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溪顿时回过神来,想起了的确是这样的。昨儿夜里朱礼才再她这里歇了,今儿自然也不该再来的。不过——“就说我头疼,许是病了。透露给殿下就好。”
这么一说,璟姑姑倒是有点儿为难了:“这般抢人,只怕叫人说闲话——”
杨云溪微微一勾唇角:“李良娣素来大度贤惠,又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儿不高兴?”熙和当日从她这里将朱礼叫走,她如今也算是礼尚往来。
“而且,殿下也不一定过来。”杨云溪收起纸条,仔细而郑重的叠了起来,轻叹了一口气:“殿下如今对她也算是看重的。以殿下的理智,只怕也未必就会因这两句话就改变主意。”
璟姑姑听着杨云溪这样说,倒是蓦然听出了一丝丝的不是滋味和心酸来。只是有心想要劝说两句,却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最终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
杨云溪自然是看见了璟姑姑的神态,轻笑出声后摇头道:“姑姑也不必劝我,我心里有数呢。”
璟姑姑见杨云溪似乎也真没怎么样,便是这才退了出去,打发人去给朱礼“透露”杨云溪头疼,可能是病了的消息。
谁知朱礼竟是没等晚膳便是过来了。倒是和众人想的都有些不一样。
杨云溪和璟姑姑对视一眼,都是有点讶然,不过杨云溪随后一笑:“想来殿下这是想着一会儿再过去李良娣那儿罢。”
一面说着话,一面杨云溪便是让璟姑姑去将朱礼迎了进来:毕竟她现在可是“病”了,做戏也要做全套不是?
朱礼一进屋,便是见了杨云溪半躺在贵妃榻上看书。当即微微一皱眉:“既是头疼,怎么还这般躺着看书费神?”
杨云溪搁下书,轻笑出声:“哪里有什么头疼?不过是骗人的罢了。”
朱礼微微有些愕然,随后便是也忍不住笑了:“这是做什么?”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
杨云溪眨了眨眼:“要不大郎你猜一猜罢?”
“想来是有什么事儿,也不好直接叫我过来。便是借着这个法子叫我来。”朱礼一脸从容淡然的分析,又带了微微笑意:“只是下次却是不许再用这样的法子了,没得叫我担心。”
杨云溪点点头,顺从的应了一声:“好。”顿了顿却又反问朱礼:“真担心?我以为以大郎的智慧,只怕早就猜到了呢?”
朱礼听着便是摇头:“这种事儿怎么猜?”
“那大郎不如猜一猜,是为了什么事儿?”杨云溪抿唇,玩笑着看着朱礼。
朱礼略略一沉吟,又顺手拿了杨云溪的茶来喝了一口。
杨云溪有些不好意思,嗔怪了一声:“等下宫女就将茶端上来了,大郎你喝我的作甚?”
朱礼淡定的看了杨云溪一眼,唇角微微一扬:“你的我难道不能喝?”
杨云溪哑口无言,半晌摇头:“罢了罢了。”也不和朱礼再争辩什么,只是催着朱礼再猜:“快猜猜看,到底我是为了什么事儿?”
朱礼一笑:“因为曾贵妃?曾贵妃今儿叫你去,可是说了什么?”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和大郎你猜谜的话,必定是不能赢的。这事儿殿下虽然没猜对,可也是猜得差不多了。是因了曾贵妃,不过倒不是她那会儿跟我说了什么,是曾贵妃给了小虫儿一个见面礼,但是里头却是有一枚蜡丸。”
说到这里,杨云溪看了一眼朱礼。却见朱礼果然是提起了兴趣,凝神仔细听着。
不过杨云溪却也是不一口气说完,只是拿出了那纸条来递给朱礼。
朱礼接过来展开一眼,随后神色便是大变。饶是朱礼这般总是淡然镇定的人,看了这三个字也是这般,杨云溪心头微微叹了一口气,总算是相信了璟姑姑的说法。
她以前还从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东西,竟是能让人如此疯狂。之前璟姑姑说,她只当是夸张了。如今看了朱礼这般的神色,便是知道了璟姑姑之前是真没夸张的。
朱礼看了一眼杨云溪,一脸的若有所思:“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杨云溪一怔,随后便是低声答道:“我觉得,应该是提醒。五石散有什么用,大郎你比我清楚。谁会用五石散,大郎你心里也是比我明白。”
朱礼一笑,却是分明有几分冷厉的味道:“是啊,我看见这三个字的时候,就该什么都明白了才对。”
觉出朱礼情形不对,杨云溪便是伸手握住朱礼的手掌,轻声唤道:“大郎。”
朱礼目光一顿,随后渐渐重新柔和下来,却是苦笑了一声:“谁能想到是这么一个情况?安王再不争气,总归也是父皇的亲儿子,可是他竟然……”
五石散是什么?除了刚被配出来的时候流行了一段时间,后来便是一直是禁药。为何会成为禁药?正是因为它的药性太特殊了,一旦染上根本就是很难再不去服用。而一旦抗拒不了诱惑,那么就是饮鸩止渴的一个下场。
五石散这种东西,用好了是药,用得不好,那就是毒了。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朱礼的手:“不过是利欲熏心罢了。”
朱礼沉默一阵子,却是忽然又微微眯起了眼睛来:“不过,曾贵妃又是如何知道的?她又为何这般隐晦的告诉我?”
杨云溪自然也是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她却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自然,面对朱礼这般的疑惑,她便是只能回答一句:“大郎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曾贵妃知道?
447.第447章 时光流水
这个答案,或许也就只有曾贵妃自己知道了。
朱礼沉吟了一阵子,手指无意识的点着扶手,许久才道:“这事儿我查一查,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再说。”
杨云溪应了一声,又柔声安抚道:“你也别太着急。若是真的,事已至此只怕也不是轻易能够扭转的。若是假的,那便是更要小心堤防一些了。不管如何,只要你好好的,我们才能放心。不管出了什么事儿,你首先要保全的是你自己才好。”
朱礼微微动容,唇角噙了一丝笑意,半晌才应了一声:“嗯。”这话却是毫无疑问的说到了他的心里去了。
朱礼想,纵是再好的东西,也抵不过这么一句话带来的暖意和舒畅。被人关切的感受,果然是极好的。
“你还去熙和那儿吗?”杨云溪被朱礼这么一看,倒是微微有点不自在起来。想着应该找点话说,结果一个不小心倒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话一出口,杨云溪便是有些后悔起来,只觉得煞风景:这个时候说这个做什么?
不过话都出了口,想要收回自然也不可能了。
朱礼看了杨云溪一眼,随后慢悠悠的道:“你觉得呢?”
知道朱礼这是在逗弄自己,只是杨云溪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失望就是了。在她看来,朱礼这般不肯正面回答,便是不打算留在这里的意思了。当下便是垂下眸子,淡淡赌气道:“那殿下还是早些过去吧。不然叫人以为我故意扣着人不放呢?”
“那我便是去了?”朱礼扬眉,声音里倒是有一点儿隐约的笑意。
杨云溪正生闷气呢,自然也没听出朱礼的笑意来,只是继续赌气;“嗯,殿下还是快去罢。”
杨云溪低着头,自然也看不出来朱礼挑了眉头唇角渐渐上扬的样子,所以当听见朱礼起身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她倒是是心中分外的挣扎了起来。
待到朱礼真往前走了一步,刹那之间鬼使神差的,杨云溪还是一把拽住了朱礼的袖子,低声讷讷道:“留下来。”声音却是比蚊讷还要低,不仔细听,只怕就轻易忽略了过去。
不过纵然声音低不可闻,可是动作却是做不得假的。杨云溪这么一拉,还有什么是不明了的?
朱礼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一侧身将杨云溪的手握住:“好。”
这么轻轻的一个好字,却是没有半点的犹豫和迟疑。仿佛是早已经含在喉咙里,就等着杨云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杨云溪怔了一怔,随后便是顿时明白过来朱礼这是在逗自己。一时之间反倒是有些委屈起来了,抬头瞪着朱礼:“你故意的。”
“嗯。”朱礼轻应了一声,笑意越发明显:“谁叫你这般不老实?口是心非的,自然是要小惩一番的。看你以后还是不是继续口是心非?”
看着朱礼这么一副笑意满满的,却是又温柔得几乎让人沉溺的神色,杨云溪反倒是奇异的觉得自己心里的情绪消散了不少。
杨云溪是被窗外的鸟叫惊醒的,睁开眼来却是发现,自己今日倒是比朱礼醒得更早。大约是因为昨儿午睡的时候睡得长的缘故。
倒是朱礼,却比以往睡得更沉一些。也竟是没被鸟儿吵醒。
杨云溪借着晨光,仔细的打量朱礼。她似乎也很久都没仔细看过朱礼了,这么一仔细看,倒是发现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来——几年过去,朱礼和她印象里最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竟是已经有些不像了。
如今的朱礼,身上沉稳的气质更加明显,同样的,眉梢眼角的威严却也更是明显了。只是眉心的褶皱却也是更明显了几分,已是有了淡淡的痕迹。
杨云溪想起了昨日朱礼逗弄自己时候的笑容,更是忽然反应过来:朱礼似乎平日里甚少是笑得那样肆意和开怀的。平日里朱礼的笑容,看着倒更像是个习惯性的动作。那么一笑,连唇角的弧度都上翘得差不多,神态更是无甚差别。
这样的感觉……平日里不觉得,如今细细一想,倒像是戴上了一个厚重的大面具。只是摘下面具的时候太少,反而这面具倒是变成了本来的面目似的。
杨云溪心头怜惜,便是又往朱礼那边靠拢了一些,闻着朱礼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道,心中便是微微一动,忍不住的轻声言道:“不知多年之后,咱们还是否如同今日这般?”那时候,她年老色衰,朱礼可还会如此对她展眉一笑?可还会因了她一句话便是留下来?
她这句话本就是自言自语,根本就没打算听到回应。可是谁知,她在说完之后,却是忽然听见朱礼轻应了一声:“纵时光如流水,我意不改。”
朱礼微微翻了一下身,睁开眼睛的同时,唇角也是微微上扬。不过和平日里温和的笑容又不同。带着一些肆意和张扬,锋芒微露的样子,倒是恍惚有了从前的姿态。
“纵时光如流水,我意不该。”朱礼轻声重复一遍,最后带着虔诚的,在杨云溪额上一吻:“不管多少年,我们都会如现在一般。”
许是年少轻狂,许是情深意重,又或许只是一时动容。不过不管是怎么一个情况,反正此时此刻,这样的话听起来却是比蜜糖更甜,比所有东西都更让人向往,也更让人忍不住就沉溺其中。
杨云溪又靠拢朱礼几分,主动依偎在朱礼的胸膛上:“纵时光如流水,只要君意不改,妾意亦不改。”
晨光朦胧中,窗外鸟鸣婉转,屋里却是微醺。两人俱是忍不住的沉醉其中,虽然都不再说话,却都是分明感受到了对方心中的千言万语一般。
至少这一刻,杨云溪是相信朱礼的话的。是相信她和朱礼多年之后或许也真的是还能如同现在一般的。
至于熙和也好,秦沁也好,太子宫其他女人也好,在这一刻,都是被忘在了脑后。或许有些自欺欺人,可是杨云溪忍不住的想:只要朱礼是真心实意的,那么其他人又何须在意呢?
448.第448章 担心
曾贵妃的字条带来了诸多谜团,不过曾贵妃本人却似乎根本是没意识到一般。半点异样也没有。
杨云溪又特地带着小虫儿去给涂太后请了一次安,想着若是曾贵妃还有后续,必定是会再请她过去的。然而却是没有。
曾贵妃那日仿佛不过是突然心血来潮一般,而事后忘记了也就罢了。
杨云溪倒是有些失望。不过却也是无可奈何。
至于字条的事儿,朱礼说不可再告诉别人,所以犹豫再三之后,她便是也没有再告诉古青羽。
如此又过一段时间,宫中倒是一直风平浪静的也没什么事儿在发生。而朱礼那头倒是也没再有什么消息。
杨云溪虽然心中焦灼,却也是只能按捺住情绪。
倒是这日朱礼过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小黄门过来。
杨云溪看了一眼倒是有些诧异:“这是……王顺?”
朱礼看了一眼王顺。
王顺便是利落的行礼道:“奴婢王顺,给主子请安。”
杨云溪越发的疑惑,便是只看向朱礼,无声的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朱礼笑了笑,“好了,王顺你起来罢。在外头候着。”一面说着,一面便是拉起杨云溪去了。倒是也没有仔细解释的意思,只道:“从今日起,王顺便是在你跟前当差。做你院里的内侍总管罢。”
杨云溪自然越发诧异:“好好的怎么提起了这个事儿?”她院里是一直没有内侍总管的。毕竟她院子里就这么几个人,也只有这么一点儿事,哪里需要那么多人?
而之前朱礼也并不在意这个,怎的今儿却是忽然想起了塞给她一个内侍总管?最关键的是,还是王顺——王顺那日跪在地上怯懦瑟缩替自己辩驳的样子她还记得呢。
王顺是朱礼的人,可是即便是如此,杨云溪以为也该是私底下的。却没想到朱礼竟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将人带了过来——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王顺他是朱礼的人吗?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朱礼轻笑了一声:“你也不必多想,横竖别人怀疑我也有说法。王顺不错,你留着用吧。若是不用,浪费了人才也是可惜。毕竟,王顺是不好再到我跟前来当差了。”
朱礼的语气有些惋惜,倒真像是有点儿爱惜人才。
既然朱礼都这样说了,杨云溪便是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道:“连大郎你都如此交口称赞,我倒是好奇得很了。”
如此一来,王顺留在蔷薇院的事儿便是定了下来。
只用了王顺两日,杨云溪便是觉出了王顺的好来——王顺瞧着不大起眼,办事儿倒是利索。而且在宫中人脉也有不少,耳目倒是颇为灵通。
王顺主动展示了一回之后,杨云溪便是觉得自己彻底的是离不开王顺了。
一直一来,在宫中消息不够灵通,便是杨云溪最大的硬伤。毕竟她比不得古青羽那样本身家族实力就强劲,进宫后身份又高,轻易便是能让一些人效忠不说,还有家族本身就培养的一些脉络。
而她这头,本身就没有家族铺路,薛家又是商户出身,纵然有金子,却也找不着门路。再加上她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子宫贵人,更是不容易培养自己的势力。
可是王顺则不一样,花了点银子,许多消息便是能轻而易举的知道。
当然王顺也不只是这一点好,蔷薇院的许多事儿都是上手极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又打发出去几个小宫女,却都是和别处有些金钱来往的。
如此一来,就是璟姑姑也是交口称赞:“到底是殿下推荐来的人,果真是不同。有了王顺,咱们蔷薇院便是越发的好了。”
杨云溪抿唇打趣璟姑姑:“姑姑也不怕王顺他太能干,让姑姑彻底无用武之地?”
璟姑姑哑然片刻,随后失笑:“若真如此,那我倒是高兴还来不及。真那般了,我倒是每日只管小虫儿了,也是轻松不是?”
杨云溪闷笑:“姑姑这话说得,倒是真真儿的像是恨不得立刻当个甩手掌柜似的。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累坏了姑姑呢。”
璟姑姑也是玩笑:“可不是?主子可不能少了我的赏钱才是。”
玩闹了一阵子,杨云溪便是又叹了一口气:“王顺说,西南边境有战事。”
璟姑姑一怔:“又有战事了?那不是又要打仗了?可苦了边关的百姓了。”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有人提说,要让殿下亲征。”
璟姑姑下意识的摇头:“这不可能。”
杨云溪垂下眸子,盯着茶盅上一朵梨花看,语气有些严肃:“我觉得只怕是要成真。不然殿下也不会将王顺送进蔷薇院来。”
朱礼这样的安排,分明就给人一种什么都安排好了,他好安心出门的味道。
璟姑姑听了这话,仔细的想了想之后倒是也的确是咂摸出一点这个意思来。当下就皱了眉头:“这个时候离京——”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是啊,这个时候离京的确是不妥。”倒不是担心朱礼走了她这头受委屈被挤兑压制,而是眼下朝中局势如此,朱礼再一走,只怕原本就腐败的东西,只会更加快速的腐败,从而最终坍塌。
朱礼都说了,安王和他那些王叔们都是蠢蠢欲动。这个时候朱礼离开,不是正好给了他们机会?
只是这个事儿也不容她去置喙,她纵是担忧,也是只能压在心底,想着朱礼过来的时候问上一问才好。
然而朱礼却是一连着好些日子没过来。或是要么去了古青羽那儿,或是干脆就没来太子宫。也不知道每日都在忙些什么。
杨云溪自也是叫人去试探着请过一次,不过朱礼却是没过来。再问王顺,才知道早在她之前,别人就有过动作,不过朱礼却也是一概没有理会。
杨云溪便是渐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起来。直到这日朱礼都快入夜了,匆匆过来一趟,杨云溪这才安定了一些。
看见朱礼那一瞬间,杨云溪便是惊了一惊:“怎么瘦了这么多?”
449.第449章 忧心
朱礼瘦了不只是一圈,原本刚刚合身的衣裳,此时都是显得有些松了。也不知最近是干什么去了,竟是会瘦到如此地步。
“明日我要出征。”朱礼飞快言道,声音虽然低沉却是让人安心:“你过几日便是跟着青羽一同陪着皇祖母回南京去。”
听着朱礼这话,杨云溪只觉得吃惊,只是同时却又有一种“果然如此”之感,不过饶是之前就有猜测,此时她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妥:“你要出征?果真是要去亲征?这个时候离开京城——”这个时候离开京城,对朱礼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朱礼“嗯”了一声,倒是十分沉稳,并不见什么情绪:“不过是亲征,以前我也随皇祖父亲征过的。况且我也并不用冒险,只是出去一趟罢了,不会有危险。”
顿了顿,朱礼又道:“倒是你们这头,我会让归尘护送你们。”
杨云溪本想说她担心的不是这个,不过听了朱礼这话,顿时又是吃了一惊:“什么?可是归尘他不是掌管着京城的兵马负责京城安全吗?”
“两日前就不是了。”朱礼沉声解释,抿了抿唇倒是有些肃然:“两日之前归尘便是已经将职务卸任,交给了安王。如今他便是只带着护卫队护送你们。”
杨云溪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愣神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心里却是真替朱礼担心了起来——谁不知道陈归尘和朱礼的关系?可是如今陈归尘连个职务都没了,更是别说兵权,可见到底朱礼在朝堂上的势力被打压到了什么样一个地步。
“明日什么时候出发?”杨云溪很快便是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只是这般问了一句。纵然心中许多话想问,可是这个时候显然是没有必要再问了。也没有时间去问了。她相信朱礼必然是都安排好了一切的。
朱礼按住杨云溪的肩膀,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担忧,声音沉静又坚定:“不要怕,我都安排好了。等我回来,一切都好了。”
抬头对上朱礼沉静的眸子,杨云溪深吸一口竭力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好,那我和小虫儿等着你。”
朱礼“嗯”了一声,沉静的样子却是无形之中让杨云溪安心了不少。
杨云溪努力使得自己不露出任何情绪来,竭力平静:“那我明日送大郎你出门?”
朱礼却是摇摇头:“不,等下我便是去准备出征事宜,你们也不必去送。横竖也见不着人。我过来是想看看小虫儿。”
杨云溪便是忙叫人去将小虫儿抱过来。
小虫儿此时自是早就睡熟了,抱过来也是没什么知觉的。不过在朱礼将她接过去的时候,还是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味,而后便是主动往朱礼怀里缩了一缩。
朱礼爱怜的亲了一亲小虫儿,低声道:“小虫儿乖乖的,等着爹回来。”
小虫儿无知无觉,小嘴动了动,无意识的吐出了一个泡泡来,兀自睡得香甜。
朱礼将小虫儿重新放回了杨云溪的怀里。而后又凑上来,飞快的在杨云溪唇上偷了一个香,便是转身就往外走:“时辰不多了,我这便是出发了。”
杨云溪下意识的追了两步,最后又生生的顿住了脚步。抿了抿唇,杨云溪侧头看向了青釉,沉声吩咐:“青釉你明日就让人收拾东西罢。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青釉神色凝重的应了,忧心忡忡的样子一眼便是能够看透。
杨云溪也没再将小虫儿抱走,干脆自己带着小虫儿睡下了。
只是到底一夜辗转未眠。
第二日杨云溪一大早让王顺去打探消息,却是发现朱礼竟是早就出发了。
得了这个消息,杨云溪便是叹了一口气:“只盼着殿下一路平安,能早日回来。”
王顺接话道:“主子只管放心。殿下必是能大胜而归。”
杨云溪笑了笑,心道:那头能否大胜仗且是后话,只盼着朱礼早日回来,别让京中局势太过糟糕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随后杨云溪又去见了古青羽。
古青羽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似乎并不因为朱礼的离开担忧或是在意。那副平静的样子,倒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殿下出征了。”杨云溪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有些头疼。一夜没睡,如今后遗症便是出来了。
古青羽挑了一点香脂在手上抹匀了,这才应了一声:“嗯。出征了。再过两日,咱们也出发回南京去了。”
杨云溪见古青羽仍是没有担忧的样子,便是苦笑了一声:“长生,你竟是半点不担忧殿下?”
古青羽倒是微微露出几分诧异的样子来:“我为何要担忧?”
杨云溪发现自己竟是无言以对:是啊,古青羽又为何要担忧呢?古青羽对朱礼……或许也就只是一个合作的伙伴?
杨云溪摇摇头:“不说这个了,这次只咱们两个人走?”
“还有胡蔓。”古青羽抿了抿唇,“墩儿毕竟是殿下唯一的儿子,自然还是不好留在宫里的。”
杨云溪想了一想:“只怕会有人阻拦罢?”
古青羽嗤笑一声:“不是只怕,而是一定会有人阻拦。不过那也不打紧。墩儿我们是一定要带走的。”
杨云溪点点头,略迟疑了一下:“咱们这一走,太子宫——”
“殿下不在,我也不在,太子宫不过是个空壳子。丢给熙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古青羽揉了揉眉心,似有些疲倦:“阿梓,这次咱们回南京,一路上怕是要你操持了。我也不知怎么了,最近只觉得倦怠得很。”
杨云溪看古青羽的确是面色不好看,当下叹了一口气:“你只管养着你的身子罢。”宫中不知多少人在背后说古青羽是美人灯,风一吹就坏了,这话却也不见得是假的。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古青羽养了这么久的身子,倒是半点效果也没有似的,反而身子似乎更差了。
只是这些忧心忡忡却是不能说出口。杨云溪心道;只盼着越来越好才是。
450.第450章 辛苦
正和古青羽说这话,熙和却是脸色惨白的过来了。
见了杨云溪也在,熙和这才如同瞬间清醒过来了一般,神色正常了许多,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恭敬的对着古青羽行礼请安之后,熙和便是出声问道:“太子妃,殿下果真亲征了?已经出发了?”
古青羽看了一眼熙和,却是似笑非笑的没回答。
熙和感觉到了古青羽的故意,登时面色又微微沉了几分。
“你既知道,又来问我做什么?我也是别人通知我的。我还没你知道得多呢。熙和,你该去问问皇后娘娘才是。”古青羽幽幽出声,却是带了几分戏谑:“不过,你这般情深的样子,没让殿下看见倒是真可惜了。”
熙和咬着嘴唇:“太子妃再说什么,我却是不明白。”
“明白不明白都不要紧。”古青羽摆摆手,“我累了,熙和你回去罢。好好打理太子宫,等殿下回来,好让他舒心。”
熙和无奈,只能应声道:“是。”
熙和这头走了,古青羽便是冷笑一声:“这般爱装,也不觉得累?”
杨云溪沉默片刻,挑眉凉笑:“许是真动了情呢?”
古青羽笑容更是冷了:“那便是她自己活该。”
这个话题两人也没说太久,最关键的是,朱礼既然临走之前吩咐她们赶快南下,自然有朱礼的道理。古青羽和杨云溪都不打算拖下去。
只是到了临走的时候,杨云溪却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长生,你说殿下会平安无事的罢?”
古青羽深深的看了杨云溪一眼,倏地笑了:“你知道吗?你这般比起熙和的紧张在意来,倒是更让人动容一些。你面上看着倒是没什么似的,可是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阿梓,你这幅摸样,真该让他来看看。”
杨云溪蓦然想到了方才说熙和的那些话,登时倒是有点儿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