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有匆匆忙忙把自己拿的东西都扫了个干净,最后还美滋滋喝了一杯橙汁,这才满足地一抹嘴巴“祁施主,我饱了。”
祁酉点点头,两人起身一同往酒店大堂走去,那里就是集合的地点。
时针指向八点二十五,刚拐弯走进酒店大堂的祁酉,看到了坐在墨绿色沙发上的孟凉。
他带着口罩,帽子,低着头坐在那里。Tyler正在前台办手续,看样子是要退房。
“凉哥,都弄完了,我们走”一回头,Tyler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祁酉和小尼姑,面色有一瞬间的尴尬,说到一半的话也停了下来。
“祁大师早。”Tyler这个招呼打得很有些勉强。
祁酉向他点了点头,目光闪过一丝不自然。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孟凉,毕竟半个小时前两人才刚不欢而散。
“走吧。”尴尬的气氛中,孟凉的声音不冷不热地响起。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插在卫衣的口袋里,迈开长腿往酒店大门走去。
他的步子很稳,没有回头,更没有看过祁酉一眼。仿佛他们只是在酒店大堂偶遇的陌生人。
“凉哥”
看了看祁酉,又看了看已经走到门口的孟凉。Tyler叹了一声,提着包跟了上去。
——这都什么事吗!
辆熟悉的保姆车消失在了车流中,祁酉缓缓收回了视线。
——应该就这样了。
没有开始的可能,也没有说再见的必要。
好聚好散,就是最好的结果。
“凉哥。”趁着红灯,Tyler忍不住开了口,“我们是就这么回去了?”
孟凉压低了帽檐,“嗯。”
“那大师”
“Tyler。”孟凉低低出声打断了他,“我先睡会儿,等会儿替你。”
Tyler:
于是,他们就这么连夜开车赶来了六回县,又第二天一早就往回走实在是太折腾了。
Tyler不知道大师和凉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刚才在酒店大堂,凉哥和大师之间的气氛相当诡异。
从凉哥一早就要离开这事来看,他和大师一定是有了什么不愉快,起码凉哥现在很不愉快。
坐在车里,孟凉浑身的低气压连带着Tyler心情都压抑了。
唉
白天不比半夜,回去的路上比较堵,加上中午吃饭,前前后后他们一共开了9小时才回到了H市。
一进公寓,孟凉就往房间走。
“凉哥,晚饭”Tyler有些诧异。
今天一天,哪怕开车,孟凉都没有摘下过口罩,就连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也自顾自拿了三明治走到一边解决,连个正脸都没留给Tyler。
“我困了,晚饭不吃了。”丢下这句话,孟凉进了屋里。
Tyler一个人站在客厅里,心中莫名惶惶。
孟凉进屋后这一觉睡了将近十五个小时,从下午六点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
Tyler好几次都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想要听听动静,但凉哥的屋子里一直安安静静的。
——这么能睡?
T要不要冲进去看看?凉哥会不会自己一个人想不开,出事了?
越想越怕,到底是没忍住,Tyler鼓足勇气去敲门,“凉”
一个“哥”字还没喊出来,孟凉就穿着睡衣开门走了出来,脸上竟然还带着那个口罩。
Tyler脸色一变,职业的敏感性立刻跳了出来——脸就是演员的命,凉哥这么一直遮着,一定是出问题了!
他立马拦住了往客厅走的孟凉,直接问,“凉哥,你的脸怎么了?”
孟凉抬起眼,淡淡扫了他一眼,“两天内的活动都帮我推了。”
他没有解释,但这个要求让Tyler瞬间肯定——凉哥的脸一定出问题了!
“我们去医院!”这是天大的事!
“不去。”孟凉倒了一杯牛奶,又从冰箱里拿了一份色拉,转身往房间走去。
“凉哥!脸不是小事!”Tyler急了,作为演员怎么能拿脸开玩笑!
“我只是不想见人。”隔着口罩,孟凉的声音暗得发硬,“这两天,别打扰我。”
“凉哥!”
回答Tyler的只有孟凉重重带上门的声音。
接下来,孟凉每次到吃饭的时候都会出来拿食物,然后回房间吃,吃完了再送出来。
出房间的时候,他的口罩都一直带着,分秒不离。
就在Tyler急得恨不得找人来压住凉哥,自己看看他的脸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孟凉这天一早站到了Tyler面前,没有戴口罩,面上也没有一丝问题。
“今天的行程是什么?”
孟凉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他没有去过六回,没有见到过祁酉,他只是休整了三天,然后他要做的就是完成已经接下的工作,同时再接新的工作。
Tyler仔仔细细把孟凉的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好几遍,发现没问题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我看看行程表!”
等Tyler把行程报完,孟凉随口吩咐了一声,“祁大师那边的合同尾款,今天都打过去吧。”
距离合同上的一年之期还有一个半月。孟凉已经毋庸置疑地成为了一线明星,只要打了尾款,他和祁酉的合作就彻底落下了帷幕。
看着孟凉纹丝不动的神情,Tyler欲言又止,最后点了头,“我下午就去办。”
去往片场的路上,孟凉坐在车子的后座,拿出手机,默默删除了一个联系人,祁大师。
她不会再用这个号码了,删了干净,最好什么都能删了。
切换页面,翻到短信界面,看着近两个月来自己单方面发出的无数条消息,还有再之前祁酉回复的简短信息,孟凉忽然想到了不久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哪怕她只回复一个“嗯”,他都会高兴上好久,笑得像个神经病一样。还会抱着手机跑到Tyler面前开心地晃上一大圈:看!大师回我消息了!
——呵真蠢。
手指轻轻一划,看着那个跳出的红色“delete”标志,他压下指腹,删除了所有记录。
都能忘掉的。孟凉对自己说。
“啪嗒”一声轻响。
一滴透明的雨水打在了他身侧的玻璃窗上,随着汽车的疾驰,划出了一道长长的水迹。
“啪嗒——啪嗒——”
第二滴,第三滴
越来越多的雨滴从天而降,噼噼啪啪打在暗色的玻璃窗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象。
看着一道道此起彼伏的水痕,听着嘈杂的雨声,孟凉渐渐就失了神
下雨了。
“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Tyler边嘀咕边打开了雨刮器,“凉哥,吕导今天的外景会不会拍不了啊?”
好一会儿,孟凉低低回了一句。
“下雨挺好的。”
这天,这个时刻,下雨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当天夜里,某人默默打开百度:苹果手机,删除的短信要怎么恢复?
第68章
口供录完的第二天一早, 应晓飞和同事,开着皮卡送祁酉和患有回无忧庵。
皮卡的后头装着那只小毛驴。
小毛驴显然是第一次坐车, 显得有些兴奋,逆风在那儿张着嘴吞风玩。
“阿呆看上去很开心啊。”患有看到小毛驴,想到马上就能回家,心情也很好。
祁酉也跟着瞧了一眼后视镜。
那傻傻的小毛驴, 正龇着亮闪闪的两排大牙, 眼睛眯成细缝缝,一双耳朵大张着在那儿鼓风,模样滑稽得很。
祁酉一下就忍不住笑了——傻乎乎的。
车子来到了无忧庵山脚, 应晓飞和同事刚表示要送她们上去,就被祁酉拦了下来, 比划着示意:真的不用麻烦了。
上山下山一次就要好几个小时, 太麻烦了。
患有也点头,“祁施主骑阿呆就行了,我们没事的。”
“祁大师, 保护证人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应晓飞笑着说道, 语气却很认真。
“是啊是啊。”一起来的那位小警察也一个劲儿地点头, “一定要确认安全到达后才能离开。”
拗不过他们, 祁酉和患有二人被全程护送着回了山。
期间, 祁酉没有骑毛驴, 除了还不能说话,她现在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爬爬山还能锻炼锻炼身体。于是, 这一趟是小毛驴阿呆最轻松的上山路程,被患有牵着往山上走的时候,它的步子都快蹦跶起来了。
把人送到无忧庵,应晓飞和同事就离开了,也没进屋喝杯水什么的。毕竟他们的时间很紧,下午还有个会议,还有好多报告等着写。现在是结案阶段,前因后果都要写得详细,尤其是关于现场击毙嫌犯这件事,必须说清楚。
“阿弥陀佛,总算回来了。”患有一进无忧庵就往里头跑,“师父!我回来了!”
祁酉也跟在她的后头,想着要先和静无大师打个招呼。
结果两个人在无忧庵里头晃荡了一大圈都没有见到静无师太。
患有挠着脑袋,“咦?师父去哪了?”
祁酉比划了下:静无大师会不会出门了?
“不会啊师父几乎从来不出无忧庵的。”
患有疑惑地到处看着,忽然就瞧见了后门那边升起的几缕烟,“师父!”见状,她小跑着就往后门那边去,祁酉也跟了过去。
一推门,患有看到静无师太正在做的事,立即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低着头,一路轻声走到了静无师太的身后,盘腿席地而坐。
祁酉稍稍落后一步,看到门外的场景,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几只燃着香,袅袅缠绕上升的烟雾。
患有和静无师太二人闭着眼,低低念着《地藏经》,在这静谧的林中空地里,满是凝重的肃穆感。
——这是在超渡?
回想起那一天,自己就是在这块地方见到了连环凶手,还差点丢了性命。
祁酉的心里下意识就对这块地方有些膈应,想了想,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静无师太却突然说了话,“去吧。”
嗯?
祁酉以为她是对自己说的,抬头看向了静无师太。
“施主此生横死,他世必有福泽,早去早超生。”静无师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看着空空如也的右前方,语气不急不躁,“去吧。徒留无益。”
祁酉背后蓦然升起一股寒气——静无大师看得见那些东西!
似乎得到了回应,静无缓缓点了下头,接着又转向了左前方,“这位施主,也去吧。
还不止一个?
祁酉默默往后一步,退进了门里,背后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这个时候,她还是不打扰的好。她没猜错的二话,静无大师正在对话的鬼魂,应该就是被那个凶手杀死的那几个姑娘。当初颜得应该也就是靠着这几个姑娘的鬼魂一路追踪了过来。
刚刚见到的那一幕,让祁酉对于静无大师“不会算卦”的担忧立时烟消云散——世外高人不一定要能算卦的。颜家的人都没法子直接和鬼魂对话,但静无大师竟然能做到,这期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难不成静无师太是传说中开了天眼的人?
这么一想,祁酉对祁家的未来特别有信心。
自己还是去磨石头吧,已经耽搁两天了。
但这一次磨石头的时候,祁酉心里一直很不静。
一会儿想到那天自己死里逃生,一会儿想到静无师太是个世外高人,一会儿想到颜得已经回了颜家,自己的行踪颜家一定已经知道了,一会儿又想到孟凉。
眉头不觉拧了起来。
——祁酉,你把我当什么了?
那天,他称呼自己是祁酉,而不是祁大师。自己最后那一巴掌打得挺重。
拿着石头的右手不自禁地缩了缩,仿佛手心还残留着那时的感觉——有些烫,有些怒,有些慌。
祁酉没有想过自己会动手,就像她从没想到孟凉会对自己用强。
不想了不想了。
都过去了。
祁酉摇了摇脑袋,继续手上的活。她还要努力,争取早点下山。
接下来的日子,很快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模样。
那天的“超渡”之后,静无师太没有提过关于案子的任何事情。倒是患有下山采买了之后就会回来说上几句最新进展。很显然,这件事,近期内都会是镇上热议的内容。
“祁施主,那个案子上报纸了,镇里头来了不少记者,都想找你采访哩。”毕竟祁酉是唯一的生还者。
祁酉停下手上磨石头的动作,看向患有,“记者?”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她的嗓子已经好了。
“嗯!”患有一边拍着鞋子上的泥,一边继续说,“他们已经来了好一段时间了,这两天好像准备走了。”采访采访镇里头的居民也差不多了。
祁酉稍稍松了心,应晓飞那边应该不会把她的消息透露出去。但转念又一想——那天上山的警察足足有十几个,保不准会有一两个说漏了嘴。
事情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
过了没两天,就有自称记者的人来到了无忧庵。
祁酉不由扶了脑袋——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祁施主。”患有窜进门来,“我们怎么办啊?”
“别开门。”
“可是,他们都堵在门口,后门也有人了。”患有忧心忡忡。无忧庵的围墙又不高,他们现在还能客客气气地敲门等着,万一过一会儿翻墙进来了呢?
祁酉当然是不想被采访的,一点都不想。可是患有这边已经去赶了几次,都没什么成效。无忧庵一共就三个人
“要不问下静无师太?”
“师父说了,全看祁施主。”患有有些不好意思,师父一直都是这样的。
静无师太果然万事皆空啊。
祁酉深吸一口气,而后默默想了一会儿,“电话在哪?”
“隔壁屋里!”
“我去打个电话。”
祁酉决定,打电话向应晓飞那边求助。
电话那边,应晓飞听到这个情况,立刻表示很快就会来解围。但再快也得有个爬山的时间,是以起码得有两个半小时。
门口的记者还在敲门,一个摄像机被高高举起开始拍摄无忧庵的内景,看模样,他们有些等不及了。这么大的新闻,谁都想有第一手资料,尤其是这位唯一从变态杀手手下存活的女性,听说还是个超级美女。
就在祁酉等得有些焦急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争吵声,那台摄像机也被人拽了下来。
“我去看看!”患有果断跑了过去。
难道警察已经来了?不会这么快吧,这才过了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