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没什么表示,只是挥了挥手,意思是让路洪占接听。

路洪占就十分得意地接听了电话:“马厅长,您好,我刚想打电话给您,您就来电了,真巧,我有工作要向您汇报。”

电话里传来了马杰愤怒的声音:“路洪占同志,请你立刻前来省厅开会,事情紧急,马上动身”

路洪占一下惊呆了,没听说最近有什么重要会议要开,就多问了一句:“马厅长,什么会议?”

“来了你就知道了”马杰一点也没路洪占好脸色,一下就挂了电话。

现在开什么会?路洪占寻思半天也不得其解,他自然不知道,又一场风暴正在酝酿形成,而且还差一点让他翻了船

路洪占脸色极差,他又不傻,自然清楚马厅长话中隐含着压抑的怒气,出了什么事情?马厅长为什么要对他发怒?他心中没底,忐忑不安地看了夏想和于兵一眼,却没有从两人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都是演戏高人,都不动声色呀,路洪占有点灰头土脸,本想露露脸,却被当头训了一顿,还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就脸上有点挂不住,讪讪地说道:“我要去燕市开会,调查的事情,就等我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省厅有令不得不听,路洪占立刻招呼司机,驱车上路,临走前还特意叮嘱了龙孔几句,让他在他回来之前,什么话都不要说,要坚定立场不动摇,不要被别人几句话吓倒。

龙孔点头应下,一脸坚决。路洪占却心中不安,总觉得龙孔为人虽然对待干警和犯人很凶悍,但实际上是一个色厉内荏的人,在上级面前,怕得很,就又多叮嘱了一番,郑重告诫他话多必失,一旦被人抓住了把柄,就不是丢官这么简单的事情,说不定还会坐牢,所以一定要守口如瓶。

路洪占刚走,郎市市委宣传部长刘凯就接到了省委宣传部的电话,是马霄亲自来电,以十分严厉的口吻告诉刘凯,有关路洪占的所谓的双起理论,要严格控制,不许在郎市当地的媒体有任何形式的宣传,包括在市公安局内部,也不许再提,总之尽一切可能淡化影响,如果有一家新闻媒体报道,省委宣传部将通报批评,并且上报省委根据情况的严重程度,进行处罚。

刘凯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放下电话他就前往艾成文的办公室汇报一下,刚到书记办公室,就见艾书记正在接听电话,只听艾成文语气恭敬地说道:“是,是,秘书长的指示精神,我一定会向市委全体成员传达,要认真学习仔细体会,一定要将事情控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放下电话,艾成文见刘凯进来,一脸怒气地说道:“老路不象话,生编硬造一个什么双起理论,还非要报到省厅,结果倒好,省厅马厅长还挺喜欢,改头换面之后变成了他的理论,准备向全省推广,却被华新社的顾社长写成了内参,捅到了中央。结果怎么着?吴部长看了之后勃然大怒,声称是公开向新闻记者宣战,是对记者权利的严重践踏,将会造成警察和记者之间的对立,是对新闻公正性的扼杀……”

艾成文一脸愤愤不平,义愤填膺地将省委秘书长王鹏飞的原话复述了一遍,用意不言而明,就是对路洪占无事生非的做法表示强烈不满,同时也是让刘凯知道他的明确立场,就是坚定不移地执行省委的决定:“吴部长不但做出了批示,还上报了中央,中央有关领导也做出了批示,要求务必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避免不正之风。”

刘凯和古向国关系密切,和路洪占也是一向关系不错,和艾成文之间不是很对付,他本意是来打探清楚情况,还没开口,艾成文先给上了一堂生动并且严肃的课,就让他的心瞬间低沉下去,知道大事不好,事情惊动了中央领导,路洪占还能落了好去?再有艾成文早就看路洪占不对眼了,眼下出了事情,除了幸灾乐祸之外,肯定会落井下石。

刘凯本想请示一下艾成文该如何做,得,一见艾书记的表态还是不要问了,肯定是严格遵从省委宣传部的指示了,而且看样子不但省委宣传部有指示,省委秘书长也打来了电话,事情大发了。

郎市以前对省委的指示,很少见艾书记拿出十足的架势来执行,都是说一套做一套,但看来涉及到了路洪占的前途问题,艾书记也立刻摆正了立场,毫不犹豫地要向省委靠拢了。

说白了,不是突然就听省委的话了,是因为省委的话有利于打击政敌。

刘凯心中感慨,政客就是政客,利益至上,立场和原则是随时可以用来改变的遮羞布,而利益才是永恒的主题。走出了艾成文办公室,刘凯还回想起艾成文大有深意的指示:“立刻召开全体干部大会,宣布省委和省委宣传部的指示精神,切实落实科学发展观,要求全体干部加强思想作风建设,谨防个人主义思想膨胀。”

果然落井下石了,刘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准备找到古市长再好好说道说道,看怎么能替老路挽回一些影响。老路最近流年不利,总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本来身上还有一个警告处分,可别因为这件事情再翻了船就可不值了。

刘凯来找古向国,却被古向国的秘书刘林岩挡在门外。瘦弱的刘林岩是古向国的第二任秘书,第一任秘书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古向国,被古向国发落到了一个偏远的乡镇,他担任古向国秘书之后,一直谨小慎微,唯恐再落一个不好的下场。

本来古向国的脾气虽然不太好,但时间长了,刘林岩还算摸到了一点门路,不过最近古向国的脾气十分古怪,莫名其妙的发火不说,还经常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就比如今天就吩咐他除非是艾书记亲临,其他人来,一律不见,很神秘地关紧了房门在里面打电话,一点也不和以前一样大方。

刘凯见不得其门而入,也猜到古向国估计正在四处打探情况,也没多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古向国确实在听到路洪占紧急前往省厅开会之后,心里一沉,知道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还没有来得及问个明白,就接到了京城方面的电话。在得知路洪占无意中进入一个旋涡之中后,古向国大为惊慌,急忙四处打听事情有多严重,到底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打了一圈电话之后,才想起要打电话给路洪占,让他稳住,不要惊慌,事情不大,应该有回旋的余地。

打了几次电话,路洪占手机一直占线。正纳闷时,接到通知,紧急召开常委会,传达省委指示精神。

今天的常委会是郎市有史以来参加人数最少的一次,新任常委陈智捷还没有正式上任,路洪占前往燕市开会,意外的是,夏想也缺席了常委会,艾成文解释说,临时有事,请假了,古向国也没有多想,因为他还没有将路洪占的事件和夏想联系到一起,更不知道夏想趁路洪占离开之后,正在紧锣密鼓地在进行什么大计。

如果古向国知道夏想现在正在做什么,他肯定会立刻中断常委会,第一时间去阻止夏想,只可惜,他晚了一步,并且事后追悔莫及,因为他并不知道调查组掌握了什么证据,更不清楚在路洪占紧急前往燕市之前,正在和夏想开一个什么至关重要的会议。

常委会开得很顺利,时间也不长,省委和省委宣传部的指示精神传达之后,艾成文又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所有的常委都心中有数,同时又大为惊讶,向来对省委指示阳奉阴违的艾书记,今天摆出一副对省委指示言听计从的态度,很明显,是政治需要。

如果夏想看到这一幕,也会心生感慨,明白了许多政治上的立场向来都是政治需要的产物。其实说实话,如果燕省省委足够强硬,敢顶住中央的压力,想要拿捏郎市其实也不是难事,拉拢一方打压一方,最后再将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一方一脚踢开,安插自己人进去就会逐步将郎市掌握在手中。但一直没有这么做,恐怕还是因为叶石生心思不在郎市,范睿恒也并不认为爹不疼娘不爱的郎市有什么好,才懒得费心去摆布。

没有好处可得的事情,又费心费力,还要冒着得罪京城一些重要人物的风险,谁闲着没事去自找麻烦?这也是郎市多年来一直和省委关系一般而省委能够容忍的重要原因。

现在郎市即将成为大京城经济圈首当其冲的试点城市,省委还没有对其有足够的重视,原因也不复杂,叶石生离任在即,对燕省的事务已经不大操心了。范睿恒准备接任省委书记一职,他现在要走的是平稳路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等他当上一把手一两手之后,才会奠定他在全省的主政风格。

有人选择在此时将夏想扔到郎市,也是看中了时机,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好让夏想乱中取利。当然,夏想能不能乱中取利只是一种可能,也许夏想还会在郎市折戟沉沙,葬送了政治前途也未可知。

政治上的锤炼很惨酷,挺过去就是一方晴天,挺不过去就是从此沉沦。夏想又不是红二代,没有一个呼风唤雨的父亲,他有了政绩是自己的本事,出了问题也得自己承担,没人兜着,不比邱绪峰、梅升平,好或不好总会有人撑腰。

就如付先锋,虽然兵败燕市,但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而他如果和付先锋一样惨败,基本就告别了政治生涯,养养花、种种草就一辈子过去了,谈什么为国为民,谈什么满腔抱负,谈什么达则兼济天下,一个人如果不在政治斗争之中胜利,想要推行自己的执政理念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政治上的失败者,再有报国志,再有为民心,没有大权在手,也只是空谈和空想而已。

……常委会结束之后,刘一琳迈着迟疑的脚步来到夏想的办公室,见李财源在,就问夏想去了哪里——最近在她眼中,夏想经常不见人影,具体忙些什么,她很好奇,因为随着夏想在郎市的步伐越来越大,她已经可以断定,郎市的局势,已经随着夏想的每一步迈出,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但同时似乎也有越来越清晰的趋势。

李财源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说出实话,尽管他知道刘一琳和夏想关系还算不错——但还没有密切地要交待行踪的地步:“夏市长和调查组的同志在一起,具体在忙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刘一琳是何等聪明的女人,路洪占前往省厅开会,省委就下达了指示精神,同时还有省厅的调查组在郎市,而此时夏想又前所未有的缺席常委会,一切的迹象表明,所有的事件其实目标一致地指向了一个人——路洪占

再联想到前不久夏想刚刚掌握了市局三分之一的财政大权——事后夏想向她表示了感谢,还请她吃饭,她欣然赴约,也感觉和夏想走近了不少——她就清楚,夏想正在有条不紊展开他的第二步局面,掌握市局的力量。

说实话,夏想的年轻和俊朗让刘一琳羡慕,但夏想的能力就更让她佩服了,虽然在前进的道路中夏想也遇到挫折,但随后他总能迎刃而解,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和机智,当然,更主要的是冷静应对和不骄不躁。

和刘一琳的想法有所不同的是,散会后,古向国重新回到办公室后,忽然总觉得哪里有不妥,具体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在房间中转了几圈之后,蓦然惊醒,对,夏想缺席了常委会,他到底去了哪里?今天看热闹看笑话的好事怎么能少了他?除非是……除非他有更落井下石的事情要做

一念及此,他又想起打电话给路洪占,还没拨出,就又接到了京城方面的来电:“路洪占怎么去了燕市?”

突如其来地一问让古向国心中一沉:“省厅开会,他必须要去。”

“必须?真是笨,这是调虎离山之计。”电话一端的口气忽然烦躁起来,“省厅的调查组还在郎市,疤脸脱逃事件还没有查清,又出了风波,路洪占现在去省厅,除了挨训,除了背黑锅,还有什么好?就算要背黑锅,晚两天背也行,非要现在急巴巴地赶去,也不管大后方的稳定了?向国,你的政治智慧哪里去了?我早就说过,放走疤脸是下下之策,你偏不信,现在又有大的把柄落在对手的手中,我看你怎么办”

古向国怦然心惊,将一系列的事件串连之后,顿时惊吓出一身冷汗,糟糕,真是上当了,果然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急忙再打电话给路洪占,这一次一接就通,上来就问:“老路,到哪里了?赶紧返回郎市,情况紧急。”

路洪点的声音很沮丧:“已经到燕市了,和省厅的同志碰头了,来不及回去了。”顿了一顿,才想起一样,“忘了说,刚才路上匆忙,只顾着汇报情况了——夏市长现在正和调查组调查疤脸事件……”

“我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不是他们还没有查到有用的证据?”古向国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总觉得夏想的缺席的背后有着什么巨大的阴谋。

“好象……也查到了一点什么。”路洪占到了燕市,冷静下来,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心中莫名其妙地慌乱起来,“我离开的时候,他们刚刚拿出了几份口供,差不多接近了事实真相……”

听完路洪占的叙述,古向国差点跳起来:“什么?这么重大的情况你怎么不早说?你想害死人是不是?老路呀老路,你的政治智慧哪里去了?”

扔下电话,古向国立刻打电话给龙孔,关机,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又打电话给表理和英成,提示无法接通。最后又打给夏想,也是关机。

坏事了,情况大大的不妙,难道是龙孔已经招供了?古向国又一想,不对,要查龙孔的话,夏想没有权力审问,调查组更没有权利,除非是市纪委出面,依法将龙孔双规。

对,市纪委,古向国也不顾什么市长身份了,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火急火燎三步并成两步,亲自来到吕一可的办公室,也顾不上礼貌敲门了,直接推门进去:“吕书记在不?”

吕一可的秘书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向沉稳的古市长也有失态的时候,一下愣住:“吕书记开完常委会就急忙出去了,没有回办公室。”

PS:急求月票,月票投完,就急求推荐票

第837章 抓获,轩然大波

古向国一瞬间如同被一盆凉水浇中,从头凉到脚,都不知道怎么回到了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弹一分,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才回过神儿来,想再和路洪占通个电话,如何做好弥补,却发现路洪占的电话也打不通了。

风暴,好一场刮得突然又刮得非常及时的风暴,从上而下压来,直刮得人头晕目眩,分不清方向。

夏想,到底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古向国几乎不敢去想后果,也不愿意去想夏想现在是如何地得意忘形。

夏想并没有如古向国猜测得一样得意忘形,但满心喜悦却是少不了,他现在正和吕一可、于兵以及历飞在一起,在市纪委位于市区东北之处的一座专门双规党政干部的小院中,正在讨论案情。

一个布置简陋的房间中,龙孔坐在下首,面对上首两名纪委办案人员,他表情扭曲,颤抖地接过一支烟,连吸两口,似乎在回忆什么,过了一会儿,不等办案人员开口就说:“我说,我交待,全部交待,争取宽大处理。”

两名办案人员对视一眼,一脸惊讶,他们办案无数,见过顽固反抗的,见过死皮赖脸的,见过趾高气扬的,也见过痛哭流涕的,总之基本上都会心存幻想,不会上来就招供。他们也早就听说过龙孔的名声,十分凶悍的一个人,全市犯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害怕、发抖……还以为要打一场攻坚战,不想上来第一句话就要招供,龙孔龙大凶神恶煞,也太草包了吧?

龙孔也不是很草包,主要是他很清楚一系列的事件发生之后,见识了夏想周密而步步紧逼的手段,他就知道抵抗是没有用的,肯定对方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而且行动迅速而果断,直接就出动了市纪委,现在路洪占又被请到了省厅,他就知道,眼下最好的做法就是主动坦白,争取主动权,争取立功。

“疤脸就藏在郎市……”龙孔第一句话就交了底。

另一间会议室中,夏想将手中的证据全部移交给吕一可:“剩下的工作,就由吕书记接手了,调查组的同志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在此,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对调查组同志做出的成绩表示感谢。”

于兵满脸喜色,他一出马,难题就迎刃而解,而且夏想已经向宋省长做了汇报,对他的工作表示了肯定,同时宋省长也对结果十分满意,就让他面上有光,感觉不虚此行。

虽然是在夏想的帮助之下圆满完成了任务,但确实显得他能力出众,出手不凡,而且现在路洪占又受到了省厅的狠批,此次收获,确实颇丰,就让于兵大喜过望,同时也对夏想周密的布局和过人的手段佩服不已。

因为整个事件,几乎完全是出自夏想一人之手,如果只凭调查组的力量,确实是在郎市双眼一抹黑,别说调查出事件真相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收获。

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也让于兵明白了夏想请求调查组前来郎市的用意其实是虚晃一枪,让调查组在正面牵制路洪占的注意力,然后让历飞和萧伍暗中下手,从陈大头住宅附近放风把风的人之中,经过精心排查,确认其中有哦呢陈的人,也有警察——还真应了警匪一窝的老话——就又出动了英成,暗中控制了几人,连夜审讯之后终于撬开了几人之口,顺藤摸瓜,掌握了第一手线索。

实际在调查组刚来之时,夏想就私下里向他透露,疤脸脱逃事件绝对是一起精心预谋的人为事件,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龙孔——分管全市所有看守所的副局长,也是路洪占最得力的同盟。

于兵在听取了案情汇报之后,综合郎市的实际情况得出的分析,也是认为夏想的结论符合客观事实,就同意了夏想明面上让调查组大张旗鼓地调查但一无所获的表相,同时让历飞暗中跟踪调查,最终双管齐下,一举拿到了至关重要的证据。

虽然有了证据,但想要让龙孔低头也不容易,毕竟路洪占还是政法委书记,在政法系统也有深厚的影响力,只要他在郎市一天,想动市公安局内部的人,就必定困难重重。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路洪占是总源头,只要他巍然不动,所有人都不敢出面作证,就算敢,也有可能在关键时刻翻供,杨彬的前车之鉴,犹在耳边,谁不担惊受怕?什么都比不上小命重要

谁知更让于兵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路洪占突然就被省厅紧急召走——好一手调虎离山,好一场及时雨

随后在纪委同志的配合下,在市委正在召开常委会之时,就已经控制了龙孔。又是一手瞒天过海,就让于兵无比佩服夏想几乎不差分毫的手段,完全是步步推进,算无遗漏。

随后常委会一结束,省厅电话打了过来,说是路洪占已经赶到了燕市,同时纪委书记吕一可也亲自前来为夏想助阵,一系列的布局至此算是全部完成。

于兵从事公安工作十几年了,夏想的手法既有政治考量,又有精心策划的一面,就让他大开眼界,叹为观止,暗暗叹服夏想当真厉害,年纪不大,手腕高超,而且还是行事老辣,不急不躁。如果是朋友,将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挚友。如果是对手,将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劲敌。

幸好,于兵暗暗庆幸,他和夏想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吕一可坐在夏想对面,低头看了半天审讯纪录,抬起头来时已经一脸严肃的表情:“铁证如山,必须严办。”

吕一可很清楚,夏想的计划周密而万无一失,而且上有省厅对路洪占的愤怒,下有龙孔的供词和相关干警的口供,中有市委书记艾成文的点头——艾成文的态度他心知肚明,夏想已经向他交了底,艾书记也是大力支持他将疤脸事件大做文章,再加上他本来对夏想的好感以及对路洪占的厌恶,此次拿出了把柄,必定要不死不休了。

最后会议形成了共识,由于兵负责向省厅汇报案件,夏想负责向市委解释,吕一可负责协同检察院将龙孔提出刑事起诉,趁路洪占不在郎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案子做成铁案。

夏想及时向宋朝度汇报了一下进展,提出让历飞暂时留在郎市协助调查,宋朝度同意了,随后他就通知了公安厅长马杰,马杰自然没有意见。

调查组使命完成,于兵即刻动身返回燕市,以图进一步在燕市拖住路洪占。

于兵刚走,纪委办案人员进来汇报:“吕书记,龙孔供出了疤脸的落脚地点”

吕一可大喜,看了夏想一眼,夏想就对英成下了命令:“立刻实施抓捕”

英成领命而去,历飞也不甘示弱,要一同前去,夏想也没阻拦。本想他也想去,想亲眼看到疤脸落网,但因为还有案情要和吕一可商议,只好让英成和历飞同去。

就在英成和历飞出动的时候,古向国也出手了,他迅速指使市局,要求在路局长不在的期间,都做好本职工作,不要乱讲话,乱指责,否则出了任何问题,后果自负。

同时古向国还让市局之中他的亲信迅速查明事情真相,查出龙孔下落,另外立刻通知疤脸转移,尽快逃出郎市……

一时之间,郎市有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正在进行之中,都在争分夺秒,此时此刻,提前一分钟甚至就能决定生死

郎市市北有一片新开发的楼盘,名叫向阳小区。向阳小区是经济适用房,面向的都是普通百姓,房价不高,地点偏僻,远离市区,但有一点,安静且来往人员少。

向阳小区有几十栋住宅,楼间距密集,因为是安居工程,里面没有停车场,所以身处其中,有一种压抑的感觉,还好绿化还不错,而且很有生活气息。

在5号楼504房间中,疤脸正拎着一只酒瓶站在窗前,望向外面,窗外灰蒙蒙一片,正如疤脸的心情一样,灰暗而没有一比光亮。他一扬脖喝光了瓶中的酒,然后一扬手将酒瓶摔个粉碎:“**,过得什么日子,天天象狗一样,没有一点自由,没有一点乐趣,还不如干上一票,活着**了算。”

房间之中空空荡荡,连装修都没有,更没有家俱,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床和几把椅子,十分寒酸。

一个头大如斗的男人坐在床边,喝得醉眼朦胧,他努力睁大眼睛,看了疤脸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疤脸,你能活着出了看守所就不错了,还想怎么着?要不绝对枪毙你。行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命,能有酒喝,就是快乐似神仙。”

疤脸一条胳膊还吊着绷带,胸前也密密麻麻缠了纱布,整个人还有点萎靡不振,而且半边脸上还有淤青,显然是旧伤未好,他转身来到床前坐下,吐了一口唾沫:“说起来我的所有朋友中,就陈大哥对我最好,来,我敬大哥一杯。”

桌子摆着猪头肉、花生米和一些凉菜,还有几瓶高度数白酒,已经空了两瓶,两人喝了不少酒,都有了几分醉意。

陈大头和疤脸一碰杯,一饮而尽,感慨说道:“人生,就是他**的一个悲剧,你没钱的时候想要有钱,等有钱了,你又没有了一个健康的身体,想玩什么都玩不了,你说老天不是捉弄人吗?”

疤脸一听,立刻挤眉弄眼地yin笑一声:“大哥,嫂子可真是漂亮,又年轻,你可真有艳福。”

“狗屁艳福”陈大头一扬手也摔了酒瓶,“**,中看不中用的女人,老子就是买来一个花瓶给外人看,证明老子还有能力,其实……”说着说着,他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不是她中看不中用,是……”

话未说出口,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疤脸脸色一变,拿过电话立刻接听,只听了几句他就挂了电话,压低了声音对陈大头说:“不好,暴露了,有人带人来了。”又用手一指后面,“大哥,你跳窗走,我已经准备好了绳子,我们住的地方是死角,你顺着管道下去没人看见。”

“怎么就暴露了?”陈大头酒劲上涌,还没有充分意识到巨大的危险,“我跑了,你怎么办?”

“拼了,反正我也受够了天天东躲西藏的日子。”疤脸一伸手从身后掏出一把手枪,“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要是夏想来了,我就把子弹全送给他,要是能把他打死,哈哈,我就赚老了。**,打得我这么狠,我还没有来得及还回来……”

陈大头酒壮怂人胆,不想走:“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疤脸,我留下陪你。”

疤脸心中一阵感动,虽然知道陈大头说得是醉话,不过他还是清楚地知道,他难逃一死,没有必要再让陈大头陪他送命:“哈哈,谢谢大哥的好意,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死了没什么,你死了,嫂子就要守活寡了,还是赶紧走吧。”

其实事情坏就坏在了陈大头身上,如果不是陈大头傻大胆非要替疤脸出头,两个人推让一番耽误了时间,疤脸说不定还能从容逃走,但陈大头充好人,疤脸就非要陈大头赶紧走,并且亲自将陈大头绑好绳子,推到窗外,哈哈一笑:“大哥,20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我们来生再见。”

话刚说完,就听见传来一声巨响,门被外面被人突破了

疤脸一时紧张之下,手一松,陈大头就一下跌出窗外,“啊”的大叫一声,随后就是听到“扑通”一声——本不想再管陈大头死活的疤脸,迟疑一下还是探头向窗外看了一眼,看到陈大头悬在半空之中,砸破了3楼的窗户,人已经昏迷过去,应该死不了,才放心了,一回头,就看到人影一闪,警察已经形成了包围之势。

拼了,疤脸一咬牙,扬手就是一枪:“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谁进来谁就死。”

警察开始反击,同时喊话要求疤脸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疤脸现在知道他活着也是受罪,就一口气打光了子弹,然后来到窗前,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纵身跳了下去。

5楼,下面又是水泥地面,疤脸正面落地,当场将脸摔得稀烂,算是临死也坐实了疤脸的外号。

疤脸一死,却捉住了一个吊在半空的陈大头,陈大头在半空中双腿砸向窗户,将窗户砸碎,同时双腿也粉碎性骨折,只剩下半条命了。

疤脸之死也在意料之中,他是穷凶极恶之徒,未必乖乖就范,死不足惜,只可惜没有将他活捉,或许可以再审出更有价值的线索出来。但意外拿下了陈大头,想必哦呢陈就会跳脚了。

郎市,从表面到背地,看来又将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了。

疤脸死亡同时活捉了陈大头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市委,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吃惊的不是疤脸之死,疤脸死有余辜,没人当他一回事儿,是因为事情意外牵涉到了陈大头,而陈大头是哦呢陈的亲哥,如何处置陈大头,如何善后,如何摆平,将是天大的难题。

事情如果只是暗中牵扯到哦呢陈还好说,现在已经正面牵涉到了他,他能善罢干休?他的亲哥哥被抓,他能咽下这口恶气?就连艾成文也是皱起了眉头,搞政治斗争他不怕,就怕哦呢陈发怒之后玩阴的,别看他是堂堂的市委书记,他也要小心出门被车撞。

哦呢陈在郎市的势力太庞大了,简直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不和他合作,至少也要维持表面上的平衡。一旦打破了平衡,哦呢陈要是拼命的话,艾成文也不敢正面面对。

听说哦呢陈一向最重亲情,曾经亲口说过,谁敢动他的女儿,他就要了谁的命。现在夏想动了他的亲哥哥,他又会如何?

夏想在得知意外抓获了陈大头之后,也是微微一惊,随后又释然了,在疤脸的藏匿地点抓获了陈大头,好事,至少可以拿捏哦呢陈一把了,他才不怕哦呢陈发疯,实际上,他还怕哦呢陈不发疯。

哦呢陈的事情暂且不管,疤脸已死,陈大头先送到医院治疗。夏想第一次见到陈大头,没想到是在陈大头昏迷不醒的情况之下。浑身是血的陈大头,头发花白,已经显出了老态,头大如斗,说不上有多丑,但绝对没有哦呢陈相貌堂堂,他心中感慨,没想到杨贝的最终归宿是如此不堪的一个男人。

善后事宜交给英成,夏想就和吕一可回到了市委,先是向艾成文汇报了详细经过,艾成文听了之后,勃然大怒,表示要严惩公安系统的败类,绝不姑息。

随后,立刻召开了书记办公会。

与会人员除了吕一可和夏想之外,还有张樱籍和刘一琳,刘一琳参加书记办公会,表明有人事上的问题需要讨论。

所有人都清楚的是,此次夏想雷霆一击,正正击是了古向国的软肋,而郞市公安局经此一事,即使不变天,也绝对会一场惊心动魄的地震发生,甚至,还有可能波及到整个市委,而且还有可能会引爆哦呢陈的反击,形成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PS:谢谢兄弟们的支持,老何生气归生气,但兄弟们的支持和情谊永远记在心间,更新是为你们更新,不是为了一些无聊的人,请放心,只要有你们的支持,老何永远会保持向上的动力。再次感谢,鞠躬,再鞠躬。继续求月票支持。

第838章 完成,尽在掌控

古向国最后一个进来,他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落在他的身上,就让他一下感觉似乎被一股力量击中一样,差点迈不开脚步。压力,扑面而来的全是巨大的压力,路洪占被省厅一个电话召走,在他走后不到一个小时之内,龙孔招认,疤脸死亡,陈大头意外被抓,简直如走马灯一样,让人目不暇接,同时,又让人喘不过气来。

古向国清醒地意识到,龙孔保不住了,市局一批中间力量也有可能倒下,市局由此出现的空缺经重新填补之后,基本上路洪占一手掌握的核心力量估计会折损大半

恐怕这也是夏想精心策划此次事件的真正剑锋所指之处

厉害,厉害呀,一个30岁的年轻人,行事老辣,手腕高超,计策层出不穷,直逼得他没有还手之力,古向国意味深长地看了夏想一眼,一瞬间竟然有了一丝胆怯的想法,难道他真斗不过一个常务副市长?难道他在郎市辛苦奠定的大好局面就真的毁于一旦?难道任由夏想一点点蚕食他的势力范围?

不,不能就此认输,他在郎市还大有可为,不能因为一个平空杀出的夏想就被打得落花流水。真要如此的话,不仅仅是事关颜面的问题,还关系到他在首长心目中的地位

一瞬间,古向国下定了决心,就听麻市长的吩咐,好好给夏想一个颜色瞧瞧,也让他知道收敛几分。万一发生了不可收拾的大事,反正也是麻市长的手笔,他也可以置身事外,推脱得一干二净。

古向国一坐下,就开始开会,先由吕一可汇报了一下案件进展,初步查明,是龙孔策划了疤脸逃走事件,据他交待,是因为疤脸承诺事后给他500万人民币的好处,在他的暗示下,先后有20余名民警为疤脸逃走提供了便利条件,同时有迹象表明,路洪占同志在事先也知情但没有阻止,也有主观上存在故意放走疤脸的嫌疑……

古向国心中“咯噔”一下,千万不要将路洪占牵涉进去,万一将事件做大了,再加上他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万一因为疤脸事件彻底翻船就惨了,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路洪占。

古向国此时心中确实有点后悔当初一时糊涂,听信了路洪占和哦呢陈策划的放走疤脸的计划,原本以为可以给夏想添乱,制造麻烦并且伺机让疤脸对付夏想,没想到事情最后闹到了不可收场的地步。当时他要是主意坚定听从京城方面的劝告,不打疤脸的主意,不同意路洪占的计划该有多好,只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主要也是他心存幻想,认为可以借刀杀人,让疤脸的逃脱可以为夏想带来心理压力,再等疤脸伤好之后,万一他找到了机会害了夏想,就可以一举两得了。万万没有想到,夏想的还击如此犀利,疤脸别说养好伤了,连门都没敢出就交待了,相当憋屈。

“路洪占同志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可不能随便指责。”古向国还是相当不满地反驳了一句,对吕一可没有真凭实据就指责一名常委表示了委婉的批评,“希望吕书记就事论事,不要针对个人。”

言外之意也是说,路洪占有没有问题,郎市纪委说了不算,得省纪委才能下结论。

吕一可面无表情地看了古向国一眼:“向国同志,我是老纪委了,知道纪委工作的严肃性和保密性,不需要您的提醒。”

古向国被吕一可顶了一句,换作以前,他才不会在意,但现在他在市委之中颇有形单影只的味道,举目四望,没有一个同盟。急先锋涂筠落马,主力军路洪占被省厅召走,现在的他,在书记办公会,孤军奋战。

一个人四面楚歌的滋味不好受,古向国第一次体会到了失落的感觉,心中对夏想的怨恨又增多了几分。全是因为夏想的到来,才导致郎市的局势越来越有失控的迹象,现在他每见到夏想一次,心中的厌烦就会增加几分。

如果不是夏想——只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回头路可走,古向国心中也不知是悔恨还是无奈,总之他很清楚,郎市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古向国想反驳吕一可几句,张了张嘴,又没有说出口,算了,不作无谓的口舌之争了,眼下如何妥善处理善后事宜才是正事。

吕一可继续发言:“根据纪委掌握的证据,龙孔同志在疤脸脱逃事件之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甚至可以说,是龙孔一手策划了疤脸的脱逃,因此市纪委会向市委、省公安厅提议,免去龙孔的市公安党组成员、副局长的职务。其他涉案的20余名公安干警,也将根据情节轻重,移交检察院提起公诉。至于路洪占同志应有的领导责任,我会向省纪委和省公安厅提出相关建议……”说完,他的目光落在艾成文身上,“请艾书记说两句。”

艾成文一脸痛心:“在郎市出现公安干警协助杀人犯逃跑的事情,我很痛心,我这个书记没有做好,很失职,应该向全市人民道歉。”表演完毕,他才又换了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我的态度很明确,不管是谁违法乱纪,都要严肃处理,绝不姑息。向国,市局出了这么一档子大事,瞒是瞒不了的,我决定向省委上报,你有没有意见?”

在征求他的意见之前,就已经定下了基调,摆明了就是不给他反对的选择,古向国心中有气,艾成文早就想拿市局开刀而找不到机会,现在机会摆在了面前他不痛下其手,他就不是政客了,但气归气,必须要端正态度,划清界限,摆正立场,就点头说道:“必须严惩,绝不能让郎市良好的治安环境被害群之马毁于一旦,我完全支持艾书记的决定。”

基本上严惩龙孔将所有涉案人员法办的基调,达成了一致意见,也是,故意放走重大杀人嫌疑犯,事态重大,谁也没有胆量隐瞒。不过让古向国暗中舒了一口气的是,龙孔虽然招供,但暂时还算识趣,一人承担了全部罪责,没有供出路洪占,更没有点出他名字,而且还聪明地说成收受了疤脸的贿赂,也算是留了后手。

古向国就知道,龙孔一人承担全部责任,不能白承担,必须要尽最大努力保他。就算保不住,也要负责他的身后事,家人和亲人,都得他来照顾一二。

现在问题不在龙孔身上了,而在路洪占身上,他并不清楚吕一可和夏想手中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能不能动摇了路洪占的根本——路洪占才是重中之重,万一路洪占因为此事而翻了船,他在郎市真的将要独木难支了。

关键还有,路洪占和他之间牵涉的方方面面的事情太多,只要路洪占开口,他就也有可能被拖下水,那么在一个疤脸事件在郎市引发的就不仅仅是市局的地震了,而将会是一场巨大的官场地震。

一定要将疤脸事件引发的问题控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古向国打定了主意,最好事情到龙孔为止,向上不再追究。既能保住路洪占,又能一点也不动摇他的地位,至于龙孔是什么下场,也尽量争取宽大处理,不要一棒子打死才好。

书记办公会定下绝不姑息、严惩当事人的基调之后,艾成文就又说道:“龙孔犯罪事实确凿,市委决定免去其市局副局长的职务,并且提请省厅批准,现在路洪占同志不在市局,市局事情繁多,再缺少一名副局长就更不利于开展工作,我的意见是,尽快落实新任副局长的人选,也好及时征求省厅的意见。”

市公安局副局长的任命,需要郎市市委和省公安厅共同认可,艾成文的意见是,在向省厅提交罢免龙孔副局长的职务之时,就同时提交新任副局长人选。

古向国心里清楚艾成文的目的,是打时间差,是在路洪占还身在燕市无法回来之时,在路洪占身在风暴之中自顾不暇之际,好借机安插自己人进入市局,然后达到逐步控制市局的目的。

但形势比人强,他现在还真提不出任何反对的理由,想保龙孔,就必须在副局长的任命上做出适当的让步,不让步,对方就有可能死咬住龙孔不放,然后大做文章。

头疼,古向国下意识地想揉揉额头,忽然意识到在书记办会室做出如此举动,就是认输的表现,他的手就轻轻敲了一下额头,说道:“我赞成艾书记的意见,人选方面,我暂时没有合适的提名,就请艾书记费心好了。”

艾成文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他和古向国搭班子以来,从来没有见过古向国有第一个回合就认输的时候,眼下古向国的神情疲惫而无奈,而且还无精打采,他心中就充满了满足感,不过表面上的文章必须做足,就还是一脸严肃地说道:“既然向国同志没有好的提名,好,我正好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就是东安分局副局长岳关。”

说完,艾成文一脸期待地看了张樱籍一眼,希望得到张樱籍的支持。

张樱籍在市委的立场很微妙,基本上他只支持符合他的立场的提案,颇有特立独行的味道,不和任何人走得过近,即使曾经和夏想有过联手的时候,也是当时夏想的提议符合他的原则。

时至今日,夏想对张樱籍也是摸不太清楚立场,今天的书记办公会,他事先向刘一琳打了招呼,刘一琳也向张樱籍打了招呼,但张樱籍并没有给出应有的回应,也让他心中没底。

张樱籍微微愣了愣,似乎在犹豫什么,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夏想身上,随后又有意无意地看了刘一琳一眼,又沉默了小半会儿,似乎才下定决心一样:“岳关的资历还稍微浅了一些……主要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考虑到,现在路洪占同志还在省厅接受训话,再提拔本地的干警担任副局长,省厅未必会同意,主要是市局出了大事,让省厅对市局非常不满,而且可能还有信任方面的考量。我的意见是,先征询一下省厅的意见,先由省厅推举人选。”

夏想长出一口气,张樱籍的话表明了支持他的人选的立场,作为市委第三号人物,他在人事方面的发言权份量很重。

艾成文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不过没有太明显的表露,只是不置可否地微微点了点头。

刘一琳忽然恍然大悟地说道:“省厅调查组于处长回燕市了,但还留下了历飞同志,历飞同志是下马区分局的副局长,是不是省厅有意暗示让历飞同志来郎市市局工作?”

夏想就及时接过了话头:“历飞同志年富力强,是从基层一步步上来的同志,我在担任下马区委书记时,他在分局就做出了突出的成绩,省厅此次特意从下马分局把他抽调进了调查组,也是看中了他的个人能力,而且这一次能够破案,历飞同志功不可没,立下了汗马功劳。”

至此,不管是艾成文还是古向国都一下明白了过来,敢情夏想早有安排,一步步推进,没有一步走错,也没有一着废棋,不但趁路洪占不在的时候奠定大局,将市局差点掀了个底朝天,而且还在调查组未来之前,就已经打好了伏笔,连后龙孔时代的接任人选都考虑好了,让人不敢相信他长远的谋划和惊人的眼光,他怎么就一定判定龙孔有问题?又怎么知道路洪占肯定会被省厅叫走训话?

难道说,路洪占事件的引发,也有夏想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影子?真要如此的话,夏想也太神了,怎么可能看得如此长远?又怎么可能将事情算计得一丝不差?

艾成文和古向国对视一眼,一个眼中惊愕不解,一个眼中无奈郁闷。艾成文的心思是,得了,本来事情都是夏想一手操作,不让夏想的人进市局也说不过去,毕竟他是坐享其成,直接伸手将胜利果实据为己有,吃相也太难看了。

况且,看样子夏想是有备而来,他已经取得了张樱籍和刘一琳的支持,而且肯定省厅也支持历飞的提名,他就没有必要冒着既得罪夏想的风险,而岳关的提名又未必能获得省厅的认可,算了,放弃。

古向国感到的却是心惊,夏想步步为营,没有一步错招,而且未雨绸缪,算无遗漏,他在心惊之余,第一次感到了一丝心寒。

再看夏想时,古向国的目光阴沉,心思低沉,脑中一片混乱。

书记办公会达成共识,提名历飞为郎市公安局副局长人选,上报省厅。有关龙孔案件,就由吕一可会同市检察院,继续深挖。

会后,古向国第一个走出会议室,到了办公室门口却又不进去,等夏想过来后说道:“夏想,来我办公室一趟。”

夏想以为古向国会谈及路洪占和龙孔的问题,不料他只是先扯了几句闲篇,然后话题一转,落到了大学城项目上面,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夏想重视大学城项目的投资,最好能在春天来临之前拉来投资,也好在开春之后,动工开建。

夏想应付几句,没说成,也没说不成,心里清楚古向国此举还是想让大学城项目分散他的精力,虽然实际上大学城项目他已经做好了规划,随时可以提上日程——孙现伟、朱虎和李红江很快就会前来郎市,具体协商投资事宜,但他并不想事先向古向国透露,以免节外生枝。

主要是要防止哦呢陈从中作梗,现在陈大头被抓,哦呢陈肯定抓狂,万一他再暗下黑手,孙现伟等人虽然也经历过大风大浪,但强龙难压地头蛇,来到郎市,还是以低调行事为好。

夏想口风挺严,基本上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说,望着夏想离去的背影,古向国心思一片杂乱,十分头疼,真不知道接下来的工作该如何开展。

沉思了片刻,又拨通了京城的电话:“麻市长,我向您汇报一下最新进展……”

等古向国一说完,麻扬天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提高了八度:“看,早先听我的不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夏想就是一个刺头,留不得,行了,和上面沟通的事情我来做,然后我再派人去郎市动手,你只管负责善后就行了。向国,你最近太被动了,让我很失望,而且,有人比我还失望。”

古向国放下电话,呆呆地站了半晌,一脸灰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