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这个人,我会亲自对付,你只管专心寻找凝香即可。”夏侯烨不愿再多说,掉头下山:“我们分头行动,保持联络。”

“等等!”夏侯熠急急叫住他:“只说个人名怎么行,总得再给点线索吧?”

“凝香离开王府已有数年,”夏侯烨冷着嗓子道:“她的事,我所知有限。只隐约听她提过,到幽州前曾邂逅一名男子,两人一见钟情。若我没有猜错,离开王府后,她便投奔了他。至于那人是谁,就需要你去查了。”

“凝香姐国色天香,文武双全,能让她一见钟情的男子,必定风采不凡,大有来头!”知道不可一世的夏侯烨也曾踢到铁板,夏侯熠的心情忽然愉悦了起来。

“那也未必~”夏侯烨冷哧:“凝香性格怪异,趣味独特,说不定是个落魄书生~”

“落魄书生,可没办法策划惊天大案,从堂堂睿王府里掳人!”夏侯熠微微一笑,语气轻快地嘲讽。

“哼!”夏侯烨被噎得无词以对,冷哼一声。

“让我看看,”夏侯熠嘴角微翘,故意伸出巴掌:“既是一见钟情,必定长相英俊;敢捋虎须,一定胆识过人;计划周详,绝对心思缜密;手底下还有一帮能人异士,想来家中有些势力,身世也是不凡……”

他每数一项,就曲一根手指,夏侯烨的脸就臭上一分,到最后,已是面如锅底:“你有完没完?”

“综上所述,凝香姐果然没令我失望,她喜欢的绝对不是俗物~”夏侯熠莞尔一笑:“相较你这块冷冰冰的石头,胜的不是一筹二筹!有眼光~”

夏侯烨抿着薄唇,冷冷地道:“有时间在这里嘲笑我,不如早些滚下山去找凝香!”

“急什么?”夏侯熠双手环胸,气定神闲:“能胜过睿王风彩的,全大夏不会超过五个~”

“耍嘴皮没用,找到舒沫才见真章~”夏侯烨冷声讥刺。

“放心,我肯定比你先找到!”夏侯熠信心满满。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错过!

“未必~”

“要不要打个赌?”夏侯熠睨着他,目光灼灼:“谁先找到舒沫,舒沫就归谁?”

“放屁!”夏侯烨怒道:“舒沫是我的妻!”

“走着瞧~”夏侯熠飘然离去。

PS:我明天搬家,这两天的更新会不正常,抱歉,也请大家体谅。

西行(一)[VIP]

巴图等得心焦,好容易盼到夏侯烨下山,急急迎上来:“王爷~”

夏侯烨冷声吩咐:“备马~茆”

巴图一愣,小声劝道:“末将已派人送了信,禀明太妃,王爷今晚宿在庵堂,明日一早回府。”

“不,”夏侯烨头也不回,越过他往前走:“本王要连夜赶赴幽州。”

“出什么事了?”巴图吃了一惊。

夏侯烨没有吭声,漂亮的眉毛紧蹙着,俊颜冷凝成霜。

他知道,自己已错过了最佳的追踪时机。

若不是赫连俊驰,大夏这么大,绑匪只要稍稍改头换面,带着舒沫和小宇随便往哪个角落一钻,就象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再也没了痕迹蚊。

若真是赫连俊驰,那么这一个半月的时间,也足够他撤离西凉。

幽州的边境盘查得再严,也只能对付平头百姓,对于高来高去的奇人侠士,等同虚设。

挟带两个人出境,简直易如反掌。

“王爷?”久久等不到回答,巴图有些奇怪,忍不住出言催促。

这不是他印象中的王爷。

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能在第一时间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象今天这样犹豫不决,又懊恼不已的表情,生平第一次看到。

难道是西凉人又闹起了夭蛾子,且事态紧急到连王爷都一筹莫展之地?

可,若真是这样,为何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

“通知下去,让南宫凌守住通往西凉的交通要道,每个必经的县城都给我暗中搜一遍,凡有可疑的都要报上来,一个都不许漏掉。”夏侯烨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冷静。

“是~”巴图应了一声,把他交待的事用特定的药水写在纸上,招手叫来随行的侍卫,从铁笼中捉出一羽灰鸽,将信卷成纸条,塞进鸽腿上绑着的竹筒上,放飞。

夏侯烨的目光投向西北,眸色深沉,如幽微冷瑟的子夜:“备马~”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

原来有的时候,明知道是无用功,人们依然选择去做,并不是因为傻,更不是不懂得什么才是最明智的,而是不得不为,不能不做。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心安。

是的,心安。

这种以前他听了只会哧之以鼻的词汇,现在居然正在他的脑海,胸口盘旋。

星夜兼程,奔赴幽州,在交通要道上设卡拦截,严加盘查过往的行人,搜索所有的客栈……明知道一切太晚,可仍在期盼,亡羊补牢,或许为时不晚。

因为只有抱着那万分之一的希望,才能止住心里那丝悄然漫延的疼。

“是~”巴图牵了马过来。

夏侯烨翻身上马,一行二十余人,如离弦之箭,迅速消失在深浓的夜色之中……

——————————明月的分割线——————————

夜色如银,一行二十余骑在冥无人际的驿道上飞奔。

这些人显然训练有素,不但行动迅速,且动作整齐划一,因马蹄上包裹着厚厚的棉花,嘴中含着木笏,所以即使全速奔跑,也几乎不发出多余的声音。

舒沫被绑了双手,嘴中塞了棉花,如一只破布袋一样横搁在马背上。

心情如坠了铅块一样沉重。

一个半月以来,这群人都是天黑上路,破晓即隐入林中休息,遇到市镇,宁肯绕行数百里,绝不入城落脚。

即不担心官府盘查,也不怕遇上衙役巡逻,更不怕一群人在驿道飞驰,惹人注目,落了行迹。

这些人的警惕性相当高,为防止她和小宇串通了耍花招,虽同在一起逃亡,却几乎不让两人碰面,更别说交谈。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些人尊称小宇一声“少主”,对他还算礼遇有加。

虽同样是劫持,他的待遇比她要强得多——至少不必倒挂在马背上。

在迅速地行进中,舒沫敏感地察觉到,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弥漫在队伍中。

天边亮起了鱼肚白,肖青衣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指挥众人隐到路旁的树林里休息,却下令全速前进。

肖青衣举起了手,整个马队停了下来。

银杏从队伍的末尾赶上来,把颠了一夜的舒沫扶下马背,在路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霜风隐隐送来幽怨的胡笳声,于是,在千山层层叠嶂中,舒沫看到了远远矗立着一坐孤城。

初升的太阳,给那座寂寞的城池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于苍凉中呈现出庄严,于孤独里显示出肃穆。

“这就是幽州了~”银杏蹲在舒沫跟前,一边往她嘴里塞馒头,一边压低了嗓子,轻声道。

舒沫一震,抬起眼来,默默仰望着这座古老的城池。

幽州,大夏西北最后一道门户,是通往西北的边塞要冲,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它,也是夏侯烨的封地,是夏侯烨挥洒了十年的青春和热血的地方。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比京城,更象他的家。

这里不似京城繁华,城市密集,交通便利,道路密如蛛网。方圆数百公里,只有这么一个大的城市。

走出这座城,就是绵亘数千里的大草原。里面河道,湖泊纵横交错,再加上沙漠,沼泽,地形复杂,常常几百里路都荒芜人烟。

时间已至八月初,在京城还温暖如夏,但在西北边陲,却早早进入了冬季。

西北极寒之地,日夜温差极大,晚上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

因此,他们必需入城。

换言之,这已是他们此行最后一道关卡。

过了这一关,就进了西凉的地界,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饶是冷静如肖青衣,也不禁露出一丝轻快的笑意:“打尖后换装,稍事休息,入城~”

PS:把客人送走了,打扫了卫生,终于坐下来写字。吼吼,明天开始,加速更新,期待沫沫的西北之行吧

西行(二)[VIP]

二十余人,稍事打扮之后,摇身一变,成了一支商队。

肖青衣化身掌柜,舒沫成了肖小姐,而小宇则变成了肖少爷,银杏则是舒沫的贴身丫头。

舒沫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货物,来自江南的珍珠玉器,刺绣,檀香扇……堆满了二十几辆大车,夹在入城的人流中,浩浩荡荡,大摇大摆地进了幽州城。

在城西小巷,一家名为“萨兰图”的小客栈里落了脚。

“肖掌柜,”店家马掌柜热情地迎上来:“这趟买卖又赚了不少吧?”

“托福,总算一切顺利。”肖青衣微笑。

银杏弯腰进到车中,把舒沫背了出来。另一名侍卫上前,把夏侯宇背了出来茆。

马掌柜瞧了一愣:“哟,这两位怎么了?”

“这就是老夫前次跟你提过的,在江南生的一双小儿女。本欲接回去一家团圆,不料竟不适应北地风水,双双身染恶疾,药石罔效。老夫只求能尽早回家,以免儿女客死异乡。”肖青衣说着,眼中露出凄楚之色。

马掌柜一脸悲悯,叹道:“肖掌柜别这么泄气,幽州还是有许多高明的大夫的。年轻人底子好,调理一下,应无大碍。”

正说着话,忽地来了两名衙役,目光在肖青衣脸上转了一圈,问:“马掌柜,今日有无异常?”

“官爷,”店家急忙上前,偷偷塞了一锭银子在他手心,道:“这位是肖掌柜,是小店的常客,住了十几年了,绝对信得过~”

肖青衣使了个眼色,一名长随打扮的侍卫,拿了两块玉塞到他手中:“这是我家掌柜孝敬两位官爷的。蚊”

“哼~”衙役将玉佩揣到怀里,掂了掂手中银两,满意地笑了:“最近有西凉奸细混入城中,刺史有令,凡举报线索者赏百两黄金,捉获者赏黄金一千两!若敢欺瞒不报,或是协助奸细藏匿,一经查处,杀无赦!”

“是是是,一定一定,不敢不敢~”马掌柜点头哈腰,把两位衙役送出门。

银杏乘机和侍卫将人背进客房。

肖青衣则负着手站在院中,与帮着卸货的店小二闲谈:“刚才入城时,看到城门的守卫,好象比平日多了数倍?”

“哦,那是前几日才开始的,”小二一边搬货,一边解释:“好象说是西凉奸细混进城里,刺史加强了盘查,如今幽州大牢里关了好多人呢!”

“大夏和西凉不是议和了吗?”肖青衣故做不解:“太平盛世,哪有这许多奸细?”

“官府的事,谁晓得?”店小二不满地道:“一时说战,一时说和,左右是官府想着法子盘剥百姓。睿王在时还算好,如今他回京纳福,幽州也就乱了套了!老实说,捉到牢里的,都是没钱打点的穷人,莫说奸细,正经西凉人都没几个!”

说到这里,小二停下来,看了肖青衣一眼,好心提醒:“象你老这样的,走在街上可要小心些才是!一个应答不好,就要给捉到牢里去的!”

“小二哥真爱说笑,”肖青衣捋着颌下长须:“我一把年纪,哪还有本事当奸细?”

“这倒是~”小二点头附和:“命稍短一点的,也活不到你老这个岁数!”

肖青衣又谈笑了几句,回到房中。

派出的探子也回来禀报,说的跟店小二的差不多。

幽州刺史在八月初,加强了幽州的守卫,除增派人手巡城,对进出城的百姓严加盘查。城内各客栈旅店,每日必需上报旅客名单。一有异常,官兵立刻上门,不由分说,捉了就走。

尤其是出西门,往西凉的客商,更是百般刁难。

末了,探子补了一句:“依属下所见,必然是他发现异常,下令堵截。夏侯烨,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

如此周密而万无一失的局,仍然被他看破,遁迹追了过来。

“他再厉害,比之主上,依然棋差一着。”肖青衣冷笑一声:“我们有大夏官府颁发的官凭路引,是合法的商户,执有正规的商家通商令牌,谅他们无奈我何!”

“夏侯烨正星夜兼程,赶往幽州……”

“明日一早,立刻出城。”肖青衣打断他,淡声道:“他再快,也快不过咱们。”

“是~”探子不敢再说,悄声退了出去。

舒沫躺在房中,口不能言,耳朵却片刻不曾停歇,加上肖青衣也并未刻意避着她,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

不禁又是欢喜,又是焦急。

喜的是,夏侯烨并未中计,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幽州进行拦截;急的是,他刚从疫区回京,又不眠不休地往这边赶,三地加起来,近万里路程,纵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偏她被限制了行动,莫说想个什么法子拖些时间,就算留个记号也是不能!

这一晚焦急碾转,一夜不眠,天亮时被银杏喂了些粥,背出房中一瞧,外面已是一片银白。

肖青衣头上戴着一顶皮帽,身上披着深棕色的豹皮袄,上面白色的斑点和雪花混在一起,早分不出哪是雪,哪是花纹。

二十几辆载满货物的马车,井然有序地停在院中。

“人齐了,去城西。”肖青衣一声令下,一行二十余人,赶着马车朝城西进发。

西门外,早已排了几十辆等候出城的马车,后面还陆续有人冒雪赶来。

纷飞的大雪中,等候检查出关的商人,冻得瑟瑟发抖,却没有人敢出声抗议。

挨到十点多,终于轮到了肖青衣的商队。

“姓名,籍贯,年龄……”守城的兵丁面无表情地盯着肖青衣,声音平板,态度不耐。

西行(三)[VIP]

肖青衣神色恭敬地递上路引:“小人肖青衣,哈察尔人,现年六十五,到杭州做丝绸买卖。”

兵丁甲接过路引,见底下夹着一张银票,神色便和悦了许多,指着后面一列马车:“这些,都是你的?”

肖青衣道:“请官爷多多关照~”

“车内何人?”兵丁乙掀了车帘,见舒沫斜躺在银杏的怀中,蹙了眉问茆。

“是小女,因自小养在杭州,不适应西北的酷寒,病倒于旅途。”肖青衣解释。

兵丁乙正在探头往里瞧,闻到一股恶臭味,不禁掩鼻倒退,叱道:“晦气!”

兵丁丙见后面跟着一辆车,也是垂着帘子,正要过去察看。

忽听得一阵“呜呜”的号角声传来,守城的兵丁***动起来,有人大声嚷嚷:“睿王回幽州了~”

舒沫心一紧,猛地张大了眼睛。

银杏用力握住她的手,手心里密密的全是汗水蚊。

肖青衣趋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军爷,银票需得收好,被睿王瞧见可了不得~”

“快走快走!”兵丁甲慌不迭地将银票往怀里揣,顾不得再检查后面的车辆,挥手放行。

肖青衣松了口气,带着车队从容出了西城。

几乎与此同时,夏侯烨一行二十余众,从东门进了幽州城……

“娘娘,对不住了~”车队走出十余里外,银杏伸指解了舒沫的穴道。

舒沫一把推开她,一咕噜爬起来掀开车帘,贪婪地瞅着身后那座矗立在风雪之中,越来越遥远的古城。

银杏的唇在耳边开开阖阖,不停地细声说着什么。

舒沫却一个字也没听到,一颗心不断地下沉,再下沉,一直沉到了谷底……

往日的欢笑和泪水,那些让人又痛又快乐的回忆,忽然一幕幕地呈现在眼前。

曾经习以为常的“离别”已是那么真实,那么深刻,那么地残忍地横亘在了她和夏侯烨之间……

茫茫草原,一望无际,马儿撒开了四蹄奔跑,车队行进的速度极快,晚上宿营时,竟然有西凉的士兵赶过来接应。

舒沫心里明白,这里已出了夏侯烨的管辖范围,进入了西凉的地界。

肖青衣不再限制舒沫和夏侯宇的行动,甚至默许两人单独相处。

“小宇,你没事吧?”舒沫握着他的肩,借着篝火的余光,急切地打量着他。

向来倔强的夏侯宇低下了一惯高傲的头,眼眶通红,嗫嚅了半天,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傻小子,这又不是你的错!”舒沫用力拍了拍他的肩。

夏侯宇不吭声,泪水扑簌簌而落。

怎么不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不顾她的警告,一意孤行,执意要做滑翔机;如果不是他瞒着她偷偷前往普济山;如果不是他把滑翔机的秘密告诉邵惟明……

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至少,我们还活着~”舒沫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呜呜,可是,我们回不去了~”夏侯宇再也无法伪装坚强,偎在她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若只有他一个,大不了一死。

可舒沫不一样,她是女人,还如此美丽。

他不敢想,当目的地到达,她将要面临怎样的屈辱?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来当被盖的小霸王,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我说过,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舒沫微微一笑:“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一定可以返回大夏。”

“你说,”夏侯宇神情凄惶:“父王,会原谅我吗?”

“相信我,没有人会怪你。”舒沫轻轻抚着他的发。

“舒沫,有你在,真好~”夏侯宇仰着头,怔怔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