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策,则是杜锦宁借丁忧等机会消失于赵晤及众朝臣视线,去一处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隐姓埋名,成亲生子,与母亲、丈夫一起过富足而不乏自由的生活。她能游水玩水,能与当地女眷交往,甚至能以她的才华参与到当地的治理当中去,但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足京城一步,更不会见曾经相识的那些故人。

虽说中策与下策里,他们互相迁就妥协,也能在一起,但这样的生活都不是彼此想要的。齐慕远明白,杜锦宁不会因为他而过中策那种金丝笼里的生活;她也不会让他放弃他的前途与爱好,放弃家人,为了她而远走他乡。

也就是说,除非他们能顺利拿到金书铁券,他们共同拥有的未来,非常渺茫。

但金书铁券,又岂是那么容易拿到的?那都是打仗的将领,为了整个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才有机会获得的东西,几百年来或许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殊荣。更重要的是,金书铁券的赐予,不是赵晤一个人想给就能给的,需得经过朝臣的认同。

想获得朝臣的认同,何其难也?那些世家,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杜锦宁提高粮食产量利在千秋,但其功劳离获取金书铁券,相差的还是有点远。

想起有一天,杜锦宁会消失在自己眼前,不知所踪。自己满世界去找她,都无法找到,齐慕远就觉得浑身发冷。

他上前紧紧地把杜锦宁抱在怀里,身子微微颤抖,哑声道:“锦宁,别离开我。”

杜锦宁慢慢地抬起手来,回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女子昏了头,所以才结了“婚”。她前世长得也不错,有才有财有貌,从来不乏追求者,但直到三十岁没有结婚,就是因为她太理智了,她总是能一眼看到男方潜藏的劣根性。

来到这个世界,齐慕远伴随着她一块儿长大。他的心智从来不像关嘉泽他们那样不成熟,他的性格爱好都跟杜锦宁相似,他们相伴多年的这份默契与感情,以及他连性别都不在乎的这份情谊,都令她动容。无论前世今生,她想,她都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令她心动、放心地把整个心身都托付给他的男人了。

如果她没那么理智,或许她会冲动一把,不顾一切,嫁给他再说。两人成亲后会遇到什么,会有什么麻烦,到时候再解决就是了。

可她做不到。

她可怕的理智告诉她,在没有金书铁券、她没有自由的情况下,她成亲以后的日子定然不好过。陈氏、苏氏她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又不是不知道。无聊、空虚,眼里看到的永远都是后宅的那一片天。就算自由如赵昶,因为没有追求整个人也会变得空虚与茫然。而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无论是前世今生,她都忙碌惯了,短时间的悠闲日子她能过。但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又一年,她整个人会疯掉的。

对于赵昶的苦闷她特别能理解,就因为她跟赵昶是同一类人。如果她嫁给齐慕远,永远呆在他的后院里,她想,她会变得跟赵昶一样苦闷。

赚钱是不能当作目标的。像齐家这样的权臣人家,富可敌国,唯一的下场就是跟和坤那样,被斩首抄家。

而当她过得不快活,她心里有了抱怨,成了一个喋喋不休的怨妇,那么她跟齐慕远之间的感情,也会因此而变质。

这些,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也因此,她不能给齐慕远任何承诺。

她暗叹一口气,道:“你刚才不是说一定要拿到金书铁券吗?别急,还有两年多的时间,慢慢来。”

齐慕远没有再说话,低下头来吻她的唇。大概是心情激荡,他的动作激烈而急促,似乎要把她吸入到腹中去,与她成为一体,再不拿出。

吻着吻着,他的手就不自觉地摩挲着她的身体,似乎唯有与她的肌肤接触,他满腔的激情才能找到宣泄之口。可杜锦宁穿的是长衫,他的手不能得其门而入,他本能地转到前面,抚上了她的胸。

杜锦宁一顿,从沉迷中清醒过来,旋即又好气又好笑。

她是束了胸的。因为是夏天,担心让人看到,她还在胸前贴上了那块猪皮做的假胸。

这家伙的咸猪手乱摸,摸到的也只有飞机场和他的同类而已。

她往后退了一步,想离他远点,齐慕远的手一紧,却把她搂得更紧了。

“别动。”他哑声道。

腹部顶着硬物,杜锦宁的身子僵了一僵,这才发现齐慕远起反应了。

“…”

不恢复女装前她不想告诉齐慕远她的真实性别,很大的原因就是这个了。

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要是知道她是女子,两人又经常接触,耳鬓厮磨之下,是非常容易擦抢走火的。

古代没有套子,冲动之下闹出人命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在杜锦宁死遁之前或许可以来一场璀璨炫目的烟火,但绝不是现在。

她抬起头,望着苦苦隐忍、没有下一步动作的齐慕远,心下一松,随之涌上心头的是一股暖意。

如果他此时不顾一切地要了她,那么她会怀疑他自私得只想把她留下,不顾她的意志。而他没有,他宁愿承担失去她的风险,仍然不愿意勉强她。

她暗自叹息一声,伸出后来,在他脸上描摹着他英俊的面庞,轻声道:“咱们竭尽全力,达成心愿吧。”

齐慕远将她的手捂在脸颊上,朝她露出个微笑:“好。”

第779章 商议

那一夜,齐慕远住在了杜锦宁院子的东厢房里。

因为董家的案子,他还可以在润州再呆一天。不过这一天他并没有多少空闲跟杜锦宁去庄子上,他要把董家这个案子的宗卷写好,回到京城后交到大理寺去复命。

植物一天天在生长,每天都有工作要做,杜锦宁在庄子上的事也没办法放下,她依然在庄子上忙了一天,傍晚才回到城里跟齐慕远一起吃晚饭。

虽然两人白天没在一起,但想着对方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想他「她」了下一刻就能见到,两人心里都是暖融融、甜滋滋的。

吃过晚饭,两人坐在廊下,相拥着看着慢慢升起的月亮。

“锦宁,你的事,我能跟祖父说么?”齐慕远问道,“祖父是一定会站在咱们这边的。”

他跟杜锦宁,年纪太轻,入仕的时间太短,根基不稳,想要自己处理杜锦宁这件事,难度不小。要是能获得齐伯昆的帮助,那就容易多了。至少齐伯昆能在赵晤面前说得上话。

杜锦宁想了想,摇了摇头:“先别说。等我将我母亲送走,有了进一步打算的时候再说。”

齐慕远点了点头。

“放心吧,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咱们努力,只要有心,就没人解决不了的困难。”杜锦宁不希望齐慕远为这事困扰。

她的润州的任期是三年,现在只过了半年,还有两年半。现在就愁上了,何时是个头呢?

她忿开话题,问齐慕远道:“航海的事,皇上张罗得怎么样了?”

“近期正在讨论呢,听祖父说,每日朝堂上都吵得不可开交。不过在这个事情上,世家与皇上的利益是一致的,这事阻碍并不大。只是世家想多占利益,皇上不让,你来我往地正吵得厉害呢。”

杜锦宁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皇上登基后,他跟世家的第一次大的交锋。这件事到底是听皇上的,还是被世家所左右,大宋的quánbǐng就偏向于哪一边。权利之争自然激烈。”

齐慕远赞同地点点头:“就算这事决定了,接下来还有得吵的。只要牵扯到利益,情况就会变得复杂。”他看向杜锦宁,“到时候,你的茶园和茶叶怕是要被人掂记上。

大宋的茶园不少,但锦宁茶已成了顶尖茶叶的代称。最近推出的茉莉花茶,再加上茶道的兴起,更是将锦宁茶推向了新的高度。

当初齐伯昆与袁修竹虽与杜锦宁合伙买茶园,但两位老人家的兴趣都不在赚钱上,也不想太过占杜锦宁的便宜。后来杜锦宁到桂省府城,继续扩大茶园时,他们就没再参与茶园生意。

也就是说,杜锦宁是生产锦宁茶的最大出产商。随着花茶的面世,只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杜锦宁已收到了庄越捎来的两万多两银子了。

这样的局面,本来就让世家眼红得很,再想想接下来的航运中,除了丝绸、瓷器,最有名的商品就是茶叶了。偏他们的茶叶味道没有杜锦宁的茶叶好,那么他们就有可能巧取豪夺,想要从杜锦宁手里得到炒制锦宁茶的秘方,或者干脆让杜锦宁以最低价格把茶叶卖给他们。

杜锦宁叹了口气:“如果我有时间有精力,倒是不妨跟他们斗智斗勇一番。只是我现在,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她眯了一下眼睛:“吃独食是不可能的,到时候谁拿银子来买秘方,我就卖给他们吧。就怕他们太贪心,只许我卖只给他们自己,不许我再卖给别人,给的价钱还低,欺负我没人撑腰。”

“你把茶园和秘方卖给我吧。”齐慕远忽然道。

“啊?”杜锦宁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向齐慕远。

齐慕远朝她点点头:“有祖父在,我就不相信他们敢朝我伸手。”

这倒是个好办法。杜锦宁还可以在跑路之前,迅速把资金回笼,上好的茶园还不会便宜了别人,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笑道:“你就不怕我拿着十几万两银子跑路了?”

“怕啊,怎么不怕,怕死了。”齐慕远搂紧了她,“但我不站出来为你挡风遮雨,怎么做你男人?我要留住你的心,而不是你的身。只要你的心在我身上,你不会弃我而去的。”

他低头凝视她的眼眸:“是不是?”

“是。”杜锦宁用力地点头。

两人都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杜锦宁站了起来:“我去给庄越写信。”

看着她往书房走,齐慕远忽然叫住了她:“锦宁。”

杜锦宁转过头来,看向他。

“我明早…就回京去了。”齐慕远道。

见杜锦宁诧异,他解释道:“现在皇上与世家的矛盾激化,我想回去呆着,也好见机行事。如果能立上一功,你的事也就多一分胜算。”

“好。”杜锦宁答应道,“咱们来日方长。”

听到“来日方长”四个字,齐慕远就像听到了杜锦宁的海誓山盟一般,十分开心。

他走了过去,在杜锦宁唇上一啄,柔声道:“行了,你去写信吧。”

杜锦宁进了书房,磨了墨开始写起信来。

她知道,她在离京前把与梁先宽合伙做的生意都分给了三个姐姐,现在又要卖茶园,庄越肯定会起疑心。如果她不解释清楚,庄越是绝对不会轻易同意卖掉茶园的。

毕竟茶园现在可谓是下金蛋的鸡。

好在有航海与世家这些原因在,拿这些来做理由说服庄越,并不是难事。

那一晚,齐慕远住在了东厢。

第二天一早,他起来跟杜锦宁吃过早餐,去跟陈氏告别,便带着杜锦宁写给庄越的信离开了润州。

送走齐慕远,杜锦宁正要去庄子,青木凑上来道:“少爷,太太说让你送了齐少爷后,回家一趟,她有话要问你。”

“…”

尽管猜到陈氏会问什么,杜锦宁还是无奈地回了家。

果然,陈氏已在杜锦宁院里等着她了——这个院子比较好说私密话。

见了她进来,确认四周无人,她悄声问杜锦宁道:“你是不是把那事告诉小远了?”

第780章 各处在行动

杜锦宁点了点头。

陈氏担忧地望着杜锦宁,欲言又止。

她昨天真是纠结了一天。

有心想提醒杜锦宁,让她不要让齐慕远住在她的院子里,可想想女儿这些年的艰难,再想想之后她要面临的局面,她不忍心再说这样的话。

女扮男装,是杀头大罪。万一…万一有一天杜锦宁不得不承担严重的后果,她短短的人生里,连男女之情都没有体会过,何等悲哀?现在有人愿意爱护她给她温暖,自己作为母亲,为什么要拦呢?且让她享受人生最美好的时刻吧。

而且她相信杜锦宁,相信她有分寸,也相信她会处理好一切。所以纠结了好一阵后,陈氏到最后都没有出声干涉两人。

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得提醒女儿一些事。

她道:“你们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如果有,你可得告诉娘,娘去给你弄点避子汤喝。”

杜锦宁啼笑皆非,却又心生暖意。

除了母亲,这世再没人关心她这些问题。

她笑道:“娘,您放心吧,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陈氏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隐隐地有些失落。

“那你们可商议了,以后怎么办么?”她问道。

杜锦宁望着陈氏,正色道:“娘,明年,我会安排你回桂省探望祖父祖母,到时候你在回京的路,借口探望一个亲戚去往别处,然后半路失踪。到时候秦老六会来接你去别处安顿起来。你可能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呆一两年时间。”

陈氏一愣,担心地道:“那你呢?”

“安排了你,我才好脱身。”

杜锦宁见陈氏没考虑自己去一个陌生地方害不害怕,而是第一反应是担心自己这个女儿,她心里暖暖的,声音也放缓了不少。

“娘,我的能力您还不清楚吗?这么多年我都在筹划这件事,保准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你跟我都不会有什么危险。”

陈氏点点头:“娘相信你。不过…”她担心地望着杜锦宁,“那你跟小远怎么办?”

“我想办法拿到金书铁券,或是得到皇的默许,在辞去官职后再悄悄恢复女儿身。只要皇不追究,这事算是默认了。到时候让齐爷爷再安排我去给一个致仕的老官员做孙女,换个身份嫁到齐家去。只要我不常出来露面,算跟杜锦宁长得像些,也不会有人敢往别处想。到了那时,我再把您接回京城来。”

杜锦宁只管拿好话来哄着陈氏。

反正陈氏这里,她早已安排好了。只要她的欺君之罪不闹得满朝风雨,让赵晤不得不到处派兵去捉拿她与陈氏,陈氏没必要假死。

假死了,再也恢复不了原来的身份。杜锦宁希望算她自己死了,三个姐姐仍然有理由把陈氏接到她们身边去,照顾陈氏的下半辈子呢。所以不逼到走投无路的份,她是不会安排陈氏假死的。

“这样好,这样好。”听到杜锦宁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这个计划也没什么漏洞,陈氏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你放心吧。不管你把我安顿到哪里,怎么安排,都不打紧。只要不拖你后腿,你尽管做是。”陈氏道。

“不着急。”杜锦宁道,“明年或是后年都有可能。我不会让您去别处住太久的。不说您不适应,是别人那里也不好解释。”

“好。”

“过几日,我会买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回来,这三人是秦老六培养的人,除了你我,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这一年里你把两个丫鬟慢慢提到身边做大丫鬟。到时候去桂省探亲,一路由她们来安置,你只管听她们的是。”

杜锦宁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到时候我也会让她们表现得更出色一点。”

“好。”陈氏无不答应。

目送着母亲离开,杜锦宁写了一封信,让青木送去给秦老六,自己则仍然去了庄子,继续做她的事。

此时,千里之外的京城,金公公和吴尚书带回来的亩产在朝堂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要不是这些产量是金公公和吴尚书亲眼所见,而他俩一个是皇身边的心腹太监,一个是工部尚书,不存在做伪证的必要,大家都要怀疑这些数量是虚报的了。

“京城种双季稻的人,亩产种单季稻要差,这是普遍现象,不是一个两个如此,而是人人如此。怎么到杜大人手,亩产不光没有下降,反而增产了这么多呢?”有官员提出异议。

当初受《种田记》的影响,京城里有门路买到占城稻的人,都在自己田地种了几亩甚至十几亩的双季稻。但无一例外的,收成虽然不错,但起只种一季的产量还是要差一些。

吴尚书不慌不忙地道:“杜大人是桂省人,桂省种双季稻多年,他有丰富的经验。而京城里的人没有经验,这有经验和没经验自然是有差别的,不信你去你家庄子选两个庄稼汉来对知道了。”

听了这话,朝堂里的大臣倒都赞同地点点头。

大宋是农业大国,大臣无论如何都得通些农事,自然知道对于种田来说,经验是何等重要的事。

“其次,杜大人在稻田里养鱼,增加了粮食产量。”吴尚书又道。

“稻田养鱼?”一听这话,有些官员来了兴趣,“是杜大人在《种田记》里写的稻田养鱼吗?真能成功,而且能增产?”

听到“杜大人在《种田记》里写的”几个字,有一部分官员都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当初这事,工部的人知晓,有一部分官员也知晓。但另一部分消息不灵通的人却是不知道的。但《种田记》这本话本的大名,却没谁不知道。现在听说《种田记》竟然是那位貌若潘安的状元郎写的,大家的震惊并不亚于当初听到赵晤说要将杜锦宁的外放的消息。

“确实如此。”吴尚书道,“杜大人对于这些,做了非常严谨的试验。同样相临的田地,一块养鱼,一块不养鱼。这两块田地的稻谷是我亲自看着收割并称重的,相差大概有一成多。也是说,稻田养鱼不光能有鱼类的收获,还能增加一成的粮食产量。”

“不管怎么说,如果晚稻也有收成,这两季的粮食产量加起来,大大地超过一季稻,对于这一点,大家没有异议吧?”吴尚书问道。

“没有异议。”大家都纷纷道。

事实胜于雄辩。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还是金公公和吴尚书亲眼去看的,没人会在这种事跳出来否认。

“所以,臣以为,杜大人所做的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吴尚书看向了赵晤。

他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是要为杜锦宁请功。作为工部尚书,有人凭一已之力提高了粮食产量,吴尚书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地奖励的,以激励她继续为大宋努力。

赵晤正要说话,看到齐伯昆出列:“皇,臣有话说。”

“齐爱卿,请讲。”

“晚稻还未有收获,臣以为,现在嘉奖杜锦宁为时尚早。不如等晚稻也有了收获,再一起嘉奖。”齐伯昆道。

听了这话,大臣们都十分诧异。谁不知道杜锦宁是齐伯昆的老乡,刚才他站出来,大家都以为齐伯昆是来给杜锦宁请功的呢。

赵晤点头道:“准奏。”

齐伯昆的提议,正合他意;他也明白齐伯昆的意思。

杜锦宁的功劳很大,但成效还不是特别显著。而且杜锦宁才当官一年不到,润州的事还没做完。这时候升她的官,不合适;可不升官只奖赏些金银绸缎,意义又不大,也把这份利在千秋的功劳给看轻了。

把这些功劳攒起来,在杜锦宁任满三年后提升到五品甚至四品,让她有资格朝,直接参与到朝政来,这才是赵晤和齐伯昆的打算。

议完这事,朝臣们又为航海的事争执起来。

快马加鞭回到京城的齐慕远,在祖父下衙后听到他对此事的转述,松了一口气。

他道:“祖父,杜锦宁那里,宜静不宜动。您跟皇说说,算晚稻收获颇丰,也把她的功劳给压下去。等她的杂交水稻研究成功,再一次将水稻的产量大幅提升后,再让皇给她一次重奖,而且在嘉奖之前最好问问她想要什么。锦宁对自己的前途是有规划与定位的,如从翰林院去润州,是如此。”

齐伯昆不疑有他,点头赞同道:“你说的很对。”

他问道:“你去润州,小宁儿还好吧?”

“好。”提起杜锦宁,齐慕远的嘴角翘了翘。

他抬起眼来,看向齐伯昆:“祖父,远航这事,杜锦宁的茶园恐怕会成为世家的眼钉。我想把杜锦宁手里的茶园买过来,也好让她安心在润州做研究。她一个人默默地在润州做着枯燥的事,为大宋劳心劳力,咱们总不能还让世家欺负了她去。利益当前,便是皇都护不住她,咱们不出手,没人能帮她了。”

齐伯昆点点头:“我正有此意。”

他望着英俊成熟却仍然不肯成亲的孙子,暗叹一声:“你想怎么做,放手去做吧。银子到帐房去支是,我会跟那边说一声的。如果现银不够拿咱们的铺子和田地去抵。总不能让小宁儿吃了亏去。”

“多谢祖父。”齐慕远感激地道。

他知道,他轻飘飘地说这几句话,祖父那里不知道要承担多少其他世家的压力。那些人肯定以为齐家是强迫杜锦宁把茶园卖给齐家的,好占据远航的大部分利益,到时候又有好一阵扯皮。而这些明枪暗箭,都会冲着祖父去。

“如果有些人伸手太过,您告诉我。我手里有不少人的把柄,到时候叫御史弹劾一下。算不能砍断他们的手,至少也叫他们知道痛,免得总想胡乱伸手。”他道。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我想,皇也会愿意看到这情形的。”

齐伯昆笑了起来,欣慰地看着孙子:“我家小远长大了,都能帮祖父分担事情了。”

他点头道:“好。到时候我会跟你说的。”

齐慕远这边跟齐伯昆说话,而秦六派人送给副手的一封信也到了京城——秦六去了润州,但他培养出来的副手却留在了京城,统管着潜伏在京城各位大官的后宅做下人的手下。

郭白最近一直呆在庄子里,不为别的,为了双抢。他跟他的朋友因为再生稻的缘故,对《种田记》的作者十分信服,因此《种田记》一说出双季稻的具体做法,他们立即在市场搜罗了占城稻稻种,并每个人都拿出了十几亩的田地来种植双季稻。

现在早稻果真丰收了,他越发把《种田记》当作圭臬,认真地督促庄子的人抢时间耕田插秧。好在庄子人多,种植双季稻的田地又不多,只几日的功夫把这些事情做妥当了。

被晒黑了几个色度的郭白回到城里,被一位好友嘲笑了:“哈哈,我看你要改名了。叫郭白不行,郭黑才最适合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到黑煤里滚了一圈呢。”

郭白也不以为意,拿了一块点心扔进嘴里,问道:“最近京城可有什么新的见闻?”

“自然有。”朋友给郭白倒了一杯茶,“你最感兴趣的肯定是《种田记》了。”

郭白一听《种田记》,顾不得把点心咽下去,问道:“难道《种田记》又出新的书册了?”

“那倒没有。”朋友摇头,凑到郭白耳边,十分神秘地道,“你可知道《种田记》的作者是谁?”

郭白眼眸一亮,急切地问道:“是谁?”

“据说,是新科状元、现任润州同知杜锦宁。”

郭白一愣,旋即大摇其头:“这不可能。堂堂一介状元,又不缺钱,怎么会去写话本?再说,《种田记》是什么时候出的?会试之前。那位杜大人那时候紧张备考都来不及,怎么还有闲心花时间和精力去写话本?”

他端起茶盏,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一抹嘴唇指着朋友道:“你这些人,会胡说八道。”

第781章 刷点声望值

朋友也不生气,因为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跟郭白是一样的反应。

“这是我表舅说的,他是在上朝的时候听朝臣说的。”他老神在在地道,“你听好了,是朝臣们在朝堂上说的。”

郭白一呆,不敢置信地道:“那这么说是真的了?”

“是真的没错!”朋友道,“在朝堂上,大臣们可不敢信口开河。”

郭白这一会儿终于相信了朋友的话。

“听说,杜大人放着翰林院的职位不做,自请去润州,是专门实践书里写的这些东西的。他在润州种了差不多三百亩早稻,产量高达四石。”朋友又道。

“四石?”郭白惊呼起来。

他的早稻,两石都不到。杜大人的产量竟然比他的多出了一倍,这实在太让他吃惊了。

“他是怎么做到亩产四石的?”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