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允连忙托住不让他磕:“大哥,到底出了何事?”
明则愕然的望着他:“二弟还不知道?弟妹没告诉你?”
李明允故作茫然道:“说什么?林兰只说家里出事了,叫我速速回家。”事发已经一天,父亲和大哥都没找他商量,他也只做不知,看谁沉的住气。
“快,起来说话。”
两人坐下,明则把昨日收到勒索信,信上的内容,以及御史台在暗查父亲贪赃的事,悉数说与明允听。
李明允默然良久,皱眉道:“这事不太好办啊!原本遇上这种事情,报官是正途,怕只怕贼人手里当真捏拿着对父亲不利的证据…这事,父亲怎么说?”
“父亲那边,到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我已经不指望他了。”李明则语气里毫不掩饰对父亲的失望。
李明允想了又想,叹道:“家中现在哪里还有现银?”
李明则一脸愧色:“说来说去都是我娘的说,要不是她财迷心窍也不至于弄到这般窘迫的境地,不瞒二弟,我今天到处借银子,到处碰壁,都是些势利眼,看你得意时,与你朋友相称,说的豪气干云,当真有了难处,个个不是找借口就是避而不见。”
李明允轻嗤一声:“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不过,我若真想帮忙,办法还是有的。”
李明则眼睛一亮,激动道:“二弟若肯相帮,大哥我感激不尽。”
李明允定定的看着他:“我有一个条件。”
“二弟只管说,只要我做得到,便是刀山火海,我也绝不犹豫。”李明则决然道。
李明允淡淡一笑,目光陡然一冷,一字一字道:“我要你娘从此不得再踏入李家一步,跟李家再无瓜葛。”
李明则怔忡,二弟的意思·是叫爹休了娘,让他从此不认这个母亲?
“你莫怪我心冷,她对我,对我娘做了什么你应该清楚,几次三番要害我性命,我不落井下石就算仁至义尽了。”李明允冷声道。
李明则黯然:“我知道,其实我娘这次离家,原本就没想再回来的。”
“你错了,你娘会回来的·你娘为了荣华富贵,连正妻之位也舍得放弃,连自己的丈夫也甘愿拱手于人,她怎甘心一场辛苦一场空,只要父亲不写休书·她就会回来,只要你将来出人头地,她便会回来。”李明允一针见血说道:“我帮忙,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为了李家的安慰着想·却不是为了帮着你娘有朝一日从回李家,若是这样,我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娘?将来有何面目见她与九泉之下?”
李明则惭愧无语。
“为着李家,为了你我的前程,我不想再为上一辈的恩怨纠结,这样的了断,对你·对我,对李家是最好的。”李明允缓和了口气说道·如果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她了,老巫婆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被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抛弃吧!
李明则紧抿着嘴角,神情很是痛苦·可以看出此刻他内心的挣扎。
“大哥,你想好了告诉我。”李明允也不逼他·不用他逼迫,该着急的是不是他。
“不用想了·就依二弟所言,这件事平息后,我把她送走,以后…不再相见就是。”
李明允才走了两步,就听明则急声说道。
李明允慢慢转身,看着明则,须臾,他点点头:“八十万银子不是小数目,我去找我大舅。”
李敬贤刚回府,绑匪那边又派人送来一个匣子。
这一次林兰和丁若妍也齐聚前厅。
明则打开匣子一看,吓的忙丢掉了匣子,一截血淋淋的断指掉在了地上,众人惊呼,丁若妍更是捂住了眼睛,吓的浑身颤抖。
林兰上前,瞄了眼那截断指,见那指腹肌肤粗糙,应该是姜妈妈的,这个恶奴,削她一根手指头算便宜她了。林兰拾起飘落在一旁的一张纸,快速浏览了一遍,递给嘴唇发白的李渣爹。
“父亲,贼人说亥时若不交钱赎人,他们就把······把母亲丢到护城河去喂王八,再把母亲写下的控诉状交给御史台。”林兰小声说道。
李敬贤刚 阿晋在外禀道:“二少爷和叶大老爷老爷来了。”
叶大老爷来了?李敬贤愣在当场,有些反应不过来,叶大老爷来京四年,从未踏进过李府,他数次相邀,人家都不给面子,这会儿却是不请自来。
“快,快请······”李敬贤结巴着说,对这个大舅,他还是有些发憷的。
想着,把那个**喂了王八他求之不得,可一听后半句,又傻了眼,御史台那帮子***正到处搜罗他的罪证,若是控诉状落到他们手里,他就完蛋了,谁知道那**都写了些什么。
李明则已被这血淋淋的断指吓破了胆,急声道:“父亲,您得赶紧想想办法,要不然,那些贼人当真什么都做的出来。
李敬贤焦头烂额,烦躁的急吼道:“你以为我不急吗?可现在上哪弄八十万两银子?”
叶大老爷背着手,雄纠纠气昂昂的大步跨进大厅。
李敬贤忙下座相迎,亲和道:“不知大舅光临,敬贤有失远迎,失礼失礼了。”
叶德怀漠然睨了他一眼:“不必跟我闹这些虚礼,我听明允说,你如今混的很凄凉,都快混不下去了,我是来幸灾乐祸的。”
林兰听着这话,极困难才忍住没笑出声来,大舅爷,您干脆就说:我是来趁火打劫的好了。
李敬贤面色一窘,头皮发麻,大舅说话向来不留情面,每次不呛的他狗血喷头就不罢休,只怕,难听的话还在后头呢!
“大舅请上座。”李敬贤恭敬道。
叶德怀也不客气,大喇喇的在原本属于李敬贤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李敬贤给明则使眼色,叫他和若妍出去。
叶德怀眼尖,瞧见了,瞅着明则,不咸不淡道:“这位就是你李敬贤说的,大我们明允两岁的李家长子?”
李敬贤更加尴尬·没脸说不是也没脸说是,倒是李明则,上前恭恭敬敬的给叶德怀施了一礼,说:“在下明则,虚长明允一个时辰而已。”
这样的回答便是当众承认李敬贤和他母亲的骗婚行径,李敬贤老脸发黑,却不敢当着大舅爷发作。
叶德怀听明允说过这位李家大少爷,虽说没什么本事,人倒还不坏·真是稀罕啊!坏秧没结出恶果,估计李家祖上确有某位先人曾经干过一两件好事。
“嗯!你还算老实,比你父亲强多了。”叶德怀捋着胡须,轻蔑的扫了李敬贤一眼。
李明允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两声,示意大舅赶快步入正题。
叶德怀慢悠悠道:“听明允说·韩氏被人绑了票,要八十万赎金?”
李敬贤道:“确有其事。”指着地上那截还带着血的断指说:“适才那些贼人还让人送来断指威胁。”
叶德怀冷笑道:“那你该报官才是,就算不报官,你当了这么多年官,又身居要职·随便钩钩手指头,自有人送上大把银子,人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八十万两,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何须哭穷?还得我外甥求到我门上来?莫非,你是存心想叫那韩氏被撕了票?”
李敬贤汗颜道:“大舅爷玩笑了·李某为官清正,从不敛那不义之财,眼下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丁若妍忍不住暗暗鄙视,公爹若是当真清正·御史台的人为何要查他?都这时候了,还装清正高洁·还说的这般义正言辞。
林兰道:“大舅爷,家中最近出了些变故·当真是拿不出八十万两银子,还请大舅爷看在明允的份上,帮个忙,毕竟明允是李家的儿子。”
叶德怀斜睨着林兰,慢声道:“外甥媳妇,若是你们小夫妻的事,大舅没二话,别说八十万两,就是八百万两,大舅眼皮也不会眨一下,可是,那韩氏跟你这位公爹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人生气,大舅不是圣人,做不来以德报怨的傻事。”
李明则上前两步,给叶德怀跪下,诚恳道:“请允许明则叫您一声大舅爷,当年之事,我娘确实有错,如今她也受到报应了,明则替我娘给大舅爷磕头认错,还请大舅爷施以援手,明则感激不尽。”说罢,明则当真嘭嘭的磕起响头来。
叶德怀也不阻止他,明则要代韩氏磕头认错是明则的事,他原不原谅是他的事,又不是他叫明则磕的。
丁若妍一旁看的心疼起来,向明允投去哀求的目光。
李明允无声叹息,明则摊上这么一个娘也算是倒霉。便道:“大舅爷,您就帮一帮吧!这件事非同小可,弄不好,祸及满门,外甥也要跟着倒霉,大舅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帮您外甥一把。
叶德怀捋着胡须,蹙眉想了想,说:“要我拿银子,也成,把我们叶家的的铺面庄子还来,否则免谈。”
此话一出,大家都看向李敬贤。
李敬贤就知道大舅子不可能轻易相帮,说白了,今日他就是冲着叶氏留下的产业来的。可惜他现在不好问别人去借,更不能动用钱庄里的银子,藏在天津的那些金子又远水救不了近火,唯有跟他叶德怀借。这叶德怀,***的会趁火打劫。
“我说李敬贤,这些年,我们叶家给你们李家的好处也够多了,你这婚骗的也算是相当成功,若不是看你如今这般凄惨,我还准备去告你停妻再娶,骗婚骗财之最,现在,我们叶家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够仁至义尽了吧?”叶德怀讥讽道。
李敬贤老脸一阵抽搐,罢了罢了,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父亲,您就答应了吧?”李明则恳切道。
李敬贤咬了咬牙,心一狠,说:“我答应。”
“慢着,我知道如今城外的庄子,有一座已经归了明允,这座庄子,我也要拿回去。”叶德怀说道。
林兰故作错愕:“大舅爷,这是为何?”
叶德怀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说:“不是大舅小看你们,你们两确实没什么本事,自己娘亲婆母留下的东西都守不住,我不拿回去,迟早又被旁人算计了去,放心吧,这座庄子,大舅先替你们保管,等将来你们自立门户了,再还给你。”
李敬贤忍不住要动气,大舅子说话太刻薄,这不是当面打他的脸吗?偏偏是敢怒不敢言,直气的肝疼。
李明允叹了一气,对林兰说:“你去把地契取来交给大舅爷吧!”
林兰极不情愿的挪着脚步,出了前厅。
两份地契,十八间铺面的房契摆在了叶德怀面前。叶德怀仔细的检查,确定无误后,对李敬贤说:“你再写个字据来,万一将来你得了势又不认账,要跟我打官司,我也好有个依据。”
李敬贤气的胸膛起伏不定,这叶德怀也太会得寸进尺了,苦于情势所逼,没奈何,李敬贤只好去写了字据来,两下立了手印。
叶德怀这才满意的点头,收了字据,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这里是八张十万两的银票,通宝钱庄各地六十四家分铺都可兑换,说好了,这只是借哦!李大人,烦请再写一张借据来吧!”
李敬贤险些一口鲜血喷出来,什么?庄子铺子都给你了,还要我写借据?
叶德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大人?我可没说白给你这些银子的,这八十万两,你到底要不要借?”
第二百零五章 准备赎人
林兰不得不佩服大舅爷,这招浑水摸鱼趁火打劫使的好啊,气的渣爹只有干瞪眼的份,怪来怪去,只能怪渣爹太过贪心,贪得无厌,还想把叶氏留下的产业卖给叶家,天底下没这么美的事。
“看来李大人是不需要我帮忙,好吧那咱就回去了。”叶德怀冷睨了李敬贤一眼,慢吞吞的收起银票。
李敬贤将一口白牙咬了又咬,这一进一出,他非但丢了叶氏的产业,还平白背上八十万的债,想想都要呕血,罢了罢了,跟叶家的人论生意头脑,他只有喟叹莫如的份。
“我借。”李敬贤极不甘愿的从齿缝中迸出两个字。
一刻钟后,叶德怀怀揣了妹妹留下的产业离开李府,今日总算好好出了口积郁了多年的恶气,爽…
李敬贤捏着八张银票,面色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
踏上仕途后,可谓是一路顺风顺水,何曾这般狼狈不堪,当真是流年不利,还是他的好运已经到头了?不,他不信,这一切都是韩氏这个**害的,韩氏才是他命里的灾星,只要除掉韩氏,一切都会好起来。李敬贤眉头一拧,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李明则见银子的事解决了,长舒了口气,母亲和妹妹终于有救了。
两对夫妻先后出了厅堂。
明则感激道:“二弟,这次多亏了你帮忙。”
李明允微哂道:“只是父亲似乎不太高兴。”
明则几不可闻的叹了一气:“其实,你大舅爷要拿回你娘留下的产业也是应当的。”
李明允苦笑:“大哥忙了一日了,先去歇会儿吧,相信那些贼人很快会再送信来,今晚可能还得大哥多劳累一些。”言下之意,赎人这事,他就不参与了。
李敬贤一人呆坐了片刻,蓦然去案头拿了纸和笔,飞快的写了一封信,用火漆封了,叫来赵管事,命他速速送去京都府尹府上。
回到落霞斋,林兰关起门来,笑道:“大舅爷这招使的漂亮,瞧你父亲,心疼的跟割他的肉似的。”
李明允讥讽道:“可不就是割他的肉么?父亲在乎的,唯有名和利,别的,皆可随意抛弃。
“等他失去了他最在乎的,那就真叫生不如死了。”林兰冷笑道。
李明允吁了口气,说:“你瞧着吧,父亲一定不舍得这八十万两银子白送出去。”
林兰沉吟道:“那他会怎么做?暗地里报官?”
李明允眯起双眼,目色凛然:“我猜他根本不想赎老巫婆,最好是,将老巫婆和绑票的一并干掉,永除后患。”
“若是如此,你得让古先生他们防着点,可别着了你父亲的道。”林兰担心道。
李明允笑笑:“古先生老江湖了,什么人没见过,放心吧,人有张良计,他有过墙梯。”
戌时一刻,果然贼人又派人送信来。信中交代了赎人的具体时间和地点,贼人点名了要李家大少爷一个人前去,不得任何人跟随。若是李府有任何轻妄之举,他们拿不到钱或是不能全身而退,那么今晚御史台的每一位大人都将收到韩氏亲笔书写的检举信,明天一早,京城各大官家的府邸都会收到不利于李大人名声的传单。
李敬贤看完信,半响说不出话来,这些狡猾的贼人,把他的后路全都堵死了,叫他动弹不得,看来要想将韩氏和贼人一锅端的法子是行不通了。李敬贤前所未有的挫败无力,只好又写了一封信,告知京都府尹计划取消。
京郊一座废弃的宅子里,韩氏快要发疯了,这两天,那个精瘦的男子一直逼她写控诉李敬贤的罪状,起初她不肯,尽管她恨死了李敬贤,但他毕竟是明则的亲爹,李敬贤若是倒了大霉,明则也要跟着受连累。男子二话不说,扭头出去,半个时辰后回来,一截断指啪的拍在她面前,男子恶狠狠的说:“你若不写,每半个时辰,我们就剁下那个老奴的一根手指头,剁完了老奴的再剁你女儿的。”
把韩氏给吓的,哪里还顾得上明则的前程,但求能保住明珠的命。
韩氏没什么学问,也就识几个字,如何写的出声泪俱下的控诉状,男子倒也不苛求与她,叫她把她知道的关于李敬贤的所有恶行丑事都说出来,然后拿来一封状纸让她按着抄,没日没夜的抄。
“咣当”,房门被打开,精瘦的男子和那夜见过的刀疤脸一起走了进来。
瘦子拿起韩氏抄好的控诉状看了看,点点头,刀疤脸上前一把抓起韩氏的手,抽出一把小刀来。
韩氏刀疤脸要斩她的手指,吓的魂飞魄散,尖叫道:“你,你要干什么?你们说什么我都依你们,求求你,不要剁我的手。”
刀疤脸凶巴巴的喝道:“你囔什么囔?再囔囔一句,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说话间,尖刀划破了韩氏的食指,韩氏惨叫一声。
刀疤脸嫌她吵,一巴掌扇过去,韩氏原本浮肿的脸顿时又大了一圈,刀疤脸捉着韩氏的手,在那些状纸上摁下血手印。
韩氏见刀疤脸不是要砍她的手指,稍稍安心了些,颤声哀求道:“我已经都按你们的意思做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你们要多少银子我都给…”
瘦子嘲弄道:“得了吧韩秋月,你都被人扫地出门了,哪里还有什么银子,当我们是傻子?”
“真的真的,我虽然离开了李家,但我还有儿子,我儿子一定不会不管我的。”韩氏急道。
瘦子冷笑,指着那些摁了手印的控诉状,说:“现在你该明白,叫你写这些东西是为你好,要没这个,那李敬贤肯管你死活?你最好求菩萨保佑,保佑你儿子今晚能带八十万两银子来赎你,要不然,老子就将你大卸八块丢河里喂王八,把你女儿买到窑子里换两个酒钱,窑子里最受欢迎的就是你女儿这种雏了…”
韩氏大惊,八十万两?这些贼人真是狮子开大口,李家如何拿得出八十万两?哎呀呀…她这条老命是保不住了,可怜了明珠,跟她一起遭罪。韩氏哭了起来:“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女儿吧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瘦子冷眼看着涕泪具下的韩氏,跟刀疤脸说:“我看还是把她的舌头割掉的省事。”
韩氏吓得,连忙噤声,只一抽一抽的,强忍着心中的恐惧。
按好了血手印,刀疤脸又拿来绳子将韩氏捆起来,蒙了眼,堵了嘴,跟拎小鸡似的把韩氏丢进了马车。
韩氏摔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人“呜鸣呜…”的发出声响。
韩氏一听是明珠,惊喜着想要问明珠好不好,有没有受苦,可嘴巴被破布堵着,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响。
母女两紧紧的挨在一块落泪,良久,韩氏才发现,姜妈妈没在车上,正疑惑着,只听外头有人跟刀疤脸说:“那个老婆子不顶事了…”
刀疤脸冷声道:“真没用,不就剁了两根手指吗?把她拖到山谷里去喂狼…”
韩氏大惊,感觉到身边的明珠已是不住的发抖。
“走,出发”刀疤脸大喝一声,马车徐徐滚动起来。
韩氏暗暗祈祷:希望明则能带银子来赎她。
贼人定的时间推迟到酉正时,地点城西十里外的百松坡,那里是个乱葬岗,大白天的也难看到人影,到晚上更是阴森恐怖。
丁若妍很担心:“明则,是不是让赵管事带几个护院远远跟着?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明则心里也是犯怵,可是贼人说明了,只许他一个人前去,要是让贼人知道他还带了人去,撕票怎么办?
“算了,我自己当心一点就好。”明则无奈道,看着泪光盈盈的若妍,心中五味杂陈,这阵子家中接二连三的出事,若妍非但没有弃他不顾,反而越发的关心他,和他一起愁,一起恼,一起想办法,以前的若妍,只会当他是个陌生人,明则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柔声道:“若妍,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为了你,我也会努力保重自己,你嫁给我,没有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让你每一天都过的很快乐。”
丁若妍的泪珠忍不住滚落下来,跌在衣襟,她哽咽着点头:“你一定要好好的。”
外面丫鬟禀道:“大少爷,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明则应了声:“我马上过去。”
又安慰若妍:“你在家等我。”
李敬贤看着放在桌上的食盒,重重的叹了一气,只能这么办了。
李明则进来:“父亲”
李敬贤点点头,让他坐下,问:“都准备好了?”
“儿子已经准备妥当,马上就出发。”明则回道。
李敬贤叹道:“桌上有个包袱,里面是你娘的衣物,还有些银子,你赎了人,就不用把你娘带回来了,把这些东西给她,让她回老家吧对了,那食盒里,是你娘爱吃的一些糕点,带着路上吃。”
第二百零六章 话别
明则看了眼桌上的包袱和食盒,只怕那里面还有一封父亲给母亲的休书吧,明则神情黯了黯,对于父亲的打算,他是有心理准备的,父亲是再容不下母亲了,这样也好,母亲回老家去,两厢安生。
“那…妹妹呢?”明则问。
李敬贤似乎犹豫了一下,怅然道:“由她吧。”
明则得了示下,拱手告退,赵管事提了食盒和包袱随后跟着。
府门口,两辆马车已经整装待发,明允夫妻还有若妍都来相送。
“大哥,自己多加小心。”明允拱手叮嘱道。
明则“嗯”了一声,准备上车。
林兰看见赵管事手里提着食盒还有包袱,小声问若妍:“大嫂,那些是你准备的?”
若妍摇摇头:“应该是父亲准备的,看样子,父亲是不想母亲回这个家了…
林兰心里咯噔一下,渣爹自然不想老巫婆再回来,送点盘缠行李什么的能理解,可渣爹居然想到给老巫婆送吃食,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林兰看向明允,明允微蹙着眉头,似在犹豫。
眼看马车就要出发,林兰急忙上前一步唤住明则:“大哥,把明珠带回来吧。”
明则和明允同时一愣。
林兰解释道:“现在祖母病着,大嫂要忙着管家,我药铺里也是脱不开身,就让明珠回来在祖母跟前尽尽孝心。”
若妍一想,林兰说的极是祖母瘫痪在床,身边少不了人伺候,这几天,她和林兰都累的够呛,还不如叫明珠留下伺候祖母。
“是啊让她回来吧不管怎样,她总是你亲妹妹。”若妍附和道。
明则动容的点点头,他素来疼爱明珠,想到明珠若是就此跟了母亲回老家,日子肯定不好过。
“我会劝她留下的。”
三人看着马车远去渐渐消失在暮色中,良久,林兰道:“大嫂,回吧,大哥会平安归来的。”
若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只觉心里兵荒马乱的,空的慌。
林兰看若妍情绪低落,陪她说了会儿话,才回落霞斋。
李明允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荷塘月色,听见林兰的脚步声,他轻柔似叹息的说:“再过两天就是七夕了…”
是吗?好快啊去年这个时候他们刚到京城,他被软禁,她被迫去了靖伯侯府,风风雨雨的走到今天,该是拨云见日的时候了。
林兰走到他身边,也抬头看着天上一弯新月,银河迢迢,星辰闪烁,这片寂静浩渺的星空,因着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变得温柔起来。
“都说七夕鹊桥相会,可谁也没见过牛郎星和织女星穿越星河,相逢一处。”林兰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