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林兰打开来看,见是一份房契,地段就在荷花里,靖伯侯府附近。

“这是…”

“这事本来早该与你商量,可是你这阵子不舒服,我就做主给办了,这宅子还是侯爷介绍的,原是杨阁老的宅邸,太子一案,他受牵连,皇上念他年事已高就没有深究,命他告老还乡,这宅子就空了出来,我已经去看过了,里面虽说不上华丽,却是极清幽雅致,尤其是后院有个十余亩的荷花池,环境甚是优美,你看了也一定会喜欢,也不用怎么修缮,稍微归置一下就可以入住了。”李明允笑微微的说。

林兰迟疑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搬出去?”

李明允眉梢微扬,笑看着她:“难道你还想跟我爹同住一个屋檐下?”(

☆、第三百十七章 腹中黑

微雨阁里,丁若妍心不在焉的陪承宣玩,李明则在一旁看文折。

“二弟他们过些日子就搬走了,明珠的亲事也定下了,一个个的都走了,我想着,这心里就空落落的,难受。”丁若妍唉声叹气的说。

“若不是公爹要回来,他们也不会搬走。”末了,丁若妍嘀咕了一句。

明则合上文折,过来抱承宣,边哄孩子边说:“他们都能走,我这个做大哥的却是哪也去不成,总不能叫人说李家的儿子都嫌弃自己的爹,就算爹有再多的不是,也是爹,一个孝字重如山呐!”

丁若妍踌躇着说:“难道公爹就非得回来吗?或者你可以安排公爹去老家。”

丁若妍打心眼里不喜欢公爹回来,虽然是皇上亲口赦免了公爹的罪,但不等于能将发生过的事情一笔抹煞,有这样一个爹在家中,对明则的前程也是不利。

明则愁苦道:“这得看爹的意思,他若不想回去,我们还能硬逼着他回去?”以明则对父亲的了解,父亲是不会愿意会老家的,父亲好面子,除非是告老还乡荣归故里,似这般落魄而回,打死他都不会回去。

“那…能不能在天津或是别的地方给公爹安排一处住所,咱们多请些下人照顾他,咱们定期去看望他?”丁若妍不死心,又建议道。

明则忖了忖,说:“还是等爹回来再说吧!”

丁若妍悻悻住了嘴,心里无比烦闷。

“对了,妹子的好日子定了吗?”明则转移话题。

“在定。你已经帮宋颜安排了淮州盐课转运司一职,不久就要上任,宋家也想早点把婚事办了,让明珠一道去淮州。”丁若妍漫不经心的说。

明则点点头:“那宋颜。我和二弟都见过了,是个端方君子,妹子跟着他。应该不会受委屈,怎么说,也比去做姑子强,妹子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我也安心了。”

“妹子的嫁妆我和弟妹商议了一下,咱们出一份,二弟出一份。再在老太太留下的财物里匀出一份,什么房子田地就不考虑了,都打成首饰,折成银票让她带去淮州,到了那边。她想置房还是置地都方便。”丁若妍道。

“你考虑的极是,宋颜此去淮州,至少也得呆上三年,三年后再看吧!我和二弟若还在这个位置上,总有办法让他入京任职,到时候一家人也好有个照应。”明则欣慰道,又亲亲承宣的小脸笑道:“宣儿你说是不是?”

丁若妍怅然:“能这样是最好不过,别人家都是人丁兴旺,热热闹闹。和和美美的,就咱们家,越发的冷清了。”

李明则知道若妍是舍不得林兰离开,笑着劝慰道:“你别看人家里热热闹闹,和和美美,那都是表象。谁家没点闹心事,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糟心呢!倒是你和弟妹,才是真的和睦,他们虽说要搬出去,可荷花里离这也不远,坐马车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你若想她,去看她也是方便的。”

“那怎么能一样,感觉就不一样,住在一个屋檐下,就算不是日日相见,也总是在一个门里,心里就踏实。”丁若妍反驳道。

李明则道:“你也不是不知,父亲对二弟做的那些事,二弟也是没办法,眼不见为净罢了。”

丁若妍又幽幽叹气,却是无可辩驳,别说明允想走,她又何尝不想离开,都是没办法罢了。

乔云汐知道他们要搬过去,高兴极了,热心的包揽了大小事务,泥瓦匠、木匠、花匠,都是她请的,冯氏身兼继母和林兰好友的双重身份,自然不会错过这个重修旧好的机会,更是每日都去乔云汐那,两人有商有量的归置林兰的新宅子,这样一来,倒便宜李明允,他只需隔三差五的过去瞅两眼就成。

周妈拿了一份名册来给二少奶奶过目。

“这些是给新宅子那边安排的人手,大少奶奶拨了府里几个老人过去,老奴又去人牙婆子那买了十二个丫头和六个小厮,将军府拨过来八个护院,加上咱们这落霞斋的人,总共有四十二人,人手倒是够了,只是这大管家还没着落,二少奶奶您看…现有的人选里谁比较合适?若是都不合适,老奴再去外头请一个。”

林兰看着名册问:“这些新买的丫鬟小厮你都瞧过了?”

“瞧过了,都是身世清白的,手脚也勤快,已经签了死契,他们也不敢懈怠。”周妈回道。

林兰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好,至于大管家的人选,我心里倒是觉得有一个人特别合适。”

周妈揣测着:“二少奶奶是说…福安?”

林兰笑道:“看来你也觉得这人合适,没错,就是福安,以前我让他帮着打理回春堂,就看他做事一丝不苟,谨慎小心,内外事宜处理的无不妥贴,是个会办事的,他又是叶家的家生子,是玉容的丈夫,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回头你去问问,看他是什么意思?若是他点头了,就一家子一起过来,玉容还能帮忙打理内院,周妈,你年纪也不小了,按说早该荣养,可我身边也没个能接你班的,让你操劳到如今,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且带玉容一段时日,到时候,你要想回丰安或是留在京城都随你,你帮了我和二少爷这么多,在我心里,是把你当自己亲人看待的。”

周妈动容道:“二少奶奶的心意,老奴如何不知,老奴更是感激不尽,老奴伺候了叶老太太大半辈子,按说是该回去陪陪老太太,可老奴还是放心不下您和大少爷,若是二少奶奶不嫌弃老奴年老无用,老奴还想在二少奶奶身边再伺候几年。等小少爷长大些,老奴再回丰安。”

说实话,一直以来,林兰最信得过的就是周妈、桂嫂、银柳和玉容。尤其是周妈,有她在,林兰这心里就踏实。就好比是主心骨,定海神针,周妈若是真走了,她还真舍不得。

“这样也好,只是又要让您老操心了。”林兰歉意道。

“老奴再累心里也是高兴的。”周妈笑道。

林兰瞧着名册上桂嫂的名字,思忖道:“周妈,桂嫂的丈夫和孩子现在都在丰安吗?”

“是啊!桂嫂她丈夫现如今在老太爷手下做管事。她大儿子和二儿子在二老爷手下做事。”周妈回道。

林兰想着,桂嫂离开亲人都三年多了,她比不得周妈,周妈是无儿无女,身无牵挂。本来吧!要是她和明允一直呆在京城的话,就把桂嫂的家人都接过来,但是明允说,时机合适就辞官,所以,这事就一直拿不定主意。

“周妈,你私底下探探桂嫂的意思,她若想回丰安与亲人团聚,就让她回吧!”林兰沉吟道。

“是。回头老奴问问她的意思。”周妈应下,默了默又说:“这个月,舅夫人一共来借了三回银子,总共五百两,是二少爷答应出去的。”

林兰蹙眉:“她还真能花银子,知道做何用途吗?”

“老奴私底下打探了一番。舅夫人最近似乎迷上了赌彩。”周妈低声道。

林兰闷闷的哼了一声:“她就是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她怀孕后,姚金花统共来看过她三回,敢情回回都是打着来看她的名义上门来讨银子的。

“还不止这些,舅夫人把从叶氏绸缎庄拿的料子转手卖了,所得的银子也拿去堵了,绸缎庄里到如今一共欠下七百六十八两银子。”

林兰心口堵的慌,示意周妈倒杯水来。

对她而言,一千多两不是什么大数目,但大哥每月只有区区一百多两的俸禄,哪里经得起姚金花这般挥霍?

林兰喝了口水,吁了一气,说:“这事,咱们只装作不知道,她要借多少,你就给多少。”

算算日子大哥也快回来了,她姚金花的潇洒日子也快到头了。

周妈会意:“老奴省得了。”

“憨儿的情况如何?”林兰最担心的还是憨儿,憨儿有这样的娘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

“憨儿少爷有冯夫人派去的教养嬷嬷带着,二少奶奶放心。”周妈道。

放心,她能放心吗?这样的娘有还不如没有呢!林兰极度无语。

乔迁的吉日已经选好了,就在六月初六,本想等明珠的喜事办了再搬的,可是六月里也就三个好日子适宜归屋,且都在明珠的喜事之前,到了六月,天气渐渐炎热,热的林兰整日烦躁不安,夜不能寐,明允说新宅子那边要比这落霞斋凉爽许多,干脆就早点搬过去了。

周妈带着人,把这边值钱的东西全搬了过去,如意也去过新宅子了,回来兴奋的说:“新宅子归置的好漂亮,尤其是那个荷花池,现时节,池里的荷花都开了,二少爷选的那闻香居,开了窗子就能看见荷花池,别提多美了。”

被如意这么一说,林兰都有些急切起来,巴不得赶紧搬过去住。

六月初二,大哥终于从涧西村回来了,按着林兰的意思,把娘的牌位请到了自己府上。

自从怀孕,林兰就没出过门,但接牌位这样的大事,只要她还有一口气都得去。

李明允这日特意告了假,陪林兰一道去迎接沈氏的牌位。

沈氏重新下葬,墓地就选在城南郊外,背倚青山,绿水环绕,是处极佳的风水宝地,林致远在那买了几亩地,修了个气派的坟墓,将沈氏安葬在里头。

墓地是好,坟头也修的气派,可是林兰看到娘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就忍不住的心酸难过。

李明允一力的安慰她:“总算是离的近些了,以后你若是想娘了,来看看也方便许多。”

是啊!也就只有这点好处了。

林致远和林风这趟回老家,经过两个月的相处,父子感情增进了许多。现在就是兰儿对他依旧不理不睬。

“兰儿,别难过了,你娘在地下有知,看到你和风儿如今都过得好。她也会欣慰了,你现在是双身子,还需以自己的身子为重。”林致远也来安慰林兰。

林兰送了个白眼给他。跟李明允换了个位置,好离他远一点。

林致远讨了个没趣,怏怏的走开。冯淑敏同情的看着老爷。

墓门封上后,大家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姚金花还假惺惺的掉了几滴鳄鱼泪,干嚎了几声,林兰见了就生气。你他妈的还好意思哭。要不是你这个泼妇,说不定这会儿娘还在呢!

李明允瞧她脸色不对,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自己身子要紧,别为那些不值得的人生气。”

林兰这才勉强咽下这口气。

然后由林风抱着牌位,林兰持香。一行人往林风的府邸而去。

忙了一整日,林兰深感疲累,不怀孕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这般娇气的时候,还是肚子里的孩子太娇气了?

李明允怕她累着了,就先告辞回府。

林兰回家就躺下了,腰酸的不行,明允很担心,要去请华文柏过来瞧瞧。人都说前三个月里最是危险。林兰拦着不让,李明允只好依她,让她侧着身子,替她按摩。

“这样可舒服些?”李明允一边按摩一边问。

“嗯,好些了。”林兰有气无力的应着。

“那我多按一会儿,你闭上眼睛睡吧!”

“睡不着。我一闭眼就想起我娘,她跟了我爹,没享过一日福,尽受苦了。”林兰恻然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逝者已逝,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李明允好言相劝。

林兰愤愤的握拳说:“都是姚金花这个泼妇害的,三番四次的把我娘气吐血,我哥就是个软蛋,只会两面说好话,一点血性也没有,但凡他那是能拿出如今一星半点的血性来,她姚金花也不敢那样嚣张。”

李明允无奈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就别想了,人在做,天在看,你嫂子不知悔改,迟早会得报应的。”

林兰忽然想起姚金花借钱的事,扭头问李明允:“姚金花问你借钱,你怎么那么爽快啊?五百两银子,抵得上你两个月的月例了。”

李明允哂笑道:“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她再不好,总是你嫂子,就算看在大舅子的面子上,我也不能不给不是?她若是借了银子去办正事,我得给吧!若是拿了银子去干不好的事,我更得给不是?”

林兰看他笑的诡异,挑眉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明允不置可否:“有个词叫捧杀,听说过吧?”

林兰嗔了他一眼:“就知道你这人腹里黑。”

李明允无辜道:“明明是人家自作孽不可活,怎成了我腹里黑?你嫂子去赌彩,赔了个精光,我若不借银子给她,她走投无路,非得把主意打到大舅子那些属下身上去。哎!我可是听说了,人家送礼上门,她照单全收,还跟人哭穷,这不是明摆着跟人要银子吗?这样下去,迟早得出事。”

林兰皱了眉道:“可不能等到事情出来再收拾,我哥的名声若是被她毁了就来不及了,我这会儿又怀着身孕,不然我早收拾她了。”

李明允不以为然道:“要收拾她哪里用得着费什么心思,回头,我先让人透些口风给大舅子,再让赌坊里的人趁大舅子在家上门去讨债,你哥若是还有些脑子,就该明白,这个女人是留不得了。”

“可不是吗?留来留去,迟早留出祸害,我只怕我哥一时心软。你是不知道,姚金花对付我哥还是有一套的。”林兰担心道。

李明允想了想:“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去办就成。”

李明允要出手,林兰自然放心。

将军府里。

冯氏看老爷离家两个月,人都瘦了一大圈,不免心疼,让人熬了参汤给老爷补身子。

“老爷这趟辛苦了,好在事情都办妥了,心里也能安慰些。”

林致远唏嘘感慨:“这次去涧西村,看到沈氏以前住的屋子,是整个涧西村最破败的,听村长说起她们母子那几年的情形,我这心里,难过啊!”

冯氏也叹:“姐姐是怪可怜的,阴差阳错,就这般天人永隔了,我听林兰说过,涧西村民风淳朴,她们一家对亏了大家照顾才在那安定下来。”

“哎!我越想就越自责,当初我若是没有受重伤,也许,她们母子就不至于…”

“老爷,你就不要太自责了,天灾的,你也不想这样的。”冯氏安抚道。

“要是兰儿也能这样想就好了,对了,兰儿有了身孕,几个月了?身子可还好?我看她瘦的就皮包骨了。”林致远关切询问。

冯氏笑道:“还没出三个月,反应厉害着呢!吃不下也睡不着,差点没把李明允极坏了。你现在看到她还算好些了,我上回去看她,那才叫一个可怜,话说不上三句就吐,我怀山儿那会儿,反应也挺大,都没她这般厉害。”

“这样怎么行?没请太医去瞧瞧吗?”林致远一双浓眉拧了起来。

“怎么没瞧?太医院院使华太医定期去给她诊脉的,方子也开了几个,只是不见效,林兰她倒是乐观,说吐啊吐的就习惯了,反正还没见过哪个怀孕的饿死的。”冯氏苦笑道。

林致远叹了口气:“看来是我这小外孙太调皮了,在娘肚子里就这么折腾,你有空就多去看看她。”

冯氏莞尔:“这还用老爷吩咐?”

☆、第三百十八章 诉苦

福安那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林兰让李明允跟叶大舅爷打了个招呼,把他们一家都要了过来。

乔迁新居那天,没有大张旗鼓,东西早就搬过去了,现在只需人过去就行,到了吉时,在门口放了几串炮仗。

外宾是一个没请,有些听到风声的想来道贺,都被李明允一一拒绝,说内子正怀着身孕,不宜太过喧闹。所以,乔迁宴只摆了六桌,都是自家人。

席间,大家有说有笑,就姚金花一人闷声不响,心事重重的样子,林兰心知东窗事发了。

前日叶氏绸缎庄的掌柜去找大哥,把姚金花这几个月舍的帐给大哥过目,大哥当晚垂头丧气的找她借钱。大哥没说原由,她也不问。

这还只是第一步,到时候赌彩的事,姚金花问大哥的下属索要银子的事一一揭露出来,大哥就算是个泥人也要爆发了吧!

“林兰,你能搬过来真是太好了,我本来说,在后院开个门,两家就争如一家了,却被侯爷说了一通。”乔云汐笑说道。

林兰莞尔:“那感情好,往来也可方便些,要不然,前门进前门出的,走走还得一炷香的时间。”

乔云汐乐了,跟冯氏说:“你瞧,我就说林兰一定赞同的。”

冯氏酸酸的说道:“你就知足吧!我想过来凑热闹,还得花上小半个时辰呢!”

裴芷箐悻悻地说:“你们都知足吧!这儿,就我离的最远,我还怀着身孕呢。谁可怜我啊?”

丁若妍举起酒杯,婉声道:“今儿个是弟妹乔迁大喜,我就不倒苦水了,都是一家人。可以不住在一起,感情却不能因此而生分了,以后。多走动走动。”

林兰端起水杯,微然道:“那是自然,你若是在家闷了就过来住几日,等我身子好些,也会常回去看你的。今儿个我就以茶代酒,以后大家常来常往,我这里随时欢迎各位。”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只姚金花还在那愣神,冯氏淡淡了瞅了她一眼:“金花,你怎么不喝,大家都举杯了。”

姚金花这才慌忙举杯。

因着林兰和裴芷箐都还担着身子,大家心意到了也就散了。来日方长嘛!

林兰打开南窗,望着夜色中的荷塘,月光如水银倾洒,映的十亩方塘粼粼波光,似有无数颗钻石闪闪发亮,微风中有淡淡的荷香,林兰深深呼吸,这儿真的好美。

说来也奇怪,自从怀孕后。她就闻不得半点香味,可闻着这若有若无的荷香,却没有半点不适,反倒神清气爽。

一双臂膀轻轻环住了她,林兰倚进他的胸膛:“客人们都走了?”

他的下巴蹭着她的鬓发,柔声作答:“都走了。还喜欢这里吗?”

林兰点头微笑:“很喜欢,尤其是这荷塘。”

“当初我也是看中这点,想着你一定也喜欢,现在起风了,要不然就带你去园子里转转。”

“这里已经是我的家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转。”林兰莞尔。

“是啊!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你就是此间的女主人,再没有人来打扰咱们。”李明允语声柔和的就像窗外徐徐的风。

这日,李明允刚下衙,林风在外头等着他,脸色很难看。

“妹夫,你有空吗?”

“大哥有事?”李明允挑眉问他。

“我想跟你说件事。”

“那…去我家吧!”李明允赶着回去看林兰。

林风神色犹豫:“能不能找个地方坐坐,不要去家里了。”妹子正怀着身孕,他不想那些烦心事扰了妹子的清静。

李明允踌躇片刻,吩咐冬子:“你先回去跟二少奶奶说一声,我今儿个有点事,晚些回去,晚饭就不用等我了。”

冬子领命先走了,李明允和林风去溢香居找了个雅座,点了些酒菜。

“大哥有什么事说吧!”

林风先给李明允倒了杯酒,又给自己满上,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我心里犹豫很久了,你嫂子的缺点我一直都清楚,当初她对我娘不敬,气的我娘几番吐血,病情加剧,当时我就有过休妻的念头,可她说我要是敢休她,她就一头碰死在我面前…她动不动就拿死威胁我,以前是,现在还要拉上憨儿。”

李明允从他手里拿过酒壶,给他满上,缓缓说:“其实,总把死字挂嘴边的人最怕死。”

林风似乎有些触动:“你不知道她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大哥,说句不好听的,嫂子敢这么张狂,多半是你自己惯的,疼爱妻子是我们做丈夫的本分,但也要看这个女人值不值得你疼,能不能惯。”李明允认真说道。

林风点点头,懊恼的说:“是这个理儿,只是我醒悟的晚了,她已经被我惯坏了,改不了了。”

李明允明知故问:“是不是嫂子又做了不应该的事?”

林风郁闷的喝了一杯酒,眼中愠色愈浓,切齿道:“再这样下去,我迟早毁在她手里,先前她厚着脸皮去叶家舍料子,我姑且忍了,想着把银子换上,再警告她一番,这事也就过去了,谁知道昨儿个赌坊的人又找上门来,原来她去赌彩输了三千多两银子,原来她是拿了叶家的料子换了银子去赌彩,她还大言不惭的说,她去赌彩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李明允一副恍然的神情:“我说呢!大嫂这两个月总是来借银子,我还以为她有什难处,问她她又不说。”

林风脸黑了一半,拧了眉头:“她还问你借了?”

李明允点点头,劝道:“还欠人家多少银子,回头我让人把银子给你送过去,这家丑不外扬,把这个空缺补上,让大嫂以后莫要再去赌便是。”

林风重重一哼:“若只是如此,我也不至于这样闹心了,今儿个我上峰将我叫去训了一顿,说我才上任几天就知道问手下的人要银子,念我是初犯,暂不计较,若有下回,定上报朝廷。我真没想到,她胆子大到如此地步,不要脸到如此地步,她不要脸,我还要呢!叫我以后怎么面对同僚?怎么做人?”

“这样啊…的确是很伤脑筋啊!”李明允怜悯的看着林风。

“最关键的是,她还死不认错,不以为然说,哪个当官的不捞银子,三年清知府都还能捞上十万雪花银,就问他们要这么点银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听听,她这叫人话吗?当时我就气的给了她一巴掌。”林风黑沉着脸气愤不已。

李明允喝了口酒,沉吟道:“大哥,我说句实在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嫂子那性子,若还在涧西村,大不了也就跟邻居吵吵嘴,打打架,闯不出什么大祸,但搁在京城,如今你又是这样的身份,迟早是要闯出大祸来的,你上峰还算跟老丈人有交情,所以这次没追究责任,要是换了别个,不必等下次了,这次就能发落了你,别忘了,当今圣上可是最恨贪腐二字,这其中的厉害,你可得掂量清楚了。”

林风猛灌了两杯酒,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这女人是留不得了。”

李明允慢吞吞的说:“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哎!但凡大嫂能稍微收敛些,我也不会劝你休妻,祸起萧墙,有这样的妻房,你这辈子就别想省心了。”

“休,这次非休了她不可。”林风神色无比坚决。

李明允安慰的拍拍他肩膀,说:“你既然看透了,想明白了,就不能再犹豫,而且你要休妻也不能直截了当去跟姚金花说,先把憨儿送到老丈人家去,免得她拿了憨儿来要挟,然后由老丈人出面比较好,她在你面前肆无忌惮惯了,只有找个她敬畏的人来镇她。”

拿定了主意,下定了决心,林风第二天一早命教养嬷嬷悄悄的憨儿送去了将军府,彼时,姚金花还在睡懒觉。昨天林风狠狠骂她一顿,还给了她一巴掌,气出门去,起先她还忐忑,生怕林风气大了要休了她,她都想好了,只要林风开这个口,她立马抱了憨儿离开,结果到很晚林风才一身酒气的回来,也没再提她索要银子的事,倒头就睡了,姚金花又安下心来,林风还是不敢对她怎么样的。

姚金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问丫鬟:“小少爷起了吗?”

丫鬟回说:“老爷已经命教养嬷嬷把小少爷送到将军府去了,说是将军大人想孙子了。”

姚金花手中的梳子啪的掉在了地上,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林风好送不送,偏偏是今儿个把憨儿送去将军府,他会不会是在打什么主意?

“夫人,您怎么了?”丫鬟捡起梳子,不安的看着姚金花。

姚金花心乱如麻,不住的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心虚疑神疑鬼,也许只是碰巧而已。

姚金花心神不定的等了一日,都已经日落西山了,也不见林风回来,姚金花坐不住了,就动身赶往将军府,准备把憨儿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