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台笙脸上笑意更深,陈俨捉住她的手,身子前倾就压了过去,吻住她的唇,手则托在她脑后不让她往水里沉。
柔软的躯体就在怀里,与她肌肤相亲,能感觉到她的鼻息与身体的颤动,陈俨觉得美妙极了。此时炉上的汩汩沸水声依旧,常台笙闭上眼,脑海里晕晕乎乎。陈俨迅速地揽着她起了身,精准无误地扯过挂在架子上的干净毯子,覆住她的肩,就将她抱起来出了浴桶。
他甚至用不着常台笙给他指路,径直就走到了床前,平稳又小心地将常台笙放下,颀长的身体就覆了上去。
轻车熟路。
一阵撩拨让常台笙忍不住轻叹,她轻喘着道:“不是要等人送药来么……”
“那要等到何时……”意志力忍到极致的某人此时甚至希望苏府小侍手脚慢一些。
沸水声一直不停,水泡鼓起又破裂,声音此起彼伏连成片。床榻上的二人亦是如这沸水般热烈,短促的喘息声交错,越发有默契。
因 担心随时有人会来敲门,常台笙一直强忍着,然而紧绷的神经最终被击溃时,她还是忍不住张嘴出了声,同时脑海里闪过一片空白,手臂也下意识地将陈俨揽得更 紧。陈俨喘着气将头埋在她颈窝处,背后是她紧紧攀附的手臂。他微微抬头,一下一下地亲着她的侧脸与脖颈,想要给她更多温柔的抚慰。
可 这时,苏府小侍却抬手敲响了房门。水壶里的水已烧干,屋内只剩下情/事后神经松懈的轻喘声,谁也没有动。那小侍见里头亮着灯,遂觉着有些奇怪,又抬手敲了 敲门。轻缓有节奏的敲门声在这雪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那小侍又极有耐心,接连敲了好几次,这才陡然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地忙将药盘搁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 补了一句:“药放在外边了……”
小侍说完就飞快地跑了,常台笙听那远去的脚步声,忽然笑起来,手顺着他的脊背移至脖颈,手指探进他的发间轻轻按揉:“陈大人,你不去取药么?”
陈俨闭眼抱着她不动,比起之前的卖力,此刻亲近无比的温存让他感受到的幸福更多。甜腻腻的,好像可以填补心中所有的缺口,似乎都要满溢出来,让整个人都笼罩在那幸福感之中。
体温、呼吸时身体的起伏、一下一下的有力心跳,这真实的存在感,混着对方的气息,结成一张密实安全的网,好似没有什么能侵探其中。
“药要凉了。”常台笙轻抚着他的头发,气息逐渐平稳,她语声温柔,又有些无所谓的意思。药凉了就凉了,她亦很享受这温存时刻。
身体渐渐变凉,常台笙试图伸手去将里侧被子拖过来,陈俨却在这时坐了起来。常台笙知道他要去取药,遂将中衣递给他穿上。陈俨套上中衣裹着毯子开门将药盘拿进来,手试了一下碗的温度,打开碗盖抿了一口这才递给常台笙。
常台笙半坐起来,拿过药碗一饮而尽,将碗搁回了床头小案上。
她刚要躺下,陈俨却忽地俯身吻住她微肿的唇。常台笙轻启唇瓣,唇齿间便漾开了一片甜腻味道。
共苦,亦同甘。
喂完这颗甜到心里的糖,陈俨这才坐起来,又耐心地给她涂完烫伤的药,帮她穿好足袋与中衣,这才放下床帐,重新揽着她躺下。
他摸到她额头鬓角湿发,轻轻拨开,道:“下雪天真好啊。”
常台笙轻环住他的腰,低低笑了笑,似是仍不餍足,加上刚喝完药没有睡意,她亲亲他唇角,又往下轻咬他下颌与细薄的颈间皮肤。坚硬的牙齿施以的力量却带着温柔,又有几分挑衅的意味:“等开了春等不到雪,陈大人难道要去造雪?”
“当然不。”陈俨认真道,“难道我不造雪你就不打算要我么?看在我表现如此优秀的份上,你应当考虑一下是不是以后可以换成下雨天、出太阳的天气、阴天……噢,还是随性好了。”
常台笙脸上笑意不减,她抬头认真看了看他的脸,半晌没有说话,却将腿搭在了他身上,翻了个身,覆在他身上,侧过头,耳朵贴着他心脏的位置,感受着那有力又稳当的心跳声:“听苏晔说给你找了位大夫,他今日与你说了么?”
“说了。”南京的某位名医,说让他试试。
“他说年后兴许要带你去南京,我却可能没法陪着你。”
陈俨自然是要去南京的,南京的盗印翻刻十分之猖獗,他同苏晔一起去南京,一来可以治眼睛,二来他定要给那些窃夺他人成果的家伙一些颜色看看。
但常台笙此言却分明是不放心他去南京。
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很委婉地说道:“比起照顾人,苏晔在这件事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胜过你许多倍,你得承认这一点。”
“是说我照顾得不够好么?”常台笙语气里有丝丝酸意,“那你同苏晔过日子罢。”
“啊,你居然连苏晔的醋都吃。”陈俨吃惊地回了一句。
常 台笙自然知道他说这话是为了让自己放心。有苏晔陪着,应当不会出什么事,也不必担心照顾不周的问题。但她还是舍不得,可纵使舍不得,也没有办法。苏晔说那 位名医从不出南京城,又说并非十天半个月就能治好,对于她而言,这时间太长了。年后芥堂搬刻坊的事将提上日程,还有一堆别的事要处理,何况还有人如今正虎 视眈眈地盯着芥堂。
常台笙伸指轻揉他唇角,想了会儿道:“去了南京只能与苏晔在一块儿,稀奇古怪的人不要见,还有……若上街的话,好看的衣服也一律不许穿了。”
“你难道怕南京的姑娘太热情将我抢回去么?”
“恩。”常台笙沉声回他,“怕极了。”
她低头封住他的唇,不打算让他再开口,这雪夜亦终于安静了下来。
*——
而苏府的另一边,卢氏却还迟迟未睡。
她自贴身小侍那里拿过一只药瓶,轻轻拔开塞子,低头嗅了嗅,偏头问:“确定有用么?”
小侍忙点点头。
第81章 八一
大约是太困了,两人大年初一就睡过了头。大早上的,常遇坐在他们房门口的走廊里等了许久,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热闹的爆竹声,转头往后瞧瞧仍旧紧闭的门,心里略有些怨念。
昨晚的雪下下停停,故而这会儿地上积雪很薄,根本没什么好玩的。常遇又等了一会儿,见苏晔走过来,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低头拍拍新衣裳上的褶子,想了想抬头说了一句,“苏叔叔早,万事如意。”
苏晔递了一只红包给她,随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声音淡淡的:“还没起么?”
常遇接过红包,点点头。
苏晔遂道:“让他们睡罢,先去后边拜年好吗?”
常遇低头想想?,虽然她本来想将今年最早的一声新年祝愿送给姑姑,但方才都先祝福过苏晔了,那就……只好算了。
她跟着苏晔去了后边,给苏老夫人拜年。老夫人房里已聚了好些人,常遇跟在苏晔身后进去后,挨个地问候过在座的长辈们,老夫人看这丫头如此嘴甜聪明,心里头很高兴,忙伸手示意她坐到旁边来。
常遇遂过去挨着苏老夫人坐了,老夫人搂着她这小小身子,手上则在慢悠悠地剥橘子,随后塞了一瓣给小丫头吃,笑着问:“甜不甜?”
“甜!”常遇声音干脆清亮,又有孩子的稚气,很是讨喜,引得几位姨娘也都笑起来。此时卢佳站在卢氏身后,低着头也不知在琢磨什么,老夫人忽想到什么,遂伸手拍拍站在一旁的苏晔,小声道:“还备了多余的红包么?”
苏晔这才从袖袋里摸出个红包悄悄递给老夫人。苏老夫人看看低着头的卢佳,将手中红包朝那方向递了过去:“三姑娘。”
卢氏见状,赶紧暗拧了一下卢佳的小臂。卢佳这才陡然回神,上前将红包接过来,有些木讷地说了几句吉利话,默默地退了回去。
老夫人讲完又扭头看一眼苏晔:“那两个呢?”
苏晔低声回说:“似乎……睡过头了。”
常遇吐了下舌头,竟替姑姑和陈俨觉得丢人。大人居然也会睡过头,这会儿太阳都照屁股啦。
老夫人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也别都在我这儿耗着了,该吃饭吃饭去罢,时辰不早了。”一众人没吃早饭便来拜年道吉,这会儿都快饿过头了。
常遇则从椅子上跳下来,崭新的袄子衬得小脸更是白净可人。老夫人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笑说:“快去将你姑姑姑父喊起来吃饭。”
常遇点点头,转身就跑了出去。她跑得极快,苏晔怕她不小心摔了,赶紧跟了上去。
陈俨其实一早就醒了,可他听见常台笙呼吸绵长均匀,似乎睡得很沉,也未喊醒她,只换个姿势继续抱着她睡。没料这回笼觉一睡就是一个时辰,再醒来时常台笙仍旧沉沉睡着。
陈俨感受着她的平静呼吸,想再等一等,可这时,房门却被敲响了。
常台笙翻了个身,头昏脑涨地睁开眼,看了看门,再看投进来的日光,她惊得连忙坐了起来:“几时了?”
她赶紧穿衣裳,迅速收拾了一番,见陈俨还在磨蹭,又听到屋外常遇在唤她,遂道:“你慢慢穿,我先出去了。”
常台笙原以为只有常遇在外头,可打开门却见苏晔也站在走廊里。常遇抬头小声道:“姑姑……现在都是辰时了……”
常台笙脸上大为窘迫,若是在自己家也就算了。大年初一在别人家里睡过头真的有点……丢人。
不过小丫头立刻转了笑脸,嗓音清亮:“姑姑万事如意!”
常台笙抬手揉揉她脑袋,说:“你也是,要好好长身体。”她说着抬了头,看看苏晔,却未说话。
虽然并不如前几日看上去那么低落,但他看似平静的神色里,像蒙了一层雾。
里边陈俨收拾妥当出来了,小丫头抬头看看他:“姑父连过年的新衣裳都没有吗?”
陈俨回她:“你有吗?”
“当然有,苏叔叔一早就预备好了呢!”
常台笙这才注意到她一身新,且这身衣裳不是在杭州做的。苏晔心细如尘,不是自己的孩子也能想得如此周到。如陈俨所言,在照顾人在这件事上,他有与生俱来的天赋。但二十几岁的人,已有看透之意,却还在勉力做好身在人世该做的每一件事,只会更辛苦。
“有新衣裳了不起么?我都穿腻了。”
小丫头瘪嘴看着他,辩驳道:“姑父在嫉妒。”
两个人跟孩子似的你一句我一句斗嘴,常台笙关上门,同苏晔走在前面。她偏过头轻声表示了感谢:“我都差些忘了要给她预备新衣裳,真的多谢了。”
“也是祖母提醒我才记得。不用谢,孩子在府里添了许多生机,嘴甜会做人,姨娘们竟也都挺喜欢她。”苏晔似乎感了风寒,鼻音有些重,声音里也有些倦意,眼底疲色不减。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让她暂且留在这府里罢。”
常台笙暂时没有表态。
几人一道去了常老太爷那儿,常老太爷竟也一身新衣裳,正坐在太阳底下吃刚煎好的春卷。
拜过年,四人一道去厅中吃早饭。桂花芝麻馅儿的糯米圆子,热气腾腾,咬一口,便是满口甜腻腻的馅儿,还带着桂花香气。小丫头咬得一嘴都是黑乎乎的芝麻馅,末了,常台笙说:“你张嘴给我瞧瞧。”
常遇便咧开嘴,牙齿上全沾着黏糊糊的碎芝麻。常台笙将杯子递过去让她漱口,旁边苏晔则直接伸帕子过去擦掉了小丫头唇角边沾的馅料。
小丫头看看他,略有些疑惑为何同样吃的是芝麻圆子,大人的牙齿就干干净净的,难道吃下去还要用舌头舔舔牙齿么?好奇怪。
她见碗里还有一只,便打算都吃掉了再漱口。可她咬了两口,忽然惊讶地抬头,望望常台笙,又看看苏晔。常台笙见她神色不对,忙问:“怎么了?”
小丫头愣了愣,忽然冒出眼泪来,嘴里还含着一团黏糊糊的糯米,含含糊糊道:“有个牙齿掉下来了。”
坐在对面的常台笙哈哈笑了起来。她陡然想起来似乎还未与小丫头说过人会换牙的事,常遇这反应,大概是以为牙齿掉了就不会再长了……
“吐出来。”苏晔侧过身,按住她小脑瓜,伸了另一只手过去轻托住她下巴。
常遇将那黏糊糊的糯米粉团子吐出来,吸了吸鼻子。她前阵子就觉着有颗牙齿好像有点动啊动的,可是居然真的掉了。
苏晔从那一团黏糊糊里找出一颗小小的乳牙来,脸上居然也有浅淡笑意,随后将牙齿拿给她看:“是你掉的吗?”
常遇很可怜地点点头。
斜对面的陈俨轻哼一声:“我必须提醒你将来还会掉更多,一颗接一颗,全部掉光。”
他话音刚落就被常台笙踩了一脚:“不要吓她。”
陈俨回驳道:“我所陈皆为事实。”
常遇眼泪陡然又冒了出来。
苏晔在一旁淡笑着安慰:“没事的,还会再长。每个人都是这样。”
常遇将信将疑地抬手抹了抹眼睛。苏晔见她似乎有些不信,缓着声道:“张开嘴。”
小丫头老老实实张开嘴,苏晔低头看了看她牙床上某处空缺,有一颗白色小牙胚已经顶了出来。他握住她一只手,引导她自己去摸了摸,随后道:“那颗小牙会继续长的。”
常遇这才松了口气。
常遇收回手,又抹抹眼睛,似乎觉得方才有些丢人,低头看看自己掉的那颗牙,吸了吸鼻子道:“那这个要怎么办……”
斜对面的陈俨道:“处理掉下来的牙齿,是一件神秘而庄重的事。快漱个口,吃完了要出去处理这颗牙。”
小丫头将信将疑地看看他。这个姑父当真太讨厌了,是因为没有新衣裳穿记仇么?
可她还是拿过杯子漱了口,陈俨这才起了身,带着小丫头去处理牙齿。
他领着小丫头走到门外,道:“你掉的是上面的牙还是下边的牙?”
“下边的。”
“很好,双脚并拢,虔诚地和你的牙齿告个别,心怀敬畏地求屋顶上的神明保佑你长一口齐整好牙。”
常遇觉着他这个说法有些唬人,却还是乖乖照做了。
“现在,往屋顶扔你愚蠢的牙齿。”
常遇却不急着抛,她祈愿自己新牙长齐整的同时,还很是虔诚地许下了新年的祝愿。关于姑姑的,曾祖父的,苏叔叔的……哦还有姑父的。
总之,每个人都好好的,就好了。
然后她睁开眼,用力地将身负诸愿的牙齿抛向了屋顶。
而此时常台笙则坐在屋中与苏晔道:“初五之前我要回芥堂,就暂时都拜托给你了。”对面的这位远房表兄如此可靠,她并没有什么不放心,倒是怕他会太累,遂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苏晔倒是一眼看出她的心思,遂回:“无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的脾气我很清楚,事实上很省事,没什么好操心的。倒是你独身一人在杭州,要多注意。”
常台笙点点头。
苏晔说完便起了身,走到外边看到小丫头又与陈俨“冰释前嫌”地坐在走廊里交流起华容道的布阵方法了。
常台笙也走出来,看到那一大一小面向庭院坐着,寡淡的脸上也浮起笑意。
冰凌从檐下掉落,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声响,继而全碎,在阳光里慢慢化开。
冬将远。
第82章 八二
初五财神上门,故而城中铺子也大多选在这一日开门迎客。一大清早,爆竹声便响个不停。常台笙如往年一般亲自点了爆竹,噼里啪啦一阵响,身后是芥堂刻工版工们拍手声,寓意一年的好兆头。
发了开门红包,常台笙这才走回芥堂后院,穿过内廊时宋管事跟上来。常台笙问道,“那丫头有动作么,”
宋管事知她问的是张怡青,遂回道,“值了两次夜,都很规矩。”他还不忘给张姑娘说好话,“东家是否太多疑了,”
常台笙自然知道如今芥堂一众人都格外向着这个乖巧漂亮的姑娘,宋管事亦不例外。但她宁可相信陈俨敏锐的判断力。没有动作不代表她就不是旁人的眼线,但暂时没有揭穿的必要。
初 一晚上她收拾行李准备回杭时,姑苏城的夜格外温柔,繁星满天,空气里竟有丝丝暖意,并不如之前那般冷,这美好夜晚竟也有些故意留人的意思。她收好包袱洗完 澡,等头发干时心血来潮拿了剪子修了发尾,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任由夜风漫进来,闭上眼心中竟有片刻的通透,很舒畅。
陈俨恰好进来,问她在做什么,常台笙回:“等头发干。”她起身刚要将剪子收起来,陈俨却忽问:“难道你剪了头发?”
“恩,一年长了不少,发尾似乎有些枯了。”
陈俨忽俯身拾起地上一缕碎发:“我要留着。”
“又不是小孩子过百日的头发,有什么好留的。”常台笙不以为意地走到小案前将剪子收进妆奁,转头却见陈俨一本正经地将她的头发包进帕子里,收进袖袋。
她没有说话,分别在即,有太多话想讲,但说了怕舍不得走,且又会显得太郑重,好似不会再见。分明只是一两个月的别离,若轻松待之,会好过些。
她朝他走过去,抬起双手抱住他脖子,踮脚凑过去缓缓吻他,搭在他颈后的手则有意无意地去拽他蒙眼的缎带。她拆开了他的发,同时又逼迫他往后退,直至到门边,这才借他的力将门给关上,又一路吻回床榻。
陈俨伸手探入她乌黑的发丝中,尚有一些潮湿,可以嗅到淡淡馨香。他不急不慢地回应她的亲吻,于他而言,这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她的气味与她所带来的温柔触感,这些就是他所处世界里的全部。
姑苏城深夜里的钟鼓声响起,夹杂着宅子外边爆竹燃烧的声音,像是漠漠无奇的时光中点缀了一些形而上的喜气,转瞬即逝,渺小得可怜。
情/事毕,常台笙伏在床里侧安静地闭着眼,也只有与他在一起时,她才能如此放松。之前独眠的许多夜晚,她都心事重重,多梦易醒,如今却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安心。
陈俨伸手轻轻撩开覆在她背上的长发,微微发烫的指尖碰着她温热的皮肤,寻了一会儿,这才力道恰当地揉捏她的后颈。因长期的伏案劳作,她的脖颈略有些僵硬,平日里恐怕经常疼。常台笙没有睁眼,仍是趴着任由他揉捏,舒服地轻叹了一声。
半晌,她身体渐凉,陈俨停了手中动作,拖过团在里侧的被子,再将她翻过来,覆好被子后低头轻咬她凸出来的锁骨,瘦削的身体摸着令人心疼。常台笙却因他手掌的游移低低喘息一声,睁开眼握住他的手臂,又扣住他的下巴凑唇过去继续与之缠绵。
“我托苏晔查了上回的事,似与杨友心有些关系。”
常台笙停了动作,低头想了想,哑声回说:“我猜到了。”又说:“黄为安这一走,杨友心便称霸苏州书业,但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前阵子有风声说他在杭州士林挖人,恐是要插手杭州书业。但他若想针对我,又为何要绑你走?”
“也许只是吓唬人,就如之前的朱玉案,都有些戏弄的意味。”陈俨随口回她,手停在了她的腰间,却也不忘提醒:“听苏晔讲此人手段卑劣,下三滥的事亦做了不少。”
“我知道。”常台笙手绕过去抱着他,“他还有后台,据说比当朝尚书都厉害。”
比尚书厉害?陈俨心中大约有个模糊概念。难道是皇室宗亲?但宗亲大多外放偏远地方,苏杭一带更是没有皇家的人,杨友心是如何搭上的?看来可以查一查。
见陈俨未说话,常台笙便索性合上眼睡了。
*——
次 日一早天还未大亮,常台笙就醒了。她从陈俨臂弯里起身,悄悄帮他掖好被子,自己则扯了条毯子捂在身前,小心翼翼爬到床边,光着脊背弯下腰捡落在地上的衣 裳,背后却有一只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腰。早晨初醒时的声音带了些特别的味道,陈俨开口道:“看着真是……太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