的,进了元凤卿书房之中,却是当众人被赶了出来,这事儿当时外院不少人都看见了,小李氏当时狼狈的情景,这婆子进来报话时还说得眉飞色舞:“夫人可是没瞧见那小蹄子的模样,虽说是大家嫡女,可奴婢瞧来,竟比奴婢这样一个乡下嬷嬷也不知礼数的。”这婆子有意讨好苏丽言,便将当时的情景说得活灵活现,只是说小李氏捧了个什么匣子进了书房中,却是原封不动的被元大郎退了出来,这下子不论如何,小李氏脸面也是丢得干净了。苏丽言早猜到这姑娘不肯那样就死心,却也没料到家中如今还有人敢生出胆子收了她好处将人放出去,顿时眼中便是一寒,可也没当场发作,反倒点了点头,又示意那婆子接着说下去。

“郎君只说男女授授不清,李姑娘身为客人,恐怕走错了地方。可惜那小蹄子却不识好,只当着众人面,哭哭啼啼,说她是浔阳王府送来的,生是元家人,死是元家鬼,哎呦,那些话奴婢可不好说。”这婆子撇了撇嘴,事实上当时情景更为难堪。小李氏进了屋内没多时便被沉着脸的元凤卿送出来,小李氏倒是哭得雨带梨花,只说郎君要是不认她,她没脸之下便要一头碰死过去,可惜元大郎不怜惜,那小李氏哭了一阵,见围观的人不少,便说自己是浔阳王送来赎罪的,元大郎当时只冷笑:“既是赎罪,且好好呆在屋中便是,如何就摸到我书房来了?如今我在守孝期,可不敢做出那等落人口实的事情。”一句话说得小李氏当场掩面提了裙摆便跑了。

苏丽言眉头微微皱了皱,这才令元喜打赏了几个大钱给这婆子,又将桌上那剩了一半的橘子送给了这婆子,登时这婆子便感恩戴德出去了。屋中众人都安安静静的,看得出来苏丽言不想说话,元喜连忙唤了自己嫂子过来帮着苏丽言对帐以及入库等一些物品,直忙到快子时,外头才有人传来给元凤卿请安的声音。

已经这个时辰了,原本以为他都要歇在房外,谁料这会儿竟然都回来了。苏丽言有些愕然,从帐册里抬了头起来,连瑶伸了伸腰,一边手脚麻利的收拾帐本等物,一边轻声与苏丽言告退:“既是郎君回来了,奴婢今日便抱了这帐册回去先对着,明儿再来请夫人过目。”连瑶如今都已经成了婚了,屋里元大郎不在便罢,若是回来,总也要避嫌的,她这会儿正是年轻的时候,不到进屋侍候的妈妈年纪,苏丽言听她这样说便点了点头。

二人东西才刚收拾一半,元凤卿便已经进了内室。早前就看着屋里点了灯,可这会儿见老婆果然还没睡时,元凤卿依旧是皱了下眉头,看了一眼屋角的沙漏,虽然没开口,但他脸上的不赞同却是谁都瞧得出来。屋内顿时沉默了起来,连瑶大气也不敢出,匆匆收了东西装进带子里,背着便冲元大郎福了一礼,这才倒退着出去。

待屋中只剩了夫妻两人,苏丽言站起身来,一边就冲外间吩咐人送热水进来,一边上前替元大郎宽衣,皱着眉头问:“夫君今日怎么回来了?”

“若是不回来,你岂不就是不睡了?”元凤卿见她踮着脚尖有些吃力的样子,虽然抿着嘴唇,但仍是低下了头来,任由她替自己取了外裳。屋中暖洋洋的,这会儿虽然已经是春季,但外头大雪未化,因此屋里便仍是烧着碳盆,见她还知道不亏待自己,元凤卿脸色好歹是好看了一些,捏了捏她的手,待到外头热水送进来,也不要她侍候,自个儿便拧了一把帕子擦了擦脸,今日下午才洗沐过,因此这会儿换了衣裳便将老婆捞进怀里,如今天寒地冻的,两人便也搂作一团窝到了床上说话:“夫君今日见过那李九姑娘,认为此人如何?”苏丽言并不是争风吃醋的,只是知道元大郎对浔阳王该是另有打算,只是此时说出口,难免就给人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元凤卿拍了拍她脸,笑道:“放心,她比不过你的。”

“谁跟你说过这个了!”苏丽言被他这样安抚似的一拍,顿时恼羞成怒,推了他一把:“没个正经!”

第二百六十四章要你以死明志

两人闹了几句,元大郎这才重新将人搂进怀里,沉默半晌,突然间开口道:“她这一趟来,恐怕为的并不止是想要我手里这些兵力而已。”说到这儿,元凤卿便转头看了老婆一眼,目光带了些凝重与冷意,突然间就转头看了苏丽言一眼。苏丽言被他这样一瞧,突然之间后背一麻,登时便明白过来:“还有那灵芝?”当时苏丽言给元大郎的东西,有一样是亲自给他吃了的,而一株灵芝与人参却是由他带走了,那东西是空间出品,世上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元大郎当初生了争天下的心,拿这东西换了一队不听话的士兵回来,又换回了李氏这么一个给她添堵的,说实话,苏丽言心里不是不郁闷,此时见浔阳王闻着好东西又派了小李氏过来,顿时心头就生出一把怒火来:“若真是这样发,小李氏有这样的心,我不好好招呼她还真是对不住了!”原本苏丽言还在想着自己这几日是不是太过份了,毕竟小李氏虽然有心,可自己这样不给吃不给穿让她自个儿想办法,到底是给了她苦头吃,可此时一听到小李氏还有别的用心,竟然浔阳王将心思打到了自己身上来,她顿时就有些忍耐不住。元凤卿心里也是恼火,又带着一丝歉疚,此时看老婆一把火气就涌了上来,知道她这会儿心中肯定不是滋味儿。

那样的东西,她连自己都不愿意说太多的,如今却因为这事儿而招了一匹恶狼回来,既然事情由他引起,自然也该由他来结束!元大郎伸手紧了紧她身体,眼睛望了蚊帐一眼,半晌之后才垂下眼皮,掩去了眼中的一片冰冷杀意。温和道:“这事儿交给我来,浔阳王府你不管了,若是小李氏有出格的,随你怎么折腾就是,睡吧!”苏丽言这会儿哪里还睡得着?不过是在床上番来覆去烦闷罢了,元大郎也不是不知道她心意,一整晚搂着她就没有放过。

第二日小李氏再过来时请安时,脸上便带了一些憔悴之色,想来昨日她回去也没好好睡着,毕竟当众受了元大郎那样的侮辱。只差没有脱了衣服上,最后却被人家嫌弃,反倒被指责如今元大郎在孝中。她便迫不及待,恐怕这下子她性情放荡之名在元家是跑不掉了。苏丽言虽然心下不耻她与浔阳王商议想要算计元大郎的事情,但那是小李氏自家的事情,可如今小李氏竟然算计到了她身上来,她哪里还忍得了。小李氏一来时她便让人候在了外头。半晌没让她进来,自个儿洗漱之后这才让人将她带了进来,开门见山就道:“昨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她目光冷淡,眉头微皱,看得出来心情不是很好。小李氏也知道自己昨日太过急燥。苏丽言此时发怒才是正经,顿时心下便松了一口气,满脸通红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婢妾有错。婢妾不该不知廉耻,不等问过夫人便去了外院,还望夫人责罚!”

“李姑娘!”苏丽言加重了一些语气,看小李氏眼睛下方两圈青影,不由就拨了拨自个儿指头。一边笑道:“郎君如今与我说过,没有纳姑娘为妾。这样的称呼姑娘不要再提起了,不然你好意思说,我也没脸来听。”苏丽言说完,见小李氏脸颊顿时红得像是快要滴出血来一般,嘴角边就露出一丝冷笑来:“姑娘的心太大了,既然姑娘已有婆家,如今又何必来与我开这样的玩笑?郎君昨日时可是和我说过了,说九姑娘是堂堂辽东王府世子妃,又如何会到咱们家来妾的?说出去不止旁人笑话,恐怕那辽东王府听说此事,也不得善罢甘休,姑娘若是非要说是咱们家的妾,我也没办法,便只能让人送姑娘先回王府中了。”

小李氏闻听此言,顿时大吃一惊。她睁大了一双眼,看着苏丽言,因实在太过惊骇,脸色雪白,半晌之后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想到昨日时见元凤卿,那位玉郎脸上嫌弃厌恶的神情,当时还有些不解,此时听苏丽言这样一说,顿时心里生出一股呕血的冲动来,人家都已经知道了,偏偏自己还在那儿假装着,这夫妻二人不知道背后笑了自己多久!她之前还那样忍气吞声,如今看来这夫妻俩背后指不定便怎么编排自己了。小李氏气得浑身直哆嗦,心下又有些害怕,她来到元家所做的事情,一件都没完,若是被送回去,不论是送到哪个王府,结局恐怕都差不多,辽东王府恨她之下恐怕不会留她活口,若是她被送回李家,浔阳王肯定会将她当做弃子!

一想到这些,小李氏脸色更是难看,突然之间双眼便沁了泪珠出来,跪在地上爬了几步,一边便哀求道:“夫人,夫人您听婢妾说,婢妾原是与辽世王府世子议过婚,只是不知哪个嘴碎的奴才,传来传去便成了这般,夫人若是不信,妾愿以死证清白!”她说完,作势便要拧了裙摆起身,朝一旁门框之上撞了过去!刘嬷嬷一见这情景,顿时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就要伸手过来拉,只是小李氏知道,自己今日若是不吃上一场苦头,恐怕难以取信于人,因此与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刘嬷嬷手下便是一动,只抓到了她一截袖子,小李氏头依旧是狠狠碰到了门柱子之上,发出‘嘭’的一声剧响,原本白嫩的额头处便沁出一缕殷红的血丝来,小李氏整个人也软到了地上,下意识的抬头朝苏丽言看去。

谁料这一看,却便她原本还带了些期望的心头顿时便冷了下来。

苏丽言目光冰冷,只看着刘嬷嬷冲上前去将小李氏搂在怀里,一边哭得死去活来,苏丽言屋中侍候的下人个个冷眼旁观,没有乱成一团,也没有哪个过来要将她扶起身的,这与小李氏心中的想法完全不同,小李氏正是有些摸不着底时,那头苏丽言已经开口笑道:“李九姑娘是个性烈的,只是要寻死觅活,也不该在我这屋中,沾了晦气!”苏丽言一说完,小李氏眼皮便是一跳,那头苏丽言一下子站起身来,冲外头高声道:“唤两个婆子过来,李九姑娘今日愿以死证清白,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便让她当着众人面,一头撞死了,我元家也便认了这个名声贞洁的,纵然郎君心中不喜欢,我也佩服李九姑娘的贞烈!”一句话说完,小李氏登时便激伶伶打了个冷颤,外头答应了一声,不多时便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小李氏就是想破头也没料到自己最后为表清白的行为会变成如今这般被苏丽言逼着要去死,她尖叫了一声,那头刘嬷嬷已经哭天抢地喊了起来,院子外的扶风摆柳两个大丫头早已经被人制住,另一个小李氏身边贴身的郭嬷嬷不在,因此苏丽言看着这场闹剧,只令人捂了小李氏的嘴,又想到昨日时放了她出外院的婆子们,索性也让人一并带了过来,她这些日子以来看家中众人安份,便个个厚待着,如今竟然便养出了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今日索性收拾了这些人一回,也好叫她们心里清楚,谁才是主子!

屋中众人顿时闹成了一团,小李氏额头冷汗淋淋,被人推推挤挤身不由已的便脚步踉跄朝外头撞了过去。院外站着不少的人,可苏丽言的意思倒不像是只在这院中解决的模样,小李氏后背顿时一麻,下意识的便忍不住尖叫:“我哪儿也不去!”

到了此时,可由不得她了!若是不知道浔阳王还另有目的便罢,如今一旦得知自己空间之事极有可能因为一株灵芝的事情而泄了底,那样的东西本不该是这世间有的,她在这古代生活了多年,纵然是如今元大郎有了出息,当初见到那东西时也是神情激动,更何况都引得浔阳王觊觎,当时天热时四处都干渴,而元家仍有水的事情就怕被人以讹传讹,最后于她不利,就算这元家之事都是借了元千秋的名头办的,可苏丽言怕的也是这一点。

小李氏没料到自己的行为不止没有使苏丽言震动,反倒引火烧身,弄得自己如今不上不下的局面来,顿时心中又怕又羞,她这会儿被一群人架着,头发都散了大半,整个人看起来肯定极狼狈,就算今日不被苏丽言整死,往后里子面子也是丢了个干净,纵然活着,可在元家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她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怨恨来,小李氏之前一直认为自己不输于人,不论心机还是手段,可此时在下人毫不怜香惜玉,也不顾忌她身份的情况下,却是浑身无力,除了大哭,竟然再也没有其它法子。

她身边的下人早已经被锁了拉在一旁,情形比她还要惨,自顾且不暇,又哪有功夫来救她?小李氏花容惨淡,额头还带着伤口,她哭得凄厉,可苏丽言却毫不犹豫,一边自个儿穿了披风,一边朝前行去。路上早已经挤满了人,华氏一早过来时便听说了昨日的事儿,今日又见闹得这般,顿时面色惨白,深怕元千秋被这场闹剧吓得哭了起来,因此抱着外孙躲在一旁。那头小李氏尖叫着哭闹,只是此时却没哪个给她主持公道的,苏丽言被她吵得头疼,直接下令:“若再闹腾,堵了她嘴再说!”

第二百六十五章苏家内部矛盾

如今元家跟浔阳王府之间只差没有直接撕破脸而已,浔阳王将她送过来,不知存的是什么目的,但可以肯定的,除了想让小李氏找到那灵芝之外,恐怕还有借机挑起辽东王府与元家之间乱斗的原因,苏丽言心里清楚,小李氏丈夫的死,恐怕给这两家王府带来的并不止是一只龌龊而已,否则元大郎不会在得知这样的事情之后也懒得虚与伪蛇,直接就将脸撕破了。

“婢妾犯了什么错,夫人要如此对妾?”小李氏被人堵着嘴,却不肯停歇,她知道,若是自己此时也让步,恐怕等她的结果还不如被送回浔阳王府去,至少以她手段,还能挣得几分活命,但此时在对元家毫不了解,仅凭着之前李氏嘴里所说的三言两语,再加上来了元家之后如同被人蒙了耳的行为,令她这会儿心中对苏丽言实在是有些害怕,而且女人本能的感觉也令她觉得今日恐怕要逃脱有些困难。见她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嘴硬,苏丽言冷笑道:“昨儿是哪个要钱的,收了她赏钱放她出外院险些坏了郎君大事的,自个儿站出来,领了板子自个立刻离开盛城,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若是被我查出来,全家一并送走!”此时除了盛城之中是元大郎地盘还算安全之外,其他地方莫不是战乱连连,许多原本过来看热闹的人一听苏丽言这话,顿时激伶伶打了个冷颤,有一些被召过来昨日守门的婆子顿时脸色煞白,双腿不住颤抖,将小李氏心中骂了个半死之外,却是没哪个敢心存侥幸的,毕竟这事儿一问就问了出来,若是苏丽言铁了心要追究。她们怎么躲也没用,最后只是连累家人而已。

苏丽言这话音刚落,便见一溜站了七八个出来,便不由笑了。这小李氏也是个有本事的,来元家没几天,便不声不响的还有本事在她眼皮子底下买动这么些人,果然有趣。不待苏丽言开口,那些婆子们便一并被人锁了,个个也不敢哭闹,只是脸上都带着惶恐之色。一群妇人来到内院之中,声势闹得大了,就连被禁在屋中许久不出来见人的月氏这会儿也在下人扶持之下站了出来。还有祝家的人,许多也是躲在院子里瞧热闹,不过这事儿是元家自己的事情,祝家人不过暂时是来避难的,因此也不好大张旗鼓出去。许多人都留在院子中,只隔着院门朝外看。

小李氏面若死灰,见到这样的场景,脸色白得如同宣纸一般,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苏丽言看,苏丽言也不怵她。直接温和笑道:“李九姑娘一心认为是来元家作妾,称就算不要命也要认了元家这门亲事,今日我也成全了李九姑娘一片忠烈。便让众人都来看一回浔阳王府教出来的女儿!”她说完,众人目光都落到了满头血污,神态狼狈不已的小李氏身上。刘嬷嬷等人一脸惶恐之色,没料到为什么一个表决心的态度,最后会闹到要被逼着去死的地步!小李氏挣扎着摇头。只是此时却哪里由得了她。两个身材强壮的婆子捏了她手臂便将她往院落中的墙垣上撞去,小李氏尖叫之下拼命挣扎。

到了这样的地步。谁还看不出小李氏心头哪里是想死的,分明不过是想以死逼得苏丽言妥协而已,只是谁也没料到最后苏丽言竟然会顺势逼她去死!小李氏身材娇小,哪里敌得过两个婆子身材孔武有力,一下子便被人推着结结实实撞了几回,顿时便是眼冒金星,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来,可惜此时却没哪个能救得了她。

人群之中月氏满脸冷笑,望着这边的情景,撇了撇嘴:“如今我这个孙女儿,当真是好大威风了,连王府里来的姑娘也敢这般对待,只是不知往后嫉妒的名声传了出去,就算姑爷是个有出息的,也不知她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坐上那个位置!”说完,满脸痛快之色。身边两个侍候的婆子还没开口说话,突然之间月氏便劈头盖脸被人抽了一耳光,月氏脸被打得倒向一边,头发顿时散了大半,心头一股火气便冒了出来,在这元家,就算是她如今不受苏丽言待见,可她还是苏丽言祖母,说一两句闲话竟然有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敢打她,月氏半晌没抬得起头来,脸庞麻木,谁料身边两个原本扶着她的婆子却是接连惨叫了两声,便松开了扶月氏的手。

月氏踉跄了几下,好不容易推着人站稳,抬头时便看到苏秉诚铁青着脸看她,顿时心下便一个咯噔,抖了抖嘴唇:“老爷”

“你跟我进来!”苏秉诚这会儿生吃了月氏的心都有,见她这下子还知道害怕,便强忍了这股火气,一边拧着月氏肩膀就要往屋里带。他这副神情跟要吃人似的,月氏哪里敢进去,她也知道自己刚刚那话是犯了苏秉诚忌讳,若是这会儿进去,恐怕少不了要挨上一段打了。除了当丫头那段时间,她还从没有再感受到这样害怕的感觉,苏秉诚娶她多年,这还是她嫁人之后头一回挨他打,顿时也生出害怕来,仓皇摇头道:“老爷若有什么说的,只消在此处说了便是,正好也可以让言姐儿做个公道”

“你倒是还有脸提言姐儿名字。”苏秉诚听她这样一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却未达到眼底,看得月氏又是一阵心寒,想到自己刚刚肆无忌惮之下说出的那话,终究是有些后悔,又有些气恼,自己丈夫向着自己一辈子,临老了却因为一个丫头片子而这样对她,使她心里对苏丽言越发怨恨,一边就强笑道:“妾身也是老糊涂了,老爷不要与妾身计较,妾身过会儿便去找了言姐儿赔声不是。”她说这话时声音里带了怨气,苏秉诚忍不住就冷笑了一声:“赔了不是,却也正好让人知道我们苏家的女儿不敬长辈,又无一样好处,正好可由着你毁了名声是吧?”

月氏心头打的正是这个主意,此时一被苏秉诚挑破出来,顿时面现尴尬之色。她其实自己娘家并没有什么亲人侄女儿了,而自己儿子生的庶女平日一向不得她看重,几乎都被嫁了出去。也不知为何,苏丽言一向与她便不是多亲近,以前倒还好,这姑娘柔柔弱弱的,性子跟华氏如出一辙,她至少还能拿捏一二,可如今她翅膀硬了,上回因战乱之事使得月氏如今还怀恨在心,虽说最后没有牺牲谁她性命也无碍,但到底是在月氏心中埋下了一根翅,又有苏秉诚完全偏颇的态度,使得月氏心里更是大恨,如今竟然越发看苏丽言不上眼,这会儿听到丈夫满脸讥讽之色说起这事儿,想到他已经对自己许久没有好脸色,便登时忍不住口不择言道:“老爷怎么就知道妾身是这么一个意思?老爷如今心偏得没边儿了,恐怕一心都扑到华氏那对母女身上了吧,哪里还管咱们苏家”

她话音未落,苏秉诚顿时满脸铁青,忍耐不住之下使出浑身力气,一巴掌狠狠扇到了月氏脸上,‘啪’的一声,月氏登时被打得身体转了两个圈儿,一下子匍匐在地,半晌却没有哪个再敢扶她起身,苏秉诚这会儿还气得厉害,偏偏强忍了怒火,颤抖着胡须道:“先将她弄回院中,不要让她在这儿胡言乱语丢人现眼,回去再说!”

他话一吩咐完,原本两个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似的嬷嬷这才应了一声,将快昏死过去的月氏弄了起来,一边抬着她便往院中走,如里还敢瞧这边儿的热闹,苏家这边闹得凶,幸好小李氏那头被人拉着撞得头破血流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才没使人目光落到这边来,唯有苏丽言与抱着元千秋的华氏朝这边看了一眼,将之前苏秉诚打月氏时的情景看在了眼内,母女二人祖母在空中相互对望了一眼,随即才移了开。

那头月氏一旦被人拉入房中,顿时苏家人住的院门便被紧紧的关了起来,华氏抱着外孙,心下有些担忧,不知道为何就闹成了这般模样,只是女儿这边她又放心不下,刚刚也不知道苏秉诚老夫妻闹了什么矛盾,竟然引得苏秉诚大打出手,这可是华氏嫁进苏家几十年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华氏心下本能的觉得这事儿恐怕说不准就与自己或是自己女儿有关,她强忍着焦急,一边就等着苏丽言将小李氏的事情处理完了,这才又退回房中。

这厢闹得太大了,小李氏被人捧着头撞了好几下,不止面子,连里子都丢了个干净,她自己拼死挣扎着,那股不想死的模样众人都瞧在眼内,对她之前装腔作势要以死证清白的行为心下极为不耻,小李氏这样一闹往后就算在元家勉强留下来,恐怕也是成了一个废棋,但相对的,众下人对苏丽言的性格又有了些了解,平日这位夫人瞧着是个好性儿的,实则却是个刚烈的性子,以前从未有人想过用这样的方法逼得人吃了亏说不出话来,许多跟着元府一块儿出来的下人便不知当初元府这样的事儿发生过多少,可没哪个有苏丽言处理得这样利落,就连当初那样逞强的余氏,年轻时候也没少吃这样一招的亏。

ps: 首先要给大家道歉,最近状态i不是一般的不好,种种原因就不说了,反正争取努力调整,不让大家失望

第二百六十六章月氏开始闹腾

谁料最后苏丽言轻易就将小李氏收拾了!好些个收了小李氏好处的被打了板了之后连日就送到了外头,内院的闹剧阵势弄得极大,外院许多人都已经知晓了,但元大郎直到小李氏被人抬回去之后也没有露过面,站在哪一边显然众人心下都已经清楚了。原本浔阳王府出来的士兵们听着这样的情景,许多人当下在元家便觉得抬不起头来,再加上刺头刘粟又被元凤卿收拾,许多人气焰被打压下来,哪里还敢想着其他,倒也有不少人老老实实一门心思便想着在元家呆下来了。

毕竟元家有钱有粮,又不愁吃穿,反正在哪儿打仗都一样,众人不过只是最普通底层的士兵,反正不为元凤卿效力便是为浔阳王做事,跟着哪边都一样,只是众人如今都来到了元家,浔阳王离得远了插不上手,众人吃的喝的又是元家的,那心自然就偏了过去。

内院之中小李氏整个人被撞得头破血流,就算是还没断气,不过也只是憋着那股子气出不来而已。刘嬷嬷当场被人打得昏死过去,两个丫头更是不堪,当场板子还没动便被吓昏了过去,下人们担的罪名便是挑唆主子,苏丽言又恨浔阳王府的人贪心不足,再加上事情关系到她的空间,她自然没有手软的道理,要想将这些人一下子便震住,不使出狠辣手段哪里行!小李氏人刚一昏厥,苏丽言这才挥了挥手示意她院里的人将小李氏抬回去,一边看着院中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出的下人们冷笑道:“今日我也多嘴提醒你们一句,心中还是清醒一些。若是想另投明主的,先给我提出来,若是背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可不止一个人挨打而已!”她这样一说完,院中还残留着刚刚被打的下人血迹。许多人大气也不敢出,都被之前的情景吓得连话也说不利索,苏丽言也不以为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这才又望了院中一眼,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待她一走,许多人这才松了口气,好些强忍着害怕的丫头这会儿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一些婆子们二话不说拿了水冲洗着地上与墙上的血迹。现场一片沉闷。

苏丽言想到刚刚苏秉诚打了月氏那一下,心下生疑,她知道此时华氏心中肯定也是担忧了。回了屋之后脱了披风便令元喜去将华氏先请进来。

谁料元喜还没答应,华氏那头已经抱着元千秋进来了,脸色有些难看:“刚刚你祖父可是与你祖母闹了别扭。”苏秉诚打人那一幕,母女二人都瞧得清楚,华氏这会儿心下担忧。苏秉诚一辈子爱重妻子,还从来没有动过手,华氏嫁进苏家几十年,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情景,不知为何,她本能的就是觉得这事儿恐怕是与自己母女有关。因此将元千秋抱了过来,递到苏丽言手上,有些着急道:“秋哥儿你先抱着。我想回院子瞧瞧。”

“娘亲,您那么着急做什么!”苏丽言将儿子抱了过来,见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乌黑眼睛,也没有被刚刚那样一场闹剧吓到的模样,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听华氏这样说,又有些不以为然。皱了皱眉头便道:“就算您赶得再快,若祖父母吵架,您前去说不得还讨不到好。”月氏那样一个人,就认为旁人对她好是应该的,她跟华氏之间原本婆媳问题就挺多,这会儿她被打了,华氏巴巴上前求情,恐怕不止得不到她的好感,反倒会遭她怨恨。

这样的道理华氏又哪里有不清楚的,只是却犹豫道:“她终究是长辈,更何况你爹还在中间为难,若是我不去”华氏说完,见女儿皱了眉头,也知道她心下不满,顿时讪讪的便住了嘴,也不好说下去,面上却是露出焦急之色来。苏丽言叹了一口气,将儿子抱得紧了,干脆道:“既然这样,我也跟您一道去吧。我是出嫁的,祖父好歹会给我留几分脸面。”

华氏也知道苏丽言怕她吃了亏,心下虽然也怕月氏当众给苏丽言没脸,不过想到若是月氏两口间的矛盾若是大到连苏秉诚都动了手,恐怕自己确实是处理不下来,毕竟晚辈也不好管长辈的事,苏秉诚自来到元家之后又给苏丽言几分脸面,说不定若是居中调和的她,苏秉诚当真会给几分面子。这样一想,华氏原本要拒绝的话到嘴边就吞了回去,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只是若瞧着情形不对,你也别往心里去,你祖母的性格,你也知道的。”

苏丽言微微笑了笑,见华氏担忧怕她吃亏,心下明白但也不点破。她还真没想过会在月氏手中吃什么亏,毕竟她又不是真正将月氏当做祖母来敬重着,月氏就算做了什么伤她心的事情,她也不会去真为此难过,她不像华氏,心里既有苏青河又有着公婆儿子,当初月氏连想要那样糟蹋她都不能使她伤心,如今就算她说了什么,又如何会使得自己难受?在苏丽言心中,月氏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若将她惹得急了,什么祖孙之情,简直只是说给外人听的而已。

因要去苏秉诚院子中,苏丽言虽然也觉得有苏秉诚压着月氏恐怕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但她心中本能的不信任月氏,因此将儿子交给元喜抱着,并叮嘱道:“等下你让人去唤了孙嬷嬷过来,将秋哥儿抱过去,仔细别着了凉。”平日华氏喜爱外孙,几乎一整日抱着不离手,原本被派去侍候元千秋的孙嬷嬷便显得没了用武之地,几乎大部份的时间都在暖阁之中呆着,元喜听她吩咐,连忙将元千秋接了过来,答应一声,这才看苏丽言又重新披了斗蓬,与华氏一块儿出院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