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熙和若是不知道这事儿,她却是不相信的。更甚至这件事情很可能一开始就是熙和知道的。配合着别人算计她的,正是熙和。

熙和既然至今都没动静,反正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肯定是乐见其成的。所以岁梅能不能出得了太子宫,其实都是个问题。

杨云溪是没抱着多大的指望的。她真正的依仗,却并不是这个。

一路到了内宫的门口。杨云溪却是忽然加快了脚步直接就朝着前头飞奔了起来。长长的裙摆在风中登时飞舞起来,纠缠着舒展着,仿若盛开了一朵耀眼的橙色花朵。

杨云溪能听见风从脸上呼啸而过的声音,也能听见头上步摇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更能听见自己身上的环佩叮咚声。

最明显的,还是她那跳得剧烈得“咚咚咚”心跳声。这个声音提醒着她,她还不想死。她想好好的活着,她想见朱礼。哪怕是陪葬,她也只能给真正的朱礼陪葬。而不是给那个躺在棺椁里,连身份名字都不知道的人陪葬。

她还想看见小虫儿长大成人,还想看见小虫儿生儿育女。她还想问问朱礼,到底是将她放在了心里没有……

所以,她不能死。所以,她必须奋力一搏。所以,她便是狂奔着丝毫不敢停留。

而跟着杨云溪后头跟着的人微微一怔,随后都是反应了过来。随即都是慌忙去追。

那负责此事的太监急得鼻尖上都沁出了冷汗来:杨云溪这一跑,万一将事情闹大了,那就受不了场了!到时候只怕大家都是个死路一条!

但是就这么追,却又不敢声张,还得避着人,也是憋屈。

杨云溪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一路上她都是挑着人多的地方去的。

她这一身橙衣自然也是十分引人注目。

杨云溪体力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很快便是跑不动了。最终,她索性停下来等着那些人追上来。

而现在这里,离了皇帝的寝宫却也是不远了。

杨云溪灿然一笑。而后镇定的言道:“我有太子殿下的信物,我要见皇上。”

这话自是假的。可是这么多人都听见了,若是对方就这么带着她走了,那么这事儿一样会闹大,一样也是会收不了场。

而且这里不是后宫,这些人更不可能就这样随心所欲的将她带走。

杨云溪跑到这里来说这一句话,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带她走罢了。只要今日不去赴那鸿门宴,只要不死,她就什么也不怕。

杨云溪冲着气急败坏的那个总管太监得意一笑。登时气得对方便是连呼吸都是一顿。

那总管太监姓王,人人都称他一声王公公。

王公公此时气得心都发颤的。他也笑不出来了,拉着脸到了杨云溪跟前,气急败坏的压低了声音:“主子这又是何必为难我们呢?我们也不过是听吩咐办事儿罢了。”

“因为我不想死啊。”杨云溪笑着叹气。随后又想了一想:“你们若是不为难我,我又如何会为难你们呢?”

若不是他们逼着她去那鸿门宴,她又何必这般丢弃了姿态狼狈逃窜只求个鱼死网破?

杨云溪知道今日自己也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这般大闹了一场之后,她就算不死,一顿罚也是免不了的。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也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李皇后,竟然是让李皇后这般瞒天过海也要让她去死。

不过李皇后越是这样,她倒越是不肯就这样束手就擒。

杨云溪既将这话说得这般严重,连朱礼都搬出来了。自然也是惊动了皇帝——若这里是后宫的范围,只怕王公公等人还敢欺上瞒下一回,可是这里却偏偏是外宫的范围。外宫是只效忠皇帝的,李皇后纵是想插手也是插手不进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杨云溪这才挣扎着得了一线生机。

516.第516章 生机

也正是因为如此,杨云溪这才挣扎着得了一线生机。

杨云溪见了皇帝的时候,皇帝便是皱起了眉头来,带着浓浓的不悦;“大郎的期还没过,你这贱婢是什么意思?”

杨云溪这一身橙衣,却是太过招眼了一些。尤其是现在宫中如此的情形时。

然而杨云溪在听见这话之后,却是又微微舒了一口气:皇帝会这样说,是不是代表着皇帝心里其实对朱礼这个儿子,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的呢?而不是像是众人所想的那般,对于朱礼这个儿子的死,皇帝是庆幸的。

“妾自知死罪,不敢辩驳。只是却有一事想要禀明了皇上!”杨云溪跪伏下去,也不多说直接便是挑明了来意。

皇帝半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什么事儿。”

不等杨云溪开口,王公公便是斗胆先开了口:“回禀皇上,这位是太子宫的杨贵人。因了她被定为给太子殿下陪葬的妃嫔,所以她便是心有不甘,故意编出这等话来蒙蔽皇上罢了!还请皇上不要相信!”

杨云溪心头冷笑一声,心知肚明这是王公公这是要将她的退路截断。提前给皇帝一个她这是在胡说八道的印象罢了。

不过,既已是到了皇帝面前,杨云溪倒是也不大在意这些了。当下她便是不理会王公公说的那一番话,只是磕头道:“回禀皇上,并非妾不愿意给殿下陪葬。而是这既是陪葬,一无诏书,二无明旨。这般带了人就想走,妾的确是不明白。再则,若是给殿下陪葬,妾心甘情愿。可是前提却该是,那棺椁里躺着的,的确是殿下才是!”

这话一出,毫不例外的便是犹如石破天惊一般。

皇帝瞬间坐直了身子,其他人也都是面上露出惊诧的神情。皇帝厉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云溪轻叹了一声:“妾服侍太子殿下多年,虽不敢说十分了解太子殿下。可却也是略知一二的。那日妾仔细观察过躺在棺椁之中的人,总觉得那人并不是殿下。”

皇帝的神情越发难看:“不是大郎又是谁?难不成他们还敢拿着这事儿开玩笑?”

看着皇帝明显不相信的神情。杨云溪肃穆着神色磕头道:“妾也同样不敢拿着此事开玩笑!妾斗胆请求皇上,求皇上再仔细查一查此事!若那真的是太子殿下,妾身愿以身陪之!可若不是,妾却是不愿如此不明不白的去死!妾生是殿下之人,死后也只愿成为殿下之鬼!”

杨云溪这一番话言之凿凿,自然又是凭空添了几分可信度。

皇帝明显的面上便是出现了动摇的神色来。

而此时王公公却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他怎么也没想到,杨云溪竟然敢一开口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要人命吗?这样的话也敢乱说!

是的,这事儿在王公公看来,其实无非就是杨云溪为了逃避陪葬这个事儿故意胡诌出来的罢了。毕竟在宫里处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为了不陪葬,那些宫妃们哪一个不是花样百出?

当然杨云溪这样大胆的,倒还是头一个。

比起王公公的不信,皇帝则是明显多了几分狐疑:“你可有证据?”

皇帝问出这么一句话,显然便是已经是相信了几分。

杨云溪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那棺椁之中的人,手指上并无常年练剑之人的老茧。可是殿下手上却是有的。皇上身为殿下之父,想来也是清楚殿下十分喜爱剑术,纵是再累,也从未间断过练剑一事。”

这个事儿皇帝自然是知道的。尤其是这会子被杨云溪再一说,便是越发的狐疑了起来:“那棺椁里的,是谁?”

杨云溪摇头:“这个妾便是不知了。只求皇上明察!”

皇帝沉吟了许久,又看向了王公公:“你说定了她给大郎陪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是昨儿皇后娘娘定下来的事儿。”王公公额上微微见汗。答得小心翼翼。

皇帝又看了杨云溪一眼,随后便是淡淡道:“你既说你不怕死,那好,若是查明了那的确是大郎呢?”

“若真是殿下,妾愿陪葬!”杨云溪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这话虽然并不是她本意,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但凡她露出一星半点的犹豫和不肯来,只怕皇帝立刻便是会觉得她就是在信口胡说。

所以,杨云溪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还请皇上不要相信。”王公公觉得这事儿真查了,只怕最后皇后是轻饶不了他的。所以便是赶忙开口。

“妾愿以死明志!”杨云溪站起身来,便是作势要往柱子上撞过去。

不过自然,这么多人在呢,又哪里真会让她撞上去?

皇帝微微露出了不悦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任由你们这般一个个的撒野?拖下去,先关起来!等这事儿查明再说!”

不过很快,皇帝又眯着眼睛盯着杨云溪:“为何你之前却是不说,现在倒是说了?”

这个问题一下子便是将杨云溪问住了。

杨云溪紧张得连手指都是忍不住攥紧了。而后才又轻声开口回话道:“回禀皇上,妾之前不敢说,是怕是我自己认错了。至于现在……妾只是想要确定那的确是殿下罢了。况且,妾还有小虫儿,又如何敢轻易冒险?若不是今日……妾也是不敢乱说的。”

这便是隐晦的在告诉皇帝,有人用小虫儿的安危威胁她。

皇帝对于这个刚出生他就平了反叛的长孙女还是有印象的。于是一下子倒是有点儿不解了。看了王公公一眼,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有子女的妃嫔,如何会被送去陪葬?!”

宫中素来有规定,除非自愿。否则有子女的妃嫔,都是不必陪葬的。

当然,这种情况偶尔也有例外,这种例外就是:比如涂太后当时实在是十分讨厌某位先帝的妃嫔,便是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但是这种情况是极少的。就是皇帝和涂太后,也不能真就这么随心所欲了,毕竟人也是要个名声的。

517.第517章 发狠

王公公被皇帝这么一问,倒是瞬间就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事儿自然是不合规矩的,可是这是皇后的意思,他们又能如何?他们这些底下的人,自然是只能听吩咐不是?

所以王公公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提起了李皇后,皇帝面色阴晴不定了一阵子后,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摆摆手:“先关起来罢,将事情调查清楚再说。”

杨云溪便是捡回了一命,当即便是松了一口气。暂且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过她心里却也是十分清楚,倘若最终的结果不是她说的那样,只怕皇帝会让她生不如死。

可是不管怎么说,总归是一线生机。

皇帝的意思是将人关起来,只是这个关起来,却也有许多讲究。关在大牢里也是关,关在自己的寝宫也是关。可是两者之间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的。

底下人自然也是犹豫,问皇帝吧,皇帝明显心情不好,只怕问了就是触了霉头。不问吧,这关在哪里也是个问题。

不过这是让也没纠结多久,涂太后却是派了云姑姑过来了。

涂太后自然是来接人的。

涂太后既是都出面了,皇帝这边的人自然也是不能不给几分脸面。当即便是将皇帝的意思说了一下,便是将人交给了云姑姑。

杨云溪看着云姑姑的时候,心里刹那之间是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委屈,一时之间竟是险些哭出声来。对于今日这件事情,她着实是吓到了。

宫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虽然一直很清楚。可是到底一直被朱礼和涂太后古青羽等人护着,从未吃过大亏。

而今日,她却是吃了这样大的一个亏。险些就连性命都没有了。

在这个时候,看见了云姑姑,只觉得心里的那些恐慌都是镇压不住,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她甚至有那么点儿埋怨朱礼:为什么他还不回来?

被杨云溪埋怨的朱礼,此时却是在马背上赶路。满面风尘,一身的土几乎都快看不出衣裳本来的颜色。

作为皇太子,朱礼这样狼狈的时候着实不多。可是这一趟却是一直没有过风光的时候,反而大多数都是这般狼狈不堪。

“阿嚏”朱礼狠狠的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干裂的唇,侧头问刘恩:“还有几日路程?”

“三日。”刘恩的情况同样也是没好到了哪里去。连声音都是嘶哑的。眼底更都是红色的血丝。

朱礼皱了皱眉头:“就没办法再快些了?”

刘恩摇摇头:“已是极限了。”

朱礼抿紧了唇:“只盼着能坚持到那个时候才是。”一路走来,朱礼自然也是打听了京中局势的,心里自然也是有数。

他此时也是想到了陪葬这个事情。那个顶着他的名号的死人,应该很快就会下葬。以一国太子的身份下葬,自然是会有无数人陪葬的。

朱礼着实是有些怕了。太子宫那些女人,其他的他不大在意,可是杨云溪……

朱礼实在是有些懊悔,觉得自己当初没有坚持让杨云溪当上良娣实在是个错误的选择。他总以为他能护着杨云溪,所以觉得名分这种东西不重要。

可是现在细细想想,却是总是冷汗都会湿了背脊。

杨云溪虽然有小虫儿。可是若是有人非要她陪葬,那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太子宫里头,古青羽这个太子妃其实就是个摆设。一没有权,二又有皇后压着。

剩下三个良娣,秦沁自然是不必说,对杨云溪几乎是恨之入骨。而徐熏则也是个没实权说不上话的。至于剩下的一个熙和……朱礼没有把握。

毕竟倘若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真死了,那么那些“守寡”的女人们,必然是不会就这么甘心一个人孤老死去。小虫儿就成了杨云溪的催命符。

只是但凭朱礼如何后悔懊恼,事已至此,他也是无可奈何的。唯一能做的,便是快马加鞭拼命的往回赶。

而这头涂太后见了杨云溪,便是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却是不好弄。”

杨云溪自然知道涂太后的为难——给朱礼陪葬,本来就是一件微妙的事儿。涂太后没有理由反对。更不好非要保她。

而且,眼下又是如何的情况。

杨云溪便是反过去宽慰涂太后:“如此也好,让皇上查一查。不管最后结果,总能拖延一些时间。只是……小虫儿那头便是只能托付给太后您了。”

涂太后看着杨云溪,一句话倒是也说不出来了。末了只道:“只怕查也是查不出什么来——”

杨云溪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既然有人决定瞒天过海,那么事先肯定有准备。皇帝这头下令去查,只怕另一头就是又会被蒙蔽了事。

“五石散的事儿,倒是可以趁机……如此一来,有些人便是少不得要慌乱一阵子。到时候无暇顾及其他的事儿,倒是说不得也有一线生机。”杨云溪低声言道,末了微微眯了眯眼睛;“那个献药的道士,也可趁机除去。”

最能迷惑皇帝的,其实说白了也就是那个献药的道士罢了。皇帝如今对那人十分迷信,只要除去那道士。纵然不能让皇帝彻底清醒过来,至少也是可以让皇帝不再轻易被迷惑。

“可是皇帝那身子……”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涂太后的忧虑重重;“只怕断了药,他是受不住的。眼下本来局势就乱了……”

杨云溪心头轻叹了一声,再没多说一句话。

“不管如何,我总会尽力护着你。”涂太后揉了揉眉心,又叹了一口气:“皇后如今倒是越来越放肆了。安王妃更不是个省油的灯。”

杨云溪不好评论这些,便是问起了昭平公主:“太后您打算何时让昭平公主进宫来?”

涂太后摇摇头:“昭平已经进宫了。不过却不是我叫的,是皇后叫的。也不知皇后这般是关心昭平,还是……”

杨云溪明白了涂太后的意思,便是登时变了一变脸色。

518.第518章 明白

杨云溪明白了涂太后的意思,便是登时脸色一变。

李皇后若是告诉了昭平公主关于朱礼身世的事情……昭平公主会如何?原本的姐弟情谊,会不会陡然变成了怨恨?

杨云溪抿了抿唇,只觉得满心都是不安。

“要不叫人去守着,请了昭平公主过来?”杨云溪思来想去,最后便是才发现,她们如今能做的,也就是如此而已。

涂太后点点头:“我已是叫人去守着了。”

说着涂太后便是道:“你也不必再回太子宫去了,便是留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太婆吧。”皇帝是既然说是关起来,那么关在她眼皮子底下,那自然也是可以的。

杨云溪起身朝着涂太后行礼道谢:“多谢太后的爱护。”涂太后不让她回太子宫,自然是为了护着她。毕竟太子宫现在怎么看,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了。

“皇后娘娘这样肆无忌惮,青羽那儿会不会——”杨云溪想着古青羽如今的处境,倒是忍不住又问了这么一句话。

涂太后摇摇头:“以往她恨青羽,如今她只怕非但不恨,还对青羽感激呢。”若是古青羽身子是健康的,如今局势自然又不是这样了。而墩儿之所以僵持了这么久都没能被朝中大臣一致认同,也无非是因为墩儿不是嫡子罢了。

若是古青羽一开始就替朱礼生下了嫡子,那么这会子还有什么可说的?李皇后虽说不至于感激古青羽,那肯定是不会再像是以前那样恨死古青羽了。

杨云溪默然了一阵子,便是摇头苦笑。只觉得一切都跟玩笑似的。

涂太后说了这么一阵子话,精神便是不大好了。杨云溪见状,便是忙退了出来。

这头刚退出来,那头云姑姑便是低声道:“你去看看你那宫女罢。为了救你,她也是拼了命了。这样冷的天,不管不顾就直接跳进了水里。”

杨云溪一怔,心里便是有些发沉:“岁梅现在在何处?”

“我叫人带你过去看看。已是发烧了。一直喊着主子呢。倒是也真真是个忠心的。”云姑姑笑了笑:“你倒是个有福分的,总能遇到这般好的宫人。”

杨云溪却是笑不出来。

她那时候让岁梅留下,是真真的没在心里想过岁梅能做什么的。之所以让岁梅留下,不过是为了不想连累无辜的岁梅罢了。

见着岁梅的时候,杨云溪只觉得眼眶一热——岁梅人发着热,可是却一直不停的在哆嗦,还嚷嚷着冷。

这样的天,池塘的水都是结了冰的。岁梅主动跳下去,也不知有多冷。

杨云溪伸手去摸了摸岁梅的额头,果然是滚烫一遍。

岁梅倒是睁开了眼睛,见了杨云溪,便是露出了笑来:“主子没事儿就好。”那安心一笑的样子,只让杨云溪瞬间就落下泪来。

杨云溪强忍着酸楚笑起来:“傻姑娘,我又怎么会有事儿?倒是你,快些好起来,没了你我可不习惯。”

岁梅应了一声。杨云溪又看了一阵子便是退了出来。兀自靠在门边平复了一阵子,这才叫了一个蔷薇院过来的小宫女:“怎么回事儿?”

“那小池塘不是有地方通往外头么?岁梅姐姐心急之下,便是自己跳进去了。”那小宫女眼眶也是红红的,“好在遇到了徐良娣,岁梅姐姐这才得救了。”

杨云溪点点头。却是攥紧了手指:她杨云溪何德何能,竟是遇到了这样多的忠义女子效忠?青釉如此,兰笙如此,而如今岁梅也是如此。

她却是无以为报,只是反而一直在带着她们陷入险境。

说来说去,杨云溪觉得还是自己的错——她错在自己太没有上进心,所以当年进太孙宫的时候是贵人,而如今还是一个任由人拿捏的贵人。

要说受宠,她从来都是最受宠那一个。朱礼何曾冷落过她?要说人缘,当初古青羽也好,涂太后也好,哪一个不对她多给两分脸面?

可是如今熙和都是良娣了,都是成功的拿捏着了整个太子宫,可是她还是那个被人拿捏的小小贵人。离了朱礼的庇护,她别说护着别人,就是想护着自己都是艰难。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摊开自己的手掌,盯着手掌上那几个浅淡的月牙印,轻声道:“此番度过劫难,我便是再不要重蹈覆辙。我要这宫里之人,再无人敢算计我,再无人能逼迫我。我要护着所有为我忠心之人,叫她们半点委屈也不需忍耐。”

这一番话,杨云溪自然不只是说说而已,更是深深的印进了心里去。

她是受够了这样的事情了。

从小到大,她似乎总是被命运这般捉弄着。从来都没有顺遂过自己的心思——可是现在,她却是不肯再这样软弱下去了。

她不仅仅要护着自己,更是要护着身边所有人。

她可以依靠朱礼,却不能再像是现在这样离了朱礼,她便什么都不是。她要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

熙和能做的,她自然也能做到!熙和也好,李皇后也好,今日逼得她如此狼狈,她自然也是要将这一笔账好好算一算的。

只是这些,自然都是暗自铭刻在心中就是。嘴上却是无需说出来。

杨云溪换了一身衣裳后,便是得知了昭平公主过来了的消息。当下心中便是越发沉重了几分——她总觉得有些没有脸面去见昭平公主。尤其是知道昭平公主和林萧彦之间感情到底有多深的之后。

归根结底,林萧彦虽是为了保护昭平公主才会没了的。可是说白了,昭平公主是为了朱礼才会遇险的。所以林萧彦的死,本来就该算在朱礼身上。

若是朱礼是昭平公主的亲弟弟也就罢了。可是……

杨云溪不知道李皇后到底会不会和昭平公主说这件事情。但是她觉得,李皇后肯定不会愿意昭平公主再帮着朱礼。

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李皇后……应该不会瞒着昭平公主。

不过再没脸面去见,还是依旧得去见。杨云溪心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519.第519章 扪心

昭平公主的神色淡淡的,看似倒是和从前毫无区别。不过目光却是显得更为冷厉一些了,又亮又锐利,叫人几乎不敢与之对视。

几日不见而已,昭平公主整个人都是瘦了一大圈儿。如此倒是衬托得肚子越发明显了。这样的一副摸样,看得人既心疼又心酸。

杨云溪看着昭平公主,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便是敛衽行礼。

昭平公主看了一眼杨云溪,却是也没出声,只是重新又看向了涂太后。

涂太抿着唇,神色微有些严肃。却是始终没开口说话。

杨云溪这才觉察出一点儿不对劲来——昭平公主和涂太后之间,必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的。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以现在的情况来说,杨云溪几乎是一下子就才想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儿。必然是因为朱礼。

否则昭平公主不会这般冷冽神色的看着涂太后,涂太后也不会肃着一张脸不言语。

杨云溪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便是也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倒是有些诡秘得厉害。

最后,还是涂太后先开了口:“昭平你……”

然而不等涂太后说完,昭平公主便是打断了涂太后,沉声问道:“太后您只需要告诉我,到底是不是,是不是大郎他真的……”

涂太后被昭平公主这样一打断,眉心的褶皱便是更深了几分:“昭平,这件事情没有追究的必要。大郎是你的弟弟,他也只会是你的弟弟。”

只是到底涂太后的语气没有那般坚决就是了。

杨云溪明白涂太后的心情——因为换做是她,她也做不到这般面对昭平公主的诘问还撒谎撒得斩钉截铁。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却也是清楚只怕昭平公主今日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得不出一个确定的结果,或者说得不到她心中想要的那个答案。昭平公主是绝不会就这么退却的。

昭平公主不甘心,却也是理所应当的。换做是谁,只怕都是会如此。毕竟,林萧彦因为这件事情死了。而昭平公主如此深爱着林萧彦。

昭平公主又怎么会甘心呢?

所以,涂太后这句不甚坚决的回答,非但不能说服了昭平公主,反而是让昭平公主登时就笑起来:“看来,母后说的的确是真的。大郎他的确不是我的嫡亲弟弟。”

昭平公主在说这话的时候,几乎眼泪都是要落下来了。语气也是失望又哽咽的。虽然最终她没哭出来,可是那神色那语气,却是叫人听着看着比哭出来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