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妃抑不住地轻颤起来,抖着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美丽,她的青春,她的希望,以及她的人生……全都赌在他一个人身上。

可是,他在无情地掠夺了她的一切之后,却残忍地利用了她,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随意地将她抛弃……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夏侯烨心生不耐,曲起手指,轻敲桌面:“怎么,哑巴了?”

福妃死咬着唇瓣,好象不这样,心底的悲苦和愤怒就会全部破堤而出,只靠这一关守着。

她默默地盯着他的手。

他的手修长有力,白皙而漂亮,一瞧就是天生的富贵。

这双手曾经带给过她快乐,被他抱住的感觉,是那么的幸福和充实。

可是现在,看着看着,她竟觉得那不是一双手,而是一双利爪。

野兽才有的,锐利可怕的爪!

充满了血腥,无情地在她眼前挥舞着,随时准备生生将她撕裂。

“要发呆,回你的婉荷阁去!”夏侯烨耐心尽失,凛了容冷声道。

福妃忽然抬头,一双美丽的大眼里,盈满了痛楚和悲愤,却还隐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希翼:“是你,对不对?”

夏侯烨一怔,随即了然。

他没有立刻回答,身体轻松地靠向椅背,把两条长腿架到桌上,十指交叉在胸前,轻描淡写地反问:“那又如何?”

没想到他边一句辩解都没有,直承不讳。

福妃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颤着嗓子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夏侯烨不带一丝感情,纯客观地评价:“你比别人笨。”

福妃一脸哀伤地望着他,豆大的泪水倏地滑落,绝美的脸上满是绝望,不顾一切地嘶声怒骂:“夏侯烨,你丧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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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烨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淡淡地道:“你若不贪,就不会上当。言芑瞟噶”.

福妃被他戳到痛处,好容易聚起的那点勇气忽然间灰飞烟灭。

怔怔地看着他,又气又恨,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廓。

是,贪欲害了她!有此下场,可说是咎由自取。

然而,他拿着子嗣和妃位做诱饵,试问天下间有几个女人不会心动?

夏侯烨也不阻止,也不劝慰,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

“到底,”默默地哭了好一阵,福妃才找到说话的力气,哀声问:“我做错了什么,王爷要把我往绝路上逼?”

“本王从未逼过你。”夏侯烨望着她,双目灼灼:“只不过给了你一个选择。”

福妃红着双眼,惨笑道:“这分明是陷害,怎会是选择?杰”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在他年轻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怒容,却肃杀而凝重。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身姿笔挺,如一杆暴雨后的竹。

薄得有些无情的唇勾起来,挑出一抹冰冷的笑,慢条斯理地道:“你可以坦白,但你却选择了欺骗!如同,七年前一样。”

福妃惊惶地睁大了眼睛,仿佛眼前站的不是她至爱的男子,而是吸血的恶魔。

血色迅速从她的脸上消失,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膝盖一软,无声无息地跪了下去。

“巴图~”

“在~”巴图推门而入。

“拖出去。”

“是~”巴图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弯下腰,伸手去拉福妃。

“不,我不走!”福妃猛地推开巴图,匍匐着爬到夏侯烨脚下,急切地嚷:“求你再给妾身一次机会!这次,妾身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巴图~”夏侯烨厌恶地将她踢开,如踢走一条有毒的蜥蜴:“还不动手?”

“王爷!”福妃厉叫着重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双膝:“求你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如萱站在门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愣着做什么?”巴图到底不敢碰福妃,怕伤了她腹中胎儿,见如萱呆站在门口,提高了声音怒吼:“还不帮忙把福妃拉出去?”

“哦,来了~”如萱如梦初醒,急忙跑进来,双手插在福妃的腋下,试图抱她起来。

福妃双手紧紧地搂着夏侯烨的腿,死也不撒手。

如萱哪里拖得动?

“放开!”夏侯烨斩钉截铁地命令。

“不放,死也不能放!”福妃横下一条心,赌上性命。

她心里清楚,如果真的被夏侯烨从书房赶出来,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如萱吓得面青唇白,跪在一旁低叫:“娘娘,快撒手呀,你不要命了?”

夏侯烨黑眸一眯,是山雨欲来的征兆:“放不放?”

“王爷,”福妃一咬牙,豁出去的大嚷:“有人要与妾身联手,陷害慧妃!”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骤然间,书房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仿佛一根弦崩到极致,下一秒就是天崩地裂。

忽然,夏侯烨低低地笑了起来。

福妃不知所措,又惊又惧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我,妾身说的都是真的,如有一字虚词,天打五雷轰!”

夏侯烨敛了笑,淡淡地道:“你现在,是想跟本王谈条件?”

“妾身不敢。”福妃眼中燃起希望,小心翼翼地躬着身子,用最卑微的姿态面对他。

秦姨娘说得对,慧妃果然是王爷的死穴,抓紧了她,就等于握到了保命符。

“没有任何条件,不打算用它为自己换任何利益?”夏侯烨再问,眼底的光越来越冷。

“妾身,”福妃咬牙,必需用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在他的目光下瑟缩:“只求王爷饶了我这一次。”

夏侯烨定定地看着她,从齿间挤出三个字:“拉出去~”

巴图眼里闪过犹豫:“王爷……”

“拉出去!”

“是!”巴图不敢再说,上前去拖福妃:“娘娘,请不要让末将为难~”

福妃跪在他面前,浑身颤抖着,张惶又不甘,近乎绝望地问:“有人想要慧妃死,这也没关系?你,当真舍得?”

夏侯烨冷漠地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她若真逃不过,也是命该如此。”

福妃这次是真正的哑口无言,话说到这份上,还能说什么?真的没什么好谈的了。

她颓然地瘫倒在地,泪水流了一脸。

“娘娘,得罪了~”巴图上前,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大踏步走出了书房。

如萱垂了手,蹑手蹑脚地往后退,一直退到书房门口,咬紧了牙关,忽然折返到书桌前,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其实……福妃娘娘上个月还来过葵水~”

夏侯烨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如萱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很想掉头就跑,却到底没有跑。

她加快语速,继续告密:“秦姨娘从来没把福妃娘娘放在眼里。上午,还闯到婉荷阁,擅自摒退了所有人,强迫跟娘娘跟她密谈了半小时左右。我猜,八成是她拿住了娘娘的把柄,以此要胁。”

“还有吗?”

如萱心中怦怦乱跳,强忍住得意之情,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猜,她们八成要用黑丫的事做文章。奴婢听说,黑丫跟出云阁的银簪素来交好。”

“说完了?”夏侯烨不动声色。

如萱摸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乱说话:“奴,奴婢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嗯,”夏侯烨淡声道:“下去吧。”

如萱踮了脚尖出来,站到廊下,被风一吹,才惊觉这么一会功夫,早已寒透重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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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沫蹙着眉,在房里来回踱步。言芑瞟噶.

整件事最蹊跷的地方,就是这里。

要说是栽赃陷害,最少也该选个更有份量的对象才行。

莫说只是死个洒扫的丫头,就算是真弄死一个姨娘,按大夏的律例,她也照样能安然无事。

顶多被人说是心胸狭窄,阴险狠辣,无容人之量……等等口诛笔伐一阵,并不能从根本上动摇她的地位。

若说是因为黑丫窥到了某个不可告人的惊天大秘密,才被灭口,可能性又实在太小。

一个洒扫的丫头,年纪又不大,能去的地方,能接触到的人,能办的事实在有限廓。

黑丫甚至,连上房都不能靠近,就算探消息,也不太可能有价值。

她分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拧着眉想了半天,却是全无头绪。

“怎么办?”立夏的目光随着她来来回回,只觉眼花头晕,心惊胆跳。

舒沫沉吟了片刻,做了决定:“走,去见王爷。”

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第一步都要先做调查。然后才能谈抽丝剥茧,让真相浮出水面。

所以,与其坐困愁城,不如走出去,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杰。

“小姐要出门?”许妈见她出来,迎了上来。

舒沫并不瞒她:“去书房。”

“等等,”许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外面风大,加件衣裳再走也不迟。”

绿柳手脚麻利,抄起一件斗篷就追了出来。

许妈接过,帮她披上,再把领下的绸带细心地打了结,扶着她的肩,仔细端详了一遍,这才满意:“再怎么着急,也不要忘了顾着自个的身体。”

“嗯~”舒沫心中一热,伸出手轻轻抱了抱她:“我去了。”

“去吧,好好说,别使性子。”许妈不放心,又叮嘱一句。

到了书房,她敏感地察觉气氛有些诡异——嗯,也许说凝重更恰当些?

舒沫朝巴图投去探询的目光。

不料,巴图竟然把转头,讪讪地移开了视线。

“出,什么事了?”既然提不到提示,舒沫索性直接发问。

“有事吗?”夏侯烨不答反问。

“没事不能来?”舒沫挑眉。

“你看起来,不象是没事来闲逛的。”夏侯烨瞥她一眼,淡淡地道。

“算你勉强猜对。”舒沫偏了头,俏皮地道:“如果,你再猜出我的来意,才是真的厉害!”

“猜对了,有没有奖?”夏侯烨目光一闪,别有深意地问。

“嗯,你什么都有……”舒沫认真地想了想,笑:“要不,许你一个愿望,如何?”

“所谓愿望,就是不论什么,都必需满足,对不对?”夏侯烨不怀好意地睨着她。

“那要是错了呢,怎么罚?”舒沫抑住心跳,伶牙利齿地反问。

“我不会错。”夏侯烨很是笃定。见舒沫眉一扬,他一笑,接着往下道:“万一真错了,便许你一件事,嗯?”

“随便什么事都成?”舒沫眼睛一亮。

“你也有想要的东西?”夏侯烨早有了胜算,只是随口一说,见了她的神情,不禁微感惊讶。

“只要是人,都会有***好不好?”舒沫白他一眼。

“是什么?”夏侯烨禁不住好奇。

舒沫信心满满地道:“等赢了你再说,到时可不许耍赖!”

“你输定了,等着被罚吧!”夏侯烨语气轻松:“你来,是为黑丫的事。”

舒沫哇哇叫:“这么笼统可不成!傻子都知道我是为这事来的。”

“银簪跟黑丫走得很近,出事那晚,她和黑丫一起到过现场,也许是最后一个见黑丫的人……”夏侯烨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道。

舒沫一怔,脸上笑容慢慢敛去,嘲讽地低喃:“真快,我都是刚刚才知情。”

夏侯烨不理她,径直说下去:“你想告诉我,银簪跟这件事没关系,对不对?”

“你信吗?”舒沫仰起脸,问。

“我赢了,”夏侯烨悄悄松了一口气,握住她的纤腰,微一用力整个人托起来,抱在膝上,低笑:“你欠我一个愿望。”

他从未怀疑过她与此事有牵连,却害怕,她会不信他。

还好,她没打算瞒他,也没有设词掩饰,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来了,眼神还是一往既往的清澈如水。

刚刚有一瞬,他真的担心,她会跟他玩心计,玩以退为进的把戏。

所以,他才会单刀直入,把话挑明,让她没有机会套话。

舒沫脸一红,伸手推他:“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呀?”

“别动~”夏侯烨紧紧地环住她的腰,将头搁在她的肩上,埋进秀发里。

舒沫心知有异,推开他:“等一下,让我看看~”

夏侯烨手臂一紧,将她箍得死死的,动弹不了:“别动,就这样安静地呆五分钟,好吗~”

“好,这有什么难的?”舒沫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果然乖乖地不动。

良久,夏侯烨情绪平复,慢慢放开了她。

舒沫从他身上跳下来:“事办完了,我要走了~”

“等等,我的愿望呢?”夏侯烨捉住她的手,轻嚷。

“刚才不是给了吗?”舒沫眨眼。

“这哪算!”夏侯烨不承认。

“反正,我已经给了,不认帐可不行!”舒沫冲他扮个鬼脸,撒腿就跑。

“想跑?”夏侯烨单手撑着桌面,轻轻松松地跳过去,咻地挡在她身前:“再练十年也不成!”

“讨厌,欺侮人家不会轻功啦!”舒沫边骂边笑边逃,一不留神,竟踩到自己的裙角,直直地朝书桌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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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夏侯烨低叱一声,一掌击过去,重达数百斤的檀木书桌竟生生横移了数尺.

掌风所到之处,桌上物品纷纷坠落,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他疾冲过来,赶在舒沫落地前一秒,将她抱在了怀中。

舒沫低头,望着散落一地的物品,有什么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心跳忽然加快了数倍。

所有的碎片连串起来,勾出一条线索,令她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那人的目的,她之前为什么没有想到刻?

夏侯烨见舒沫呆愣的模样,不禁有些紧张,略略将她拉开一点,四处察看:“伤着了?”

舒沫回过神,似是上了发条的闹钟,跳起来就往外冲:“我还有事,先走!”

从事发到现在,已过了大半个月,谁知道福妃是怎么处置那些礼物?

若是原封不动地摆着还好,万一她心血来潮,拿出来用,麻烦就大了!

“回来!”夏侯烨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拎了回来:“我的话还没说完之前,不许走!”

“夏侯烨!”舒沫急得跳脚:“我真的有急事,你别胡搅蛮缠,行不行?噱”

“我胡搅蛮缠?”夏侯烨黑眸一眯,危险地勾起嘴角:“你才别想随便糊弄我才对!”

“呃?”舒沫微愕:“我几时糊弄你了?”

“我的愿望如此卑微?”夏侯烨没好气地睨着她。

竟然想用一个拥抱,随随便便打发了他,简直岂有此理!

“汗,那不是你自个要求的吗?”舒沫随口反驳,见他神情不悦,只好补了一句:“实在不服气,咱们另找时间继续辩论。现在,我真的有急事。”

“什么急事,说来听听?”夏侯烨明显不信,内心微微不快。

他又不是禽兽,干嘛这么急着逃开?

“现在不能告诉你,等查清了,再说。”舒沫想了想,委婉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