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溪第一个反应便是不相信:“怎么可能——”陈归尘不像是个会为了女人就连国家大事都不顾的人。
“说起来,那女人也是奇了——她和杨侧妃你听说长得十分相似呢。”熙和笑逐颜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所以,杨侧妃你说,算不算是你害了陈将军?”
杨云溪却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此时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几乎是成了一团浆糊。
而后杨云溪静下心来:“李良娣这话却是有些好笑了。这些想来也不过是李良娣的道听途说罢了,如何能当真?就算是真的,怎的就扯上了我呢?”
熙和也不强说什么,只道:“杨贵人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罢,我却也是不勉强杨贵人了。不过陈归尘将军倒是个好,就这般获罪真真也是可惜了。”
熙和嘴里说着惋惜的话,面上却是半点惋惜的神色也没有,更是一双眼睛如同剖析一般直看着杨云溪。
杨云溪定了定神,面对熙和如此目光也只当是没看见,只是笑道:“既是没什么事儿,那我便是先告辞了。李良娣身子还没好,还是好好休养着吧。其他事情倒是也别太操心了,否则只怕是过度劳心,让身子吃不消。”
这话算是带了些讥讽。
不过熙和却是明显的不在意,只是轻笑一声:“多谢杨侧妃关心了。”
杨云溪也没多停留,转身便是走了。
只是到底脸色却是有些不对,徐熏只看了一眼,便是有些惊疑不定:“这是怎么了?”
杨云溪摇摇头:“没怎么,咱们这就回去罢。”
徐熏听了这话,只得按捺下心头的狐疑,跟着杨云溪往外走。
杨云溪却是一路都有些心思恍惚,好几次倒是都忘记转弯了。看得徐熏越发的心急如焚,最终到了蔷薇院,便是一把按住了杨云溪:“到底是怎么了?熙和她说什么了?”
杨云溪如何能跟徐熏说?自是只摇头:“也没什么,就是说了些不大痛快的事儿罢了。”
徐熏见杨云溪还是不肯说,便是气鼓鼓的悻悻摔了手:“你就闷着吧。我也懒得问了。”
杨云溪动了动嘴唇,到底是一个字没说出口,只是笑得勉强:“嗯,就这样罢。我想歇一会,徐熏你呢?”
徐熏如何不知道这是支着她走?可是杨云溪都这样说了,她能如何?自是只能闷闷不乐的看了一眼杨云溪,扭头就走。
岁梅见徐熏如此气恼,看着杨云溪也是欲言又止。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等我回头再去跟她赔礼道歉罢。如今——现在岁梅你去叫王顺来。”
只是顿了一顿,却是又忙摇头叫住岁梅:“不,岁梅,别去。我再琢磨琢磨这件事情。”
王顺她不知道到底会不会跟朱礼说,所以她此时不敢冒这个险。倒不是她此时心中乱糟糟的还记挂着这些,而是熙和这般说起这件事情,下意识的杨云溪就觉得应该防备。
589.第589章 第五百把 陷阱
杨云溪仔仔细细的将这件事情又琢磨了一遍。
不过这件事情关系甚大,好不容易杨云溪才算是静下心来。再仔细的一想熙和的态度,倒是有点细思极恐:她和陈归尘纵没什么,可是她这般在意此事儿,若是让朱礼知道,朱礼会如何作想?
就算嘴上说不在意,只怕心里也是有些膈应的。
而她若是因为这事儿乱了阵脚,熙和自然就更可以大做文章了。
杨云溪思量着这些,只觉得熙和心思太过深沉。
只是这个局,却偏偏是个死局。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觉得熙和真真是十分了解她的。不然熙和也不至于会设出了这么一个局来逼着她按照熙和设定好的路线去走。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不管她怎么选,这事儿只怕朱礼都会知道。而朱礼一知道这件事情,又会是怎么样一个效果?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要说不让知道朱礼也行,除非她只当是没听说过这件事情罢了。可是这事儿有法子当做没听见么?她自然是做不到的。
陈归尘为了她做了那样多的事情,她却是要在此时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说别人,就是她自己也是瞧不起自己的。
所以,她还得去求情,该帮还得帮。
这是没有半点转圜余地的事情。此时此刻,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是只能够硬着头皮往前冲的。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
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然后便是不期然的想起了当时陈归尘着急的神态来。即便是她对陈归尘没有任何的想法,可是那种担心大约却也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的心中焦灼,如同被烈火煎烤。那种滋味,几乎是恨不得自己是万能的,什么事情只要自己动一动手指就能做到。因为只有如此,他们才能是能够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帮上对方的忙。
可是很显然,他们却是都没有那种本事。所以他们只能焦灼。
左手依旧是合不拢,依旧是半点力都用不上。
杨云溪闭上眼,当时的情形便是历历在目。若不是当时陈归尘及时赶到,她如今只怕是连命都没了。说起来,陈归尘倒是几次三番的与她有救命之恩了。
别的不说,只冲着这份救命之恩,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只是怎么做,她却是要好好的仔细的筹谋一番。即便是要跌入熙和一早就设计好的陷阱里,她却也是不能让自己跌得太狼狈,跌得太重。
算是明知道那不是好事儿,可是总归能避免一些就避免一些。纵然不能将此事儿和平过去,可是大事化小也不是不可能的。
岁梅在一旁看着杨云溪眉头松开又皱紧的样子,心里自然也是着急得不行。不过眼下着急也没法子,只能是耐心地等着。
最终杨云溪倒是有了主意:“去叫王顺来罢。”
杨云溪有召,王顺自是来得飞快。
王顺只当是如同往常一般,应是杨云溪有什么事儿让他去打听。然而这一次却是出了王顺的意料。只听得杨云溪吩咐道:“你去一趟殿下那边,就说晚上我等着殿下用膳。”
王顺一怔,倒是也没多想,当即便是应了一声乖乖传话去了。
朱礼听了这话也没多想,只当是杨云溪不乐意他去熙和那儿,当下失笑,却也是纵容的应了下来:“知道了,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的菜色。”
自然接着少不得朱礼又是问了几句关于熙和的,听说杨云溪一日连着两次过去守着熙和用药,朱礼便是又笑了:“真是。”
不过到底是没多说什么。
王顺回了蔷薇院,少不得自然也是将朱礼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词都是汇报给了杨云溪的。
杨云溪倒是不大在意这个,只是笑了笑,亲自吩咐了厨房做什么菜色过来。
待到傍晚朱礼回来,杨云溪也是绝口不提陈归尘,只是陪着朱礼用了膳坐着喝茶的时候,这才开口道:“我有一事儿,想问问大郎,却也不知大郎愿意不愿意跟我说。”
朱礼一怔,正了正神色却是也没立刻答应:“什么事儿?”
而岁梅则是已经猜到了几分,一时之间倒是心悬得很:她虽不知具体情况,却也是知道这事儿必是和熙和有关系的。
而熙和是谁?熙和是想方设法的要算计杨云溪之人。
杨云溪这般,不会有问题罢?
这便是岁梅脑子里唯一的想法了。
相比起岁梅的担心,杨云溪倒是有点儿平静过头了的样子。她甚至连语气都是十分平淡的就这么开了口:“陈归尘将军,听说是获罪了?”
这话问得实在是直白,连半点委婉都没有。
于是杨云溪便是看见朱礼脸上的神色一点点收敛了,最终只剩下了冷淡和肃穆:“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杨云溪只看朱礼这神色,便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了。当即叹了一口气:“大郎你也先别问我是哪里听来的,只说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面对杨云溪显得甚至有些执拗的问话,朱礼沉默了许久,这才微微一颔首,“的确是真的。你既是知道归尘他获罪,想来也知道这次罪过不小。”
朱礼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却是盯着杨云溪看着。
朱礼的目光不似往日平和,甚至带了那么一点灼灼的锐利之感,仿佛是恨不得破开杨云溪的皮肉,看到她心底去,从而知晓她的心思到底是如何。
两人俱是平静,不过这份平静之下,却又分明是激流涌动。
四目相对,一个平和坦然,一个锐利探查。良久之后,朱礼收回目光,而杨云溪则是也终于缓缓开口:“正是因为听说了,所以才觉得惊愕莫名,便是想着问问殿下这事儿是否是真的。”
朱礼见杨云溪如此态度,心中的紧绷倒是松缓了一些:“是真的。此事儿……说来话长。”
不过纵容是说来话长,杨云溪既然这般问起了,自然也是想要听个明白的。当即便是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说这话的时候,杨云溪倒是没再掩饰自己的着急和担忧。
590.第590章 裂痕
杨云溪的着急和担忧落在朱礼眼里,自然就难免的带上了几分别样的意思。
朱礼的瞳孔微微缩了缩,面上却是纹丝不动的:“你很担心此事儿?”
杨云溪纵是心急如焚,此时面对朱礼这般一句问话,却也是耐心下来。不过却也是并没有要瞒着朱礼的意思,直接便是道:“这是自然的。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又如何不担心?陈归尘他是大郎你的人,他这般,也不知对大郎你有没有影响。再则,他毕竟是与我有救命之恩的,我自然也不可能盼着他出事儿。”
朱礼却是显然有些不大相信,眼眸里都染上了几分狐疑来。不过这样的情绪到底太少,并不太容易让人看出什么来。
然而杨云溪纵然是没有看出来,却也不是傻子,并非半点猜不到的——况且这样明显的事儿,似乎也并不用怎么猜测便是一目了然。
杨云溪几乎是笑了一笑,随后便是坦然的看着朱礼:“大郎你不信我?”
被杨云溪清亮亮的目光一看,反倒是有一种心底的小心思都被看穿了的感觉。当即倒是有些心虚,索性便是将到了嘴边的“没有”咽下去,只是沉默。算是默认了杨云溪的话。
杨云溪便是被朱礼这般姿态逗得一下子笑了出声来,摇摇头道:“大郎是觉得我是怎么样?对陈归尘恋恋不忘?旧情难了?”
这话却是没想到杨云溪自己一下子说出来了。
此时在屋里服侍的刘恩和岁梅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底读到了一种危险的讯号,旋即不约而同的又赶紧死死埋头下去,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口气,心里不住的想:自己这是不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事儿了?
岁梅和刘恩的反应尚且如此,更别说是朱礼了。
朱礼的手指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握紧了,不如此的话,他怕是真克制不住情绪会一下子面色大变——不过事实上即便竭力克制,效果也并不算太好。
朱礼的神色到底没绷住,最终是丝丝缕缕的便是从面上流泻出来。
然而面对朱礼的怒气和紧绷,杨云溪却是依旧镇定自若。瞄了一眼岁梅和刘恩后,杨云溪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待到屋里没了其他人,她这才轻叹了一声,主动伸手握住朱礼紧紧握住的拳:“大郎怎么会这样想?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对他如此在意?”
朱礼却是并不动作。只是垂眸盯着地上的青砖,也不知心头在想什么。
杨云溪又是一声轻叹:“大郎真要我赌咒发誓才肯信我不成?”
朱礼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出声道:“何必赌咒发誓?”
“可大郎不信我。”杨云溪同样垂眸,苦笑了一声:“大郎始终不信我。只是我却想问大郎一句,大郎又如何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我们连小虫儿都这么大了,我还能对别人有如何情愫不成?”
这话却是说得最为直白不过。
可偏偏最为直白的东西,有时候却反而是最为动人心。
朱礼听着这话,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砰然的便是被这话撞得裂开来,更是有一种猛然开朗之感:是啊,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和杨云溪连小虫儿都有了。杨云溪又怎么会还一直对陈归尘恋恋不忘呢?
而且,陈归尘又何德何能,就能那般的叫杨云溪忘怀不得?
看着朱礼面上神色松动,杨云溪便是趁热打铁;“经历这么多事,大郎若还不信我对大郎你的心思,我亦是无话可说。”
杨云溪的语气里带着一点黯然。
朱礼听得分明,不由自主便是反手握住杨云溪的手。只是要说出什么话来,朱礼却也是说不出来,只是手指紧了紧。
杨云溪看了一眼自己被握得有些发疼的手,最终笑了一笑:“大郎,我纵对他担忧,也不过是因为想还了他的恩情罢了,两不相欠,便是心里自然也不会再记挂什么。否则总觉得心里是亏欠的。就好比这一次,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如今只怕这世上也并无我这个人了。”
朱礼叹了一口气,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我并不是小气之人。只是他——”想起那些传闻,朱礼心头自然还是不舒服的。
“他是他,我是我。”杨云溪轻叹一声,自然知道朱礼只怕应该也是知道陈归尘心底那些小心思的。当即叹了一口气,“其实今日我知晓此事,也并非是想不到大郎你被我一问心里必然不痛快。只是我想着,夫妻既是要同心同德,这样的事情你瞒着我藏着,只怕永远都是个疙瘩。”
杨云溪说的这话,朱礼自然也是明白又清楚,当即微微有些动容。只是道歉的话到底说不出口来,只能是默默的松开杨云溪的手旋即又握紧了。
杨云溪靠过去,主动去捧朱礼的脸颊,好让二人四目相对:“大郎怀疑任何人,也不该怀疑我才是。我的心意,大郎该明白。”
朱礼伸手将杨云溪揽得更近一些,两人最终额头相抵。朱礼这才轻声开口:“我知你当初是极想出宫的,所以我始终心里觉得……”
让朱礼说出这么一番话显然并不容易。若不是今日杨云溪说这么多,又触动了朱礼的心思,只怕朱礼未必会说出这么一句实话来。
杨云溪听了朱礼这话,心底微微有些震惊朱礼知道得如此详细。同时却又是轻声浅浅一笑,轻轻撞了撞朱礼的额:“大郎真傻,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哪里可能一直是那般呢?而且,进太孙宫也并无人勉过我,这是我自己的意思。”
虽说当时是想着避开陈归尘,又想着为了报答古青羽,对朱礼倒是并无什么想法。可是说白了,到底还是她自愿的,并无人胁迫她什么。
而事到如今,自然更谈不上后悔。
而且纵然后悔,这些也是绝对不可能表现给朱礼看的。
杨云溪浅笑着,又开口说了一句:“你看,幸而我却是自己问了你。若是想歪了非要瞒着你自己去打听,只怕你知道了心里又不知会如何想了。到时候这么一个小小的疙瘩,倒是要成了那镜上的裂痕了。”
覆水难收,破镜难重圆。破碎的镜面,纵然再拼凑在一起,到底还是有了痕迹。
591.第591章 膈应
这话听在朱礼耳朵里,便是让他心头都是一跳。
大约没有什么夫妻愿意听见这样的字眼。杨云溪这么一说,更是多少有点儿隐约不祥的味道。
朱礼的眉头都是皱了起来。
杨云溪却是似乎并没有觉察,依旧浅浅笑着,似乎笑话朱礼的傻气。
而朱礼此时脑子里却是已经将今日这个事情仔细的思虑了一遍:先是有人特地告诉了杨云溪这件事情,似乎算准了杨云溪肯定会在意,而他也会在意……
朱礼这一往深处想,倒是想出了许多的东西来。
想到了这一层之上后,朱礼便是道:“到底是谁跟你说的这个消息?”这个消息本就瞒得紧锣密鼓的,杨云溪又是在深宫里,按说怎么也不该知晓这件事情才是。
杨云溪一怔,看了朱礼一眼,却是明显的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来。最终她却是摇摇头:“罢了,还是不说了。说了殿下也不信。而且这事儿谁告诉我的也不重要,我想问问大郎你,到底打算如何?陈归尘那儿,难道就真任由他获罪不成?”
且不说陈归尘和朱礼的关系。只说陈归尘的才能,若真就这么……却也是可惜了。培养一个将军不容易,培养一个年轻的常胜将军更不容易。
再说按照派系来说,陈归尘是朱礼之人,陈归尘这般获罪,难道对朱礼就没有影响?自是不可能。
朱礼先是因为杨云溪的话忍不住多想了几分,这为何说了不信?
而待到听了杨云溪最后一句话,朱礼却是又只得是苦笑了一下:“如今人还没回京,事情也没真调查清楚,如何求情?这会子一开口,倒像是坐实了那些事儿似的。”
而且,以皇帝现在的行事风格来看,只怕他不求情还好,一求情……只怕事情的结果就更加糟糕了。所以这一步步的,必须谨慎着来。最关键的是,不能叫这事儿坐实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是只能是谣言而已。
这就是朱礼的心思。
不过这些话却是不好跟杨云溪说明白,最终朱礼只是含糊保证了一句:“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归尘那儿,我会尽力保住他。”
就算不为了陈归尘,为了他自身,也是必须如此。
杨云溪闻言便是一笑:“得了殿下这话,我便是再不必担心什么了。其实也是我妇人目光短浅了。这件事情原也不该我操心的。”
也不知是不是挑开了疙瘩敞开心扉的缘故,当日夜里朱礼便是格外热烈几分。只是杨云溪现在到底体力不济,第二日便是起得迟了。
杨云溪雷打不动的去了熙和跟前。
熙和却是刚喝了药,一抬眼见了杨云溪,尤其是杨云溪面上的娇媚慵懒滋润之色,当即心中一堵,胃里便是陡然翻滚起来,嘴里的药味也是显得恶心得不行。
最终熙和便是“哇”的一声吐了。刚喝下去的药,连个停留都没有,便是囫囵全吐了。
杨云溪被这阵仗唬了一跳,下意识的便是觉得这是熙和又出了什么新招了。不过很快她就从熙和面上神色意识到:只怕这次不是熙和出招,而是她出招了。
她这般大刺刺的出现,只怕是让熙和心里彻底的膈应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杨云溪便是威武挑了挑眉,一面吩咐人服侍熙和,一面却是皱眉和熙和道:“怎么的看着倒是越发严重了?昨儿殿下还和我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如今这般,我倒是不敢和殿下交代了。”
语气半真半假的嗔怪和关切,只怕是更让熙和心里不痛快。
杨云溪自然也没做太过,否则真将熙和急出了个好歹来,她倒是真不知该怎么跟朱礼交代。
不过想来,朱礼很快也就会对熙和一****失望了罢?她昨儿故意说了那么多话,其实无非也就一个目的罢了:那就是让朱礼多想。
朱礼一旦多想了,那么熙和这里的问题也很显眼了——比如这样的事情,又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熙和怎么就知道得这般清楚?
而且杨云溪还记得朱礼说过熙和帮了他大忙的事儿:熙和到底是多能耐?竟是连朱礼的忙也帮得上了。
巨大的能耐背后,可是却也是否是藏着一些隐患呢?比如,这些不显眼的实力。若是为朱礼所用也就罢了,可是若不是为朱礼所用呢?
这些话杨云溪却是觉得犯不着她去提醒朱礼,有个诱因让朱礼自己去思索这些事情也就罢了。以朱礼的心思,还要怕想不到这些?
所以,起个头也就罢了,再多说,反倒是让人怀疑了。她如今,只需要静静的等着看戏也就罢了。
就比如现在——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插曲,可是也是同样精彩啊。
杨云溪唇角一勾,露出一个冷厉的笑容来。熙和大约想不到,她自己设的陷阱,最终却是给她们两个人一起挖了个坑。
而且,熙和还是掉得最深,跌得最重那个。
至于自己么——杨云溪低头揉了揉手腕:朱礼昨儿虽然暂且相信了,但是只怕也不一定真就以后也不怀疑了。她少不得要更谨慎才是。
其实也未必等得到以后,说不得从今日起,朱礼的眼线便是又多两条。她若是表现出一丁点对陈归尘的过分在意,朱礼怕也就不会相信她的话了。
若是普通夫妻,说开了之后其实也就都丢开了。可是朱礼和她,显然并不是普通夫妻。朱礼虽然不算多疑,可是杨云溪却是见识过朱礼对此事儿的在意的。
所以,她并不觉得,她三言两语就能打消朱礼的那些疑心和看法。
而这种东西,却也是只能用时间来证明罢了。不过她这头想来是只会越来越好的。可是熙和那头可就不一定了——
杨云溪心道,横竖她是十分期待看到朱礼对熙和彻底失望,并且厌弃的那一日的。到时候,她看熙和还怎么仗着朱礼心里那些感恩来折腾?
光是想想那样的情形,杨云溪就觉得自己的唇角是止不住往上翘的。
592.第592章 为难
就像是杨云溪猜想的那般,朱礼的确是想得很多。
首先朱礼便是查了杨云溪昨日去过哪里接触了什么人。
这样一查,自然很轻易的便是查到了杨云溪昨儿到底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而他又该怀疑什么人。
首先便是除开了徐熏——徐熏那儿朱礼自然是安插了眼线的。所以是否是徐熏说的这事儿,一查便知。
除开了徐熏之后,便是只剩下了一个熙和了。没办法,昨儿杨云溪除了蔷薇院之外,就去过熙和那儿了。而见过的人,也就熙和和徐熏。
既不是徐熏,那就只能是熙和。
朱礼沉吟了许久,最终便是敲了敲桌面,吩咐刘恩:“去,查一查熙和最近见了什么人。尤其是能和宫外通消息的人。”
这一查,倒是没查找出和宫外通消息的人,却是查出了另外一件事情。
刘恩有些为难,犹豫了许久该不该跟朱礼说。说吧,毕竟是后宫内宅之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不说也没什么。可是不说吧……却总也觉得有些不妥。
刘恩就这么犹豫着,直到朱礼看出了些端倪问他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查出了什么事儿了?说罢。”
既是朱礼开口问了,刘恩自然也没再扭捏,只是言道:“李良娣那头别的也没查出什么来。倒是查出了一件事情:李良娣前儿夜里没要热水,独用了一桶凉水,洗了半个时辰澡。”
朱礼闻言,手底下笔尖微微一顿,便是氤出了一个墨团来。朱礼淡淡的瞥了一眼,随后便是随手将那纸抽了出来,放在了一边儿抿了抿唇继续写。
只是握着笔的手指却已是有些泛白,显然是用力不小。
一篇字写完,朱礼总算是才开了口:“跟侧妃说一声,叫她不必再去了,她身子也不好,那般操劳做什么?只让宫人好好服侍着就是。”
刘恩应了一声,又迟疑道:“太后娘娘今儿叫殿下过去用膳。殿下您看——”
“嗯,中午去吧。”朱礼搁下笔,揉了揉手腕后坐下来捏了捏眉心:“今年天干,只怕不少地方都会有灾情。可是偏偏却又是战火不断。今年国库只怕又要艰难了。”
朱礼自顾自说着,刘恩听听也就罢了:这样的事情,他一个太监操心什么?就算操心也轮不到他来管。别说他了,就是朱礼想管,还碍着皇帝得收敛几分呢。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宫外再艰难,横竖也影响宫里不到哪里去。
午膳的时候,涂太后倒是对朱礼问起了熙和来:“果真病了?”
朱礼自然是不好说明各种原委,当即便是含糊道:“是病了。皇祖母您也不必记挂,并不是什么大病,吃了药想来也很快就好了。”
涂太后倒是面上有些讪讪,却又是皱眉:“她那身子也忒经不住折腾了。不过是叫她来抄抄佛经浇浇花,倒是一下子病了。”
朱礼一怔,随后便是明白过来涂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只怕涂太后还真以为是她将熙和折腾得狠了,所以这才病了。
“侍奉皇祖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自己受不住这样的福分罢了。也并不是皇祖母的过错。不然,阿梓也是身子弱,常常过来还管着宫,不也好好的?”这话说得就有点儿刻薄了,不过朱礼说得自然,涂太后虽然有些犹疑,却也是没再说这个事儿。
“陈家夫人求到了我这里了。”涂太后皱着没头说了这么一件事情。
朱礼夹菜的动作一顿,随后便是将筷子搁下了,垂眸盯着碟子里那一片如同蝉翼的玉白笋片,出神了好半晌才道:“这事儿皇祖母您不必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