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二郎来前,他们村一家子一年能存两贯钱也没几户,现在一个人,每户每月都给半贯,而且他们还不用做活了。

这个福利一出,刘铁牛看到大家干事更认真更努力了,唯恐出错,被辞退了,干不了20年。

刘铁牛也眼热啊,他签的可不是工人合同,还真怕张二郎的工程结束,他就没得做了。

如今机会来了,刘铁牛一口答应下来,就他那破客栈,也不过是自己盖的房子,这不做客栈了,他家里还宽敞很多。

他又给张彦瑾道了谢之后,才带着翠娘离开了。

张彦瑾在纸上画出蒸馏酒所需要的简单设备,酒分蒸馏酒和浸提酒。他们现在喝得酒便是浸提酒,在酿酒时,将发酵后的粮食过滤掉,便得到浸提酒。这种过滤方式被人称为斟酒或者筛酒,他们现在普遍喝得酒,以及以后的黄酒、米酒、日本清酒、葡萄酒都是浸提酒,也就是诗句中所说的浊酒。

由于是食物酿造后直接出的酒液,故而酒液过于涩口,纯度也比较低,这便是古代经常有人说连喝数十碗却一点都不醉的缘故。但是由于有粮食在其中的缘故,这种浊酒营养比较丰富。

蒸馏酒便是以后工艺成熟,设备先进之后,将原酿造出来的浊酒过滤,再经过蒸馏,将其中的酒精等物质通过蒸馏使其蒸发出来,再冷凝到其他容器当中,成为纯度较高的酒,也就是以后的白酒、白兰地等酒液。

若是原本就发酵过的粮食再经过酵母第二次发酵,再过滤、蒸馏,得出来的酒液纯度就更高。

制作蒸馏酒的工艺并不难,只是现在这个时代化学研究水平实在是太低,根本不知道酒精可以从中蒸发出来。

饱满的笔尖轻盈的在雪白的宣纸上游走,随着笔尖轻盈地一勾,一个简单的蒸馏装置就完全画了出来。

张彦瑾望着宣纸上的图画,唇角微微勾了起来,他或许可以考虑开一个专门酿酒,蒸馏酒的作坊,这样一来,来大同的人,离开的时候还可以买几坛子烧酒回去。

长安城的富贵子弟们多,所需要的蒸馏酒就更多,他还可以在长安城专门开一个酿酒作坊,专门卖酒。

“这是什么东西?”

张彦瑾笑说道:“别多想了,酿酒用的。吩咐下去,建一个酒厂,我要的这些东西,也弄二十套放厂房里去。”

“二郎,这稀奇古怪的东西,真能酿出酒来?”因为这是在颠覆他的认知。

张彦瑾略带深意的说道:“我酿的酒。不是现在人喝的酒,而是在原有酒的基础上再加一两道工序,这种酒一出来,我可以保证,别的号称琼浆玉液的飞白酒也得降价才能卖出一点。”

“行了,下去办事吧,东西还没出来,就多做少问!”

王久和王石顿时不再多言,拱了拱手离开。

第51章

酿酒并不难, 在张彦瑾将图纸和方法告诉王石和王久之后, 第一批生产线已经建好, 张彦瑾组装了一下,然后开始按照步骤酿酒。

虽然很快就制作出了酒精纯度高的烧酒, 可是他并不着急卖出去, 他在等待一个时机,这个时机就是客栈开业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安乐居客栈和火锅、烧酒, 还有其他菜肴,都会和他的名字一起远播四方。

客栈从打地基到真正盖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张彦瑾算算时间到清明了,张仲谦去信过来, 让他在出征前回来呆上一些日子。

张彦瑾便将西州大同的事物全权交给成熟稳重的张伍一, 他则带着张伍二回到了长安。

回到京城,他还是没能见几面张仲谦,因为张仲谦被派到北营练兵去了,现在都住在军营。

张彦瑾便有些无聊,只得招呼家中的鲁铁匠也做出了几个制作蒸馏酒的装置, 又做出了蒸馏酒。

随着火力增加, 香浓的酒香慢慢溢出, 慢慢飘散到了宁国府的角角落落。

张博文和张修武闻到香气,一问家仆说是二郎在小院子中煮酒,便一路寻着香气走了过来。

张彦瑾看到张博文和张修武走进来,将刚刚蒸馏出的清透酒液给张博文和张修武一人倒了一小杯道:“大哥, 三弟尝尝。”

张博文和张修武在看着酒液倒出来,那明亮清澈的色泽就已经让他们暗自吞了吞口水。

张彦瑾倒酒过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轻轻晃动酒杯,然后轻轻的闻了闻。

张博文也学着张彦瑾,嗅到鼻子里的是一股沁人心脾的醇香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端起酒杯轻啜一口,这一尝就楞了。

旁边的张修武接过小酒杯,深深嗅了嗅酒香后,不满道:“二哥,你怎么才给我这么一小杯,我要换大杯的喝。”

“你先尝尝看。”张彦瑾微微一笑道。

张修武仰起脖子,一小杯酒尽数进入了腹中。浓浓的酒香在口腔中散开,入口绵软醇香,后味甜香干凛,让张修武忍不住砸了砸嘴,让口中的酒香飘出。

张博文则是一口一口地喝着,深深嗅着其中浓郁馥雅的香气,似乎酒不醉人人自醉。

过了好一会儿,酒的后劲才涌上来,让张修武和张博文都红了脸。

“大哥,三弟,这酒如何啊?”张彦瑾笑吟吟地看着张修武张博文兄弟两。

大魏朝的酒经过一次发酵之后出来的酒液普遍只有七八九度,甚至更低,现在猛一下喝五十度左右的白酒,自然是承受不住了。

“二哥,你这是什么酒啊?”张修武砸了砸嘴,又回味了一番道:“咋这么够劲道啊?”

张博文眨了眨眼睛,勉强将酒杯放在一旁,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后才道:“三弟,听说东瀛的人来朝贺,想要把他们的清酒进献给陛下,然后在我大魏朝出售,我觉得你酿造出来的酒可以拿进宫去和东瀛的清酒一较高下。”

张彦瑾有些吃惊,按照华夏历史,这日本的清酒得大唐中期才开始出现,他们一直喝的都是浊酒,没想到这个比大唐要晚上两百年进度的时空大魏,东瀛就已经弄出了清酒?

张博文一说完,本身身子就弱,平常也喜静,无事就在房中看书,很少沾酒,此时突然喝这么一杯高度数的白酒,只觉得晕晕乎乎,如同飘忽在云端,双腿发软,无处着落。

“快把大哥扶回房间休息去。”张彦瑾吩咐一旁的小厮。

张博文刚走,张彦瑾的心思就转动开了。按照张博文说得那样,东瀛的人带着他们的清酒来朝贺,恐怕是想要受到皇上的赞赏之后,在大魏朝这种地大物博的地方推行清酒,然后赚钱。清酒后来成为日本的国酒,可见也是有独到之处的。

这群小日本鬼子居然还想要用他们的清酒在这里赚钱?这还真激起张彦瑾的愤青心了。

这次他偏偏就不如他们的意!

原来的历史清酒是用大米和矿泉水作为原料,经过中国传过去的制曲和制酒母发酵而成。日本人为了让酒液看起来好看,又用石灰让酒液沉淀,过滤这才得到清澈的酒液。

他的手慢慢收紧,若是他没有来到这个时代也就罢了,可现在他来到了这里,他就不能看着日本小鬼子坑中国人的钱!

“把酿造出来的酒装到坛子当中封存。”张彦瑾看了看新酿造出来的酒道。

当天晚上,张仲谦终于回来了。

彼时张仲谦刚刚用完晚膳,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袍来到了书房当中,看到张彦瑾抱了一小坛子酒进来,有些诧异。

想到以前张彦瑾就喜欢花天酒地,这还没有谁敢直接把酒抱到他书房的,顿时还以为张彦瑾又喝醉了,问道:“二郎,你喝醉了?”

张彦瑾连忙摇头,将酒坛子放到书案上,又拿出一个杯子道:“侄儿并未喝酒,只是有事想要和大伯商量,这是侄儿新酿造出来的酒,还请大伯品尝。”

随着张彦瑾的话音落下,坛子中清亮的酒液也顺着坛口倒出,散发出浓郁的酒香来。

“这是酒?”张仲谦望着那清透,在昏暗的灯光下却依旧散发着光泽的酒液,诧异不已。

平日里喝的酒都是略略有些浑浊的,及时是筛得极其干净的酒液,也难免会有淡淡的黄色,可眼前这酒液色泽通透,犹如清亮的泉水,却又散发着浓郁醇美的香气,让人只是闻着就欲罢不能。

张彦瑾点点头,又将酒杯往张仲谦面前推了推道:“大伯慢些喝。”

张仲谦端起酒杯小酌一口,酒香当即满溢入口腔,醇美中略带甘甜的感觉从鼻腔直冲百汇,让人飘飘欲仙。

“大伯感觉如何?”张彦瑾追问道。

张仲谦默默坐了一会儿,这才稳住心神。他点点头,赞叹道:“这酒实在是美味!”

“大伯,我听说这几天东瀛的使者来朝贺,说是要进献什么清酒,侄儿觉得侄儿这酒不亚于清酒,想要进宫和清酒一较高下,大伯可否带侄儿入宫啊?”

张彦瑾趁热打铁道:“侄儿听说,这东瀛人以前喝得可都是口水酿造出来的口水酒,前些年在咱们这里得了制酒母之后,这才制作出来了清酒,现如今他们说是带着清酒来朝贺,恐怕是想要把清酒卖给我们来赚钱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东瀛人不知廉耻,伯父难不成愿意看着东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你道理一套一套的。”张仲谦见张彦瑾喋喋不休,忍不住斥责道。

上一次张彦瑾在宫中和刘岩时干了起来,把刘岩时羞辱得差点想要罢官归隐。从那以后,张仲谦就对张彦瑾进宫面见皇上唯恐避之不及,此时听到张彦瑾想要进宫,先前的观念先入为主,让他开口就斥责了张彦瑾。

不过他心中也明白确实如同张彦瑾所说,东瀛人这一次确实是想要通把清酒进献给皇上,然后在大魏朝做贩卖清酒的生意。

其实这种事谁都看得明白,毕竟东瀛人大摇大摆的来大魏朝朝贺,一路在大魏朝的驿站吃住,他们这一次来大魏朝的目的早就传到了朝廷。

张仲谦作为宁国公,皇上的左膀右臂,对这件事自然是清楚的。

那一次皇上将制酒母送给东瀛人,只是觉得大魏朝地大物博,为了彰显大国气魄,就将制酒母和酿酒的方法教给了东瀛人。

想到明日里皇上有可能真的会为了大魏朝的形象高价买下清酒,张仲谦心中也一阵一阵地犯堵,越发觉得东瀛人好不要脸。

“伯父,侄儿虽然没有尝过东瀛人带过来的清酒,但是东瀛人是通过咱们赏赐给他们的老法子制作出来清酒,侄儿这可是用全新的酿酒办法制作出来的酒水,侄儿有信心压过他们的清酒。”

张彦瑾丝毫不在意刚刚张仲谦的训斥,继续说服道:“伯父,若是真的让那东瀛人通过不要脸的法子得了大量的钱财,咱们的国库岂不是又损失了一大笔,西征在即,大伯真的就不为前方的将士们着想吗?”

打蛇打七寸,张仲谦是一个爱士兵如命的将军,他听张彦瑾如此一说,沉默半晌,动容道:“明日里就是东瀛人上朝献酒的日子,皇上会摆出小型的宴席来迎接东瀛人,到时候你随我一起去参加宴会。”

说罢,张仲谦又絮絮叨叨给张彦瑾说了许许多多的注意事项,生怕张彦瑾又像上一次在朝堂之上一般惹出事端来。

不管张仲谦说什么张彦瑾都一一应了,不过张仲谦的话对于他来说,却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一一应了只是为了赶紧结束这样的念叨。

第二天一早,张彦瑾便头戴黑色的幞头,一身辎重录事的官服跟着张仲谦进宫了。

并非是张仲谦不愿意自己将酒带进宫中献给皇上,而是他除了为大魏朝廷考虑,他心中也存了私念。

张彦瑾是他的侄儿,从小由他一手带大,如同亲生儿子一般。可就算是如此,在名份上张彦瑾依旧只是他的侄儿,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和张博文张修武两兄弟不一样,在以后他退下来后,张彦瑾没有办法袭承他的爵位,故而他才几次三番的让张彦瑾在皇上面前表现,为的就是给张彦瑾谋一个好前程。

朝堂上东瀛使者对皇上和大魏朝说得奉承话,听得张彦瑾是昏昏欲睡。

宝座上的皇上一身黄袍加身,略有些闲散地坐在龙椅上,听着东瀛使者饶舌的话,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魏朝皇帝的霸气和雍容。

张彦瑾实在是懒得听小日本鬼子那饶舌的口音,就把目光落在了皇上身上,他望着尽显大朝气度的皇上,目光中尽是赞赏和崇拜。

皇上对东瀛使者虽然礼遇有加,可更多的却依旧是上位大国对东瀛小国的怜悯之感,既不是两国平等,更不是现代的崇洋媚外,这让张彦瑾心中分外舒坦。

所谓强国风范、大国气度,便是如此。也只有这样的皇上,才配做统一中国领土的皇帝。

皇上不经意间一瞥便看到了人群末尾站着的张彦瑾,见他目光清亮,充满崇拜之色地看着自己,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无赖小儿怎么也跑进宫来了?不过皇上更多的却是高兴。

深谙驾驭人心之道的皇上对于谁是真心崇拜自己,谁是溜须拍马可以说是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张彦瑾眼神清亮,毫无杂念,又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此崇拜地看着自己,不是真心又是什么?

不过毕竟是在朝堂之上,皇上的目光很快就转移到了东瀛使者身上,毕竟东瀛使者说得话实在是太过于绕口了,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懂东瀛使者在讲什么。不对,刚刚这个东瀛使者在讲什么来着?

由于清酒当朝献上,只能皇上品尝,所有的大臣在朝堂上喝酒实在是不雅观,便把献酒这一环节设计在了当天晚上的宴会上。

明亮宽敞的大堂之中,大臣们跪坐在席子上,面前的案几上放着一盘一盘的珍馐,皇上则坐在正中央最高处,面前摆放着明黄色的案几和珍馐,背后站着两名拿着芙蓉扇的侍女,侍女背后的墙上勾画的是芙蓉花,尽显大魏朝的雍容华贵。

琴师们坐在中央弹奏着琵琶,发出铮铮之声。歌姬们穿着轻盈的纱衣随着节奏,尽情的在大堂中央随着琵琶的节奏声舞动着袅娜多姿的身子,当真可谓是从风回绮袖,映日转花钿。同情促危柱,共影赴危弦。

随着一曲舞尽,袅娜多姿的舞女们才齐齐退下。东瀛的使者们也从案几后走到中央请求皇帝让他们把清酒端上来,倒给陛下,让陛下品尝来自东瀛的清酒。

皇上颔首允许之后,一旁的太监接过东瀛使者递过来的酒盅,给皇上斟了一杯酒,又用银针试了试毒,才将酒递给了皇上。

皇上接过清酒,一口一口慢慢品尝,过了一会儿才道:“清酒色泽淡黄,通透清亮,绵软爽口,真是酒如其名。”

“此乃是神的恩赐,米中得出的圣物,特地从东瀛越海来送给陛下!”东瀛使者颇为自得道。

张彦瑾坐在下首末端,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大堂当中有琵琶之声,他的笑声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中国用“曲种”酿酒的技术传入日本,让日本酿酒技术得到巨大的改善和发展,小日本鬼子现在酿造出好一些的酒了,倒是说这酒是神的恩赐,米中得出的圣物了。

他今天倒是要看看这些小日本鬼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顺便让小日本鬼子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皇上大手一挥道:“你们也都尝尝吧!”

大臣们谢恩之后,便端起桌子上的杯子纷纷喝了起来,有些是直接一饮而尽,有些是小口小口的品尝。

由于东瀛的清酒是二次发酵而成,自然是比大魏朝用粮食一次发酵而成的酒要浓郁,酒精度数也高一些。

大臣们从来没有喝过如此浓郁清亮的酒液,纷纷交口称赞。

第52章

再到后面, 东瀛使者便开始向皇上提起想要在大魏朝贩卖这种酒了, 他先是把大魏朝奉承了一遍, 随后又将自己的清酒夸奖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无非就是一个目的:想要在长安城大肆销售清酒, 希望皇上能开红灯,最好免税,然后再在我这里买一批。

下面坐着的群臣无一个开口, 想来私下里已经被东瀛的使者贿赂过了。再者,东瀛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想要卖清酒, 对于地大物博的大魏朝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故而谁都没有把东瀛使者想要在大魏朝贩卖清酒的事情当做一回事, 都坐着等皇上答应呢。

“皇上, 微臣刚刚一品东瀛清酒果然是爽口清冽,不过微臣这几日恰巧也得了神赐甘霖,微臣斗胆请皇上一品微臣所得的甘霖,看看到底是我大魏朝的神赐甘霖好,还是东瀛上天恩赐的清酒好。”张彦瑾从案几后面站出来, 拱手恭敬有礼道。

总算是轮到他出场了, 刚刚他一直跪坐在垫子上, 腿都快要麻了。

皇上有些吃惊地看着突然站出来的张彦瑾,颇有些不解。不得不说,他刚刚看到下面没有一个臣子起来阻挠东瀛使者,他着实是有些气闷, 不过他也确实没有把东瀛当一回事。

毕竟只是一个远方来的小国想要把自己国家的清酒卖到大魏朝来,换取一点点钱财而已,他还不至于这么计较。

可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一直不声不响的张彦瑾会突然站出来。可是转念一想,张彦瑾这个无赖小儿平日里只喜欢享受,最不爱参加的就是这类充满了奉承的应酬,今天却不声不响地跟着张仲谦来到了朝中,还在宴会末端混了一个位置。

皇上越想越觉得蹊跷,尤其是他觉得张彦瑾并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没有脑子,便想到了张彦瑾此番站出来,并非是偶然,而是早就计划好的。

他的目光落到张仲谦身上,发现张仲谦一如既往的恭恭敬敬,跪坐在软垫上,一语不发,十分恭顺。

皇上的目光转了几转,这才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给在座的都倒上一杯,也给东瀛使者倒上一杯,让东瀛使者也品一品。”

张彦瑾虽说是平日里不学无术,可是脑子却是好使的,不会让他自己吃一点亏,既然他敢站出来,说明他肯定是有信心赢过东瀛使者带来的清酒,可能是前几次的缘故,皇上突然对张彦瑾多了些许信心。

“多谢皇上!”张彦瑾叩谢之后,就让太监将早就放在一旁的酒坛子打开,将清亮的酒液倒入早就准备好的一个个用玉做成的杯子当中。

在坛子上的塞子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浓郁的酒香随着铮铮琵琶声飞到了大殿中的每一个角落,大臣们都禁不住深深嗅这香气,就连皇上也觉得这香气清冽,忍不住多闻了几口。

酒未入口,香气却已经让人欲罢不能。

清亮无波的酒液倒入一个个玉杯当中时,犹如那深谷当中的清泉,泠泠作响。

“玉碗盛来琥珀光,这是微臣新酿出的琥珀酒,还请皇上与诸位大臣品尝。”在太监将玉杯放到每一个人的面前时,张彦瑾胸有成竹地一笑,姿态宛若在自己家中,泰然自若。

众人已经忍不住端起来喝了下去,浓浓的酒香充斥在口腔当中,经久不散。就是皇上也忍不住赞赏道:“好酒,色泽清冽,犹如琥珀,不愧是琥珀酒,爱卿酿酒技术真是高超卓越!”

皇上这话一听便和刚刚夸东瀛使者时不太一样,一个是客套应付,一个是真心实意。

那东瀛使者喝了酒之后,直接傻了眼。这酒也太香浓醇美了吧,他看了看他带来的泛着淡黄色的清酒,只觉得清酒寡淡无味。

想到当初就是在中国得到了制酒母才酿出的清酒,东瀛使者不禁狠狠捏了捏拳头。本来以为这一次可以彰显东瀛酿酒技术的高超,却不曾想居然被别人抢了风头。

可好学偷学本就是他们民族的本性,这东瀛使者没过一刻钟,就摆出了勤敏好学的姿态。

“不知道这位臣子是怎么制作出来如此清透、绵长的美酒呢?”东瀛使者也从案几后面绕了出来道。

张彦瑾装作一副苦大仇深认真思考的样子道:“此物乃是集日月之精华,钟天地之灵秀,天赐大魏所得,有充盈血脉,化腐朽为神奇之效,制法更是需懂阴晴圆缺,阴阳之变,上懂天文,下知地理,还需一个俊如松柏,秀如玉山将崩的人,比如我,才能制作出。”

他这一段话忽悠的东瀛使者是目瞪口呆,东瀛使者本来对中国话就不擅长,张彦瑾又是一连串来了这么多,东瀛使者几乎是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只知道这种琥珀酒十分的珍贵,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一众大臣听得也是傻了眼,几乎直接把口中的实物给喷出来,不过他们却不是因为听不懂张彦瑾的话,而是没想到一个人居然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这琥珀酒确实是好,可也没有达到张彦瑾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地步吧?

再者,这个张彦瑾居然恬不知耻的夸他自己俊秀如松柏,秀如玉山将崩,当真是没皮没脸,让人害臊!

张仲谦默默把自己的头又低下了一些,他就知道,他来的时候给张彦瑾的殷殷嘱咐张彦瑾全部当成了耳旁风!他怎么就一时糊涂相信了这家伙呢?

皇上握住龙椅的手兀自用力,指尖发白,胳膊上的青筋也微微暴起,过了好一会儿,皇上的手才慢慢松开,将想笑的冲动憋了下去。

他早就见识过了张彦瑾无赖的手段,若是张彦瑾一本正经地拒绝了东瀛使者,他倒是觉得张彦瑾不正常了。

东瀛使者沉默半晌,为了不暴露自己听不懂,便讷讷道:“既然如此,那本使者就不强求了。”

被张彦瑾中间这么一打岔,东瀛使者也不再好意思要把他们带来的清酒卖给大魏朝,并且在大魏朝销售了。毕竟他们的清酒和张彦瑾拿出来的这种琥珀酒相比,实在是差得太多。

一场宴会就如此结束了,皇上的心情是无比地舒畅,毕竟谁也不想当冤大头。再者,口中那经久不散的香醇之感也让他心情愉悦。

“把张彦瑾叫来。”皇上吩咐身边的李明锐。

“回禀皇上,刚刚宴会散了之后,宁国公就带着张录事在殿外等候。”李明锐将殿外的情况如实相告,刚刚皇上在内殿换衣服,他便让张彦瑾和张仲谦先在殿外等候。

皇上闻言点头道:“快让宁国公和张彦瑾进来。”

张彦瑾跟在张仲谦身后,慢张仲谦半步的距离,跟着张仲谦走入了大殿。在皇宫里,他和张仲谦的身份是上下级的关系,自然要遵守宫中的礼仪。

皇上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圆领长袍,看起来闲适又清爽。

张仲谦和张彦瑾拜见过皇上之后,张仲谦便道:“臣有罪,今天二郎出来打断东瀛使者的事情没有提前禀告给皇上,还请皇上惩罚。”

皇上皱了皱眉道:“宁国公见外了,张彦瑾也是为国着想。”想起今天既让东瀛使者知道大魏朝处处都比他们强,又没有为了大魏朝廷的面子,买了东瀛使者的清酒,皇上就觉得无比的畅快。

他扭头望着垂手站立的张彦瑾道:“说说吧,今天的琥珀酒是怎么回事?”

今天这种事的做事风格一看就是张彦瑾这无赖小儿平日里做事的风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骗过张仲谦这个正人君子,混进宫来的。

张彦瑾抬起头望着皇上,脸上明媚的笑容差点闪瞎了皇上的眼。

“回禀皇上,微臣听说东瀛使者带来了清酒,就想要把自己的琥珀酒和他们比一比,微臣一喝发现自己的酒比他们强太多了,就站出来了。”张彦瑾无辜地看着皇上,仿佛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都是偶然。

皇上当即被气笑了,他要是再相信这个无赖小儿,他就可以不用做这个皇帝了!他敢肯定,这无赖小儿肯定是早就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知道了东瀛使者带来的清酒不如他的琥珀酒,这才带着来到了宴会上,要和东瀛使者一比高下,要知道这小子可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主!

张仲谦见自家侄儿不愿意说,也没有办法点破,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站着,他这个傻侄儿当真以为皇上看不出他那点小伎俩吗?

“皇上,微臣此次进宫,专门带了十坛琥珀酒,特意谨献给陛下!”张彦瑾感觉到自己伯父怒瞪的目光,连忙道。

皇上微微颔首道:“说说吧,这琥珀酒你又是怎么折腾出来的?又是哪一路老神仙给你托梦啊?”

张彦瑾嘿嘿一笑道:“回禀皇上,这一次还真是没有老神仙给微臣托梦,纯属是微臣嘴巴太馋,平常的酒味又太淡了,微臣没事就在家里折腾,这才折腾出了琥珀酒。”

皇上半信半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