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扯掉身上沾了血的衣袍,只留下下身小衣,北宫寒迈步行入了温泉内。
找了一块平坦的泉底,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明天就要离开了,以后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这里泡温泉了。
随意拍打着水面,北宫寒顺手扯下头上束发的金环。
捧水洗涤着发上残留的血迹。
捕捉到身后几不可闻的声音,北宫寒轻扬起唇角。
知道这里的,只有她和娘,一定是娘又来试探她了吧!
感觉着对方已经靠得足够近,北宫寒手掌在池下一击。
身子便仿佛美人鱼一般从温泉中掠出,扑向身后之人的怀抱。
双手环住对方的腰,才发现不对!
后退一步,她冷冷地瞪视着来人。
“你是谁?!”
正大光明的偷窥
月光映着雪色。
后山的夜并不黯淡。
雪地上,赫然站着一位紫衣少年。
以北宫寒的眼力,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睫毛上沾着的一片雪花,缓缓融成晶莹的水珠。
目光划过对方那双比寒星还要灿烂,比午夜幽潭还要深邃的眸子。
就是北宫寒的目光也不由地微微一顿。
面容精致如神手天工,气质轩昂似傲世帝王。
深紫大氅上隐有雪色,仿佛挥着一层淡淡莹光。
虽然对方不过只是一个十五岁上下的少年。
北宫寒却是忍不住地想到了她的父王。
在母亲的画笔下,父王便是这样地脱尘!
北宫寒审视对方的时候,对方同样也在观察她。
赤足站在雪地上的北宫寒,身上披着的只是长而浓的黑发。
浸过温泉的肌肤染上淡淡的粉红。
洗掉血迹之后的她,少了几分戾气。
赫然就像是天地间的冰雪精灵。
注意到她的发尖上,泉水已经凝结成冰。
紫衣少年抬手解下了手上的大氅,展臂披在她的背上。
一向总是冰冷的眸子里,少有地闪出温存之色。
仔细地将大氅上的风帽拉起,护住她湿漉漉的小脑袋。
蹲下身子将她身上的大氅掩好,他竟然挺身将她横抱在胸前。
“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北宫寒一直任他所为。
不是别的,只是因为他与她的父王好像。
重生之前,她尚未出生,父亲便已逝去。
这一世,仍是如此。
无论是之前做为莫北的她,还是现在的北宫寒。
从来都不曾享受过父亲的怀抱是何样的温暖!
大氅上的温暖气息,让她产生了本能的依恋之情。
抬眼看着紫衣少年,北宫寒将手掌从大氅中钻出来,指了一个方向,一边就看向他的脸。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紫衣少年垂首看北宫寒一眼,将她探出大氅外的小手重新塞入大氅中。
这才轻轻吐出四个字。
“端木耀阳!”
温情与血色
稍稍收紧胳膊,端木耀阳向着她指的方向飞掠而起。
轻功不错,与她应该不相伯仲。
北宫寒在心中赞叹了一声。
同时也把端木耀阳这四个字,深深地记在她的心里。
端木耀阳,北宫寒欠你一个人情!
很快,二个人便在山脚下的一处小村镇外停了下来。
端木耀阳弯身将她放在雪地上。
拢着大氅,她笑着向他举起左掌。
在她白晳娇嫩的小手中,一枚束发的金环闪烁着微光。
“这个送给你!”
探过手掌接过金环,端木耀阳淡淡地扬起了唇角。
探手抹掉她眉上的水珠,握紧那金环,转身掠入了雪原深处。
看他的身影消失,北宫寒这才展开身形,向着陵园的方向一路狂奔过去。
就算他像她的父王,对他,她仍是存着戒心!
谁叫她,拥有这般特殊的身份呢!
伫立在陵园高耸的围墙上,北宫寒侧首向少年离开的方向回望片刻,这才转身掠回了守陵宫。
闪身掠进宫门,看到大殿内的情景,北宫寒不由地一怔。
大殿之内。
横七竖八地躲着好多具尸体,鲜血四处流淌。
“娘!”
北宫寒低吼一声,急步冲向后殿。
正阳皇宫的寝室内。
正阳皇后正缓缓从许嬷嬷的身上拔出长剑。
听到女儿的声音,她美丽的凤目中闪过片刻地留恋。
扫一眼墙上她亲手绘制的北宫安的丹青相。
“安郎,我现在就来陪你!”
正阳皇后挺剑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噗!
长剑破体而空。
北宫寒冲进殿门前,正阳皇后正缓缓倒下。
“娘!”
北宫寒疯子一样扑了过去。
“寒儿!”
正阳皇后慈爱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从现在起,你的路只能自己走了,你要记住,永远都要对你身边的人保持戒心,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记住,娘之前…教过你的…一…一切…”
仅剩的活人
身子一僵,正阳皇后抬起来想要抚摸她脸庞的手掌僵在空中,无力地垂落在北宫寒的大氅上。
“娘!”
撕心裂肺的呼喊在皇家陵园内久久回荡。
缓缓放平正阳皇后的尸体,北宫寒的脸上并没有泪色。
哭,那是蠕弱的表现!
她知道,娘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她身为女儿家的秘密。
另外,也是为她免去了后顾之忧。
生下她之后便冒着严寒舟车劳顿,正阳皇后的身子早就落下很严重的病。
每到冬天和阴雨的时候,都会全身关节酸疼。
活着,对于她已经是一种煎熬。
而她,之所以还坚持着,只是为了北宫寒。
而今,她的死,仍然是为了北宫寒能够顺利回宫铺平道路。
派来杀手的人,如果知道北宫寒拥有强悍的身手。
是不可能就此罢休的!
为了将这场戏演得彻底,正阳皇后选择了这种最彻底也是最极端的方式。
雪。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停下。
一队甲胄雪亮的骑兵浩浩荡荡的驰进了陵园。
红色大旗上,金丝线绣出的“上官”迎风飘扬。
为着的魁梧大将飞身下马,脸面肃然地行到守寝宫前。
“上官翔恭迎正阳皇后和太子回宫!”
虚掩的宫门内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冷风飒飒呼啸。
上官翔目光中闪过疑惑之色。
虚掩的宫门突然被人缓缓拉开。
高大的黑色门阙内,缓缓行出一位身着白衣的精致少年。
五官精致,形容琚傲。
如雪白衣,血迹红的刺眼。
“您是太子殿下?皇后她…”
上官翔试探着问。
“昨日午夜,有杀手冲入,斩杀了所有太监宫女,母后和许嬷嬷也没有能够尚免…”
北宫寒的目光缓缓划过众人。
“整个陵园中,除我之外,已无一个活人!”
上官翔一下子跌跪在地。
“皇后娘娘,臣来晚了呀!”
他身后。
随行而来的军士立刻就跪倒了一片。
陵园之内,一片悲声。
只有北宫寒挺着削瘦的腰身,傲然而立。
黑如点漆的眸子中,满是坚毅之色。
十岁幼帝
七日后。
大燕皇宫。
鼓乐齐鸣。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
红毯上。
北宫寒一身金黄龙袍,缓步行来。
她的手中捧着一只一尺见方的精致锦盒,那是大燕国的传国玉玺。
只有手持玉玺之人,才能号令大燕百官。
在她身后,上官翔紧步相随,目光深邃。
从跪地的百官间穿过去,独自一人行上高高的台阶。
北宫寒在天子早朝的齐天殿龙位前停住,缓缓转身。
将手中平端着的锦盒放在龙案之上,这才缓缓地坐到了黄金椅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齐声山呼。
声音久久在大燕皇宫中回响。
“平身!”
只听得一阵衣衫瑟瑟之响,众大臣齐齐起身。
垂下目光,北宫寒缓缓环视阶下众人。
在寿王北宫啸身上略作停留,这才轻咳一声开了口。
“这十年,寿王并文武两相为我大燕鞠躬尽瘁,朕代父王和母后谢过三位及众位大臣!”
三人同时向我行礼,北宫啸便笑道。
“皇上言重了,这些本就是臣等应该做的!现在,皇上登基,我等自当把大权交回!”
北宫寒扬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