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巴图不敢再说,只剩众人狼吞虎咽的声音。

静萍默默地起身,到林子外警戒。

夏侯烨淡淡地瞥她一眼,道:“这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好防的?你也抓紧时间,好好睡一觉,补足体力。”

为避人耳目,他们特地偏离了主干道。

除非事先知道他们要走这条路,预先设伏,否则谁吃饱了没事,跑这里来?

“嗯~”静萍垂下眼,轻应一声,却并未依言休息,而是飞身上了一棵大树:“我等巴将军等人回来再睡不迟。”

她自幼长在深宫,又跟着太妃,养尊处优的,养成了爱洁的习惯。

要她象舒沫一样,毫无形象地幕天席地睡在草地上,宁可不睡。

是以若无帐篷,每次都睡在树梢上。

一则干净,二则居高临下,看得远,若西凉人追来,她能在第一时间里发现。

夏侯烨深知她的脾气,也不再劝,走到舒沫身边,将双手枕在脑后,盘腿靠着树干,闭上眼睛小憩。

山风习习,吹动树梢。

腹中隐隐传来的绞痛,令舒沫从沉睡中醒来。她曲着双膝,将身子弯成一张弓,想以此减轻痛楚,却收效甚微。

翻身坐起,被冷风一吹,越发觉着腹痛如绞。

她脸色发白,一手按着肚子,一手去翻包裹。

她这里才一动,夏侯烨立刻警觉地睁开了眼睛,见她按着腹部,一脸痛苦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询问:“可是饿了?”

舒沫摇头,看一眼不远处和衣而卧,东倒西歪的几个大男人,欲言又止。

夏侯烨见她一脸窘迫,心下了然:“要方便?”

舒沫面色绯红,轻轻颌了下首。

“跟我来~”夏侯烨勾唇一笑,牵了她的手就走。

“等一下~”舒沫压低声音,从地上抄起包裹。

“就在这里吧~”夏侯烨带着她离开营地,很快挑了个既隐秘又干净的地方,停下来,自觉地转过身去。

“你走远一点~”舒沫不放心地叮嘱。

“嗟~”他轻哧:“又没什么好看~”

舒沫涨红了脸,嗔道:“要你走远点就走远点,哪这么多废话?”

若让他听到声音或是闻到气味,她还要不要活了?

“林子里有蛇,再远了,我怕顾不到~”夏侯烨不肯动。

“蛇?”舒沫是胆大,可一想到方便时,草丛里随时会钻出一条滑溜溜的东西,不禁毛骨悚然。

她紧紧地抓着包袱,不安地左右张望,折了根树棍,不停地拍打。

夏侯烨瞧着好笑:“你这么凶,蛇哪敢来呀?”

舒沫这时才知道他故意吓她,气得拧起了柳眉,拾起一块石头丢了过去:“叫你吓人!”

“哈哈~”夏侯烨大笑,依言又走了几步:“你快点,再拖下去惊动了其他人,我可不管了~”

舒沫蹲下去,用最快地速度解决了生理大事。

跑过去:“好啦,可以走了~”

夏侯烨忙不迭地退了几步,捏着鼻子:“好臭~”

“真的?”舒沫一脸心虚,忙忙拉起衣裙,四处嗅闻,果然隐隐有股味道,不禁赦然:“好久没洗澡了~”

会师(五)

“哈哈~”夏侯烨憋不住,大笑出声,亲昵地揽着她:“走,小脏猪,带你去洗洗~”

舒沫诧异之极:“怎么洗?”

这些日子基本都是餐风露宿,水囊里带的水,只够喝的,哪可能奢侈地拿来洗澡?

“我帮你洗~”他斜眼望她,眼中尽是魅惑之色。

“呸~”她脸红心跳,急忙啐道:“大白天呢,又不正经!圜”

“那,晚上可以不正经了?”凑到她耳边,调笑。

“讨厌~”推他一把,嗔道:“就会欺侮人!”

“哼哼~”他眼一眯,想起昨夜情事,气仍不打一处来:“是谁把人利用完了,就一脚踹开?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你倒有理了?偶”

“哇,瀑布!”听到水响,扔下他兴奋地冲了过去,欢喜地大叫:“瞧这水,清粼粼的,多好看?”

一条小溪自五六米高的坡上冲下来,变身迷你小瀑布。在山下冲出一个水潭后,蜿蜒着朝林外流去。

“坏丫头~”他咬牙切齿,双手握拳:“你别转移话题~”

舒沫忽然冲过来,踮起脚尖在他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退开,一双眼亮晶晶地睨着他:“烨,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震愕地瞪着她,满腔的郁气,忽然间烟消云散。

她,她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怎么可以用那么天真无邪的表情,说着那样媚死人不偿命的情话?

“我先下水~”放开他,轻快地跑到一块大石后,快手快脚地脱衣服,嘴里一迭连声地道:“你帮我看着啊~”

夏侯烨站在路边,听着她悉悉簌簌地宽衣解带,看着一件件衣服堆在石头上,那张如花笑靥,时不时从石头后面探出来,不放心地东张西望,象极了一只将要出洞觅食的灵狐。

她离她这么近,触手可及,就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想象着此刻她娇媚的模样,心忽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很想……

“太阳要下山了,别贪玩,洗洗就上来~”他轻咳一声,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舒沫赤着双足,只着中衣,试探着踏了一只脚到水里。

“咝~”冰冷的溪水,冷得她打了个哆嗦,啜着唇直吸着气:“好冷,可是,好舒服~”

他有些担心,又有些后悔:“太冷的话,就不要洗了。”

“才不~”舒沫哪里肯依?这一路走下去,不知什么时候能遇着水:“我活动一下,身体暖和了就不冷了~”

于是乎,她在那边“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手之蹈着,足之舞之地摆弄。

他瞧得傻了眼:“你干嘛?”

“热身~”舒沫探出头来,冲他嫣然一笑,纵身跃进了水面。

“沫沫!”他大骇,只道这鲁莽的家伙,不知轻重失足落水,急忙冲了过来。

一道碧浪笔直地划破水面,悠然如得地游向水潭深处。

“危险,快回来!”他几欲抓狂。

她转过头来,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竟然得意地笑了,仰躺在水面,白皙修长的美腿笔直探出水面,撩起一串水花,咯咯娇笑:“看,象不象美人鱼?”

“舒沫!”他怒吼,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舒沫玩上瘾,索性抛了个飞吻过去,冲他魅惑地勾了勾手指:“来呀,有本事你过来呀~”

“等着!”夏侯烨咬牙,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折起两段,抛向水面,飞身掠了起来,双足在树枝上轻点,兔起獾落之间,竟真的飞身掠过十多米宽的水潭,向她扑了过来。

拷!她怎么忘了,他有轻功的!这点距离在他眼中,自然是雕虫小技。

“啊~”她呆了一秒,这才意识到危险,拼命划动双臂。

来不及了,身后风响,他的手已搭上她的肩:“还跑?”

哗啦一声水响,竟然将她拎出水面,双足轻点,空中一个漂亮的转折,踏着水面的树枝,轻盈地掠回了岸边。

“老公~”识时务者为俊杰,舒沫立刻停止挣扎,挤出谄媚的笑:“我错了,跟你开个玩笑。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吧?”

“玩笑?”夏侯烨没好气地拍了她的小PP一掌:“这种玩法,会要男人的命,你知不知道?”

“才怪~”她泄气地噘着嘴,小声嗫嚅:“你看起来,可半点要命的样子都没有……”

瞧吧,他非但没受诱惑,简直根本没把她当女人看嘛!

这么大的人,居然被打PP,真丢死人了!

上好的棉布细软轻薄,浸了水后变得完全透明,紧贴着她柔嫩的肌肤,饱满的酥胸和纤细的腰肢在粉紫的抹胸下若隐若现。

宽大的亵衣下美丽的锁骨清晰可见,乌黑的青丝,湿漉漉地垂在腰间,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透亮,在水光的映衬下,分外的美丽。

小小声,心虚又懊恼的模样,越发撩拔得他心上一阵酥麻轻颤。

“还有,”他强忍着心头悸动,板起脸,斜着眼瞪她:“不许再叫我老公!”

他才二十八而已,哪里就老了?

放着夫君,相公,烨……这么多现成的名字不叫,居然叫老公,该打!

舒沫顿时风中凌乱。

“不喜欢呀?我偏要叫!”眼珠一转,整个人偎到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抬起一条腿,缠上他的腰,仰着头,一脸娇媚地冲着他笑,勾起艳丽的红唇,吐气如兰,声音嗲得要滴出水来:“老公~~”

他愣住,那娇嗲柔媚的声音,千回百转,将人的心勾上云端,又酥又麻,似一只无形的小手,在心里***抓着,奇痒难耐……

哈哈,真好玩!

只是一个称呼,可以令他的脸色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化万千!

“老公,老公,老公……”舒沫笑不可抑,扮着鬼脸,一迭声地唤着,一声比一声娇,一声比一声媚。

“该死!”低吼一声,大掌用力一揽,她纤细玲珑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虎躯,灼热的嘴封住了那娇媚的红唇。

意外就在此刻发生。

短促而尖厉的低啸,打破了傍晚的宁谧。

“小心!”夏侯烨应变神速,抱着她往巨石后一滚,避过暗箭,顺便还扯了件外裳裹住她美丽玲珑的身躯,并且发出一声长啸。几乎是立刻,邵惟明从地上一跃而起,抄起兵刃就跑:“不好,烨有危险!”

“西凉人追来了?”听着耳边哧哧之声乱响,利器破空之间不绝于耳,舒沫的心提到嗓子眼。

“爷,我掩护你!”巴图提着厚背紫金刀,狂奔而至。

夏侯烨迅速拔出腰间长剑,拨掉几枝近身的暗器,抱着她利落地在地上连滚了几周,这才觑了个空,突然一跃而起,宛如一只振翅的雄鹰冲天而起。

“巴图在东面~”舒沫趴在他的背上,小声提醒。

“别吭声~”夏侯烨简短地吩咐,伏低了身体,纵高蹿低,在荆棘丛中急掠而过。

身后,紧追不放的是四五个全身黑衣黑裤,身着玄色披风的蒙面男子。

他们每人都身背弩筒,密集的箭雨伴着“哧哧”不绝于耳的乱响,如飞蝗般向他们铺天盖地而来。

舒沫心中一动,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急切间偏又说不出来,只得先顾眼前:“惟明呢?好象没跟过来~”

“闭嘴!”夏侯烨低叱,伸手抄住一枝擦身而过和羽箭,头也不回反手甩了回去。

箭枝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身后一声闷哼,接着是重物倒地的沉闷之声。

“爷,上马!”杨成安牵了马在树林尽头等候,见到夏侯烨冲出来,立刻抛过缰绳。

夏侯烨飞身上马,顺手把舒沫拉下来,按在身前,双腿轻夹马腹,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黑衣人如附骨之蛆,紧追不舍,有时被远远抛下,可只要他们的速度稍有停顿,立刻如鬼魅般蜂拥而至。

诡异的是,追了这么久,居然极有默契地不发一语。

“爷,”杨成安是老/江湖,已经察觉异常,压低了声音提醒:“不对劲,好象不是西凉狗!”

若是赫连骏驰的爪牙,何需遮遮掩掩,藏头露尾?

这些黑衣人,明显是预先藏在附近,想等他们睡了再悄悄摸上来,打算一网打尽。

而这条路是临时决定的路线,除了他们七个,再无旁人知道。

难道,有内奸?

PS:明后两天去岳阳开年会,15号回家。

会师(六)

静萍抿着嘴,手在宽大的袖子里紧握成拳,目光追逐着牵着手渐行渐远的身影。

“别看了~”邵惟明似有千里眼似的,头也不抬,懒洋洋地道:“就算把眼睛看瞎,烨也不会变成你的~”

冷不防被人揭破心事,静萍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那也不见得~”李群心有不忍,小声道:“王爷的身边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再加上,太妃对姑姑向来器重,这次救慧妃又有功,说不定有希望。”

邵惟明冷笑一声:“你若不信邪,只管试。碰得头破血流,可别说本公子没提醒你~帱”

“对哦~”李群一脸神秘:“听说慧妃可不简单,嫁进王府不到一年,福妃和秦姨娘就莫名其妙的殁了……”

“闭嘴!”邵惟明脸容一肃,呛地拔出剑来:“再胡说一句,信不信本公子一剑劈了你?”

他性子向来随和,一路上插科打诨,跟侍卫嘻嘻哈哈的,全没有半点架子卅。

忽然间发怒,倒也颇有气势。

李群骇了一跳,可若为他这一句,立刻噤若寒蝉,未免又显得太过没胆,失了面子。

遂硬着头皮回了一句:“这话又不是我说的,大家都在传……”

巴图沉了脸,冷冷地道:“你几岁了?别人说什么都信!这一路走来,慧妃的胸襟气度,智慧胆识,大家也都见识过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也该有个数。”

别的不说,静萍掉入冰缝那次,慧妃只需袖手旁观,就可要了静萍的命。

可她倾力相救,静萍不但没有感激,反而给了她一巴掌。

她脸上那红红的五指印是怎么来的,大伙心里全都雪亮。

换成任何一个女人,早就得理不饶人,在王爷面前闹得天翻地覆了!

可慧妃轻描淡写,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把一场风波消弥于无形。

单是这份气度,就让人直竖大拇指。

“我也相信,”杨成安微微一笑:“慧妃若要跟人斗,绝不会在背后出招。”

“那些庸脂俗粉哪配沫沫出手相斗?”邵惟明轻哼一声,一脸轻蔑。

“我,我也是随便说一句……”李群讪讪地道。

静萍豁地站了起来,大步朝树林深处走去。

邵惟明冲着她的背影大叫:“人家夫妻好容易有机会独处,你别不识相地扰了他们~”

静萍顿了顿,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真不明白,舒沫有哪里好?

明明来历不明,身份可疑,这些男人不论尊卑贵贱,一个个瞎了眼,对她死心塌地,豁出命来维护她?

李群有些不放心,叮嘱了一句:“天快黑了,别走太远~”

邵惟明冷声嘲讽:“她一颗心全在烨身上,你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啦!省得到时伤心伤肺伤感情~”

“哈哈哈~”巴图几个,立刻不客气地大笑了起来。

李群又羞又怒,忍不住反唇相讥:“公子之与小人,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尔!”

他自己还不是一颗心全扑在慧妃身上?

堂堂相府公子,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京都繁华,不去偎红倚翠,却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可惜,慧妃根本不领情,连眼角都不瞄他一眼!

“不错,我是很仰慕慧妃,只要她开心,我便很快活,为了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邵惟明被人点破心事,并无半点恼意,凛然道:“此心昭昭,可对日月!”

“明公子~”巴图皱眉。

“那又如何?”邵惟明大声道:“我行事磊落,心怀坦荡!不似某些人,藏着掖着……”

话未说完,忽听林中长啸声起。

邵惟明自地上一跃而起,抄起兵刃:“不好,烨有危险!”

“声音是从水潭边传来的~”杨成安冷静分析。

巴图大喝一声:“我去把人都引走!你们从西边绕过去到林子外跟王爷和慧妃会合!”

“好!”邵惟明并不罗嗦,翻身跃上马背:“你自己小心些!”

巴图并不搭话,提起厚背紫金刀,径直朝水潭边飞奔。

李群大急,返身跑进树林:“我去接应静萍姑姑~”

“回来!”杨成安话未落,他已蹿得没了影子,急得直跺脚:“静萍又不是聋子,发现生变,自然会去林外会合!这一跑,不是添乱嘛?”

“别管他,咱们走!”邵惟明低叱一声,一抖缰绳,马儿疾驰而出。

李群提着剑追入林中,没跑多远,果然遇到了静萍。

“什么人?”她听到异响,闪身藏到树后,按住了腰间软剑。

“是我~”李群急忙奔了过去:“有敌人偷袭,大伙去了西边,我来接……”

“小心!”静萍从树后扑出来,两人一起滚入草丛。

哧哧几声轻响,利箭擦肩而过,没入身旁及膝的草丛。

“我引开他们~”李群心潮澎湃,手里扣了几枚暗器,压低了声音道:“你去林外跟众人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