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蔓便是被杨云溪的这般指责弄得缩了缩脖子,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嗫嚅着辩解道:“痘疹的东西也并不是我弄来的。我只是让太医开了一个方子,让痘疹看起来像是天花——”

杨云溪简直被胡蔓气笑了,神色自也是更冷了几分:“这么说来,倒是真也没冤枉你了。是你和安小太医勾结起来的?那我问你,为何这药你没给墩儿用,却是给小虫儿用了?怎么,舍不得墩儿受罪,便是拿我的小虫儿来下手?”

杨云溪这般气势一开,倒是让胡蔓有点儿不敢说话了,瑟缩在椅子上,颇有点战战兢兢的味道——不过杨云溪心里却是明白,这也不过是假象罢了。真若是怕了,胡蔓敢做这样的事儿?

“你这么做的时候,到底是在想什么?”揉了揉眉心,杨云溪冷笑了一声。只觉得自己是真真的高估了胡蔓了。

胡蔓有点不敢和杨云溪对视,最终只是苦笑:“熙和虎视眈眈的,我总怕她和我抢墩儿。还有秦沁——”

“所以你便是想将这事儿闹大。在顺带将这事儿栽赃嫁祸给熙和?”杨云溪揉了揉眉心,将心头蓬勃的怒意压下去,最终却还是冷眼看着胡蔓:“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胡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事实上,如今事情的走向却是和她想的太过大相径庭了。

杨云溪揉了揉眉心,也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了。她今日还觉得朱礼说的事儿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只觉得胡蔓不会傻到如此地步。可是现在看来,她却是真真的高估了胡蔓。

想起下午她对朱礼说的那番话,她倒是觉得有点儿打脸了。

“人都说自作孽不可活,你挖了坑给自己跳,我却是救不了你的。”杨云溪揉了揉眉心,淡淡的看了一眼胡蔓:“如今安太医那头已是事发了。你自己看着办罢。如今只怕人人都要觉得那是你设计了这一出了。”

其实想想,墩儿跟着胡蔓也的确是真委屈了。胡蔓这般,倒是真真的从未替墩儿考虑过的。

胡蔓听着杨云溪这个意思是并不打算帮她了,当即就彻底的慌了神:“其实原本并没有想要牵连小虫儿的。只是谁知道墩儿将糖给了小虫儿吃下去了,我也只好——”

“糖?”杨云溪却是一下子抓住了事情的关键。随后想起了那日在涂太后那儿时,墩儿给小虫儿吃的糖。声音当即便是微微一沉:“那糖有问题?你既是知道——”当即为何不将事情说出来?也不拦着?非要让两个孩子都吃下去,生生去遭罪一番?

胡蔓除了瑟缩和心虚之外,自然也是没有其他的反应了。

杨云溪揉了揉眉心,定定的看住胡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手?做的这个事儿?”

胡蔓沉默了一下,却是摇摇头:“并不知道。只知道那糖有问题,里头包着一点儿痘疹掉落的疤。”

杨云溪抿紧了唇角,手指几乎是忍不住的攥紧成了一个拳头。

“小胡贵人你过来。”杨云溪的声音平平淡淡的,“我与你说个法子。”

胡蔓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起身走了过来。

杨云溪便是扬手直接给了胡蔓一个耳光,而后咬牙切齿道:“胡蔓,这一巴掌你记住了,这是你敢动我女儿的后果!”

这一巴掌杨云溪没留半点力。

这一巴掌下去,胡蔓直接就被打得几乎是一个踉跄。唇角也是沁出了血丝来。这一巴掌,同样是将胡蔓打懵了。

杨云溪刀子一般的凌厉的目光落在胡蔓身上,几乎是恨不得将胡蔓片片凌迟:“其实还应该再打你一巴掌。墩儿叫着你母妃,你是如何对他的?胡蔓,你若是但凡有点儿良知,就不该对着两个孩子下得去手!”

胡蔓半晌缓过劲儿来,捂着脸多少有点儿恼,不过最终还是苦笑一声:“那我又有什么办法?胡家素来不看重我,始终想着我那个姐姐。熙和虎视眈眈的,还有杨侧妃你,难道你就真没动过将墩儿据为己有的心思?若没有,你对墩儿那般好做什么?”

胡蔓说到了最后,便是抬起头来,眼底倒是多了一些阴狠的味道:“杨侧妃自然不知道我们这些失宠之人的心思。杨侧妃从来都是这般高高在上的,何曾体会过我们的苦?”

“若是我们自己不用些手段,便是守不住自己的东西。这些苦,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杨侧妃如何能理解?”胡蔓说着这些话,倒是真真儿有点字字泣血之味了。

杨云溪听着,到了最后反而是笑了:“我什么都有?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胡蔓,你真是高看我了。”

626.第626章 拒绝

杨云溪听着,到了最后反而是笑了:“我什么都有?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胡蔓,你真是高看我了。”

她何曾有过这样风光的时候?何曾有过胡蔓说过的这些时候?

“我纵然受宠些,可你何曾看见我吃的苦了?你一进宫便是身份尊贵,我起初也不过是个宫女罢了。我在服侍旁人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我有今日,又何曾是轻易得来的?”杨云溪一面说着,一面抬起自己的左手,将衣袖慢慢撩起展露出那个狰狞的伤疤来:“你以为这个只是一个伤疤?你既没经历过那样的痛楚,又如何能够说得如此轻松?”

说得急了,杨云溪便是缓了一口气,随后才又缓缓言道:“不说我,只说熙和。你以为熙和又是凭什么后来居上的?你既连付出都不曾,如何能够指望得到?”

虽说她不喜熙和,可是熙和的所作所为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比起胡蔓,她倒是更佩服熙和这样的人。至少熙和如今被朱礼这般容忍,她也并不觉得太过反感:朱礼也是人,自然也是有一个人该有的那些情绪和感受。

熙和为朱礼做了事儿,朱礼感念也并不是什么不应该的事情。

可是对于胡蔓——

杨云溪摇摇头,看着胡蔓只觉得自己是白费了唇舌。胡蔓始终都还是那么一副嫉恨的样子,显然是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兰笙,送客。”杨云溪摆摆手,也懒怠再多说一个字。

兰笙其实在门口也是将这些都听清了,自然此时心里也是恼得很,当即便是看了一眼胡蔓,语气不大客气道:“小胡贵人快请罢。别扰了我家主子清净。”

胡蔓自是不肯:“杨侧妃你要说话不算话不成?”

杨云溪看了一眼胡蔓,淡淡出声:“我若是你,我便是跪在太子宫门口,去对着殿下求情认错。不只是认错,而是将你做的事儿都说出来。”

顿了顿,她又冷笑一声:“我却也可以告诉你,你不认错也不打紧,因为此时所有人都觉得是你做的这事儿了。”

胡蔓一惊。

“包括痘疹,都是你的手笔。”杨云溪冷冷看着胡蔓:“所以我才会说,自作孽,不可活。”

倘若只是痘疹,不再出个天花这么个波折,朱礼未必会觉得是胡蔓做出来的事儿。可是偏偏——

杨云溪摆摆手,兰笙便是直接动手去扶胡蔓了,十分不客气的将胡蔓送出了屋子。

杨云溪揉了揉眉心,等到兰笙回来之后,便是问了一句:“她回去守着墩儿了?”

“嗯。”兰笙应了一声,随后鄙夷的撇嘴:“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般对墩儿殿下,如今又——假惺惺的也不知道给谁看。”

“给谁看?自是给咱们这些人看的,给殿下看的。”杨云溪揉了揉手腕,苦笑一声:“倒是不该打她那一巴掌。让人瞧见了,以为我做了什么呢。”

她刚才没留力气,明儿胡蔓的脸就该肿起来了。到时候人人都是瞧得见,自然是不想多想都不行。

兰笙一面去拿药准备给杨云溪擦,一面却是又忍不住抱怨:“她那般可恨,主子打了一巴掌倒是轻了。主子也太好心了些,这般轻易就饶了她,还给她出主意。”

杨云溪垂眸,好半晌才淡淡一笑:“谁说就要这般轻易饶了她了?我说过,这一次不管是谁动了小虫儿,让小虫儿遭了这么一番罪,我都不会轻饶了对方。方才那一巴掌,也不过是我自己气得忍不住了罢了。那般却是不好,不该那般的。”

兰笙一怔,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追问道:“那主子是要——”

“你且看着吧。”杨云溪看了一眼自己微微发红的手掌,眸光收敛:“总归是要叫她悔不当初的。”

待到上了药,杨云溪不放心又去看了一回小虫儿,这才又回来歇着了。只是睡之前,到底还是又猜测了一回到底是谁弄的痘疹出来,又有什么目的。

要说只是为了算计胡蔓,将墩儿抢过去,却也觉得有些荒诞可笑——这般浅显的计谋……不仅牵强,而且也着实太明显了些。

至于胡蔓这一招将计就计,其实换个人换个时间,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偏偏胡蔓就用在了两个孩子身上,真真的是叫人容忍不得。

第二日的时候,杨云溪这头刚起了身,那头古青羽倒是派了双鸾过来。

双鸾除了送了些药材过来之外,也是想请杨云溪过去一趟。

这显然就是古青羽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杨云溪说了。

杨云溪微微犹豫了一下,最终便是摇摇头:“我这几日都照顾着小虫儿,虽是痘疹却总还是要过人的,所以便还是先不过去了。太子妃身子一贯弱,若是……便是我的罪过了。”

双鸾倒是没想到杨云溪会拒绝,当即倒是怔了一下神。

杨云溪看了一眼双鸾,轻轻的点了点桌面,而后才开口:“如今太子宫的事儿太子妃却是不该多操心,只管好好养胎就是了。太子宫就算天塌下来,也还有其他人顶着呢。若是是担心小虫儿,那么自是更不必了。痘疹自然不比天花,不过是受些罪罢了。让太子妃不必挂心。”

之所以真不想过去,除却怕将痘疹传染给了古青羽之外,更是知道古青羽这会子叫她去,无非也是因为太子宫这般的局面,或是因为朱礼那头的事儿罢了。

可是现在对于这样的局面和事情她并不打算插手,更不能插手。即便是插手,她也必只是要求朱礼严惩不贷罢了。

更何况,古青羽毕竟是太子妃。作为太子妃,古青羽考虑的东西自然和她不一样,她不想去听古青羽的那些话,更不想再因为那些话,再一次生生的压抑自己的怒气,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且,她也是有那么一点不想看见古青羽挺着大肚子的憔悴样子。她怕她会止不住的担忧和心软。

所以,倒不如不见。虽说这般有些生硬和过了,不过却是她能想到的最合适的法子。

627.第627章 成长

杨云溪回绝了古青羽,古青羽知道消息后,倒是沉默了好半晌。摸了摸肚子许久苦笑一声:“这是连见也不想见我了。”

双鸾怕古青羽多思忧虑,便是忙道:“杨侧妃只是担心您的身子罢了,毕竟杨侧妃说得也没错。您身子这般,的确是不敢冒险半点的。”

古青羽用手指点了点肚子,感受着肚子里孩子轻微的胎动,便是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角。只是这点欢喜很快又被杨云溪不愿前来见她的失落冲淡,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她不来也无妨。你便是替我去带话过去就是了。”

双鸾低声应了,迟疑了一下又道:“双燕她——”

“她不适合再来我跟前服侍了。”古青羽面上有些淡淡的,不过隐隐约约的还是看得见一丝丝的无奈:“她那性子,不适合留在宫里。横竖她年岁也是不小了,便是写信与母亲罢,让母亲替她寻一门好亲事。也算是没辜负我们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

双鸾便是没再多说,心里却也是难免的盘算了一回:双燕这一番出宫去,自己在古青羽跟前的地位便是就稳稳当当的了。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儿。

古青羽扫了一眼双鸾,“你再去跑一趟,就跟杨侧妃说,叫她小心留意着皇后那边的动静。别叫人有机可趁。”

除了这话之外,古青羽倒是再没多说过一句话,重新闭目养神。只是即便是闭着眼睛,浓密的睫也是遮不住眼睛底下的青色。

双鸾退出来,自然又是去找了杨云溪,将那番话说了一遍。

杨云溪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嘱咐了双鸾两句:“如今太子妃怀着孕,她素来多思多虑,你在她身边服侍,便是多劝着几分。千万别叫她多思虑了。”

双鸾叹了一口气:“这是自然。侧妃只管放心。只是太子妃一直都盼着侧妃过去多陪陪她说话,侧妃您若是不忙,便是多过去走动走动才好。”

杨云溪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只是知道了归知道了,愿意不愿意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送走了双鸾,兰笙便是叹了一口气:“主子如今这般也太明显了些,叫人看着只怕都是以为和您和太子妃这是闹翻了。又是何必呢?”

听了这话,杨云溪倒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兰笙,随后忍不住的便是笑了起来:“如今兰笙倒是长大了不少,懂事起来了。竟是会说这样的话了。”

兰笙被这么打趣了一下,倒是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意思,嗔怪的跺了跺脚道:“主子这是什么话?就好像是我一直跟小孩子似的。”

“可不是小孩子么?”杨云溪笑着看了一眼兰笙,忍受摸了摸兰笙的脸颊:“以前哪里会这样说?以前只怕恨不得都替我抱不平,让我和太子妃老死不相往来呢。倒是没想到你会说出这话来,真真是叫人意外得紧。”

这话说得兰笙却是苦笑了一下,他垂下眼眸轻声道:“如今青釉他已经是不在了,没了她说这些话,我若是再不说这些,又让谁来说呢?”

提起青釉,杨云溪也是苦笑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却是我对不住青釉。”

“青釉她和我都是一样的,只要主子好好的,我们做什么都是愿意的。若那日换成是我,我也会——”兰笙说着说着,却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声音也微微的染上了哽咽:“那日青釉她弥留的时候,嘱咐我说,让我以后多操心些。让我跟主子说,主子别难过。”

这样一说,杨云溪却也是忍不住的鼻子一酸便是落下泪来:“傻丫头。”

可不是傻丫头么?得了青釉和兰笙的忠心,她何德何能?两个丫头一直跟着她,跟着她吃了多少苦头?好不容易在宫中相聚,如今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想起青釉,她心头只剩下满满的亏欠。若不是当时她那般吩咐,青釉如何会这般?

光是想一想这些,她便是只觉得难过。

兰笙难受了一阵子,忽然伸手一抹眼睛,“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主子也别哭才是,咱们这般,青釉她瞧见了也不高兴的。哎哟——”

兰笙倒吸一口气,飞快将手指拿开了,然后直抽气:“药膏弄进眼睛里了,辣得厉害!”

杨云溪唬了一跳:“快出去用水冲一冲。怎的这么不小心?”

兰笙不再说话,飞快的闪身出去了。

杨云溪看着兰笙的背影,良久叹了一口气:“傻丫头。”真当她看不出来兰笙这是故意岔开话题?方才沾染了药膏的手,哪里是那一只呢?

不过兰笙这般的心情,她却是十分了解的,不过是怕她真难过罢了。

可越是这样,她便越是觉得对不住兰笙和青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她笑了笑,轻声道:“以后再不会那样了。”

她要护着的人,必是半点都不可以再受到伤害的。谁若敢伤她的人,她便是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绝不心软。甚至这些人里头,是包括朱礼的。即便是朱礼,她也是绝对的不可能允许他伤害她要护着的人。

等到兰笙洗了脸回来,杨云溪便是已经歪在榻上午睡了。

兰笙微微松了一口气,替杨云溪掖了掖被角便是退了出去。

这头兰笙退出去,那头杨云溪便是睁开眼睛来,旋即笑了一笑,这才又重新合上眼睡下。

兰笙其实算算年岁也不小了。杨云溪思量着或许也该是给兰笙谋个出路了。之前总还觉得兰笙还小,如今一看,倒是真真的觉得是她小看了兰笙了。兰笙早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稚嫩的小丫头了,也不是再那般天真了。倒是颇有点青釉当初的风采了。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颇有点吴家有女初长成之感,只是却并没有多少自豪和成就感,反倒是觉得心头有点儿说不出的失落和不舍。如果可以,她倒是宁可永远兰笙都是当初那般。而不是现在这般懂事得叫人心疼。

只是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可回。总归这样的想法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628.第628章 可笑

午睡起来后,杨云溪便是听说了胡蔓跪求朱礼的事儿。

抿了一口茶水,扶了一下头上的发髻,觉得并未松散开来,便是笑了一下,只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就是了:“她倒是也还听话。”

对于胡蔓,兰笙自是半点喜欢不起来。别说兰笙,就是岁梅也是不喜欢。见杨云溪这样说,两个丫头对视一眼,便是都劝道:“主子又何必操心那些?咱们只管咱们。”

杨云溪浅笑了一下:“怎么和咱们没关系了?”

洗了一把脸,去看了一遍小虫儿之后,她这才退了出来,轻声道:”走罢,咱们去看看殿下。“

兰笙倒是纳闷:”主子这是——“

”自是有好处的。“杨云溪揉了揉手腕,将镯子拨了拨:”这一次,咱们怕是要坐收渔翁之利了。“

兰笙看着杨云溪,自是纳闷。不过很快却是又反应过来:“那主子要不要换身衣裳?”

因不出门,又要照顾小虫儿,杨云溪今日穿了一身棉布的裙子,虽说也不至于见不得人,可是到底有些寒酸了。而且颜色也太素净了。

“眼下宫里情形这般,穿那么鲜艳做什么?“杨云溪摇摇头:”还是低调些。“

眼下朱礼都自请守墓了,她若是再花枝招展的,也不合适。而且眼下小虫儿还没痊愈,也是不合适。况且,这样素淡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走罢。“杨云溪便是出了门。

朱礼如今自是犯不着再去处理公务了,他今日便是将那些奏折什么的整理出来送去给皇帝。这些日子堆集的奏折不少,朱礼整理了一番,便是有些累了。便是忍不住和刘恩苦笑:“平日里倒是不觉得,今日一下子倒是有点儿真真的惊到了。”以前他只负责看,看过了心头有数也就罢了,倒是也不觉得是怎么样多。今日倒是真真是震撼了。

刘恩将一摞奏折放好,也是笑:“可不是?主子平日不觉得,可是咱们看着,却是真真替主子报一声辛苦的。”

朱礼闻言一笑:“也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是如今倒是觉得有些突然放松了——平日里,枕着这些奏折睡觉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的。

杨云溪来的时候,朱礼这头也是刚收拾完。

朱礼看着杨云溪便是微微一笑:“来得倒是巧,我有些饿了,你陪我用几块点心?“

杨云溪自然也是不拒绝,应了一声:“如此也好。只是如今蔷薇院里都是药味,所以倒是不做点心了,不然也该带着点心过来的。”

提起蔷薇院的药味,朱礼便是问起了小虫儿:“小虫儿怎样了?”

“吃了药,倒是好多了。安小太医你是如何处置的?”杨云溪替朱礼整理了一下有些皱的袖子,再自然不过的问了这么一句。

朱礼摇摇头:“也没怎么样,若是他将那些刑罚都走一遭没死,我便是送他去军里。那地方缺医少药的,正儿八经的太医都不肯去。他医术不错,倒是合适。”

而且经过了这么一遭之后,想来安小太医便是该深深的明白什么叫做安分守己了。

杨云溪微微挑眉,唇角也是微微翘起:“那倒是不错。我也是如此想的。总不能这般轻易的便宜了他,小虫儿受了那么多苦,他若是轻易的这般放过了,我心里都过不去。”

朱礼应了一声:“这是自然。”杨云溪的心思,便是他的心思。

杨云溪也就没再多说,只是跟朱礼坐下了,抿了一口茶水这才道:“听说胡蔓向大郎你认错求情了?大郎你打算怎么办?”

朱礼苦笑一声,忽然问了杨云溪一句:“你这是来看我的呢,还是来问这些的?”

杨云溪被问得微微一怔,倒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这话了。

朱礼却也似乎是没想得到答案,只是岔开了话题避重就轻的道:“不管胡蔓到底是不是最开始算计的那个人,就凭着她和太医勾结这一点,便是不可能轻饶了她。”

朱礼这般说也只是表明了一个态度,不过实际上却也是并未说清楚到底要将胡蔓如何。

杨云溪倒是没在意朱礼后头这些话,只是心头将朱礼那句问话仔细的琢磨了一回。此时倒是琢磨出一点味来:“大郎你这是……吃醋了?”

杨云溪挑眉看着朱礼,忍不住的染上了几分笑意,唇角也是不可遏制的往上翘起。

朱礼被问得却是手指微微一僵,几乎是立刻捏紧了茶杯,只是却是没做声。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只是声音却是依旧含着笑:”大郎倒是小气得紧。不过我以为,我和大郎之间,倒是不必在意那些的。我过来看看大郎你,和我问这些,也并不冲突才是——”

朱礼看了杨云溪一眼,见杨云溪一脸的泰然自若。便是叹了一口气:”不过是白问一句罢了。“心里头微微有些烦躁,所以一时克制不住便是问出了口。

杨云溪伸手去握朱礼的手指:”我在意这些,是因为他们伤了小虫儿。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担惊受怕的,那时候我以为小虫儿是得了天花,我当时只觉得天都塌了,腿都是软的。”

如今再说起当时的感受,杨云溪倒是平静。不过朱礼听在耳朵里,却是心里又软了起来——他的感受或许没杨云溪深,可是也不会浅。当时的害怕,至今想起来仍是历历在目的。

杨云溪看着朱礼的神色,便是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当下苦笑一声:“虽说如今都过去了,可是小虫儿吃的那些苦,我却是记得的。小虫儿尚小不知道记恨,可是我这个做娘的,如何能不记恨?小虫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她。看着她受苦,便是比我自己受苦更让我难受。“

朱礼反握住杨云溪的手:”我知道。“杨云溪的感受,他纵不能全部感受,可是总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胡蔓到底是胡家人,胡家如今……不可能要了她的命。”朱礼揉了揉眉心,有些倦怠:“我打算将墩儿交给旁人养着,而后送她去和她姐姐作伴。”

(下个月阿音要去参加作者年会,所以在为下个月的存稿做准备,更新略有点少。等回来之后,会爆发的~祝大家端午节快乐~虽然有点早,正好提前买粽子准备着哟~)

629.第629章 心思

一句送她和她姐姐作伴,便是已经决定了胡蔓以后的日子到底凄惨到了什么程度。

胡萼当年是犯下大错,这才会被幽禁起来,如同打入冷宫。而胡蔓的过错……其实却是比不得胡萼的。

杨云溪沉吟了一下,而后才摇摇头:“胡家如今能帮上忙,大郎你若是不好做得太过,其实可以先暂且不去理会胡蔓。只是墩儿却是不能给她再养着了。否则迟早这般下去,总归是对墩儿不好的。今日她能眼睁睁看着墩儿被人算计,明日她会不会干脆就自己去算计了?“

这般一说,看似杨云溪似乎在退让,可是实际上,杨云溪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手段罢了。

她拿不准朱礼会不会因为胡家而最终对胡蔓网开一面——而且胡蔓到底是不是会被送进冷宫去和胡萼作伴她也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胡蔓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觉得难受。

她说过,小虫儿受的罪,她要让那些算计的人千百倍的尝到。

所以,光是让胡蔓失去地位却是不够的。胡蔓既然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保住墩儿,那么现在,她就干脆将墩儿带走就是了。

还是那句话,世上最叫人难受的事儿,便是想要得到却又眼睁睁的看着它失去。她要让胡蔓悔不当初。

”而且现在胡家若是真重要,墩儿也不必直接说给旁人养着。先放在我屋里罢,两个孩子都是痘疹,症状也是一样,放在一起养着,倒是好调养。而且他们也好互相做伴。”杨云溪垂眸浅笑,将眼底的情绪敛去后,这才抬头和朱礼对视:“只要这事儿不是这么算了就行,押后一些倒是无所谓的。”

杨云溪这样的话自然是再大度不过的,而且也是给朱礼找好了借口和理由就坡下驴。

朱礼看着杨云溪,良久却是摇头一笑:”你又何必试探我呢?这件事情,我说过却是不会轻饶了谁。况且现在胡萼身子不好,胡蔓作为妹妹,前往照顾也是再合适不过的。至于墩儿……先放在你那儿也无不可。”

朱礼这样一说,倒是让杨云溪微微的有些错愕起来:“大郎你——”

杨云溪以为朱礼必然会选择顺着梯子往下走,将这事儿缓和一番。毕竟朱礼一贯的行事风格,便是顾全大局。可是如今……勉强一笑,杨云溪只是摇头:“我并无刺探大郎你的意思。而是如今局势已经是这般了,便是没必要非要追究下去,毕竟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

“大局是什么?”朱礼嘲讽一笑,“一次次顾全大局,我倒是累了。这次便是让我任性一回又如何?”

杨云溪便是越发的讶然了几分。最终她抿唇思量了一下,还是伸手冲着朱礼微微一笑:”只要大郎你说好,那便是好。不是说要吃点心?”

刘恩此时也总算是终于敢端着点心进来了。

一碟薄荷紫米糕,倒是让朱礼的心情好了不少。杨云溪陪着朱礼用了两块便是不用了,笑着提醒朱礼:“大郎你也别吃多了,不然晚饭就该吃不下了。”

朱礼便是也不再动了,笑着道:“你先回蔷薇院等着,我先去给皇祖母请个安。”

杨云溪一听这话,便是知道朱礼必是有什么话要跟涂太后说,当下也没说要跟着一起过去请安的话,只是笑了笑道:“那好,晚上大郎你可要过来用膳?”

朱礼浅笑,再理所当然不过的道:“自是要的。”

两人便是一同出了屋子,到了路口这才又各自分开。

杨云溪走了几步回头,却是正好对上了朱礼的目光。朱礼竟也是回头过来看她。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各自一笑,便是又都转头前行。

“兰笙,你觉不觉得殿下今儿有些怪怪的。”杨云溪走出一段路,这才皱眉侧头问兰笙了这么一句。自然,在问之前,她心里也是将这个念头反复想了许多次的。

与其说是征询,倒不如说是只想要再确认一遍罢了。

兰笙却是也点点头,笃定道:“是有些怪怪的。尤其是那话——主子,我觉得殿下有些多疑了。“

那话自然指的是朱礼问杨云溪的那一句话。

杨云溪轻叹了一声:”他心头只怕憋着气呢。这事儿……他也是人,不痛快也是有的。况且,父母都不能信任,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女人?“

只是话是这么说,她当时听见那话,其实也是吓得心头都是狠狠一跳的。

被猜疑的滋味并不好受,可是杨云溪却反而觉得有些心虚——她去见朱礼,其实又何尝不是有朱礼说的那个缘由呢?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也不必再提起了,只当是什么都没发生罢了。“

兰笙点了点头,倒是又问了一句:”只是主子怎么不提一提李良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