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带着几分粗重,那种粗嘎的嗓音撩人至极。
“池总,你看看这个素质,勾不勾得住你?”
池怀音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抬起秀气的眉眼,瞪了他一下:“耍流氓?”
“我就想问问池总,是怎么能让自己的男人连续一个礼拜独守空房?”
季时禹买的新房子尚在装修,全程池母照看,他们都很放心。
在季时禹臭不要脸软磨硬泡之下,池怀音搬到仓库改的平房里和他一起住,这还没甜蜜几天,池怀音就被工作给淹没了。最近一周她都很忙,因为最新的订单有一批电池是特殊形状,她已经在车间和实验室里待了快一周了,要生产新的模具。
“别闹了。”池怀音抬头看了一眼会议室的时钟:“大家还等着我呢。”
最近长河总厂区和溪山分部都处于人手不够的状况,一个人恨不得能分两个,哪有空想别的。
“你今天晚上回不回来?”
季时禹那一副怨夫姿态把池怀音逗乐了。
“不回去还不是在干正事?”
“我是正事。”季时禹说:“你什么时候来干?”
“……”池怀音对他的粗俗实在无可奈何了,敷衍道:“知道了,今天晚上我不加班了。”她说完,撇了撇嘴:“你要是不想一个人睡,不会过来陪我们?你要是来了,我们也省力很多,最近我们组真是累得够呛。”
“那不行。”季时禹:“有些事,在实验室里做不了。”
不等池怀音说话,他又说:“但是想想,实验室里做,应该也很不错。”
“……季时禹!”
……
第二天,一贯衣着简单的池怀音突然戴了一条围巾来上班,一整天都有些低气压。
和池怀音的气急败坏相比,季时禹恨不得要横着走,心情愉悦到简直要长出尾巴。
大家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年轻人啊,就是血气方刚。
*******
时间转眼就进入1998年。
冬天来临,新房的装修停了一段时间。池母说冬天装修,很容易墙皮开裂,准备开春再继续。
池怀音和季时禹工作忙,也没时间关注。
长河本部主要生产锂离子电池,因为抽调了团队去溪山分部,所以长河这一块又新招了好几个工程师,全靠池怀音一个人培训。
而季时禹则带着团队在全力研发铅酸电池。
阀控式铅酸电池终于初见成果,开始了实验过程。
好不容易稍微没那么忙,池父又来添乱了。
池校长感冒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明明感冒了,一直发烧,就是不肯去医院,终于如愿以偿熬成了肺炎,被同事强迫送到医院,一去就被医生通知要住院。
池怀音带着季时禹一起去医院看池校长。
池校长躺在病床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来,又忍不住往外看了好几眼,最后确定,只有他们两个人,脸上瞬间流露出了失落。
“就你们两个?”池校长问。
池怀音拿起了开水壶,给池校长已经凉掉的水杯里添了些热水。
她抬头看了自家老爸一眼,说道:“你问我妈啊?我给她打过电话了。”说到这里,池怀音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地说着:“她说……您不是她的丈夫了,就不来伺候了。”
池校长的嘴角抽了抽,鼻子都要气歪了。
他突然一掀被子,也不知道是和谁赌气,翻过身,背对着他们,连后脑勺都写满了不高兴。
池怀音对自己父母目前的状态也有些无奈,像哄小孩一样说道:“要不,我再给我妈打打电话?”
池校长一听她还要打电话,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你敢!”
池怀音叹气:“这事儿我就不能不说您了,哪有这么死要面子的,明明不想离婚,我妈说要离,您还真的上赶着去领了证。这不是自作孽么?”
“我什么时候说了想要她来看我!”池校长说到激动之处,就开始一阵咳嗽,咳得满脸胀红,肺都要出来了。
“好好好,不看不看。”池怀音也是无奈了:“您别生气。”
……
从医院出来,池怀音头痛无比。
季时禹却一直笑,真的把池怀音气死了。
“你一直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季时禹清了清嗓子,眼眉狡猾动了动:“没什么。”
池怀音瞪着他:“还不说实话?”
季时禹又忍不住笑了笑:“你不觉得,咱爸很可爱吗?”
“可爱?”
“他这住院,摆明是自己给作出来的啊。硬把自己从感冒熬成肺炎,他也很努力啊。”
“他干嘛这样啊,本来就离婚了一个人住,没人照顾不是更可怜?”
季时禹敲了敲池怀音的额头:“傻啊,这不是苦肉计么?”
“那怎么办?我妈好像完全没什么感觉。”池怀音脸都要愁成苦瓜了。
“多推一推吧。”季时禹说:“周末我带咱爸去看看咱妈,咱妈心软,看到咱爸服软,估计不会那么坚决了。”
池怀音对这个馊主意有些担心:“能行吗?”
“死马当活马,先医着。”
……
和池父离婚之后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日子相比,池母的生活实在过得多姿多彩。
五十出头的俏老太太离婚之后,才终于过上了该有的生活。
不用再伺候池家的老顽固,每天的时间都被安排得满满的。
她报名了当时第一个老年大学,每天上课,学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下了课就去跳舞,和老年人一起活动。
她还挺时髦,跳的是交际舞,每天在广场上,都是一堆老头子围着她。
完全一只受欢迎的老蝴蝶。
她老辣椒的性格,虽然总是被池父诟病,却很被别的老头子喜欢。
那个时代的人,都活得太压抑了,偶尔出现一个像池母这样火爆脾气的女人,可不就招人喜欢吗?
周末,季时禹果然“骗”池父出了门,他刚买了车,虽然驾照是几年前就拿了,但是实操机会少,手艺比较生疏,开得不快。
这一路都是往池母出租屋的方向,池父在森城住了几十年,怎么会发现不了季时禹开的路和他说的目的地不一样?
还不是半推半就。
池父这个人,看着老顽固,有个优点倒是很明显。
那就是有台阶来了,就赶紧健步如飞地下。
这也许就是他和池母虽然有诸多误会,还能好好生活这么多年的原因吧?
到了池母住的小区,池父才故作迷惘地说:“我们这是不是走错了路?”
季时禹也不回答,已经快到池母住的楼层了,先去见池母吧。
两人刚从楼梯道走出来,就看见池母家门口围了好几个人。
空旷而宽敞的走廊里,说话都有回声。
几个看上去精神矍铄的老年人将俏老太包围了起来,一人帮池母拿了点东西,跟年轻人追求姑娘似的,还给池母送回家来了。
这场面可不得了了,季时禹能感觉到一旁的池父,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池母年轻时候就长得漂亮,老了也不差,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五十出头,一根白头发都没有,皱纹也没几条,一头顺滑的短发为她添了几分利落和大气。
池母拿他们没办法,站在门口,半天都没开门,一样一样收回了自己的东西。
“你们赶紧回去吧,我都到了,不用送了。”
“不请我们进去喝口水啊?”
池母笑笑,泼辣地回答:“那不行,我一个独居老太太,传出去难听。”
其中一个老男人知道池母的性格,也不坚持,只是赶紧趁机问:“你独居啊,你老伴呢?”
季时禹一回头,就看见池父一声不吭地看着池母,那双和池怀音很像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期待。
楼道里都是人,季时禹就看见池母抿唇笑了笑,无比自然地回答了两个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