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到如今,郑氏也不是不后悔,也怪她眼皮子浅,何曾想到自家还有这造化,当日若能耐着性子等一等,如今她女儿怎么也要说个侯府嫡出罢?

倒是最小的那个撞上了大运,因着年纪小还没定下来,如今被多少夫人太太盯着,一个娼妇养的,竟也这般好命!

金氏想着,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听得她娘这番分析,简珞玥面上却没半点喜意,急着扯了扯金氏的袖子:“女儿不是担心兴远侯府,是担心娘啊!上回您听了兴远侯二太太的蛊惑,险些害了四姐姐,好不容易祖母二伯母她们把这茬揭过去了,您旧事重提,岂不是也落了四姐姐的面子?四姐姐日后可是皇子妃,名声不能有丝毫……”

话还没说完,金氏回过神来倒是有些欣慰,拍着女儿的肩道:“知道你关心娘,不过放心罢,娘还不至于这般没分寸,且说了,当你祖母和你二伯母是泥人捏的呢?以前不过是地位悬殊,不好多计较,毕竟纠缠下去毁的是你四姐姐的名声,可如今不一样,她们也等着算总账呢!”

“可祖母不是日日教诲要心思如常,不许仗势欺人,坏了家风吗?”

“那是对上面的人……”金氏说了一半,忽然摇头道,“罢了,说太细你也不懂,你要记着一点,老夫人不让咱们冒头,但不包括给你四姐姐找场子,说到底兴远侯府冒犯的是你四姐姐,不给个交代怎么行?可这事只能两家私下解决,二太太将事情瞒得死死的,只能咱们家透点儿消息了,这话你祖母的身份不能出,你二伯母是未来皇子妃的母亲,身份不一般,更要端庄,唯有你娘素来混不吝,我不起头还有谁起头?”

简珞玥还有些不放心,实在是上回被吓坏了,她爹是真的起了休妻的念头,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娘出这个头,祖母和二伯母她们当真没生气?”

金氏闻言一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流萤端了个托盘进来:“老夫人方才想起来有一支钗子不常用,便赏给三太太戴了。”

简珞玥和金氏脸上俱是欣喜,接了赏赐,金氏又亲自将流萤送到门口,方回屋郑氏又派人送了礼物下来。

老夫人和郑氏都清楚金氏的喜好,送的都是沉甸甸的实心金饰,金氏一手摸着老夫人送的金钗子、手腕上戴着郑氏送的手镯子,喜气洋洋的看了简珞玥一眼:“你可瞧清楚了?”

简珞玥如今哪还能不清楚,自己娘因着上回的错事,一直没得老夫人好脸,若不是四姐姐进宫选秀,只怕她娘的禁足到现在还解不了,今日祖母和二伯母不约而同的赏赐,自然不是空穴来风。

得了好处的金氏颇为得意,拉了女儿坐下来,细细教导:“你给娘记下了,往后不管遇到谁编排欺负你四姐姐,都给我顶回去,好好护着你姐,不许怂。”

“谁敢欺负四姐姐。”

见简珞玥不以为然的模样,郑氏气得瞪了她一眼:“你个傻子!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又不会少块肉,你只要态度摆出来了,往后好处还会少?”

听她娘越说越过,简珞玥不由道:“都是一家人,帮四姐姐也是本事,要什么好处,娘你干嘛这样。”

“你爹没本事,大房远在蜀地靠不上,咱们家可是靠着二房过日子,不趁着分家前多拿点好处,日后我和你弟弟去喝西北风啊?”金氏气得翻了个白眼,“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榆木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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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两日,兴远侯夫人果真亲自上门了,带了一大堆礼物,不过关系近的都知道两家有结亲,算是正常往来,倒并未太注意。

这回二太太并没有跟她来,大太太轻描淡写说二太太身体不适,无法出门,不过两家人都心知肚明,这是被禁足的节奏。

简家本就不是咄咄逼人之辈,安宁侯府诚意道歉,侯夫人又发了话,简珞玥要嫁的庶孙本就是在二太太身边长大,索性将其记在二太太名下,充作嫡子,日后聘礼婚礼都按嫡出的例走。

这事便彻底翻篇了。

金氏不料还有如此好事,心头的意不平终究抹平了些,如今前来向庶女求亲的人家再多,也比不过她亲女儿的婆家。

关于最小的堂妹简珞青的婚事,老夫人竟然也征求了简珞瑶的意见。

因为金氏不在,简珞瑶就直接问了:“不知祖母是想求稳妥还是……”

“若是大房和二房,稳妥些当然无事,你爹和你大伯毕竟在官场这么多年,养家糊口还是能的。只你三叔怕叫人放不下。”简珞瑶问得直接,老夫人回得便也坦然,“你也知道你三叔是个死读书,同窗间的交际只怕还比不上你几个哥哥,就是考了进士,授了官,也就这样了。”

老夫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偏你三婶是个心比天高的,一心跟人攀比,把你四弟催成什么样?恨不得他一夜成材……”

简珞瑶笑道:“三婶虽盼子心切,但四弟聪明好学,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比大哥他们还好些,三婶对他期望大些也正常。”

“若不是因着你四弟,你三婶那性子我早就教训了。”老夫人也不遮掩,道,“也正是如此,我当日才同意六丫头与兴远侯府的婚事,你大哥二哥性子稳,又有各自的父亲帮衬,找的岳家也好,身后助力都不少,你三哥就不提了,心思不在这儿,索性他文采好,混口饭吃不成问题,珘儿却不比他们,你三叔没能耐,三婶没成算,日后若有姐夫帮衬,也了却我一桩心事。”

简珞瑶听懂了,虽老夫人偏疼三房,说得倒也是实情,大伯和她爹做官这么多年,人脉怎么也积累了些,帮衬自个儿子不在话下,然而同样简家嫡孙出身,堂弟的起点就要差许多了。

三婶拼命钻营,知道侯府当初定亲是为了冲喜,却仍削尖了脑袋要嫡亲女儿嫁进去,不也是为着这个?

思索片刻,简珞瑶道:“祖母既然有这个心,那便不急,慢慢相看,如今孙女儿还没出嫁,稍有些能耐的都在观望,只有孙女儿在皇家站稳了脚跟,真正有能耐的人家才会主动上门结交。”

老夫人面无表情,眼底却闪过一丝不着痕迹的赞赏,这个孙女是越来越叫她刮目相看,不过她却沉声道:“你如何确定能在皇家站稳脚跟?若有个不好,只怕现在主动贴上来的这些都不肯了。”

简珞瑶轻轻一笑:“站得多稳孙女儿不敢保证,但是照拂娘家的能耐,自忖还是有的。”她从与王瑞芳的交谈中,也知道三皇子是个有志向有野心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对后宅平稳看得最重要,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家宅都不稳的话,还谈什么建功立业?

所以简珞瑶想得很清楚,不管三皇子喜不喜欢她,先把她“镇宅之宝”的地位奠定下来,毕竟圣人赐婚,除非她死,不然是不可能□□子的。明确了分工,只要三皇子配合得给她正室该有的尊重,她的日子就不难过。

或者说还会轻松。

在不把简府搅入复杂形势的前提下,娘家她能帮衬都会帮衬。

“索性七妹现在还小,不在乎等两年,待六妹出嫁了,祖母膝下空虚,可以叫七妹陪您打发时间,也顺便调/教一二,她性子若不变一变,纵使嫁了人也枉然。”

老夫人这回再掩不住脸上的笑容,一连点了好几下头,又道:“你看得确实清楚,这女子嫁了人,娘家如何且不提,关键是自个儿能不能立起来,你七妹妹我会看着,你也记住了,为人/妻为人媳,难免受些委屈,这些都能忍,只要你做好妻子的本分——打理好后院,安排好丈夫的生活,这边够了,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会不会越来越好,简珞瑶不知道,她知道自己的运气应该不算最差。

或者说真的是来运转了。

天子脚下多热闹,京里新鲜事层出不穷,简家姑娘被圣人指婚的热潮,不可避免的冷淡下来,简司业也不再日日有应酬了——起码一旬能有一半的日子是能准时到家的。

不过这日简司业虽是准时到家,却带了个特殊的客人上门。

是实打实的贵客,老夫人和郑氏金氏一听管家派人来报,立刻领着一大家子来院外请安了。

即便是公主上门两回,简府众人也万万没想到,堂堂三皇子也会出现在这里。至少没这么快。

“今日路过国子监,碰到简大人回府,想着父皇指婚至今还没上门拜见,这便顺道来向老夫人请个安,多有叨扰还望见谅,众位万莫如此客套。”说话的人与简司业一般都穿着朝服,正应验了他口中的“偶遇”,只不过端庄肃穆的官服,将英俊的眉目衬托得越发出尘。

因为圣人只是指了婚,婚期还没定下来,萧长风仍是用简大人简夫人称呼未来岳父岳母。

老夫人按捺下心头的激动,忙道:“老身只怕寒舍简陋,怠慢了贵客,既三皇子殿下如此平易近人,老身便也大胆冒犯了,殿下请进。”

简家自诩是清贵之家,有名望的世家并不大看得起,在天家子孙面前,就更是跟贵字沾不上边了。

但有句话叫强行装逼,简府在京城经营数十年,深为明白这个道理,愣是把小家碧玉出身的姑娘们包装成了大家闺秀,在未来女婿跟前,更是要端住,因而老夫人拉着萧长风说话,简司业和郑氏陪坐,话题不咸不淡的进行着,却谁也没提出要叫简珞瑶出来。

借故喊她出来送个东西露露面都不成!

一旁的六安挤眉弄眼,就恨不得自己出声提醒了,但见自家主子平静随和的陪着老夫人说话,也不太敢造次。

他到现在还没看清楚自家主子到底是几个意思,要说偶遇也确实是偶遇,主子的府邸泰半建完,只剩装饰摆设了,自家主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自个儿设计了正院和书房,自然要督促匠人精心准备,每逢三日去督工一回。偏今日在国子监衙门外碰到简大人从里面出来——还是正面相逢,不打招呼都不成。

正是散班的点儿,许多大臣都见着,萧长风与简司业已是板上钉钉的翁婿关系,若见而不语,只怕被传入圣人耳里就成了三皇子不满圣人指婚了。

六安着实能理解自家主子对简大人和煦的打招呼,可是简大人不过是客气一声请他来家做客,不必这么爽快的答应罢,他们关系有好到这程度?

当然不仅是六安在心里嘀咕,简家众人也是面上微笑,大脑疯狂转动,只想弄清楚一个问题,三皇子到底几个意思?

简珞瑶虽然没被喊出去招呼客人,但郑氏身边的丫鬟得了她的眼神,也不着很急的退出院子去湘兰院禀报了,郑嬷嬷一听满脸喜色的对简珞瑶道:“姑娘,三皇子能主动上门,即便是做给圣人看的,想来心里对这门婚事也不太抵触,好消息啊!”

“是呢。”简珞瑶眉眼弯弯的笑着,心情也好了些,她倒不管对方心里抵触不抵触,即便只是作秀给圣人看,对她而言也是好事,因为这便充分证明了她之前的分析是对的,三皇子野心勃勃,为了博圣人好感也要面上对她尊重。

若她能表现再好一点,指不定能把附庸关系变成合作伙伴呢。

毕竟夫人外/交存在,便有它一定的道理。

郑嬷嬷凑到简珞瑶跟前,低声问:“那姑娘要不要去正院走一趟,就远远瞧一眼?”

简珞瑶摇头:“不必,迟早要见的。”

郑嬷嬷想到太太只是让人来知会一声,并未交代让姑娘过去,便也作罢了,毕竟皇家规矩森严,若姑娘有一处没做好,没入三皇子的眼,那只怕是大大的不妙。

索性就瞧一眼也瞧不出什么来,倒不如稳妥一些。

简府众人紧张的接待着三皇子,以为这位贵客不过略坐片刻就离开,殊不知三皇子今日是真的心血来/潮,他陪老夫人郑氏几人寒暄了几句,简司业例行公事问他要不要去自己的书房。

简司业对自己的书房是很自豪的,简千珩行万里路,短短两年间给他搜罗了三五本孤本,大大丰富了他的私人收藏库,因而简司业是有炫耀心里的,不过他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萧长风想也不想的点头。

又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老夫人喜出望外,亲自送萧长风到了正院门口——令简司业自豪的藏书是在内书房,也就是在内院的书房,与外院纯粹用来招待客人的书房不同。

他是二房老爷,他的内书房自然也在二房院子了,恰好简珞瑶的湘兰院也在二房,若不小心撞见了,那也是缘分,与礼教无关。

六安也想明白这一点,恍然大悟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高明啊,不露痕迹的达到自己的目的,主子越来越高明了。

不过可能注定没缘分,萧长风在二房并未与简珞瑶偶遇——进去和出去时都没有,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与简司业在书房待了进一个时辰,连端茶送水的借口都没找一个。

六安默默的为自家主子惋惜。

抬头瞧见主子手里拿了本书,忙凑上去道:“主子,这书哪能让您亲自动手,属下替您拿罢?”

萧长风瞥了他一眼,默默把书本塞进了胸前。

六安眼睛都看直了,试探性的问:“主子,这可是简大人收藏的孤本?”

萧长风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勾唇笑了笑:“不是什么珍贵书籍,不过是简千珩在外游记,拿来打发时间罢了。”

六安瞪大眼睛,简三少爷的游记您这么宝贝干嘛?弄得他还以为这里面有简姑娘的手笔呢……

六安还不知自己真相了。

萧长风踏上马车,将书从怀中取出来,翻开第一页,不过是一则小序,无论是字迹还是叙述风格,乍一看与后面的正文都无差别,仔细看却能发现细微区别。

模仿得再自然,收尾处还是能看出一丝婉约,并不如正文的豪放,且书序的下笔,比正文的字下笔轻许多,毕竟女子腕力有限,很难真正写出力透纸背的气势。再加上原本滔滔不绝介绍此游记的简大人,见他一直盯着书序琢磨时眼底闪过的一丝不自然,他心下已有了猜测。

不过将此书借过来,却是他一时兴起,并无深意。

萧长风离开后,老夫人亲自叫了简司业过来询问,“三皇子与你在书房聊了什么,怎么待这般久?”

“就聊了些衙门的事,然后瞧见千珩的书画,便多说了些山河闲话。”简司业至今还没搞明白萧长风借书,是不是看出了书序与正文的区别,便将这茬隐下来,不想让老夫人也跟着瞎想。

郑氏忙问:“都到了用膳的时辰,为何不把三皇子留下来吃了再走?”

“三皇子赶着回宫,要是在咱家用了饭,只怕就赶不到落钥匙前回去了。”

话题到这里告一段落,不管三皇子留没留下来吃饭,他的表现仍如给简家人吃了一粒定心丸,再无先前的忐忑不安。

对外界而言,萧长风的态度似乎也是个信号,才消停没两日,简府又被新一波的热情淹没了。

不过简府众人这回儿没心思招呼客人,因为时隔半个月,简珞瑶和萧长风的婚期终于定下来了。

虽然订婚后的未婚夫妻还没见上一面。

虽然至今为止简珞瑶都不知道她未来丈夫长什么样。

第43章

皇子的婚期,都是钦天监结合天时地利、新人双方的八字,最终推算而出的良辰吉日,由帝后商议在中间挑选一个。

皇后提到萧长风年龄不小了,放在皇子中也算是大龄青年,而太后又期待抱曾孙已久,可前头两个已成婚的老大不争气,别说嫡长孙,庶孙都没出一个,委实令太后失望。

圣人是孝子,一听皇后提到自己母亲,便考虑开了,也怕自家子孙不丰落人口实,当下选了个最近的日子。

于是婚期被定在两个月后。

接到旨意的简家又震惊了,郑氏心里头还颇有些微词,在私下拉了老夫人商议:“母亲,日子定得这么赶,咱们哪有功夫准备瑶儿的嫁妆啊?”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问:“现在有多少?”

“按规矩大皇子妃和二皇子妃出嫁时准备的都是一百二十抬嫁妆,咱们家且不比贵重,勉强能收拾出一半来。”郑氏语气有些为难,嫁妆是大事,她素来疼唯一的嫡女,从女儿小时便准备开来了,可自家丈夫毕竟只是五品文官,没有实权,家世也不够看,再怎么准备,东西也都摆在那儿,虽吃穿用度俱全,但能贵重到哪里去?

以前大房几个侄女出嫁时,她还沾沾自喜,这些年她当家给女儿攒下了不少家底,等女儿出嫁时抬到婆家定能被高看一眼,可她再没想到女儿能嫁给三皇子做正妃,她先前准备的那些东西,就是一般的权贵之家都嫌寒酸,更何况天家。

真真是有些没法看的!

老夫人想了想,道:“这数量倒也不算太少,过几日皇家应该也要下聘礼了,全部加起来应该勉强能凑出一百二十抬,不过毕竟是嫁给三皇子,咱们备下的东西也不能太寒酸,面上还是要过得去……”

郑氏连连点头:“可不是这个意思,媳妇儿先还想着婚礼起码也要等到大半年以后,有功夫好好准备着,谁知道定得这么早。”

“迟早都是要成婚的,早些也有早些的好处。”老夫人一面说,一面让刘嬷嬷去将她的私房取了来,当着郑氏的面给了她一千两银票和一个铺子的房契,“我也就这点私房了,原是准备给珅儿他们娶媳妇用的,不过他自有你们这些当父母的去张罗,亏不了,拿去给四丫头备些体面的嫁妆罢。”

郑氏找老夫人说也有哭穷的意思,但老夫人二话不说就将银票取了来,且数量如此多,大房嫡出的简珞芳的嫁妆也不过才花了这个数,她委实不好意思直接伸手去拿,搓着手拒绝道:“母亲说的什么话,你的私房您留着便是,媳妇还能问您要钱不成?”

“都是我的子孙,给谁不是给?拿着罢,就当我这个做祖母的为四丫头添妆。”

郑氏还要推辞:“可这也太贵重了,侄女她们都没有,媳妇不能要。”

“四丫头要嫁的人,也不是大丫头她们能比的。”老夫人态度坚决,不由分说的将一叠银票塞到郑氏手里,“放心,我还没老糊涂,你尽管拿着,四丫头日后若能过得好,也不枉费老婆子这一番心意。”

说到这里,老夫人又对郑氏笑了笑,道:“若不是你来找我商议,过几日我也要叫你来的。”她早准备好了给四丫头添妆,贵是贵重了些,若不是四丫头这阵子表现出乎她的意料,她也不会一下子这么大手笔,说到底还是自家孙子重要些。

郑氏捏着东西点头,颇为感动的道:“母亲放心,便是出嫁了,瑶儿也同样会孝顺您。”

老夫人却道:“我老婆子这么大年纪,也没几年好活了,孝不孝顺都一样,她要是真个有心,日后多照拂些自家兄弟,老婆子去底下见了列祖列宗,也有颜面不是?”

其实老夫人知道简珞瑶与她的同母兄长感情甚好,隔了房的堂兄堂弟毕竟差一些,故此才有这番提醒。

郑氏也明白老夫人的未言明之意,当下点头道:“媳妇儿定耳提面命,让瑶儿出嫁后不忘娘家父兄叔伯。”

“如此甚好。”老夫人又道,“待会儿你与刘嬷嬷去我库房,选两副贵重些的首饰,也好给四丫头撑撑门面。”

老夫人与郑氏这番细细商量,第二日宫里又来人了,皇后娘娘亲自指的教养嬷嬷,给简珞瑶教导规矩礼仪。

皇家媳妇不容易做,简珞瑶在宫里学的那半个月礼仪远远不够。

宫里下来的教养嬷嬷名声之甚,连老夫人和郑氏她们都不敢掉以轻心,郑重的迎接了,还备上了贵重的礼物。

却不想嬷嬷们并不收礼,对着老夫人态度不卑不吭,声音平直倒也未有苛刻之意,微微笑了下道:“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教导贵府姑娘规矩礼仪,不过娘娘也提点了,贵府姑娘规矩是没得挑,性子也聪慧,想必不难学会,老夫人不必过于忧心。”

若是对方谄笑着说这话,老夫人只怕还不信了,毕竟教养嬷嬷在满京城大名鼎鼎,性子不稳怎么行?

但嬷嬷说话时只是轻轻扯了下嘴角,即便在笑也是冷淡的笑,老夫人忐忑不安的心反倒放下来了。

主要是教养嬷嬷堪称温和的态度,和她话里话外的暗示,似乎皇后有意回护?

现在没心思琢磨皇后为何出手相助,但只要她愿意维护自家,老夫人和郑氏便也放心了许多,热情的将几个教养嬷嬷送去湘兰院,简珞瑶的闭关修炼便正式开始了。

这日,简珞瑶正安心在湘兰院听教养嬷嬷讲课,郑嬷嬷从外头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喜气,脚步匆匆,分明是有事的样子,却没有直接打断教养嬷嬷说话,而是站在一旁等她说完一段,才笑着招呼道:“讲了大半日的课,姐姐们想必也累着了,不如先坐下来歇一歇,用些点心热茶罢?”

教养嬷嬷虽是认真教导简珞瑶,眼角余光却也注意到了郑嬷嬷的举动,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满意,虽然简家底蕴不足,可起码简姑娘经得起雕琢,身旁的人也算衷心。

时间紧迫,简府众人到现在的表现尚可,待她调/教完简姑娘再回宫,应该是能够复命的。

思及此,又与同伴对视了一眼,领头的林嬷嬷便道:“既然如此,姑娘也去歇会儿,过半个时辰再开课。”

郑嬷嬷面上一喜,忙招呼了丫鬟端茶递水伺候几个嬷嬷,自个儿走到简珞瑶跟前道:“姑娘,二少爷回府了,正在松荣堂,老夫人喊您过去一趟。”

简珞瑶闻言也惊喜的抬头:“大哥回来了?”

正准备搭着郑嬷嬷的手从椅子里站起来,端着茶慢条斯理喝着的林嬷嬷忽然也放下了茶杯,对简珞瑶躬身道:“姑娘既要出门,还请换过身衣裳才是。”

简珞瑶点头:“合该如此,只是换什么衣裳,还请嬷嬷帮忙参详。”

“姑娘折煞老奴了,不过是分内之事。”林嬷嬷也没多客套,说完已经去屏风后帮简珞瑶找衣裳了。

另一位姓曾的嬷嬷则朝简珞瑶做了个姿势:“姑娘还请老奴来梳妆台,老奴替您换个匹配的发髻。”

几个嬷嬷各司其职,给简珞瑶穿衣打扮,将她围得密不透风,别说几个惯常伺候简珞瑶的丫鬟了,连郑嬷嬷都插不上手,只得站在外围瞧着。

此时捧着妆盒的嬷嬷回头瞥了她们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伺候主子须得精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凑到主子身边来的。”

包括郑嬷嬷在内几人俱是面色一肃,记在了心里。

宫里派来的教养嬷嬷很全面,不但教简珞瑶,连简珞瑶身旁伺候的人也要调/教,用林嬷嬷的话来说,“你们都是要随姑娘入宫拜见贵人们的,且不提规矩礼仪,万不能冲撞了贵人们,也不能堕了主子的脸面。”

郑嬷嬷还好些,本身就是简珞瑶的奶嬷嬷,便是教养嬷嬷也会给她留一分颜面,且她自个性子也稳妥,对简珞瑶更是忠心耿耿,标准放宽一些倒也未尝不可。

而几个丫鬟却是被狠狠调/教了一把,这个过程比简珞瑶可难受多了,效果也是显著,不过才数日,连简珞瑶都发现了差别,几个丫鬟现在进出都几乎不会发出声响。

姓沈教养嬷嬷提点完,便不再说话了,瞧着曾嬷嬷麻利的给简珞瑶梳好头,这才捧着妆盒上前,例行公事的问:“姑娘今儿想上什么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