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道上蜿蜒而行,长达十余里,如一条首尾不相接的长龙,缓缓前行。

各色旗帜,按着等级,封号,官秩,排列,经渭分明。

绿柳胆大,扒到车窗前,不时对着外面指指点点,再回过头来,跟立夏两个猜测是哪家的车驾?

两个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不时发出一阵嘻笑。

舒沫心事重重,懒得加入她们的阵营,倚着抱枕,歪在座椅上假寐。

从出发开始,就没见着静萍的影子,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跟夏候烨在一起?

PS:铺垫完毕,明天正式好戏开锣

密谋[VIP]

围场距京里约九十里,队伍行进缓慢,直到下午三点多,才抵达目的地.

立夏和绿柳忙着整理行礼,舒沫正打算睡一觉。夏候宇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拖了她就跑:“走,小爷带你到处转转去~”

他熟门熟路,带着舒沫七弯八拐,很快避了守卫的视线,从一处篱笆溜出了别院。

两个人顺着林间蜿蜒的小道,迅速地往山顶跑去。

“喂!”舒沫见他越走路越偏,不觉有点担心:“你要带我上哪?砍”

虽说这里离别院极近,毕竟身处围场,不排除有猛兽活动的可能。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万一遭遇野兽,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夏候宇鼻孔朝天,冷声嘲讽:“怕老虎把你叼走了呀?”

舒沫嗔道:“这里是围场,警惕性高点,吃不了亏~”

“得了,”夏候宇不屑地道:“你这么丑,老虎见了指定绕着走~”

“去!”舒沫推他一把玩。

“动作快点,天黑前还得下山~”夏候宇哈哈大笑,跑得飞快,眨眼不见了人影。

“小兔崽子,被我抓到,要你好看!”

等她气喘吁吁地爬到山顶,发现上面竟然砌了个石亭,亭中石桌石椅俱全,显然是个歇脚,赏景的绝好去处。

夏候宇站着三七步,站在亭外,满脸不耐烦:“你属乌龟的呀,走这么慢!”

“跑那么快,赶着投胎呀?”舒沫反唇相讥,转身朝亭里走去。

“这边!”夏候宇分开一丛灌木,吱溜一下钻了进去。

“喂!”舒沫阻止不及,追过去时,哪里还有人影?

无奈之下,只好跟着钻了过去,顿时眼前一亮。

灌木之后,竟然是一处断崖!

两株苍翠的古松傲然挺立在崖边,有山岚云雾缭绕其上。

一轮红日斜挂,远山层层叠叠,隐隐有一条碧绿的玉带,宛如一条巨龙盘旋而下,将群山斜切成两半。

满山的云雾在阳光的折射下,细如丝,柔如纱,或迷茫成片,或飘渺成烟,忽聚忽散,变化成千。

地方狭窄,一览无遗,偏偏不见夏候宇的身影。

舒沫心中咚地一跳,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几步奔到断崖边:“小宇,小宇!”

“哈哈哈!”

舒沫仰头,这才发现离地约半米处,横生了一条枝干,这小子正骑在上面,搂着树身冲她得意地笑。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舒沫大声喝叱:“还不快下来!”

夏候宇不但不下去,反而往外又挪了挪,拍拍身下的树桠:“上来,这里是整个围场地势最高的地方,视野最好!”

“好你个头!”舒沫看得胆颤心惊,骂道:“摔下去,死得更快!”

夏候宇撇撇嘴,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望远镜,冲她晃了晃:“来,咱们用这个看。”

舒沫长叹一声:“为个破望远镜拼命,值得吗?”

“来嘛,来嘛~”小霸王难得撒娇。

舒沫心一软,认命地爬了上去:“小祖宗,最多五分钟,一定得下去!不然,老娘以后有新玩意都不教你了!”

夏候宇乱没诚意地点头,举着望远望,声音里满是兴奋:“快看,那边有一头鹿!”

足足隔了二个山头呢,竟然瞧得清清楚楚!

“这么隐秘的地方,不会是夏候熠带你来的吧?”舒沫瞧着底下的万丈悬崖,忍不住恼火。

他有没有脑子?把这么小的孩子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出了事谁负责?

“三叔不肯带,我偷偷跟过来的~”夏候宇得意洋洋地道。

“时间到了,走吧~”舒沫哪有心思观景,略坐了片刻,催促他下来。

“好容易来一趟,再玩会嘛~”夏候宇正在兴头上,哪里肯离开?

舒沫板了脸,正要教训他一顿。

“咦,”夏候宇忽地偏过头:“有人来了!”

一阵悉簌的脚步声过后,熟悉的女音传来:“就是这里,不错吧?清静雅致,又没有人打扰~”

“不知郡主把我叫来,所谓何事?”清雅的女声,温温柔柔,竟是沈素心。

舒沫不禁微微一怔:世界果然小,躲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也能遇到!

倒真应了那句俗话——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是冤家不聚头!

“沈素心,”薛凝霜道:“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找你,自然是为了对付舒沫那个贱人!”

夏候宇眉峰一挑,就要出口喝骂。

舒沫手快,一把掩住了他的嘴,轻轻地摇头,示意他噤声。

沈素心淡淡地道:“郡主此言差矣,我们两家是世交,慧妃与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干嘛要对付她?”

“别装了~”薛凝霜冷笑道:“全京城都知道,上次舒沫乘的马车侧翻,不正是你做的手脚么!”

“薛凝霜!”沈素心将脸一沉,绝美的脸宠上凝了一层寒霜:“无凭无据,休得血口喷人!”

“别说得这么委屈!”薛凝霜一脸鄙夷:“就算不是你所为,也与你绝脱不了干系!”

“你到底想怎样?”沈素心默了一会,问。

“这才象句人话~”薛凝霜满意地笑了:“舒沫仗着习了点狐媚之技,四处勾勾搭搭,处处令咱们难堪,咱们也不能让她好过!上次躲过一劫,算她命大。”

沈素心蹙着眉,淡声嘲讽:“铺叙太长,说重点~”

薛凝霜握紧了拳头,美丽的瞳眸里射出寒光:“围场里,刀箭无眼。我倒要看看,她的命能不能硬得过我的刀?”

PS:那啥,这两天有家具展,逛一天下来,脑子里全是沙发,茶几,床。所以,更新慢了,抱歉。过二天,我加更。

保持距离,以策安全[VIP]

“呵~”沈素心低低地笑了起来,冷声揶揄:“慧妃不擅骑射,身边必定仆妇成群。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在众目睦睦之下,将她射杀?”.

“这个,就要委屈你了~”薛凝霜胸有成竹。

沈素心挑眉,薛凝霜倾身过去,在她耳边细细低语,声音极轻,低不可闻。

夏候宇摒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也捕捉不到只言片语,急得满脸通红,若不是舒沫死死抱着,早就冲出去一顿乱吼了。

舒沫只觉啼笑皆非,无奈地耸耸肩。

怎么也想不到,这二人竟在这里密谋着要如何取她的性命。

她,究竟怎么伤天害理了砍?

旷野空寂,空气好象凝固了一样,没有一丝波动,更没有一点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确定那两人已经离开,舒沫才轻轻地跳下树桠,从灌木丛里钻了过去:“走吧,该回去了~”

夏候宇小脸黑青,追上去吼:“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出去做什么?”舒沫神情冷淡。

“当然是当面揭穿她们!”夏候宇狠狠地道。

“揭穿了之后呢?”舒沫淡淡地反问玩。

“揭穿了,她们就不敢再害你了!”夏候宇理所当然地道。

“这次也许不会了,但下次呢,下下次呢?”舒沫问。

夏候宇一滞,反问:“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被动地等着被她们害?”

舒沫笑了,轻昵地摸了摸他的头:“我有这么傻么?”

夏候宇看她一眼,闷闷地道:“我知道了,你打算告诉父王。”

真恨不得一天之内长大,在这种危急时刻,她就不会只想着要向父王求助。

“哈哈~”舒沫大笑。

“你笑什么?”夏候宇心里不是滋味。

“告诉他,你觉得他会信么?”

夏候宇拍着胸脯:“有我做证,他一定会信!”

舒沫敛了笑,冷冷地道:“就算他信了,一个是他表妹,一个是康亲王世子妃,无凭无据的,他能拿她们怎么办?”

夏候宇眼睛蓦然一亮:“你有办法?”

舒沫不想多说,含糊带过:“我能如何?唯有保持距离,以策安全而已。大不了,不进围场,她们总不能拿着刀剑进别院射杀了我~”

“这哪成?”夏候宇满心以为她必有极厉害的对策,闻言不禁大失所望:“你在明,她们在暗,防不胜防呀~要不,我把红锦拨给你用吧?”

“谢啦~”舒沫心中一暖:“无缘无故把红锦调过来,必会引起旁人侧目,到时流言满天,反为不美。”

“那,”夏候宇也很坚持:“这几天,你不许单独行动,要么跟着父王,要么跟小爷在一起!再不然,让静萍姑姑跟着!”

“再说吧~”舒沫微微一笑,甩开他,加快了脚步走向别院。

巡防的侍卫,冷不丁见这里冒出一个人,不禁吃了一惊。

舒沫神色从容,弯腰从篱笆上摘了一朵玉簪花,插在头上,在他惊愕的目光下,悠闲地踱了回去。

绿柳在院中张望,见了她,飞奔过来:“小姐,你上哪去了?”

“闲着没事,随便逛了逛~”舒沫慢条斯理地走进来,见房里多了个人,脚下一顿:“静萍姑姑来了?”

“奉王爷之命,围场几日,随身伺候,听候娘娘差遣。”静萍曲膝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道。

舒沫一怔,随即笑道:“不敢劳动姑姑大驾。”

静萍不吭声,也不动,默默地站在原处。

“我只是来瞧热闹的,这几天多半就在别院呆着了。静萍姑姑还要参加骑射比赛呢,不休息好哪成?”舒沫只好捺着性子解释:“我这里不用伺候,回去吧~”

“王爷命我保护慧妃~”静萍依旧不动,轻声道。

“这里到处都是御林军,保护什么?”监视还差不多!

静萍不说话。

舒沫看她一眼,点头:“算了,我自己去跟王爷说。”

“小姐,”立夏见两人说得僵了,小声道:“方才别院总管命人来通知,说七点有篝火晚宴,得赶紧洗漱换装了。”

“篝火晚宴,在哪里?”舒沫心中一动,问。

“就在别院的前坪广场。”绿柳兴致勃勃:“我刚才去看了一眼,堆了好多的木柴,十几个宫中御厨在那边宰杀牛羊,热闹得紧呢!”

舒沫不禁莞尔。

这定然又是赫连俊驰的主意。

他倒是好兴致,居然弄个露天Party出来。

如果说晚上再冒出个自助餐,她也不会太惊讶了。

“听说晚上的晚会更精彩,不用歌伶舞姬,所有节目都是到场的贵宾们亲自参与呢!”绿柳越说越兴奋,大大的眼睛,闪闪发光。

舒沫忍不住调侃:“索性我给你报个名,到时你上台表演,肯定惊艳全场~”

绿柳羞得满面通红,嗔道:“小姐,你欺侮我!”

“谁让你是我的丫头,不欺侮你欺侮谁呀?”舒沫哈哈大笑,笑到一半,忽地觉得透心凉。

一种被人暗中观察,有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寒气窜上来,冷冰冰地撩着心口。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正对上静萍的眼睛。

她站在屋子的一角,刚好对着窗户,月光洒进来,照在她的脸上,清瘦锐利,惨白得吓人。

舒沫慢慢止住笑,努力平静地与她对视:“有事?”

静萍慢慢地牵起嘴角,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容,眼神有一点点散,但是仍然平稳:“花,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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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柳低下头,见地上一朵洁白的玉簪被踩得稀烂,忙弯腰拾了起来,顺手往窗外一扔:“我当什么事~”.

舒沫微怔,按住心底那份怪异的感觉,笑道:“可否麻烦姑姑通知王爷一声,我有点累,想要休息一阵,晚宴可能要晚点到。”

“是~”静萍略犹豫一下,出去了。

她一刚一消失,绿柳立刻不满地噘起了嘴:“什么玩意!拿着鸡毛当令箭,全不把小姐看在眼里!”

“绿柳~”立夏轻声道:“说话小心些。”

舒沫略沉吟片刻,问:“立夏,银杏说她进府之前,是干什么的?”

“跟着她爹走江湖卖艺。”

“嗯,”舒沫点了点头:“去把她叫进来。”

绿柳就出去,把在外面伺候的银杏叫了进来砍。

“你卖艺,走高蹿低会不会?”舒沫单刀直入地问。

银杏想了想,答:“那得看多高,太高了就得使家伙。”

换句话说,只要有工具,不论多高都能上了?

“成,”舒沫不动声色,起身往外走去:“跟我到外面溜一圈去。”

立夏听到她又要出门,不禁急了:“晚宴都快开始了,你又要往哪跑?”

“你只管准备热水,我就在别院里转一转,最多一小时就回来。”舒沫说着,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玩。

银杏一头雾水,双手在身前交握,亦步亦趋地跟着。

“放轻松~”舒沫斜眼瞟到她的面部表情,笑:“别人瞧了,还以为咱们去打劫呢!”

银杏尴尬地一笑,这是她进王府之后,舒沫第一次单独吩咐她办事,自是无比激动。

舒沫带着银杏,绕着别院转了一圈,果然不到一小时就回来了。

立夏已备好了晚宴的服装,见状便催促着她沐浴。

银杏依旧在外院候着。

绿柳十分好奇,跟过去询问:“喂,小姐带你去干嘛?”

银杏腼腆一笑:“啥也没做,就是在别院里转了一圈。”

绿柳噘了嘴:“小姐要散步,干嘛不带我和立夏,偏领着你?还特地问你会不会蹿高纵低!不肯说就算了,干嘛编些瞎话来哄我?”

“真的什么也没做呀~”银杏急了:“绿柳姐姐若不信,可以去问娘娘!”

“哼!”绿柳气呼呼地走了:“你少拿小姐来压我!”

舒沫沐浴出来,穿了簇新的衣裳,绿柳和立夏两个伺侍着她梳妆,打扮得清丽脱俗。

“那几只化妆镜,给我带上。”临到出门,舒沫状似无意想起,叫了立夏回去取:“听说晚宴的节目,是要赌彩头的。我没啥才艺,得做好输的准备才行。”

一切准备就绪,到达别院前坪,现场已是人山人海,热闹得不得了。

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舒沫从人墙里穿过去,看到院中木柴堆得比人还高,红红的火舌蹿起来,跳跃着,到处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月亮放肆地挥洒着它的温柔,架子上的烤全鹿,烤全羊,飘着浓郁诱人的甜香。

节目已经开始,不知西凉的哪位使节,弹起了异族的琵琶,几位舞娘就着音乐的节拍,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跳跃的火光和明亮的月光投映在他们的脸上,交织出变幻的光影。

舒沫站在原地找了一圈,尽是陌生面孔,正打算胡乱找个地方坐着。

低醇的声音倏地在耳边响起:“找谁呢?”

舒沫微笑,身体极自然地往后略略倾斜,靠近他的耳边,问:“怎么找到我的?”

夏候烨不答,将手环上她的肩,将她圈在怀中,带着她往左边那堆篝火走去:“说好了七点开始,怎么迟了一小时?”

舒沫微讶,回过头来看他:“静萍姑姑没告诉你吗?”

“我只想知道,你要这一小时干什么?”夏候烨将她安置在坐位上。

“呵呵~”舒沫轻轻地笑起来,半真半假地道:“要支开静萍姑姑,总得有个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