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就是有了喜欢的人的小心思，她会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心上人的面前，她会希望在任苏的眼底，那个初次相遇很糟糕的顾嘉意可以是美丽的。
但是，这样做会不会太明显了？会不会被任苏当做是蛇精病？
镜中的女子紧锁双眉，眼底满是苦恼。
终于，她犹豫着掏出手机，对准镜头笑得灿烂，而后，果断将照片传到微信朋友圈，配上文字：祝我老哥和好闺蜜甜甜蜜蜜！
这样，任苏就能看到了吧！
她在心底偷笑，反正微信上只有几个好友而已，还都是关系好的，发个自拍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将手机收进随身带的小包，她心情愉悦，哼着歌儿就差蹦蹦跳跳离开卫生间。
“抱歉。”大约是兴奋过头，顾嘉意一头撞上男人的后背。
周末加班应酬，本就心情不好，却不想还被人一头撞得狼狈，卫清朗面色瞬间不好了，回头一看，眼底惊讶并且惊艳，“小意？”
呵呵，真巧，在这个让她心情愉悦的日子里，她遇到了前男友。
说心里再也没有丝毫感觉是假的，说再也不会想起过去的甜蜜和痛苦也是假的，毕竟，面前这个男人曾经陪着她度过了最美好的三年半，毕竟，这个男人改变了她随遇而安的心态。
只是，当她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却再也不会有遗憾和心痛。
“恩，真巧。”
这一次，她抬头，大大方方看着卫清朗。
这不是第一次见到卫清朗穿着西装。大学的时候，卫清朗就是校辩论队的，每一回她翘课去看他辩论，总是被台上那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装的卫清朗吸引。那时候的卫清朗穿着大学附近的小店买的百来块的西装，却让顾嘉意觉得，这大抵是她人生中耀眼的那颗星星。
而如今，卫清朗再也不是她心底的那颗星星，即便他穿着明显比大学的时候好上几倍的正装，即便他比从前更加成熟内敛。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直到方岩小跑着到顾嘉意的身边，催促道：“顾大小姐，订婚宴都快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儿晃荡呢？快快快，陆老大可都急了。”
顾嘉意再没来得及说多少什么，几乎被方岩架着离开。
卫清朗乍一听到方岩的话，瞳孔猛的一缩，而后，看着顾嘉意娇小的背影苦笑。
订婚宴果真如同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当司仪幽默风趣的拱着让单丹丹和陆壑楠分别叙述相识过程的时候，台下是一片起哄声。
随着单丹丹难得略显羞涩的自白，顾嘉意坐在离舞台最近的亲友桌，眼前仿佛出现了他们相遇的那一幕幕。
第一次，单丹丹见到打闹的她和陆壑楠，误会她脚踏两条船，狠狠教训了她一顿。第二次，单丹丹见到拎着一堆零食送她回宿舍的陆壑楠，满身防备，只怕陆壑楠会成为她和卫清朗之间的障碍和误会。第三次，更厉害，因为她和卫清朗闹别扭，躲在陆壑楠怀里哭泣，单丹丹一时冲动打了陆壑楠。
后来的后来，大约是相爱相杀，她的一时意动，竟就这么撮合了两个人走在一起。
“我的幸福来得不容易，大概是从看不顺眼开始的，我想，如果没有我的闺蜜顾宜家，大约我就会错过我身边这个一心一意对我的好男人。”台上的单丹丹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攥着捧花，对着顾嘉意的方向微微笑着，而那个被她注目，被灯光打到的姑娘似乎浑然不觉，还在傻傻呆呆的发呆。
她一步步在众人的视线中，勾着陆壑楠的手，向着那个傻姑娘缓缓而去，“今天，是我订婚的日子，有个傻姑娘问我，为什么要将现场布置成婚礼庆典，为什么要让她穿的像个敬酒新娘一样。现在，我很想告诉她，因为，傻姑娘，我也希望你能和我一样幸福。”
话音刚落，单丹丹携着陆壑楠，站在顾嘉意的面前。
眼前突然多了几束亮光，顾嘉意恍然抬头，目光所视，就是对着她温柔浅笑的单丹丹以及眼神宠溺的陆壑楠，还有，还有大厅里无数注视的目光。
而场内，没有议论的声音，一片寂静。
顾嘉意有些茫然，以口型无声的询问单丹丹怎么会出现彩排外的情景，然而，顾嘉意没有想到的是，单丹丹将手中的话筒递给身边的陆壑楠，让他拿着话筒，而她，双手拉起顾嘉意的手，拉着她站在起身与之面对面。
大厅里的人们都能看到，舞台两旁的大屏幕的画面中，出现了同时相对而立的三个人。
“我希望，我最亲爱的闺蜜可以幸福。”单丹丹再次挽上陆壑楠的手，就着身边男子的话筒，将手上的捧花塞到顾嘉意怀里，“今天，我牵着属于我的幸福，将我的捧花送到你的面前，我希望，带着我们的祝福，你能更加勇敢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我更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哟！”
顾嘉意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她只知道，某种东西不受控制的从眼底滑落。她抓着捧花，紧紧拥抱着单丹丹，不顾被哭花的妆容，嚎啕大哭。
还在大学的时候，她们就曾约定，婚礼上必定牵着新郎的手，亲手将捧花献给仍旧单身的闺蜜。
只是，她没想到，单丹丹会在今天将捧花以这样一种方式塞给她。
只是，她没想到，昨晚的夜谈后，单丹丹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无声的支持着她的决定。
只是，她也没想到，单丹丹会在今天，用捧花鼓励着她勇敢追寻自己的爱情，并且告诉她，无论何时，他们都在。
直到被夏媛拉着塞了张纸巾，顾嘉意才明白过来自己干了多蠢的一件事情，就这么对着摄像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花了妆。
这是彩排中没有的环节，顾嘉意从哭得稀里哗啦后，便顶着场内所有人带着笑意的目光，陪着单丹丹和陆壑楠敬完酒，而后，在结束后，和长辈们道别，又和新人闹腾了一番，才拿着捧花独自离开酒店。
夜晚，酒店大厅依然灯火通明，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听听任苏的声音，她很想告诉他，她接到单丹丹亲手递来的捧花，她也很想告诉他，她最好的朋友们都在鼓励着她萌动的爱情。
“小意。”
当顾嘉意还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任苏的时候，从大厅的沙发后走出一个人影，那个领带被随意解开，衬衫有些凌乱，并且满脸通红的男子让她皱了眉，“卫清朗？”
卫清朗似乎是喝多了，走路明显有些不稳，迷离的双眼在看到穿着礼服，捧着捧花的顾嘉意的时候有些发亮，而后，又瞬间变暗。他一步步走向年少青春里最张扬的爱，他最后最难割舍的牵挂。
他不会忘记曾经无所顾忌对他撒娇的少女，不会忘记曾经挤在食堂吃着五六块钱饭却仍津津有味的时光。然而，当他们再次相见，她却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两步，一步，终于，他来到她的面前，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曾经笑靥如花的姑娘，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意，眼底再也没有最初的眷恋。突然，心口疼得厉害，他伸手，如过去一般紧紧拥住小小的姑娘。
不等顾嘉意反应过来，不等她反抗，隔着捧花的拥抱间，她只听到耳边有些沙哑的呢喃。
“小意，对不起。”
“小意，没有别人，从来就没有郭唯微和别人，我只有你。”
流年23
“小意，对不起。”
“小意，没有别人，从来就没有郭唯微和别人，我只有你。”
这是顾嘉意曾经熟悉的怀抱，也是当她从别人口中得知卫清朗即将出国时最渴望的拥抱。
可是，那个时候，卫清朗走得那么决绝，她甚至很多次都会怀疑，如果她没有打那通电话，如果她没有质问他，如果她没有这么坚决的提出分手，那么，卫清朗又会怎么做？
不告而别？还是在大四下学期开学提分手？
想到过往种种，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凭什么呢？凭什么他说走就走，又凭什么他回来了，一个拥抱，一声对不起，他又想做什么？
用力推开曾经眷恋的怀抱，手中的花瓣洒了一地，她说：“卫清朗，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一声对不起你又想表达什么？是要告诉我过去的错爱？还是因为当初你犹豫不决，一个人申请美国offer最后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将我当一个傻子一样说我天真？”
“卫清朗，你到底凭什么？”
就因为当初她这么爱他，就因为当初她处处迁就他，时时刻刻围绕着他转吗？所以到了最后，她就活该只能得到一句“对不起”？
天知道，她顾嘉意最不想听到就是卫清朗的“对不起”。
“不是的，小意，我…”
冷不丁被推开，怀中的温暖瞬间消失，失落和悔恨，卫清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挽回什么。当他在商场看到顾嘉意陌生的眼神，他就该知道，一切都过去了。
曾经，他也拥有过面前姑娘满心满眼的爱恋，曾经，面前的姑娘牵着自己的手撒娇耍赖。可惜，直到失去后，直到他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他才明白，他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可是，后悔吗？遗憾吗？
卫清朗一时之间突然不知道该希望自己是醉了还是清醒。
面前的男人是她年少青春所有的回忆，是她最深刻的初恋，可是，这一次，顾嘉意觉得她大概是能够彻底放开了，“卫清朗，其实你从来就不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郭唯微，不是别人，而是你。是你从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我。可我，卫清朗你可能不知道，当初的我爱你胜过一切。”
明明说好了，不可以再为这个人流泪，可是，那一句“对不起”让她委屈，让她突然间觉得，过往的付出和回忆显得那么廉价。
任由泪水流淌，任由视线中的男子越来越模糊，顾嘉意却笑了，“卫清朗，过去是我错了，我不后悔爱你，但我很后悔，后悔在你走后为你这么难过，后悔在你走后一个人默默承受孤独。卫清朗，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不会在最初对你纠缠不放。”
回忆太过美好，所以现实那么残酷。
多年前，她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重遇卫清朗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她有过期待，若是多年后，他们狭路相逢，他未娶我未嫁，他们身边都没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是否他们还有再续前缘的可能？
她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在大街上重逢，若她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那她一定笑着与他擦肩而过，用事实告诉他，顾嘉意不是非卫清朗不可。
然而，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过去的“如果”和幻想不过都是因为她其实仍然对卫清朗还存有期待，不过是因为她的心底始终有一块地方是为卫清朗而留。
“现在我过得很好，只希望我们从此不见。”泪水滑落，眼前男子的轮廓又一次清晰，她想，这是她最后一次仔仔细细看着卫清朗了，“祝你幸福，还有，祝我幸福。”
她没有说一句再见，躲开卫清朗试图挽留的手臂，顾嘉意笑着离开。
这是她的骄傲，也是他们最后的结局。
捧花上的花瓣已掉落得所剩无几，可顾嘉意却不愿就此将它扔进垃圾桶。一路带着它步行至海边，凉凉的海风让她有一瞬间的清醒。
站了一天，七厘米的高跟鞋磨得她的脚生疼生疼。再也顾不得形象和路人诧异的目光，她脱下脚上的高跟鞋，一步步走向观景台，满身狼狈。
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夜晚的海边已没有太多的游客，她独自坐在观景台上，望着远处在月光下闪着银光的大海，心底满是压抑。
她与卫清朗结缘于大一军训，那时候，他以为她的名字是“顾慢慢”，那时候，她被他阳光下的笑脸所迷惑。再然后，一切似乎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她喜欢上他的干净和阳光，而他，也开始理所当然的追求他。
她是怎么答应他的来着？
在他给她买了一个月的早饭，在他陪着她上课，在他送她回寝室送了一个月之后，她彻底沦陷。
很简单的开始，很甜蜜的过往，很惨痛的结局，以及今日的彻底了断。
曾经在卫清朗请全寝室吃饭的时候，单丹丹调侃她，说她一定是最好追的女友。可不是嘛，在成为他的女朋友之后，从此，就是她围绕着他旋转。为他翘课，为他拒绝班级聚会，为他妥协，甚至即便他决定出国，她所想的，依然是未来她愿意离开上海跟他回到杭州一起生活。
多傻啊，顾嘉意，你怎么那么傻？
望着手边光秃秃的捧花，顾嘉意想到了任苏，这个无数次让她安心的男人此刻在做些什么？
这个曾经她以为遥不可及的男人，是否愿意再一次带给她光明？
海边的夜晚太过孤独，也太过悲伤，这一刻想要见见任苏的渴望不可抑制的增长，但她知道，任苏不是她的男朋友，不是她可以肆无忌惮任性的对象。
于是，听着海浪声，她只能打开手机，只想看一看，任苏是否看到了白天那张朋友圈照片。
任苏：很漂亮。
朋友圈里的留言很多，而顾嘉意独独只看到了任苏的点赞，以及，他的对话框。
宜家：谢谢。
我想告诉你的不是“谢谢”，而我多想告诉你，此刻的我，很想大哭一场，很想有个肩膀可以给我依靠。然而，我却不知道，那个人是否会是你，那个人是否可以是你。
她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勇敢，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却似乎因为卫清朗的出现而有些消极。他的一句“对不起”否定了她所有的情感，而她，真的可以再一次鼓起勇气，对这个更优秀的男人说出爱意吗？
任苏：结束了吗？
原来，他还没休息。
宜家：嗯，结束了。
任苏：开心吗？
“开心吗？”，他问她开心吗？可是，为什么这句话会让她再次想要落泪？
宜家：本来很开心，可是，现在却很想放肆一次，大哭一场。
终究，她还是决定顺从自己的内心，放肆一次，所以，她哭了。
任苏没有再回复她的微信，直接一个电话打乱了顾嘉意的心。
“嘉意？你在哭吗？”
他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入她的耳朵，明显带着焦急的声音让她心底愈加委屈。
“任苏，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最伤人的不是‘分手’，而是分手后的一句‘对不起’。”
电话那端的男人有短暂的沉默，而后，顾嘉意听到关门的声音，以及他略带喘息的询问，“嘉意，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在一个本来很浪漫的地方，可是现在，目光所及的沙滩海浪好像让我感觉更加孤单。其实我要求的并不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我最想要的东西却怎么都抓不住。”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代表不是属于你的，真正属于你的东西，兜兜转转，即便曾经遗失，也依然会回到你的手上。”他的声音很温和，但是若是仔细辨别，便能发现其中隐藏的焦虑。
“可我现在不想要他了。”大抵是红酒的后劲上来了，她渐渐有了些醉意，对着看不到的任苏，她很想耍一次性子。
一边流着泪，一边回忆着过往，她居然就这么忘记了电话那端的男人其实是她想要表白的对象，“我曾经很努力的想要做到最好，可是，为什么今天他会对我说一句‘对不起’呢。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即使在他走后，我说着狠话仍然对他有所期待，可这也是我自愿的，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道歉？”
“他的一句道歉，让我觉得心塞。任苏，你懂心塞的感觉吗？很委屈，很难过，任苏，我很难过。”
“嘉意，想哭就哭吧，在我心里，你值得最好的。”他的依然声音很温柔，尽管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此刻因为用力而泛白。
“想哭就哭吗？但是为什么我发现想要干干脆脆，尽情哭一次也那么难呢？”她捧着手机，将脸埋在双膝，却发现连哭都好像哭不出来了。
“任苏，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还对他旧情难忘才想哭的，我只是，只是觉得我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拥有的最美丽的回忆怎么成了这样呢？”
“好，我相信你。”
顾嘉意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就这么有一句每一句，没头没尾的一股脑倒给电话那头的任苏，而任苏，没有一丝恼意，耐着心听着顾嘉意的抱怨和叙述，偶尔，还能温柔的回应和轻哄。
过了很久，电话里又一次传来关门的声音，而后，有些急促的脚步和呼吸，再然后，脚步声似乎穿过手机越来越近。
顾嘉意晃着脑袋，转头一看，月光下，清傲的身影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西装外套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很是狼狈。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糅合着淡淡的光辉，深邃无底的眼眸里透着怜惜。而他，长身玉立，正对着她温文含笑，那笑容，如繁花盛开，即使是在黑夜，也无法掩盖他的风华。
就像那日她在他的小区里迷路时，他顶着烈日突然出现一样，这一刻，她无比安心。
任苏，你怎么来了呢？
流年24（宜家番外）
2012年的春节对顾嘉意而言无疑是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新年。她不知道为什么前一秒还好好的男朋友会在下一秒就出国留学，而她，恰恰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不仅如此，让她知道这个消息的人竟然还不是卫清朗本人。
她已经无法形容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心情如何，她只有满腔的愤怒，于是，她冲动了，不管不顾一个电话打到已经回杭州过年的卫清朗手机上。
“卫清朗，你不要我了吗？”她原本以为她会愤怒的质问他的决定，然而，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满心的酸涩，话一出口，便是满满的委屈。明明想要好好问清楚的，可是，对着电话那头的沉默，她泪流满面。
“小意…”
耳边依旧是他温柔的叫唤，心底却全是绝望，顾嘉意自认为自己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她自认为自己不会在知道他打算出国的时候阻拦，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卫清朗会突然决定出国，甚至，连离开的日期都订了，而她却全然不知。
哦，对了，前段时间他总是忙得见不到人影，前段时间，他总是混迹图书馆，所以这就是他忙碌的理由吗？
顾嘉意，你多傻啊！
大年初三的夜晚，顾嘉意站在阳台，望着天际的烟花，拿着手机的手越来越酸，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卫清朗，其实我一直以为我们会走到最后，甚至我还一直在憧憬着我们毕业之后的生活。你可以没有钱，你可以没有房子，我只要你而已。”
卫清朗，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仅此而已。
“小意，你还是太天真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颓然和无奈，但恰恰是这句“天真”让顾嘉意的怒火再次点燃，她说：“没错，我是天真，天真到以为毕业就能跟你结婚，是，我是天真，天真到就算毕业以后要离开上海，离开这么爱我的爸妈跟你去杭州也心甘情愿。对对对，你说得都没有错，我就是这么天真又傻叉，卫清朗，就是因为我在你眼里这么天真这么傻，所以你才瞒了我那么久吗？跟我说一声有那么难吗？在申请学校申请奖学金申请签证之前跟我说一句就这么难？”
明明你就有很多机会说的，明明我以为我们足够亲密足够相爱到无话不说。
“卫清朗，你以为我会拦着你嘛？以为我会像每次期末不想复习一样耍赖闹腾你吗？”她抬头，试图忍住眼底的泪，结果，又一次失败了，“卫清朗，我告诉你，如果你是这么以为的，那是你不了解我，如果在你眼底，我如你所说的天真，那是你不够爱我。”
“所以，如你所愿，我们分手，从此任你海阔天空，不管是美国法国德国，都随你去吧！”
挂了电话，顾嘉意蹲在阳台上嚎啕大哭，她难过的其实不是卫清朗要出国，而是他的犹豫，是他最后选择什么也不说。
多么莫名其妙，多么狗血，爱情和学业，他选择了学业以及未来的事业。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做选择？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她愿意等他两年。
就因为他是学霸，而她是学渣？
这是什么歪理？
卫清朗，到底是她顾嘉意天真，还是你幼稚。天底下又有谁会在出国前夕还隐瞒着自己的女朋友，又有谁，在女朋友说出分手的时候，什么都不说，连一个电话都不打？
顾嘉意擦干泪，看着依旧没有声响的手机，心底已没有愤怒。
原来，卫清朗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在乎她，不管他有什么原因或是所谓苦衷。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嘉意时常回忆与卫清朗在一起的时光，从军训初识到2012年的春节前夕，她恍然发现，她的大学竟满满都是卫清朗这个人。上课是他，下课是他，吃饭是他，一起回宿舍的还是他。
青春太过美好，回忆太过美丽，以致于她时常后悔自己冲动提出分手，以致于她时常委屈，卫清朗竟然真的无声的同意了分手，而他，亦渐渐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单丹丹说一切都是借口，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该就这么瞒着她，一走了之，甚至连最后的道别都没有，除非他真的不再爱她。可顾嘉意却下意识反驳，至少，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未发觉他们的感情淡了。
而每每她替卫清朗反驳的时候，单丹丹和夏媛总是摇头叹息，她知道，她们只是怒她不争气。
卫清朗就这么走了，顾嘉意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也许卫清朗有一句话说对了，她一直都活在父母朋友的羽翼下，从来就没有追求，只是安安分分朝着父母指引的道路前进，所以她是学渣，所以她不求上进，所以她才那么轻易就提出分手，心底却又期盼着他会低头。
顾嘉意，你也是个奇葩。
这是第一次，顾嘉意唾弃自己，也是第一次，她突然想要好好为自己争取一次。
家庭战争爆发，前所未有的激烈，大抵爸妈都不曾想过，他们眼中的乖乖女有一天竟会如此直白的告诉他们：“我不想做会计，不想去你们为我找的公司。”
她忘不了爸妈眼底的失望，却再也没办法强迫自己去做他们希望的会计。
于是，她开始疯狂地投简历，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沮丧，每每回想自己本该进入爸妈托人找的公司清清闲闲的工作，她就满是苦涩。然而，她还是坚持了下来，也幸而，她遇上了大学时候的学姐莫韶凌。
进入“卓尔”，成了她从不曾想过的美食专栏编辑，这一次，她不想再依赖别人，这一次，她想好好努力。
她开始积极参加杂志社的培训，不仅如此，自己又在周末报一个新闻稿的培训班，她开始天天踩点找美食，开始成了最早上班最晚下班的那一个。无论是单丹丹夏媛还是孟晓婷都说顾嘉意变了，只是这个变化却是她心底的一根刺，包括卫清朗，是她心底不愿碰触的心结。
或许，她该感谢卫清朗，彻底改变了她原本随遇而安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