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说着,纷纷散去。

有那不知道情况的人,还跟人打听:“这杜家大姐儿许的是什么人家?”

第242章 拉拢

“哎哟,你不知道呐?就是咱们书院的一个学子,家里是城里的,现在考上童生了,是个有出息的,到明年就是个秀才公呢。”

“这杜家大姐儿可真有福气,嫁过去就是个秀才娘子。”

“谁叫人家弟弟有出息呢?我听我家小子说,这杜少爷在书院里的成绩可好了。只是他年纪小,今天还没去参加科考,到明年想来也会是个秀才。这秀才家的姐姐嫁给秀才,可不是门当户对吗?”

“还是读书有出息。看来我也得想办法送我家小子去念书才行。”

听得大家的议论声,陈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杜云年来闹一场,没影响家里的名声。

送走了众人,杜锦宁这才道:“往后他再来,也不必顾忌什么,直接叫人把他打出去就是。”

杜方苓是个火爆脾气的小辣椒,照着她的性子,杜云年过来连门都不给进,直接把他叉出去。只是怕影响杜锦宁的名声,方才才没敢这么做。

现在看杜锦宁处理杜云年干脆利索,她对这个弟弟顿时佩服的不行,竖着大拇指对杜锦宁道:“宁哥儿,你是这个。咱们对那些人,就该这么硬气。”

杜方菲却担忧地问:“他不会真的去衙门告你吧?”

“不会。”杜锦宁回答得特别笃定,“他怕衙门袒护我,不敢去的,不过是随口嚷嚷吓唬人而已。而且他说的不是事实,即便去了,有章里正和庄子上这么多人作证,他这官司也打不赢。到时候他就得承受几十大板的刑罚,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他一定不敢去。”

几人一听就放下心来。

杜锦宁可是关山长的弟子,除非他十恶不赦,否则县令大人怎么的也得袒护一二,更不用说杜云年完全是诬告了。

杜锦宁不放心家里,又叮嘱:“这几日你们别出门,免得这人丧心病狂,做出什么恶事来。”

以前得闲了,杜方苓还会去街上逛一逛,顺便拿些豆干去卖。可自打出现了严岑的事,她就不敢去了,每日呆在家里做活儿和绣花。

“放心吧,我们都不出门。”她保证道。

陈氏跟杜云年相处了十多年,最知道这个二伯子的性子。

她担忧地对杜锦宁道:“他以前没来,是因为咱们这里没油水,又惧怕关山长。可现在知道咱们家有钱了,他怕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非得从咱们身上榨出油水来才肯罢休。”

“放心,我想办法收拾他。”杜锦宁道,又警告几人,“不许给他一文钱。这个口子一开,那就跟那鸡蛋开了一条缝似的,他这头苍蝇是赶都赶不走了。”

“我知道,所以我今天咬死了不松口,没给他一文钱。”陈氏连忙道。

她不笨,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杜锦宁的本事,从分家时大家就知道了。她现在既说要收拾杜云年,大家便没把今天的闹剧放在心上,只是心里十分好奇,杜锦宁会如何收拾杜云年。

“娘,明日要是大伯母来,你对她态度好一些,并且告诉她我傍晚放了学就回家。”杜锦宁又道。

陈氏听得这话,十分诧异:“为什么要对她好?”说着又道,“你大伯母不会来的。她那个人假清高的很,不会一见咱们家过得好了就直接巴上来,总要过一阵才会来走动走动。”

虽跟张氏接触不过,但从仅仅的几次接触,杜锦宁也看得出些这个大伯母的脾性。

她笑道:“她会来的。你只要记得对她好些就成。”

陈氏还待再问,就见杜锦宁直接进屋了。她想了想,也没有跟进去。反正事情如何,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二日一大早,杜锦宁就去找了鲁小北,吩咐了他一通,这才去书院里上学。

到得傍晚回来,她果真看到大伯母张氏坐在自家堂屋里。

“宁哥儿回来了?”张氏见杜锦宁进门,站了起来,笑得格外亲切。

“大伯母来了?”招呼着,又将手里的书袋对着张氏示意一下,“我先把书袋放了,再来陪大伯母说话。”

这样子…跟原先那冷淡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张氏心里揣摩着这母子俩态度改变是何原因,脸上仍挂着笑容,对陈氏赞道:“宁哥儿现在是越长越好了。”

“吃了几天饱饭,个子就窜起来了,人也长开了。”陈氏笑道。

她说的是实话。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杜家小三房几姐妹都跟换了个人似的,一个个头发乌黑油润,皮肤白皙细嫩,唇红齿白,不说正在长个子的杜方苓、杜方蕙和杜锦宁,便是杜方菲的个子也往上窜了一窜,身材也更加纤合有度了。

饶是陈氏,养了这么些日子,整个人都往回长了些,不光没显老,反而像是年轻了几岁。

说起“饱饭”这话题,张氏就有些不自在。她笑着岔开话题:“可见你是个有后福的。有宁哥儿一个,就万事不愁了。可比我家里那两个儿子强太多了。”说着她叹了一口气,“二月的时候程哥儿和德哥儿参加县试,一个都没过。”

陈氏听了这话,那心里的遗憾满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要是杜锦宁真是个男儿身,她做梦都得笑醒。这孩子这么聪明,不说县试,恐怕考个进士都不是难事。往后她想做个老封君,也指日可待。三个女儿有这么个弟弟做靠山,日子也绝对不会不好过。

可怎么偏偏杜锦宁是个女儿身呢?

还扮成了男儿,被所有人羡慕。

“唉,各家有各家的难事。”她叹气。

“那也是…”张氏附和着,还想往下说,就见杜锦宁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伯母今日怎的来了?”杜锦宁坐下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可是昨日二伯回去,跟你说了什么?”

自打张氏进门,陈氏就知道定然是杜锦宁在后面使了什么招数。她摸不清杜锦宁对张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因此并没有把昨日杜云年过来的事说给张氏听,两人只是闲聊而已。

第243章 同仇敌忾

张氏心里打着小算盘,知道现如今小三房是杜锦宁作主,也是扣着她快散学的时间来的,才进门坐下没多久。这会子听得杜锦宁的话,她吃了一惊,问道:“你二伯昨日来过?”

“对,大闹了一场,说老太太病了,要借十五两银子给老太太看病。不借就说我们忘恩负义,说我不孝忤逆,还要去衙门里告我。”杜锦宁表情淡淡的道。

一听这话,张氏就后悔自己冒冒然来了庄子上。

她是听街坊邻居说话时说起,说杜锦宁如今发了大财了,要给大姐陪嫁几十亩田地。她这才上的门。她是真不知道杜云年上门来闹过。

要是知道,她没准就先不来了。毕竟小二房和小三房之间的一笔烂账,怎么算都算不清。她可没兴趣掺和进去。

可这会子既知道了,她就不能装聋作哑、不表个态度。她是个聪明人,今儿个陈氏和杜锦宁的态度都有变,那绝不是想要跟他们大房交好的意思,怕是遇上了事情,欲要笼络于她。

以她长房长媳、又自来高人一等的身份,她既然来小三房这里走动,那自然是存了交好之心。如今小三房递了橄榄枝,她哪有不接过的道理?

她当即义愤膺地道:“他怎么能这样?明明已经分家,老爷子老太太是归我们抚养的。要是老太太真有个头疼脑热,那也是找我们长房,哪里轮得到你们家来管?他莫不是看着你们好欺负,上门来讹钱来了?”

“可不正是这话。”杜锦宁道,“不过是欺我孤儿寡母的,家里没个成年男丁。”

张氏弄不清楚杜锦宁想要做什么,但分家的那日,她坐在旁边看得明明白白,眼前这孩子虽年纪不大,但那思虑之周到、考虑之深邃,连杜云翼那等做了十几年账房的都比不了。他今天这番举动,必有深意。

恐怕自己现在之所以会坐在这里,都是有缘故的。

这么细想下来,张氏顿时冷汗潸潸。

不过她还算沉得住气,既摸不透杜锦宁的想法,她也不急,来来去去地数落着杜云年的好吃懒做、赌钱成性,一副跟小三房同仇敌忾的样子。

杜锦宁越发觉得张氏是个聪明人。

自打张氏即便看好她的前程,也没有急着来联络感情,而是半年之中来两三趟,不远不近地处着,做法并不惹人生厌,她就知道了这位大伯母是个聪明人。

杜锦宁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于是她不再闲扯,而是把话风一转,道:“二伯之所以这样,还不是祖父和祖母纵的。祖父和祖母以前总觉得以后老了,会靠着二伯和二伯母养老。你们家出钱,我们家做着田里的活儿,二伯和二伯母伺候他们二老。可现在分了家了,还这样纵着,那就说不过去了。”

说着,她极有深意地看了张氏一眼:“按理说,这话本不是我这等小辈能置喙的,但有些事情,我这分了家出来的都看不下去了。”

张氏精神一振:正题来了。顿时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杜锦宁。

“当初分家的时候就说过,你们给两位老人养老,他们名下的田地和积蓄都归你们吧?可他们跟二伯、二伯母住在一起,二伯和二伯母又是个好吃懒做的,你看看二伯母,要是吃得不好,怎么能养出那么一身肥膘。可依他们两人的本事,哪里能吃香的喝辣的?还不是祖父、祖母养着他们一家。祖父祖母手里的钱却是你们的,也就等于你们养着他们一家子。以前没分家倒还罢了。可如今分了家,还是这样,那就有些过了。”

“如果光是养他们一家,大伯碍着兄弟情份,那也不用太过计较。但二伯那赌瘾戒了没有还未可知,现如今又闹着说要去做买卖了。我估摸着他做买卖是假,想从二老手里拿钱出来胡乱挥霍是真。反正那钱是祖父祖母的,他花了便花了,到时候还不了,难道祖父祖母还舍得把他打死不成?如果祖父祖母真有这样的心,他早不是现在这模样了。”

不管杜锦宁说这话的用意如何,这话可真真是说到张氏的心坎里去了。

她愤愤道:“可不是。你大伯还总说你祖父是个明白人,依我看呐,最糊涂不过的便是他了。”

否则,怎么会放着这么一个文曲星孙子不疼,偏疼那无赖的二儿子呢?还把文曲星逼得与他断绝了关系!村里谁不说杜辰生糊涂?

“祖父祖母年纪大了,糊涂些倒没什么,可你跟大伯不能糊涂啊。”杜锦宁语重心长地道,“你瞧着二伯一家要你们供养着,还想要从二老身上刮油水,将本属于你们的财产挥霍一空,没准到头来还欠一屁股债。我是隔了一层,又是以那样的方式离开杜家的,跟他们离得又远,即便借钱,只要我态度强硬,这笔债务也落不到我头上。但你们不同。大伯总是二伯的亲兄弟,如果二伯欠了巨债,要被人打死,祖父祖母恐怕要以死相逼地让你们帮着还债。这样的隐患你们都不处理,我看着都为你们着急。”

张氏一听还真是如此,顿时满心焦急起来,讷讷道:“要不是你今儿说起,我还真没想这么深。”

当初分了家,杜辰生和牛氏却不愿意离开家搬到城里去。城里宅子不大,且张氏当家作主惯了,自然也不愿意请两座大山过去压在自己头上,见他们不搬,自然也乐得清闲。即便明知杜辰生和牛氏会拿钱去贴补杜云年,但为了自己的悠闲生活,张氏也不愿意计较这么多。

反正以前这么多年都养小二房养过来了,继续养着也没啥。当初想要分家,也无非是怕杜云年欠了赌债,要他们还而已。现在分了家,杜云年欠了赌债,也找不到他们头上了。

于是就这么安稳地过着日子。

可被杜锦宁这么一分析,她就觉得不妙了。

是啊,杜云翼和杜云年好歹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杜云年真要欠了巨债要拿命去还,以杜辰生和牛氏那疼二儿子的劲儿,必然是要逼他们大房拿银子出来的。她真要对纵容着老头儿老太太偏心二儿子,没准以后就给家里惹上大祸。

第244章 仙人跳

“这可怎么办呢。”张氏满心焦虑,不过旋即她眼珠子一转,对杜锦宁道,“宁哥儿,你是咱们杜家最聪明的,你给大伯母想想办法。”

说着她又补充一句:“你也别说让你祖父祖母搬到城里来住的话。要是没有他们管着你二伯和二伯母,他们这祸还不定闯得多大呢。现如今管着还好一些。我听你大伯说,因你祖父放了狠话,你二伯这半年来都没往赌场去了。想是憋了半年,你二伯这才换着花样闹妖蛾子。”

“再说,就算二老搬到城里,你二伯欠下赌债,真要找上门来,你大伯和你也非得被你祖父祖母逼得大出血不可,没办法袖手旁观的。”

她这也是想点一点杜锦宁:你别以为分了家搬出来,就能躲得过那些人了。现如今你有钱,他真要出了事,你祖父祖母自然会找到你头上。

陈氏在一旁被这两人描绘的事情吓得不轻。她怎么都没想到,即便分了家,仍然隐藏着这样难以预料的大祸事呢。

“那怎么办?”她也急切地问道。

见陈氏也这样,张氏心里便平衡了,直觉得自己跟陈氏同病相怜,感觉亲近许多。

以前在桃花村时,她可从没把这位妯娌放在跟自己平等的位置上。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俯视着陈氏的。亲切二字根本无从谈起。

“解铃还需系铃人。二伯这样,全都是祖父祖母纵着的缘故。”

杜锦宁嘴角微勾,眼睛微眯,这表情怎么看都带着一丝邪恶:“因为二伯跑来胡闹的缘故,我是不会放任自流的,自然要给他一个教训。我这头出了手,祖父祖母那头,还需大伯母您和大伯劝阻一番,不要让二老跑到我这里来吵闹,叫嚷着让我去求山长,放二伯一条生路。”

她嘴角一扬,紧紧地盯着张氏的眼睛:“大伯母,你给我一句准话,这事你做不做得到?”

张氏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被杜锦宁吓着了。

倒不是因为杜锦宁的表情,而是因为她这句话。

她的意思是…要让杜云年吃牢饭?

不过是来家里闹了一场,又没借到钱,就害得杜云年吃牢饭,杜锦宁要不要这么狠?

不过转念一想,杜云年夫妇以前没少磋磨小三房母子几人,可以说杜辰生和牛氏大半的火气,都是姚氏窜掇起来的。陈氏等人受的罪大多都因小二房而起,便是连杜方菲许婚孟强的事,也是姚氏牵的头。最重要的是,杜云年欠了赌债,还算计着把杜方苓卖了还债。这要是杜云年想卖她闺女杜方芸,她连杀了杜云年的心都有,更不用说害他吃牢饭了。

所以说,杜云年落得如此下场,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只是,只是…杜锦宁这些事明明可以暗地里做的,为什么现在要说给她听?他这是…想要敲打他们小大房?

陈氏也被吓了一跳,望着杜锦宁道:“宁哥儿,你别乱来。要是被人知道,那书院你就呆不下去了。”

“放心,怎么会被人发现呢。”杜锦宁看向张氏,脸上似笑非笑,“除非大伯母把这事告诉祖父祖母。”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张氏又被吓了一跳,慌忙摇手,心里砰砰直跳,越发地觉得心慌。

“我想你也不会。”杜锦宁嘴角又是一勾,“你说的话,谁会相信呢?难道说我在教训二伯之前,把这事告诉你了?祖父祖母知道你事先知道却不告诉他们,他们恨我之余,大伯母也跑不掉吧?大伯,想来也是要埋怨你的。至于事先跟他们预告一声,那么做到是没问题。不过大伯母确定要因为杜云年跟我杜锦宁作对?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张氏被她说得背脊发凉,立刻赌咒发誓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要是我说出去了,必遭天打雷劈。”

古人还是十分迷信的,不敢轻易发誓,生怕被神灵听到,违誓时降下责罚。听得这话,陈氏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杜锦宁点点头,又道:“如此,祖父祖母那边就拜托大伯母了。”

说着,她站起来:“我还有功课要做,就不多陪大伯母说话了。一会儿大伯母在家里吃饭吧。”拱了拱手,出了堂屋。

张氏怔怔地看着杜锦宁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转过脸来,干干地对陈氏露出一个笑容:“饭我就不吃了,我要是不回家,那一屋子人都没饭吃。”说着,也站起来告辞。

送走张氏,陈氏不放心地去问杜锦宁:“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让他去吃五六年牢饭,到时候三个姐姐都出嫁了,我也有十六七岁必须换回女装、远走高飞了,正合适得很。”杜锦宁手里写着话本,头也不抬。

陈氏一想也是。有个杜云年在那里,总是让人不放心。把他弄去远远的地方,对小三房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她便也没再提反对意见。

接下来两天,陈氏都提着一颗心,远在城里的张氏也同样如此。到得第三天,张氏就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自家那二伯子因为伙同别人给人设仙人跳,被抓到了监狱里。

仙人跳,属于诈骗里头比较严重的一种。虽然杜云年没骗成功就被抓了,但两年牢饭却是吃定了。

张氏心惊肉跳之余,赶紧出去打听,又遣丈夫去衙门里询问了一番。

杜云翼回来道:“他也不知道认识了个什么朋友,那人跟他闺女装成逃荒的,因闺女长得漂亮,有人愿意娶,他把闺女许给了城里一家小子。云年跟那人认识后,那人就跟他哭诉,说那家说好的成了亲就给他三十两银子,现如今闺女成了亲,他们就翻脸不认账了。如果云年能去问那家人讨到三十两银子,愿意分他十两。”

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云年就是个猪脑子,也不想想天下哪有这等好事?被人一忽悠他就去干了,叫了几个赌场认识的混混,跑到人家家里大闹了一通。那家人没法,只得掏了三十两银子给那骗子。等云年去找骗子分钱的时候,骗子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跑了。”

他摇头叹气:“云年几人气得很,自然不甘心,又跑回娶亲那家,想通过他们找骗子。却不想就看到一家人在那里哭天抢地的,原来那闺女趁着他们在前面闹的时候,卷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从后门跑了。那家人正找不着骗子呢,云年他们送上门来,哪里还肯放过?直接绑了他们就送了衙门。”

第245章 叫姚氏还

说着,他看妻子半天没有说话,两眼发直,似乎被吓得丢了魂,他连忙拿手在妻子眼前晃了晃,问道:“你怎么了?”

张氏这才清醒过来。张嘴想要把那日杜锦宁说的话说给丈夫听,可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杜云翼虽听她的话,但兄弟之情总还是有的。要是他忍不住把这话说给杜辰生和牛氏听,这事情还不定闹成什么样呢。不管怎么闹,他们大房都得不到半分好处。

杜锦宁小小年纪,手段就如此狠辣,直接就让杜云年下了大狱。她要是违背誓言,不说老天会如何惩罚她,杜锦宁那是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况且,那日杜锦宁的话也说得十分在理。她要是把这话说出来,杜辰生和牛氏,没准还有杜云翼,痛恨杜锦宁之余,一定也会把她给怨上的。

为了个败家惹祸的杜云年,得罪杜锦宁,好处没有还惹得一身骚,不值当。

这么一想,她就彻底打消了跟丈夫诉说的念头,决定把这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那…那云年会关多久?”她问道。

杜云翼犹豫了一下:“我听衙门的人说,那家人一口咬定云年是主谋,要他赔偿所损失的五十两银子之余,还会流放边城五年。”

张氏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这么重?不是两年吗?前几年也有一人设了仙人跳,我记得他就被判了两年。”

“那不一样,判两年的是没骗成功,云年这是骗成功了。而且数目比较大,三十两银子呢,判的年数肯定不同。再者那家人好像有关系,在衙门里使了银子,定要重判云年。”杜云翼烦躁地搓了搓脸,站了起来,“爹娘还不知道云年出事呢,我得回村去跟他们说一声。”

张氏满头的思绪纷乱,不过还是一把揪住了杜云翼:“你且等等。”

“还有什么事?”杜云翼回身看向张氏。

张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道:“你说,老爷子老太太知道这件事,会如何处理?”

杜云翼不解地看向妻子,不明白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他们恐怕要咱们拿银子去替云年还债,还要替他打点衙门,让他判刑判得轻一些,再不济也别在牢里受那么多苦。”

说完这话,他眉头皱得就更紧了。

他是做账房的,老头儿老太太手里有多少棺材本儿,他算都能算得出来,左右不超过五六十两。而且依牛氏那只进不出的性子,想要让她把这棺材本拿出来替杜云年还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到头来二老就得把主意打到他这个大儿子头上。

这半年来,家里换了宅子,又替杜锦程娶了亲、为杜方芸置办了嫁妆,早已没钱了。张氏手里满打满算,也就十多两银子。

这钱可不能花了,总得留着为家里应个急。再说,十一月杜方芸就要出嫁了,那也得花钱。

而且,他们兄弟俩已分家了,凭什么这笔钱由他来出?说起来老头儿老太太手里的银子,也是他们小大房的。即便老太太舍得拿出来给二儿子填窟窿,亏的也是他们小大房的钱——两个老人以后过世了,他这做儿子的总不能拿个草席一卷就下葬吧?还得替他们把这笔钱给填上。

这么一想,杜云翼只恨不得将杜云年从牢里拉出来爆打一顿。

做人没这么不讲究的。

“那你是打算借钱为他还债打点了?”张氏问道。

想清楚了的杜云翼苦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

“所以,你得好好想清楚了你要怎么办,才回去见你爹娘。别到时候被他们一逼,你就把咱们家都给你二弟填上。我告诉你,你要真那么做,那咱们就和离。我带着儿子女儿回娘家去,你回桃花村跟你爹娘一起过活吧,顺便把你二弟的儿子、媳妇一起养了。”张氏怕他犯糊涂,直接放了狠话。

“不会的,怎么可能?我难道为了他这么个畜牲连自己家都不要了不成?”杜云翼赶紧表态,“你提醒得对,我得想好了再回去。”

说着,他又腆着脸望着妻子:“你比我聪明,你说这事该怎么?”

“五十两银子,叫姚氏还。我能做绣活赚钱,三弟妹做豆腐也挑起了一家的重担,没道理她丈夫闯了祸还躲在家里享清福。现在没钱,就叫她回娘家借,或是给被骗的那家人写借条。即便她还不上,不是还有她儿子吗?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杜锦寿也十二岁了,你看人家老刘家的儿子十二岁就去码头干活了,宁哥儿比他年纪小,还有母亲姐姐可以依靠,都知道写话本赚钱。哪个像他,欠了一屁股债呆在家里没事吃闲饭还要花钱!”

杜云翼点了点头。

是这么个道理。

“至于打点衙门,那就别考虑了。一来咱们没钱,二来也没门路。三来…”她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杜云年也该得点教训了。祸是他惹出来的,罪难道不该他受吗?凭什么要花咱们的银子去给他打点?”

张氏心里十分清楚,这事既然是杜锦宁做下的,那必然在衙门里已打点妥当了。就算杜辰生他们花上几十两银子,别人看在关山长的面上,也不会偏向杜云年的。这钱花出去,那就是打了水漂,不管花多少都不管用。

她直视着丈夫:“我告诉你,你回去就跟老爷子老太太说,云年之所以这样,全都是他们纵出来的。要不是他们纵着,云年就该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做农活,而不是整日游手好闲,闯出诸多祸事。他们要是背地里花钱替杜云年还债打点,等放出来了,他还得这么混蛋。现在不过是坐牢流放,以后没准就得干杀头的事。他们想要这个二儿子的性命,就该让他吃点苦头,而不是一味的纵着。”

“再有,你跟他们说,如果他们偷偷地拿自己的棺材本去给杜云年还债,甚至借钱去给他打点,那他们二老以后的所有事,咱们小大房都不管了。你回去,找章里正,把这话跟他说了,并且立个字据,免得老爷子老太太还不以为意,觉得再如何咱们也不会不管他们的。”

从分家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村里的章里正是偏帮着杜锦宁的。他儿子又跟杜锦宁在一块儿念书,听说交情极好。他们小大房要是为了杜云年跟老头儿老太太闹翻,章里正肯定会站在他们小大房这一边。

第246章 说服

想了想她又道:“虽说伯父跟爹这些年闹得不愉快,甚至都不来往,但你回去还是去伯父那里一趟,让他劝劝爹别犯糊涂。遇到这样的大事,没准爹就听伯父一声劝也说不定。”

杜云翼觉得妻子说得十分有道理。事情,就该这么办。

他正要站起来出门,就听妻子又道:“还有,别让老爷子老太太去闹小三房,企图从他们手里榨出银子。我跟你说,宁哥儿现在十分出息,明年考个童生、秀才是妥妥的。程哥儿和德哥儿能有这样的兄弟,以后也能沾不少光。你别让老爷子老太太去闹得他上不了学,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再说,即便去闹,小三房又能拿出什么钱?他们家现在住的还是庄子的房子,佃着庄子的地呢。就算三弟妹现在做着豆干,赚了一些钱,但要养一家子,还要供宁哥儿念书,菲姐儿的婚期也在眼前,手里哪里会有余钱?所以即便去闹,那也是白闹,没的倒惹得宁哥儿不高兴。”

那日张氏回来后还去那说这话的邻居家走了一趟,叫他们别乱传话——虽说她能猜得出来这邻居是收了杜锦宁的好处帮着说话,从而引她去庄子上的,但她这态度得摆出来不是?到时候传到杜锦宁耳里,也是一份人情。所以杜锦宁要买三十亩田地给大姐做陪嫁的事并没有传进杜云翼的耳里。

至于这事会不会被杜云年传到了杜家二老耳里,从而让杜云翼也会知道,张氏就不管了,她只装作不知道。到时候把这消息传过来,她自有一番话说。

妻子想跟小三房修复关系的事,杜云翼是知道的。债务的事有姚氏和杜锦寿一力承担,确实没必要为了这事去得罪小三房。

他点头应承道:“嗯,我知道了。”

为防万一,张氏还是觉得先给丈夫敲敲警钟:“我跟你说,宁哥儿可不是以前的宁哥儿了,他有书院的山长做靠山呢。山长是什么人?那是关家的老爷,家里兄长在京中做大官的。县尊大人都得巴结他呢。爹娘要是去闹了宁哥儿,惹得山长不高兴,直接给县尊大人递个话,非得给你那好二弟判个十年八年,顺便将老爷子老太太也拉到衙门里吃上几板子不可。他们那么大年纪了,哪里受得住?到时候你这个做儿子的,不管弟弟难道连爹娘都不管?上下一打点,咱们家的家底子不光没了,你往后还得在病床前做孝子,伺候两个老人。”

听妻子这么一说,杜云翼脸上的表情就严肃起来。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一定会说服二老,让他们别去闹宁哥儿和三弟妹的。”

张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相送。

可将丈夫送到门口,看到他的背影即将要出院门,张氏还是不放心,将他叫住,道:“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为了完成杜锦宁派给她的任务,她必须得全程盯着。

且不说杜云翼和张氏如何地劝阻杜辰生和牛氏,且说庄子上杜家,陈氏听到谢氏从镇上听到的消息,也是吓了一跳,心神不宁地送走了谢氏后,她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盼着杜锦宁散学回来,她就直接将她拉到房里,低声问道:“你二伯那事,真是你做的?”

杜锦宁点了点头:“是啊。”

陈氏又问:“那什么仙人跳,也是你设的?那家被骗的还有骗子父女俩,也是你找的人?”

“不是我找的,是别人找的。被骗的那家和骗子父女,都是别人帮找的,他们并不知道我是主家。几人不过是演戏,给点钱就可以了,不是什么大事。”杜锦宁道,“至于仙人跳,历来就有啊,你没听说过吗?”

“不是什么大事?…”陈氏望着杜锦宁,像是不认识这孩子似的,颤抖着声音问,“你怎么…怎么能想出这样的计谋?”也太阴狠了些。

杜锦宁不由好笑,问道:“娘觉得当初咱们是怎么能从杜家分家出来的?以我这身无分文的小小孩童的力量,能让祖父同意分家吗?”

陈氏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