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婶轻轻感叹:“大伙都很想念娘娘,盼着能常回去走走,若是小住几天就最好了。可是,也知道候门一入深似海,娘娘如今已是身不由己。只能祈祷娘娘福寿安康,幸福快乐了~”
舒沫抿着嘴笑:“快了~诔”
药已研制成功,接下来就等着看哪位幸运儿可以顺利晋级,怀上子嗣了。
宋婶端详她一眼,嗔道:“什么快了?你就只会敷衍我!敷衍我不要紧,别敷衍自个就成!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要珍惜……”
“呵呵~”舒沫笑了笑,端了茶杯,道:“时间不早,再不回去,该关城门了~”
宋婶知道她不愿意谈,无奈地起身告辞。
刚出了二门,只见巴朗一脸严肃地走过来:“宋婶,王爷有请~”
“巴将军,王爷找我什么事?”宋婶一脸莫名。
巴朗不肯透半点口风:“末将不知。”
“有劳巴将军~”宋婶无奈,只得跟着他往书房去。
“不好了,不好了!”银簪一路惊嚷着掀开帘子,一头撞了进来。
“大过年的,怎么半点也不忌讳?”许妈很不高兴,板着脸训斥:“都进来大半年了,遇事还咋咋乎乎的,成什么样子?”
银簪满脸通红,双手绞纽成麻花。
舒沫歪在迎枕上闭目养神,闻言笑道:“她还小呢,过两年就稳重了~什么事,说吧。”
后面这句,却是对银簪说的。
立夏见她只顾着发愣,伸手推了她一把:“小姐问你话呢!”
银簪这才如梦初醒,忙道:“王爷从宫里回来了!”
那几个人都是一怔:这算什么大事?
舒沫心中一动,抬起头看她。
“王爷发了好大的脾气,把书房里的东西都砸了!”银簪见她有兴趣,越发起劲,噼哩啪啦地道:“听说,三位巴将军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在院子里罚跪呢?”
“可有说原因?”立夏问。
夏候烨性格虽坏,发脾气的日子倒也少见,若是三位将军都遭了秧,倒也算是件大事了。
舒沫摒住了气息,凝神静听。
“不知道~”银簪摇头。
“呸~”绿柳很失望,啐道:“事都没打听清楚,跑来浑说什么?”
银簪偏着小脑袋想了想,补了一句:“听说,王爷带回来一名宫女,好象是要收房~”
“什么?”立夏几个大惊失色,瞬间炸了窝。
这可真是件大事!
小姐刚摆平三个姨娘,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又有人添堵了?
舒沫心知肚明,必是那药起了作用。
这也正是她对他下药的目的。
王府里的女人夏候烨不高兴可以杀了,但宫里的女人,却不是他想杀就杀的。最起码,明面上,他得给皇帝几分面子。
她的计划,正一步一步实现,为什么,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正在闹轰轰之时,忽地来了个内侍,在院外大声禀报:“王爷请慧妃到承运殿议事。”
绿柳失声惊嚷:“该不是新姨娘要给小姐敬茶吧?”
“胡说!”许妈叱道:“就算要敬,也该是新姨娘来见小姐,哪有小姐去见新姨娘的道理?”
舒沫定了定神,掀开帘出去,发现来人并不陌生,是承运殿的管事,陈安:“陈管事,王爷找我何事?”
陈安神色恭敬:“娘娘去了便知。”
立夏和绿柳要跟,被陈安挡住:“王爷吩咐,只请慧妃娘娘一人去。”
舒沫前脚才一离开,巴图带着刀,领着十几个侍卫过来。
先守住了前后两张门,连围墙上都站了人,再进去把所有人都赶到院子里站着,不许说话也不许乱动。
“巴将军,出什么事了?”许妈吓得心惊胆颤。
这场面实在太过熟悉,千树庄几次被砸都是这样,不知小姐这次又闯了什么大祸?
“我们小姐犯了什么罪?”立夏含着泪嚷。
巴图不看她,把手一挥:“搜!”
六个带刀侍卫鱼贯进了内室,只片刻功夫,乒乒乓乓,翻箱倒柜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侍卫们不时进进出出,直到屋里所有的瓶瓶罐罐,全都被拿了出来,一字排开摆在走廊下。
“将军,屋里所有的瓶罐都在这了。”领头的侍卫神色恭敬地道。
“嗯~”巴图走过去,弯着腰在一堆瓶罐里逡巡了好几遍,这才挑了一对景泰蓝的瓷瓶拿在手中,小心地挑了一只,揭开盖闻了闻,大声道:“王爷,找到了!”
那就一起死![VIP]
出云阁的大门缓缓打开,夏候烨大踏步走了进来.
描金的官履,黑衣如墨,一双眸子摄人魂魄的冷。
许妈几个看到他,都是目瞪口呆。
“真找到了,”夏候烨冷冷地问:“确定没有搞错?”
“错不了~”巴图双手将瓶子奉上,恭敬地道:“就是这个味道。”
夏候烨轻哼一声,将瓶子收到袖中,重新扫了众人一遍,冷冷地道:“所有的东西,全扔出去,烧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
巴图将胸一挺,大声道:“王爷有令,所有物品全部烧毁!”
出云阁的一众仆妇丫头,又是惊骇,又是困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侍卫七手八脚,把房里所有的东西砸烂了,抬出来,堆在院子里,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冲天而起的火光,映红了睿王府的半边天幕。
连太妃都被惊动,打发了人过来问,却被守在路口的侍卫礼貌地挡了回去:“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出云阁。诔”
“这个睿王,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太妃叹了口气:“罢了,儿大不由娘,且由得他折腾。”
夏候宇?
早被铁面无私的巴朗看得死死的,一步都不能动弹,只能望着天边的火光,指着巴朗的鼻子大骂。
巴朗连眼睛都不眨,一板一眼地道:“王爷有令,小公爷不得出惊鸿殿半步!”
“王八蛋!”夏候宇暴跳如雷:“舒沫平日待你不薄,你就看着她死?”
“王爷不会杀她~”巴朗看他一眼,冷静地道。
“你让小爷去看看,就一眼,成不?”夏候宇技不如人,只好软语相求。
巴朗摇头:“半眼都不可以!”
“X!”夏候宇气得掀翻了桌子。
外面闹得天翻地覆,舒沫在承运殿里,却是一无所知。
她一进门,迎面就来了四个宫女,将她簇拥着进了耳房:“奴婢宛儿,平儿,玉儿,珠儿,参见慧妃娘娘”
里面雾气蒸腾,水气氲氤,香气弥漫。
“等等~”舒沫心生警觉:“王爷在哪,我要先见王爷~”
“王爷正等着跟慧妃一起进宫面圣,请赶紧沐浴更衣。”领头的宫女宛儿神色恭敬地答。
舒沫半信半疑:“这个时间,进宫做什么?”
“奴婢不知~”宛儿摇头:“奴婢只奉命,服伺娘娘沐浴。”
“我沐浴不习惯有人伺候,你们到外面去等~”舒沫淡声道。
宛儿早有准备,轻拍手掌,珠儿,玉儿移来一架八幅屏风隔断视线:“请娘娘更衣~”
舒沫无奈,只得解了衣裳,缓缓步入浴桶。
宛儿从屏风后绕过来,把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搁在小几上,再把她换下来的衣服连鞋袜一起,一件不留全部抱在怀中。
“大胆!谁准你进来的?”舒沫慌不迭地缩到水中,竖起眉喝道。
“娘娘请自便~”宛儿神色自若,冲惊愕的舒沫恭敬地行了个礼,领着玉儿几个退了出去。
舒沫心神不定,哪里有心思泡澡?
怎么想都觉着事有蹊跷,胡乱泡了一会,擦干了水着,抓起几上的衣服就穿,穿完了才觉得不对劲——只有中衣,没有外裳。
“宛儿,”舒沫拧了眉唤道:“把外裳送进来。”
外面寂然无声。
“外面有谁在?”舒沫心中咯噔一响,略提高了声音唤。
还是悄无声息。
“来人!”她沉住了气,拉开了嗓子嚷。
半点动静也没有。
舒沫心知不对,略略思考了片刻,决定穿着中衣往外闯。
打定主意,她赤着双足绕过屏风,吱呀一声拉开门,只见走廊上静悄悄的,却是半个人也没有。
迎面一股冷风,吹得她直哆嗦,抱紧了臂,踏在冰冷的地面,飞一样地冲进了正殿,推开每一扇门:“夏候烨,你出来!”
没有,到处都没有人,连寝殿也空空如也。
舒沫满腹疑虑,正打算离开,忽然觉得不对。
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孤单而落寞地倚窗而坐,桔黄的光黄投射在他的身后,拖曳出长长的影子。
“夏候烨,你搞什么鬼?”舒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脚步略顿,随即气冲冲地走过去,停在他的面前。
夏候烨全身黑衣,如同夜色般深浓,他冷冷地抬眸看着她,俊逸的脸上,满是冰冷的讥诮:“论起装神弄鬼的把戏,谁能胜过你?”
窗帘飞舞着,凛冽的寒风,夹着浓浓的酒香扑鼻而来,舒沫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地伸手关窗,狐疑地看着他:“你喝酒了?”
“我不该喝吗?”夏候烨的声音冷凝凝的,教人无端的生寒。
糟糕,他该不会是稀里糊涂,错上了某位贵妃的床吧?
这,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呀!
舒沫一阵心虚,脚底发软,犹豫了一下,问:“出……什么事了?”
“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东西,你要不要看?”夏候烨轻哼一声,低沉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舒沫心中直打鼓,讷讷地瞧着他,一时竟不敢搭腔。
夏候烨显然并不需要她的回答,慢腾腾地从袖子里摸出两只瓷瓶,在她眼前晃了晃,做势欲摔:“瞧,是不是有点眼熟?”
舒沫失声惊嚷:“不要!”
夏候烨举着瓶子,语气依旧不愠不火,带着极大的讽刺:“怎么,害怕了?”
“别乱来~舒沫心慌意乱,结结巴巴地道:“份量太多,要,要死人的。”
夏候烨望着她,慢慢地笑出声来,手一松,瓶子坠落,啪地碎了一地。
“开窗,快开窗!”舒沫尖叫着冲过去,被夏候烨一把抱住,滚落地毡,耳畔,是他坚决而嘲讽的声音:“那就一起死!”
我家沫沫,到底有多凶悍?[VIP]
北风呼啸了一夜,到天亮时停了,只有漫天的雪花飞舞着.
陈安象往常一样,五点起床穿戴齐整,走出房门,世界已是一片雪白,满城尽披银妆。
顺着长廊走到承运殿,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急匆匆赶往寝殿服侍夏候烨,却吩咐小桔子泡上一壶热腾腾的香片送到偏殿。
他端着茶蛊,翘起脚尖坐在太师椅上:“寝殿那边,昨晚有动静吗?”
小桔子躬着身子,眼里闪过惊惧,犹豫了一下,道:“有~”
岂只是有?动静可大了!
乒乒乓乓的响成一片,可吓人了!
“现在呢?”陈安不急不躁,再问。
“没了~”小桔子不自禁地打了个抖。
所以,他一直在猜,不知道睿王府里,还有没有慧妃?
陈安啜了口茶:“下去吧,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
小桔子眨了眨眼睛,惊讶地问:“不必叫起了?误了早朝怎么办!”
“一天不去,谁还敢说什么不成?”陈安老神在在:“等着,千万别自讨没趣。”
“哦~”小桔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一晃,到了九点,寝殿依然没有动静,承运殿外面却热闹得不得了诔。
昨夜睿王府失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幕,今日睿王没去早朝。
(记得有读者提醒我,古代不叫失火,应该叫走水。我试着改过,怎么也不习惯,纠结了好久,决定还是失火好了,抱歉。)
大清早,陆续开始有人递贴子表达关心。
先是康亲王府,左相府,后来是太子府,再后来,连皇上都惊动了。
于是乎,京中百官人人争先,个个奋勇,名贴雪片般递了进来。
一个二个,巴图还能顶住,一一解释,名贴留下,表示感谢后,将来人打发回去,做得有条不紊。
等熠公子和明公子联袂登门造访时,他就明显扛不住了。
这不是说几句感谢,然后赏一些银子就可以打发的主。
熠公子和明公子忒地狡猾,既不见睿王,也不要求瞧慧妃,只说去给太妃请安。
这,他总不能拒绝吧?
也不知这两人在太妃跟前怎么一通游说,她老人家发下话来,让睿王立刻去怡清殿。
外人可以挡,太妃的话,怎么可以不听!
陈安睡了一个回笼觉,此时精神十足,啜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巴将军自个去,咱家还想多活几年~”
巴图拱着手道:“不是末将想为难公公,实在是太妃有令,不得不叫呀~”
“叫吧~”陈安尖了嗓子道:“谁也没拦着你叫呀?”
“这事,不是一向都是公公负责吗?”巴图也恼了。
内外都逼他,搁谁不上火呀?
“嘿嘿~”陈安乐了,阿谀道:“不是咱家不给二将军面子,这不是因为二将军武功盖世,神勇无敌嘛?”
巴图瞪大了眼睛:“你去不去?”
功夫再强,还能跟王爷对打不成?王爷一怒,他那脑袋,还不是得咔嚓了?
我了个去!
这不是欺侮人吗?
“将军惜命,凭什么咱家就该死呀?”陈安轻哼一声。
巴图被他噎得两眼翻白,默了半晌,问:“都不去叫,怎么办?”
陈安两眼一翻:“等着,时间到了王爷自然就起来了~”
偏这时,小霸王夏候宇也闯了进来跟着凑热闹:“***才,小爷要见父王,谁敢拦着,小爷先要了他的命!”
正闹着呢,那边熠公子和明公子,竟然纡尊降贵,亲自找上门来了。
这几尊菩萨一来,陈安也没法淡定了。
邵惟明舌灿莲花,夏候熠温文尔雅,小霸王蛮横叫嚣……承运殿里跟开了锅的水似的,闹轰轰一片。
吱呀一声,紧闭的殿门打开,夏候烨身着雪白的中衣,乌黑的长发凌乱地垂在双肩,冷冷地走了出来。
他虽然未发一语,脸上甚至连个怒容都没有,却更让人心惊胆颤。
世界骤然安静,静得能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
陈安心惊肉跳,膝盖一软,悄无声息地跪在了雪地里:“王爷~”
“滚~”夏候烨启唇,轻轻一字,象一颗冰珠,冷冷敲在冰盘上。
他不再看任何人,返身入内。
殿外之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红了双颊。
夏候宇跳起来跑得飞快,眨眼之间不见了人影。
“睿王他……”邵惟明清清了喉咙,想要交待几句场面话,无奈理亏词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咽下万语千言:“走吧,走吧~”
夏候熠一声不吭,低了头,默默地离开。
两人走到殿外,邵惟明忽然停步回头:“你说,我家沫沫,到底有多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