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月光的脸还未被侵蚀,她依然漂亮。秦关没有说违心的话,却仍转过身去。因为,他不想让月光看到他眼底的忧伤。
再过三天,或者更短的时间,眼前的女孩或许就不漂亮了。秦关可以不在乎她的容貌,但却不能不为她的性命担忧。身上齿痕不断的增加,正在消耗着她的精力,月光一天比一天虚弱。秦关几次劝她就医,她却坚持不肯看病。这是因为正是她创造了《白牙》,她知道这种附了诅咒的齿痕,现代医学根本无法治愈。
“你一定是骗我的,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像个怪物。”
月光的不依不挠,让秦关倍感难受,他不想现在就说出小菲的死讯,徒增她的恐惧。突然间,他抓起她的手,说:“走,我带你去外面逛逛。绝对不会有人说你丑。”
害怕月光的伤口吹到风,出门前,秦关让她穿上长长的风衣,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他们一起逛街,一起漫步街头,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时代广场上的钟声敲了一十九下,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红男绿女,月光感叹,好久不曾这样开心地出来玩过了。人群中,她的步调,渐渐跟不上走在前方的秦关了。
秦关回头:“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逃走。”说着,他蹲下身,示意由自己背着月光继续走。
那一刻,月光犹豫了一下,接着她舒心一笑,还是把手搭上了秦关的肩。
霓虹灯下,秦关走得很稳,月光的长发垂到他的肩前,秦关轻声说道:“月光,我认识你多久了?”
背上的人低声答道:“三年多了。”
“是四年零七个月。”秦关纠正道,淡笑着说:“当然,一开始是我认识你,你不知道我。有一件事,我瞒了很久,今天想告诉你……”
“什么事?”
月光的声音听来也有些紧张,秦关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其实,那一次我对你说的话都是肺腹之言。我确实喜欢你,在没有见到你之前就喜欢。因为喜欢你的小说,我加入了夜站。我写小说、搞创作,更多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夜站垮了,我想自己该从荒唐的网恋中抽身了,我给了自己三年时间,可是没有用……”
身后无人说话,只能听见轻微的喘息。秦关感到一个微妙的地方,是月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像是搭得更紧了。于是,秦关继续道:“我知道为《校园怪谈》写背景的作者,全将受到诅咒。你身上有齿痕,我不怕。我早就说过,我喜欢你!月光,为什么你不相信呢?”
一声咳嗽从背后传来,秦关停下脚步,听见月光说道:“能先放我下来吗?”
小心地放下月光,望着她水雾般的眼睛,秦关感觉有些失神。月光轻笑,淡道:“我一开始,就没有不信。你愿意再陪我走下面一段路吗?”
下一瞬,她的身体陷入了秦关的怀抱,两人紧紧相拥。微风轻扬,掠起月光的长发,缠上秦关的肩膀。路人匆匆而过,没有人打扰这对相爱的恋人。
这个拥抱,秦关期待了很久。所以他不肯松手,生怕一放开,月光就会消失。久久,秦关轻抚着那些飞舞的发丝,低声说话,他的声音十分含糊,乍听之下,竟像哭泣。
“为什么要骗我?”
这六个字,如惊雷般在月光心里炸开。她不明就理,还没开口寻问,又听秦关说道:“我确实很爱月光,但我很胆怯,从来没向她表白过爱意。你为什么要假扮月光?”
这一回,身体是被猛然拉离怀抱,月光的眼里一下子盈满了泪水。她看着眼前同样红了眼圈的秦关,惊慌失措。
对峙间,秦关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他打开一看,立即变了脸色,那是一条由夜站发来的超长短信,信件还有名字,叫作《星空社》,那是自己写给《校园怪谈》做背景的小说!
“来了,终于来了……”秦关苦笑,拇指准备按向确定键。
“不要!”千匀一发之际,月光猛地推开秦关的手,阻止他查看短信。她低低泣道:“不要看……要好好活着!”
“你知道连环诅咒背后的秘密吗?”秦关盯着月光问,看她泣而不语,他淡道:“《星空社》的结局,我很清楚,那是个圆满的结局。我不会有事。”轻轻握住月光的手,秦关看向手机,进入消息文档,按下了查看确定……
一
实验楼的楼顶急速地离我而去,四下无处着力的陌生感觉,使我的心猛然一紧。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我的生命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数月前,我怀着对新生活的无限憧憬,走进了这所校园。这里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样的新鲜。校园很大,所有人都是新面孔,这些使我稍稍有些不安。不过很快我就熟悉了新的环境。慢慢地,跟班上的同学们也都打成一片了。
我是学电子的,虽然女孩子们很少学这个专业,但我们班的情况居然过分到没有一个女生,清一色的傻老爷们,许多同学都因为这个原因而愤愤不平。不过这对于对女生一直不怎么感兴趣的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学校里的很多社团也趁着刚开学的机会吸收新的成员,我也很想在课余找点有意思的事做。在浏览学校网站上众多社团发的广告中我被“星空社”的精美宇宙图片吸引住了,我从小就对天文特别感兴趣,我决定去参加星空社周四晚上8点半在试验楼组织的第一次活动。
周四一大早,天就阴沉沉的。“这对天文社团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天气。”我心里嘀咕着。“只盼着晚上天气能变好。”好不容易到了傍晚,天空好像更阴了。吃过晚饭我便散步边向实验楼走去。看了一眼手机,刚刚八点。时间还早。
初秋的夜晚,暑气仍盛。加上阴沉的天气,更让人觉得胸口发闷。校园里到处都是晚饭后出来纳凉玩耍的学生。校园小湖边的草地上乱糟糟或立或卧,人格外多。路过的时候,一丝凉意扑面而来,怪不得人这么多,这里的确感觉凉快一些。池塘里满是残荷败叶。硕大的莲蓬密密麻麻的竖在那里,微风过处,不停地摇摆着。池塘对面的树林中传来秋蝉烦躁不安的叫声,跟池塘中的蛙鸣连成一片。在烦闷的秋夜中更显嘈杂。声色恼人,我不愿在这里多逗留,不禁加快了脚步。
实验楼是一栋白色的高大建筑,看起来刚刚建成不久。楼顶有一个圆形的天文观测台,我想那里肯定是“星空社”的活动场所。
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八点二十分了。实验楼只有寥寥几个房间亮着灯。抬头看了一下天,感觉乌云快要压到楼顶了。我快步走进大门,刚进门口,一阵冷风从里面吹了出来,走出来的一身汗马上变成鸡皮疙瘩传遍全身,后背上被汗水已经湿透的衬衫这时冰凉地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实验楼的大厅里灯光明亮,一尘不染,非常空旷。这里好像与世隔绝一样,进来后,闷热和嘈杂荡然无存,显得格外阴冷清静。
第一次来实验楼,发现这里好像没有电梯,反正我在一楼大厅里是没找到。没办法只能爬楼梯了。这里的楼梯非常宽大,楼道的照明是声控的。爬了半天感觉好像整栋楼里就只有我一个似的。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只有我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有一层的灯好像坏了,不管怎么跺脚,灯也不亮。走到这一层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看了下两边的楼道,黑洞洞的仿佛没有尽头。阴冷的感觉更加强烈。我不敢久留,快步向楼上走去。
终于,到了顶层。渐渐地也听到了人声。循声走去,1015教室前挂着一面小牌子——“星空社”。开门进去,里面30来个同学正有说有笑地闲聊着。
我在最后一排找个座位坐了下来。坐下后,我观察了一下房间的四周。靠窗的一面墙边放着几架单镜头反射式天文望远镜。身后是一个旋转的楼梯,看样子是通到顶层的天文观测室的。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张彩色的星云图片,图片下写着一句老子的话,“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三十五。这时从聊天的同学中间站起一个高大的男生。他大步走到讲台前:“大家静一静……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司马文,是电子系三年级的学生。同时也是咱们这个小社团的负责人。估计现在人已经都到齐了,我们今天的活动就开始吧。”
想不到社团主席还是我们师兄啊,我不禁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学长,他是个眉清目秀的男生,气质优雅,举止间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接下来司马文对新会员表示了欢迎,并让大家逐一做了自我介绍。
司马文接着说:“因为共同的兴趣,今天我们聚到了一起。宇宙太神奇了,从远古时代起,我们的祖先就已开始凝视夜空,关注宇宙。虽然创世之初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已经模糊不清、难以捉摸,但是我们人类凭借着不懈的努力和创造性的智慧,正在逐渐揭开宇宙的奥秘。我们作为业余的天文爱好者……”
正在他大发议论的时候,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位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孩子。看到这女孩子的瞬间,我被惊呆了。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她气质娴雅,长发披肩,飘飘欲仙。司马文的发言也被突然出现的女生打断。那女孩子见到满屋子的人都在注视着她,便对司马文歉意地一笑,低头快步走到最后一排,在我的旁边轻轻坐下。
我感觉身旁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不禁心旌荡漾。自从女孩进来,我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直到她被我看得低下头去,并轻轻咳嗽一声,我这才如梦初醒般把视线移开。深悔刚才太失礼了。我不知为何对她如此着迷。总之这女孩身上有一种迷人的气息在强烈地吸引着我。之后司马文讲的话我全没有听进去,只是忐忑不安地感觉着我身边的女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司马文说:“真是不巧,我们这个社团是靠天吃饭的,今天刚好赶上阴天,我们的计划也泡汤了。只好以后再安排活动了。如果有哪位同学想借器材和资料,到我班直接找我就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
喧闹声中大家纷纷离去,只有我旁边的那个女孩子依旧坐在座位上不动,我也傻傻地坐在那里。司马文微笑着走了过来,走到女生的旁边:“这位同学,你也是来参加星空社的吗……”
这时,我忽然发现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我有点不好意思,急忙起身匆匆离开。本来,我很想知道那个女孩的来历,正在苦想怎么开始跟她搭讪呢。可是司马文却已经开始跟她聊上了。人家两人说话我在旁边实在不妥。反正我已经加入星空社,来日方长,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魂不守舍地,我走到一层大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已经大雨滂沱了。我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雨水在路灯的中一片一片地落下来,地上已经很多积水,雨水落在水面上更显得密密麻麻。
一口气跑回去?以前也这样干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站在门口没有动。为雨所阻,多好的理由啊,正好等她下来,还能再见她一面。
大厅里静悄悄的,仿佛与门外是两个世界。我无聊地站在实验楼的门口,看着门外的大雨倾盆而下。操场上远远看去一片朦胧。我正在面对夜雨发呆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紧跟着耳边巨声响起。声震耳鼓,感觉整个人都被声音穿透了。实验楼的玻璃窗也跟着哗哗乱响。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啊,“带劲!”我不禁喝彩。
惊雷的余音还未消失,楼道深处忽然又传来几声电弧的噼啪声,同时,门厅里的灯光也随着电弧声闪烁不定。一阵狂闪之后,楼内变得漆黑一片。大厅里只有外面的路灯照进来,在地面上投射出我长长的影子。黑暗中的实验楼仿佛更加安静了。我感觉刚进来时的那种风又开始阵阵地从黑暗处吹过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我进退失据。
那个女孩还没有出来,要不要继续等下去?我开始犹豫了。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外面的雨没有一点变小的迹像。我开始感觉有点冷了,决定冒雨跑回寝室。这么大的雨,的确需要鼓足勇气。我关上手机电源,准备冲入大雨中。
二
“同学,你没带伞吗?”我刚要跑,一个女孩的声音忽然从我身后传来。我毫无会有人出现的心理准备,心里一紧。连忙回头看时,一张白皙的脸出现在我身后,黑色连衣裙,披肩长发,一双略带忧伤的眼睛注视着我。
是她,一直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而我此时却开始紧张起来:“我……是的,雨太大了。”
一开口说话,我发现口中呼出的气体居然已经凝成团团白雾。怪不得感觉这么冷,原来温度已经降到这么低了。
她还在凝视着我,眉宇间那忧伤的神色令我着迷。这种感觉是有距离的,冷冷的、不易接近的。她宽松单薄的黑色长裙被风吹动,朦胧中显现出动人的曲线,这简直就是曹带当风的画中仙子啊!我不禁问道:“你冷吗?”
“还好,我也是今天刚加入社团的,因为有点事来晚了,我叫孟菲,中文系新生。你怎么称呼?看来咱们得在这儿多呆会了,我也没带雨伞。”
“秦关,学电子的。”
互相介绍以后,便开始在实验楼门口相对默立。我痛恨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好的机会却哑口无言了。
良久,“你听到了吗?”她忽然莫名其妙地说。
我痛心疾首的同时正在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听她这么一说,不禁心花怒放。但见她却面带惊恐。“听到什么?只有下雨声啊!”
“里面好像有人在哭。”说完,她向漆黑的楼道内看去。
“半夜三更的,你可别吓唬人啊。我什么也没听到。”我不禁害怕起来。
她依旧向走廊内张望,忽然向我靠近了一步。“啊,又来了,真的有人在哭啊!”
她突然双手抓住我的胳膊,我只觉得她的手刺骨冰凉,并微微发抖。本能地我想要挣脱,但终觉不妥,强行忍住了,看来她是吓得不轻啊。
我强作镇静在她冰凉的手上拍了拍:“没事的,我怎么没听见,也许是猫叫吧?别怕。”
“我真的好害怕。你真没听说过咱们学校的事吗?”
“不知道啊,什么事?”
“听说实验楼原来是一栋住宅楼,前年毁于一场火灾。由于深夜失火,所以烧死了好多人。后来这里就建了这栋实验楼。我听高年级的同学说,这里自从建了实验楼,晚上总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东西。我刚才真的听到有人的哭声,好恐怖!你真没听到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禁毛骨悚然,这半夜三更还下着大雨,我忍不住屏气凝神侧耳倾听,越是听不到我越是害怕。可这时候逃跑也太没面子了,在弱小的女孩面前怎么着也得充充硬汉啊:“真没听到,等雨小了我送你回去吧。既然知道这栋楼古怪,你为什么还加入星空社啊?活动都在晚上啊。”
“因为我喜欢看星星啊。再说人多就不害怕了。没想到今天落单了,今天多亏有你,不然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渐渐地我感觉牙齿在打颤。刚刚入秋,想不到一下雨,竟然这么冷。而且她的手实在是太凉了,看她的意思并没有松手的打算。我假装系鞋带,趁机摆脱她抓我胳膊的冰凉双手。与心仪的女孩子第一次肌肤相亲,感觉竟然这么不好。
“你快听,有东西过来了!”刚刚站起来的我不幸又被孟菲抓住。
这次我也听到了,是脚步声,在黑暗的楼道里由远及近。我也开始紧张起来,这时也顾不得充硬汉了,不自觉地我也抓住了孟菲的小手。
黑暗中一个人影朦朦胧胧地慢慢接近了。我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只想拉着孟菲冒雨而逃。
“秦关、孟菲,是你们吗?”黑暗中传来司马文的声音。
我长出一口气:“是我们,我们在避雨。”同时松开了抓着孟菲的手。
昏暗的灯光下,司马文手里拿着雨伞走了过来:“可能刚才的闪电把楼里的电线击坏了,你们都没带伞吗?”
孟菲松开了抓着我的手:“是啊,司马大哥,都快急死我了。”
刚才极力想摆脱的手忽然松开,我心里一阵莫名的空虚。只想重新再被她抓住。
司马文笑了笑,对我说:“那就我先送孟菲回去,再回来接你。”
我心里很不痛快,隐隐觉得司马文不该这时出现,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讪讪地说:“不用了,我是怕她害怕,在这儿陪她呆会。不然我早就跑回去了,这点小雨不算什么。”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向雨中跑去。“秦关,你等等……”身后传来孟菲的呼喊声,我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一口气跑回了寝室。
寝室早已熄灯,我下铺的金敏吉睡眼惺松地醒过来。看到我的样子笑着说:“伙计,你怎么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怎么也不发个信息让我接你啊?”
这家伙是我到学校后第一个认识的同学,粗枝大叶,十分豪爽,典型的东北汉子。寝室里就我俩的关系最好。
“太晚了,怕影响你休息。”他哪知道我是在故意避雨啊。
“那擦干头发快睡吧,别冻着了。”
躺在被窝里我怎么也睡不着,只想着孟菲靠在司马文的怀里,打着一把伞浪漫地在无人的校园中雨中漫步。司马文这家伙真是坏事母子,好几次了……也不知道想了多久,才昏昏沉沉睡去。
三
早上我被金敏吉推醒:“哥们儿,一起吃早饭吧。”
我感到头痛欲裂,身体像散了架一样疼,答应一声,发现说话也很吃力,嗓子肿了。金敏吉把手伸到我的头上一摸,吓了一跳:“哇,这么烫。伙计,你发烧了,今天别去上课了,我给你带饭。”说完,他倒了杯开水让我喝下,找了把雨伞匆匆走了出去。
金敏吉从校医院带回来好多药。我吃了点药又昏昏睡去。醒来时发现寝室里只有我一人了。我又想起孟菲,想起她那双忧伤的眼睛,冰凉的小手,飘逸的长发……。就这样,一天过去了,只要醒来就满脑子想的都是她。
就这样躺了两天,感觉身体渐渐好了。我感觉很奇怪,一直以来我对女孩子根本不想亲近,可为什么孟菲一出现我怎么就立刻喜欢上她了呢?而且为之不寐者数日。这就是一见钟情吗?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感觉到我在喜欢她?
晚上金敏吉跟我聊起星空社的事情,当他知道社长是司马文的时候,哈哈大笑:“这个老大原来就是你们社长啊!”
我很奇怪:“你跟他很熟吗?”
“我不认识他,不过慕名已久啊,如雷贯耳,如雷贯耳!”
“因为他品学兼优吧?”
“兼不兼优我不知道,只听说他是咱们学校有名的花心大萝卜。被他甩掉的女孩子不计其数,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手段,只要被他看上的,绝对难逃魔爪。”
我心里一惊,别的女孩年幼无知,上当受骗不关我的事,可孟菲不会也被司马文看上了吧,那样可就坏菜了。我赶紧追问:“你知道他现在的女朋友是谁吗?”
“这就不知道了,你小子现在正好有机会跟学长学几手,包你受用不尽啊。”
金敏吉对学校的事知道的可真多,正好向他打听打听:“你认不认识中文系的女生啊?”
“嘿嘿,不怎么认识,不过他们那边可有好多美女。”
“你见过一个穿黑裙子、长头发、个子高高的女生吗?”
金敏吉想了想:“没什么印像。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小女生了,哥们帮你留意一下,没说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岔开话题:“你知道咱们学校闹鬼的事吗?”
一说这个,金敏吉好像又来了精神:“当然听说过。据说实验楼那边一到后半夜经常鬼哭神嚎的。楼前面那个水池子里据说也有过学生自杀。有人晚上在湖边的树林子里还看到过白衣女人头发湿淋淋地飘来飘去呢,你说吓人不吓人?”
被他这么一说,我感觉背后发凉,怪不得我去实验楼感觉那里阴冷阴冷的呢。那天晚上孟菲她说听到有人在哭看来也不是瞎说啊。想想真让人后怕“原来真的有鬼啊。”我不禁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你见到鬼了?”
“没有,只是那天晚上我们社里有一个女生听到楼里有人哭呢!”
“有这种事?我一直以为鬼故事都是胡编的呢,真想去看看鬼是什么样子啊。”
“鬼有什么好看的,多吓人啊!”
“你见过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吓人?如果真有鬼,那还好了,死亡也就没那么可怕了。死后变鬼,某种程度上说是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啊,对吧?”
金敏吉真是一大堆歪理,不过仔细想来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啊,人之所以惧怕死亡,无非是害怕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死后变鬼就是精神不死,如果这样似乎鬼比人还要高一等呢,因为它头上已经没有“动物”的标签了。我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金敏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你这几天生病是不是因为撞上鬼了?”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神秘兮兮地说:“想看吗?要不咱俩哪天晚上去树林里看看女鬼,怎么样?既然别人能看见,咱们也能。”
这家伙真是胆大,我虽然心里发毛,但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不觉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说:“好啊,等我恢复体力后咱们就去。”
“那好,一言为定,到时候你不去可别怪我辣手无情啊!”
几天之后,我又生龙活虎了。金敏吉天天问我,听到我说熄灯就去时可把他乐坏了。晚饭后,我们到学校外溜达。学校门口有一架立交桥,每天桥上车水马龙,桥下行人如织。现在天气虽然很有凉意了,但傍晚散步的人还是不少。
金敏吉拉了一下我胳膊:“听说今天下午桥下撞死个女学生,你知道吗?咱们看看去。”
“真的吗?哪个班的?”
“好像是个学法律的大二女生,据说长得非常漂亮,真是太可惜了。”
“现在有什么好看的?尸体肯定早就运走了。”
“去看看事故现场也好,凭吊一下早调的校花。”
四
街上灯火通明,我们穿过熙来攘往的车辆来到桥下。这座立交桥设计得非常不好,桥下通道的拐角处没有任何标志,外面就是机动车道。行人如果不留意过往车辆,从桥下出来时很容易出危险。
今天这里果然发生过交通事故,人行道前面有一个人形的白圈。看样子是被汽车从人行道上撞出去的,白圈的头部位置还有一滩已经干了的黑紫色血迹。
我跟金敏吉站在通道出口,呆呆地看着一辆辆飞驰而过的汽车在画着人形白圈的路面上飞快地驶过,谁都没说话。我想他此时的想法肯定跟我一样:正在唏嘘人生的无常。一朵正将盛开的生命之花就这样瞬间凋谢了。我曾经鄙视过颓废青年,但如今看来,积极的意义又何在呢?人生几何啊!
我们在那儿默立了好久,才慢慢走回校园。一路上我俩心情都不怎么好,物伤其类,我们跟死去的校友年纪相仿,出了这种事,怎能不难过呢?
金敏吉好像自言自语地说:“不知她父母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太不幸了。”
“就是啊,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如果有的话那家伙肯定伤心死了。”
金敏吉忽然停住脚步:“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她的男朋友就是你们星空社的社长司马文啊。你看到他的时候一定要劝劝他才好。”
怎么这么巧,居然是司马文的女友出事了!虽然听说过司马文的飞短流长,我对他的印像还是很好的。他虽然花心,但是女朋友的横死想必对他的打击也特别大。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慰问他一下。
由于刚才的事,我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我对金敏吉说:“咱们今天还去鬼林吗?要不改天吧,没有心情了。”
“当然要去!我刚才心情也不好,但是生活还要继续。况且咱们已经凭吊过了,你就不要没完没了了。”
“我真的不想去了。”
“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如果你到时候不去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嘿嘿!”说着他抓着我的衣领前后地摇晃。
就这样,在他的“胁迫”下,我只好威武而屈了。
五
一场秋雨一场寒,大雨过后的夜晚已经颇有凉意,早不见白天“秋老虎”的威风了。已经夜里十一点了,校园里除了还在四处游荡的我俩,已经难觅人迹了。见我直打哈欠,金敏吉拍拍我的后背:“困了?我看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去找女鬼玩吧。见到它,包你精神。”
不用见到女鬼,听到他的话后我马上就精神了。这么恐怖的事我还从来没做过。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他居然要去找,这家伙怎么这么胆大呀?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我感到很奇怪。见我踟蹰不前,金敏吉一把拉住我的手,向湖边走去。
就这样我被他半拖半拽地拉到了湖边。到了湖边,金敏吉也放慢了脚步。不知道是心理缘故还是怎么,刚到湖边我就感觉到阴风阵阵,平日里习以为常视而不见的路灯,这时仿佛也变得晦暗不明了。抬头看看天空,一弯残月也慢慢躲到乌云后面。对岸的树林影影绰绰的。我禁不住汗毛直竖。我拉了一下金敏吉:“好好的,咱们何必自己吓唬自己玩呢?回去好好睡觉吧。”
金敏吉正色道:“大丈夫处世当善始善终,像你这样因为害怕就半途而废,一辈子也别想见到鬼,真没出息!”
他这么大发议论,可见他一点都不害怕,不知道这家伙的胆子是怎么练成的。有他在,我胆子也壮了。我们顺着湖边慢慢地向对面的树林走去。今天湖边格外安静,居然没有令人心烦的蛙鸣声。难道它们都提前做好冬眠的准备了?湖面上残荷依旧,干枯的荷叶下面似乎白雾弥漫,残荷们似乎也在昏暗的光线里无风自动。
我们已经走到湖的对岸。另一边路灯远远地照过来,光线更加暗淡,我只能看见金敏吉瞪着大眼睛的脸,眼前的树林一片朦胧。我第一次到这个小树林里来,以前只是远远地看过几眼,现在才发现,林子里是清一色的龙须柳。
一阵风刮过,树叶沙沙作响。林子里仿佛黑雾涌动,面前的柳树也好像不停地摇头摆尾,张牙舞爪。我小声对金敏吉说:“咱们是在外面观察还是进去?”
金敏吉好像也有些犹豫,想了想说:“外面好像没什么东西,咱们慢慢走进去吧。这里如果没有什么,咱们就去实验楼那边看看。”
我提心吊胆地跟在金敏吉身后,走进了漆黑的树林。长长的树枝不时刮在脸上,我们不得不抬手在面前开路。这时夜静极了,只能听到我们沙沙的脚步声。
走近湖边的时候,远远地,在树叶的沙沙声中,一阵断断续续的女人的抽泣声隐约传来。我感觉背后冷汗直冒,手脚冰凉。我终于明白那天孟菲的手为什么那么凉了。半夜听到哭声真是太恐怖了。我拉了前面金敏吉的衣角一下:“你听到了吗?”
金敏吉也停下了脚步,我听见他的呼吸在加速,声音好像很兴奋,轻声说:“听到了,有女人在哭。咱们过去看看!”
一直以来我对闹鬼的事就将信将疑,答应金敏吉同来夜探鬼林固然是因为不好意思驳他的面子,另外也因为自己心里非常好奇,想一探究竟。可现在女人的哭声清晰可闻,我却感觉两脚发软再也不敢向前走一步了。随着哭声不断刺激我的耳鼓,我只觉得漆黑的树林里越发阴风阵阵,让人不寒而栗。
金敏吉回头见我还在原地,便蹑手蹑脚地走了回来,悄声说:“你怎么了?怎么不走啊?”
微弱的光线下,金敏吉满脸兴奋。我发现随着他的呼吸,他面前已凝成团团白雾。原来气温已经低成这样了。我迟疑了一下:“敏吉,我有些怕。如果真是鬼,咱们该怎么办啊?”
“不怕,所谓邪不胜正,到时候咱们的阳刚之气自然会把它压下去的。走吧!”
我只好继续跟着他向前走。女人的哭声越来越近,就在快走出树林的时候,借着对岸昏暗的灯光,我看见一个朦胧的身影。只见她长衣飘飘,靠在一株树上低头饮泣。半夜三更的一个人在树林里哭,这肯定不是人。我连忙蹲下身,只怕被她发现。可身旁的金敏吉却做出大出我意料的举动——他长身而起,用力地咳嗽了一声。我被他那一声咳嗽吓得差点没坐到地上。
六
哭声戛然而止。我看见她回头望向我们,突然,她倚靠的“树木”动了起来,另一个人影闪身出来,面向漆黑的树林:“谁在那儿?”声音有些发颤。
这个声音好熟悉啊,是司马文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原来虚惊一场啊。我赶忙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是司马文吗?我是秦关。”
当我们走近的时候,司马文侧目问道:“这么晚了你们在这干什么?”
我偷眼看了一下刚才哭泣的女人,居然是我日思夜想的孟菲,她也正疑惑地看着我们。不知怎么,我心中一股无名火一下子被点燃起来。司马文这个家伙果然名不虚传啊,这刚短短几天啊,他已经跟孟菲深夜约会了,不知他做了什么,居然让孟菲哭得这么伤心。
我心中有气,自然说话也语带讽刺:“司马文,这么晚了,你在这干什么?听说你女朋友今天下午刚刚出事,你怎么还有心情跟别的女孩约会啊?”
司马文很是不悦,他拉着我向树林里走了几步,小声说:“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在跟踪我?”
我被他气乐了:“哼,我跟踪你干嘛?我们只是刚好到这里碰上了,我只是觉得你这人太没谱了,女朋友尸骨未寒你怎么就能这样?”
司马文好像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接着说:“之前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现在的女朋友你也认识,是她!”说着他向孟菲看了一眼。
一听这话,我火更大了。只觉得两只眼睛要喷出火来。只是漆黑的夜色下司马文根本没有觉察到。
“现在不早了,我们回去了,你俩继续玩吧。”司马文说完转身就走。
我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回来。
司马文用力挣脱了我的手:“你还有什么事?”
这次轮到我无言以对了。我只是暗恋孟菲,她跟什么人交往关我什么事?怪就怪我那次没有向她表白。
金敏吉在旁边看见,连忙跑了过来。他以为我们俩要动手,就对司马文大声呵斥:“你干什么!”
我连忙制止:“没事,刚才他差点摔倒,我扶他一把。咱们回去吧。”
司马文没再说话,转头回去跟孟菲低语了几句,然后搂着她的肩膀向湖边走去。孟菲在转身的一瞬间向我望了一眼。黑夜中我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我却能感觉到她那忧伤的目光。此时,我心中百味杂陈,可也只能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消失在黑夜之中。
金敏吉见他们走远,气愤愤地对我说:“他就是司马文啊!这家伙果然没良心,你要不拦着我,我肯定好好收拾他一顿!”
“咱们回去吧。”
“还没看到鬼呢,怎么能就回去呀,走,去实验楼那边看看。”
我此时什么心情也没有了:“你自己去吧,我回了。”
金敏吉跟在我后面,好像很莫名其妙,不知道我为什么忽然情绪这么低落。过了会儿,他恍然大悟般:“你原来说的那个中文系的黑衣女生,不会就是刚被司马文泡到的那个小姑娘吧?兄弟你真有眼光啊,那女孩果然清新脱俗、与众不同啊。”
“那又有什么用,现在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