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神风一走,皇甫爵算是彻底跟季如祯冷战了起来,他这辈子从来都没这么恨过一个女人,偏偏这个被他恨的女人还打不得、骂不得、杀不得。害他堂堂天子之尊,只能像个怨夫似的躲在一边独自生闷气,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皇甫爵摆明了不肯搭理自己,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的季如祯也不会在对方的气头之上去自讨没趣。
昏迷中的季凌溪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赖神风回来之前,她除了每天按顿给儿子喂药之外,其它办法是一点都没有。
这天,龙十八递来消息,她之前拜托他在宫外置办的宅子,眼下已经有了眉目。
那是一幢三进三出的宅子,虽然小了一点,但贵在地势不错,离皇宫很近,走路的话,也只需一炷香的功夫。
宅子的前主人曾是京中的一个富商,后来因为私人原因,不得不举家迁回原籍,于是这幢宅子就闲置了下来。
虽然地方不大,但因为地势非常不错,所以要价很高,两万八千两银子,对没钱的人来说,这个要价贵得离谱,对于有银子的人来说,三进三出的房子又让他们有点看不上眼。所以这宅子叫卖了这么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买家,龙十八只是抱着试看看的想法跟季如祯提上这么一提,她便立马上心了。
第268章 当年旧交
两万八千两对季如祯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况且这银子掏的也不是她自己的腰包,她花得可是一点都不心疼。
龙十八向她汇报之前曾派人去那宅子看了一眼,宅子里的摆设一应俱全,小院子被收拾得工工整整,院子里还种了几棵果树,现在正值夏季,一进院门,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绿意盎然,加上地势不错,出门就是一条繁华的购物巷子,所以负责看房子的人给出来的结论是,除了价钱有点高之外,其它一切都很好。
季如祯对龙十八算是非常信任,房子看也没看,直接点了三万两银票给龙十八,让他着手去办,剩余的银子,就当她给龙十八的跑腿费。
买房子的人不差钱,卖房子的人又急于脱手,所以这场买卖交易进展得可谓是非常的顺利。
房契到手的那天,是赖神风离开京城的第二天。
大清早给儿子喂了半碗药汁,见对方仍旧没有清醒的迹象,季如祯决定出宫,去自己未来的家瞟上几眼。
结果这个提议被龙十八直接否决了,“季公子,没有主子的手谕,您恐怕是出不了这道宫门。如果您实在想出宫转上一转,最好还是事先征求主子的同意。”
季如祯笑了一声:“只要你不去告密,他是不会知道我偷偷溜出宫的。而且你之前不是说那宅子离皇宫只有几步之遥吗,我就出去看上一眼,看完了马上就回,一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龙十八听了这话,哭死的心都有,“季公子,这可是皇宫大院,就算属下不说,也会有别人将您的一举一动呈报到主子面前。而且您是不是刚好忘了,皇宫大门可不比寻常百姓家的院门,那里有数人把守,仅是大内侍卫就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季如祯道:“如果你担心出门问题就更没必要了,我既然敢有这个提议,自然有本事不让那些盯稍的人留意到我的行踪。”
说完,不等龙十八有反应,季如祯纵身一跃,以极度轻盈的姿态跳上了房顶,三晃两晃,就在龙十八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下,龙十八更想哭了。
他可是奉主子之命负责看管“季大公子”的一举一动,此刻人家话都不留一句,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一直对自己功夫很有自信的龙十八情何以堪啊?
难怪龙大耳提面命警告过他,那个被主子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女人就像一条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稍有不甚,就能被她给算计进去。
以前,龙十八还觉得龙大的话有些危言耸听,眼下一瞧,他妥妥的被对方给摆了一道。
为了避免这中间真出什么意外,龙十八片刻没敢多留,赶紧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宫门,直奔那幢新宅追去。
当他急三火四赶到那里的时候,就见“季大公子”手里拿着根小嫩黄瓜吃得正香。看到他来,还晃着那根小黄瓜,面带笑容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十八,这次可真是要跟你说声谢谢。我刚刚大致在宅子里逛了逛,虽然这幢宅子地方是小了一些,但前主人将这幢宅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原先留下来的旧家俱也都是上等的梨花木打造而成,让人看了就十分喜欢。还有后面那个小菜园子,地里种了不少蔬菜瓜果,即便现在没人打理,看长势也非常喜人。我方才在黄瓜藤上摘了条黄瓜尝了尝,别说,味道还真是怪好吃的。”
说完,吭吃一口,将剩下的半截小黄瓜塞到嘴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十八,天气这么热,你也口渴了吧,后院还有好几条新长出来的小黄瓜,你过去摘两条解解渴…”
龙十八哭丧着脸摇了摇头,“多谢季公子美意,属下不渴!季公子,您要是逛完了,就赶紧回去吧。眼看主子就要下早朝了,如果他回去看不到您,还指不定会发多大的脾气。再说,小公子晌午的时候还要喝药,万一误了时辰,怕是对小公子的病情会有所影响。”
季如祯无比留恋的在院子里又逛了几逛,眼看着龙十八就要被自己欺负得哭出来,她终于大发善心,将手中剩下的一小截的黄瓜屁股丢至一边,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走吧!”
这两个字对龙十八来说简直如同天籁,心中暗想,如果这位祖宗再不回去,他就可以直接提头回去见自家主子了。
两人一前一后跨出院门,门外是一条繁华的街道,饭馆,粮铺,绸缎庄,首饰坊真可谓是一应俱全。
“哎哟,千盼万盼,白二小姐,您总算是大驾光临了。”
不远处一间绸缎庄的门口,传来一道极为热切的声音,正打算跟龙十八回宫的季如祯,漫不经心地循着那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闯进了她的视线。
呵!这还真是巧了。
没想到阔别三年,她和她的老仇人白瑾月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得以重逢。
三年不见,那个从洗脚丫头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真是变得越发明艳动人了。
在她还是白珂玉的时候,做梦也不会想到,曾经倍受嫡姐妹欺负的白二小姐,有朝一日,竟然会以越安侯嫡女之尊出现在京城重地。
不得不承认,庶出的白子善生出来的这个庶女确是有几分本事,不但帮她爹坐上了越安侯的位置,还利用她的聪明才智,跻身为京城里的名媛贵胄。
盛装打扮的白瑾月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被绸缎庄里的小伙计热情地迎到了店里。
店老板看到贵客上门,忙不迭放下手中的活计,面带笑容地迎了出来,“白二小姐,您总算是来了,上次您在小店订的那匹上等云锦,前些天终于到货了,我派店里的伙计去侯府给您送了好几次信儿,您要是再不来,那匹云锦怕是就人别人给抢走。您也知道,云锦向来是本店的紧俏货,虽然价钱贵了一点,但重在质地名贵,寻常人家很难买到…”
那老板还准备继续说漂亮话,白二小姐身边的一个婢女忍不住打断对方道:“老板,恭维话不用多说,我家小姐之所以认准了你们家的布料,一是因为价钱公道,二是因为质地上乘。你也知道,我家小姐在京城里的名望越来越高,寻常布料,怕是很难衬托出我家小姐的身份,小姐在众多绸缎庄中独独选了你们绣玉坊,可想而知,我们小姐对绣玉坊的东西还是非常认可的。”
“正是正是!”
老板听了这话很是高兴,继续恭维道:“听说连当今皇上都对白二小姐高看一眼,想来二小姐的将来肯定是错不了。之前听不少人私下里谈论,再有半年,等皇上对皇太后的孝期一过,就要正式纳后选妃,以白二小姐的出身和能力,将来想在偌大的后宫之中争得一席之地,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段老板!”
一直保持着高傲冷肃之姿的白瑾月终于开了尊口,“皇家之事,寻常人等切不可妄加诽议,这话你在我这儿说说也就是了,千万别当着外人的面胡说八道。当日宫中举行盛宴,我不过是仗着当年旧交被皇上叫到跟前儿聊了几句,哪里就像你说的这样,被当今天子高看一眼了。”
嘴上虽是这样说,言词之间,却透着一股子骄傲和自信。
店老板别的没往心里去,倒是对白二小姐口中的那句“仗着当年旧交”给吸引了去。
当年旧交?
白二小姐这是明摆着向外人透露一个事实,她之所以被当今天子高看一眼,仗的是与当今天子有旧交在身。
能与皇上攀交情,那得是多大的面子。
想到这里,店老板忍不住对这位白二小姐更加恭维抬爱了…
两人之间的这场对话并没有逃过绸缎庄外季如祯的耳朵,她耳力向来极佳,即使隔着一道房门,仍旧一字不落的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与当今天子有旧交么?
季如祯不禁冷笑一声,白瑾月这个女人一向很懂得算计,三年前在平阳与化名为卓彧的皇甫爵有过两次交集,进京之后无意中发现凤鸣居的主人就是当今天子,她肯定会利用这个由头,拼了命的抬高她自己的身价。
只是,皇甫爵将她叫到跟前儿聊了几句又是怎么回事?
龙十八见她迟迟不走,神色阴郁的站在绸缎庄外听壁角,额角的冷汗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季公子,时候不早了,您看…”
季如祯微勾唇瓣,扯出一记嘲弄的弧度,“十八,你主子跟绸缎庄里那位白二小姐,关系似乎还不错?”
那滴从额角上渗出来的冷汗,终于从龙十八的额际滴了下去。
他开口想要为自家主子解释点什么,可季如祯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淡淡说了一句“走吧”,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季如祯在宫外已经购置房产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了皇甫爵的,回宫之后,龙十八为免惹祸上身,便将季“公子”今天在外面的一举一动如实向他主子汇报了上去。
“她听到朕在皇家宴席上跟越安侯府二小姐闲聊这个字眼的时候,脸色真的变得很差?”
正捧着一份奏折有一下没一下翻阅着的皇甫爵,听到龙十八汇报到此处,突然打断对方,多嘴问了一句。
第269章 你会陪着我吗
龙十八不知道自家主子发此一问到底是何意,于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回主子,当时季公子听到那句话时,脸色确实变得有些可怕。属下本想向季公子解释一、二,但季公子当时什么都没问,直接跟属下回宫了。”
皇甫爵努力回想当日宫宴时的情景,对于龙十八口中所说的白家二小姐,他其实根本没什么印象了。只依稀记得当日在平阳的时候跟姓白的有过几次交集,还听了龙十三那笨蛋的建议,利用白二小姐气了季如祯一次,导致他和如祯因为这个女人闹得不欢而散。
几个月前,宫里举办宫宴,刚巧又被他碰到那位白家二小姐。
对方看到他的容貌时,眼里的震惊显得极为强烈,而这位白二小姐的突然出现,无形中勾起了他心中不少过去记忆,于是鬼使神差,将对方叫到跟前随意问了几句。
具体问的什么他已经完全没印象了,没想到姓白的居然能利用这样一个由头趁机抬高自己的身价,难怪如祯每次看到这位白二小姐都往死里虐,跟这么一个有心计的女人成为敌人,不时刻提高警惕,还真是会在极不小心的情况下被算计进去。
皇甫爵虽然对这位白二小姐没什么好感,但从龙十八口中得知,如祯似乎对他当日主动接近白二小姐的事情非常介怀,这让他阴郁多时的心情,瞬间明朗了不少。
明朗归明朗,皇甫爵却并没有因为自己无意中获得的这一点点的福利,而改变对季如祯的成见。
赖神风在他离开的第三天早上,快马加鞭又重新折返回京城。
已经连续昏迷四天的季凌溪,在赖神风下了一剂猛药之后悠悠转醒,醒来后,越过层层人群,终于寻找到他“爹”的身影,小家伙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的关系,心里非常委屈,看到他“爹”,顿时伸出两条手臂,撒娇般求拥抱,求抚摸,还不忘奶声奶气道:“爹,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到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你再也不要我了,我好害怕!”
季如祯赶紧将儿子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慰道:“傻儿子,那只是一个梦,又不是真的,别怕,爹永远在你身边,这辈子都不会扔下你不管。”
季凌溪无比欣慰的将小脸埋在他“爹”的胸前,扁着嘴道:“爹,我这次又昏了几天?”
季如祯心疼道:“四天!”
小孩儿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道:“爹,我总是生病,是不是活不长了?”
“胡说八道!”
旁边被无视掉的皇甫爵厉声喊了一嗓子,“你才三岁,还有几十年好活,怎么可能会活不长。溪儿,以后不可以再随便说这样的丧气话知道吗?”
季凌溪这才看到他“娘”也在,病态的小脸蛋上绽放出一抹动人的光彩,语气雀跃道:“娘,我也好想你。”
皇甫爵抽了抽嘴角,将儿子从季如祯的怀里抱了过来,无比心疼道:“溪儿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季凌溪像只小猫一样窝在他“娘”怀里摇了摇头,奶声奶气道:“就是有点没力气。”
皇甫爵心里一疼,紧紧将儿子抱在怀里,转而对已经完全石化了的赖神风道:“不管用什么办法,付出多大代价,求什么样名贵的药材朕都不在乎,神风,朕只要朕的儿子安安稳稳、健健康康的活下去,你做得到么?”
赖神风好不容易从“爹与娘”的混乱中回过神,僵硬地点了点头,“回去之后,我跟师父谈论了一下小皇…呃,小公子的病情,师父说,小公子这种病症虽然难治,却并非无药可医,治疗过程可能有些复杂,但只要药材提供得上,想要彻底治愈,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
赖神风话风忽然一转,“宫里的条件并不适合给小公子治病,我在京城南郊有一幢旧宅,那宅子通往后山的一个温泉,几年前我着人将温泉水引进宅院,那水对小公子的病情有很大的帮助。所以我提议将小公子带到那处旧宅,也好方便我静心治疗。”
皇甫爵脸上流露出些许的不赞同。
虽然赖神风的人品他绝对信任得过,但儿子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呆着,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安心。
“可以!”
没等皇甫爵表态,季如祯连犹豫都没犹豫,便当场应承了下来。
“神风,我相信当年你能医好朝雨,今天一样能医好溪儿。虽然这话说出来有点矫情,但溪儿就是我的命,念在咱们之间好歹有些情谊的份儿上,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竭尽所能,保他一世康健!”
赖神风张了张嘴,有什么话呼之欲出,最终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声音嘶哑道:“放心,我定会竭尽所能。”
得知自己要被一个陌生人从爹娘身边带走,从未跟“爹”分开过的季凌溪急得放声大哭,死活不同意。
就连皇甫爵都被儿子那凄厉的哭声震得心疼肝也疼,恨不能颁下圣旨,让工匠们以最快的速度将京城南郊的那眼温泉引至皇宫,那样一来,儿子就不用被赖神风带出皇宫,也不必跟爹娘就此分开。虽然他知道这个想法蠢不可及,但为了儿子,再离谱的蠢事他也做得出来。
结果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刚刚形成,就被季如祯一句话给否定了。
季如祯虽然宠儿子,却不像皇甫爵宠得那么没原则,她将儿子拉到怀里,冷下“俊”脸,用无比严厉的语气对儿子道:“溪儿,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留在爹娘身边,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终其一生都要在这种反反复复中忍受病痛之苦,还要连累爹娘为你担心受怕,寝食难安,伤心憔悴。第二,跟这位赖叔叔去他的家里接受治疗,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一年半载,赖叔叔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摆脱病魔的困扰,到那时,你就可以像天底下所有正常的小孩子一样,吃你想吃的东西,去你想去的地方,再也不用忍受被灌苦药汤子、接受各种忌口、下雨天不能随便出门的痛苦。溪儿,你是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自己该做怎样的选择。”
季凌溪死死抓着他“爹”的手臂,眼泪汪汪道:“爹,你会在我身边陪着我么?”
第270章 想学男人
季如祯摇了摇头,“爹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去处理,等忙完了手边的事情,溪儿的病也就好了,到时候爹就可以抽出大把时间去陪溪儿,难道这样不好吗?”
“爹…”
季凌溪一头扑到他爹怀里,哭着道:“你就不能先陪我治病,再去做自己的事么?”
季如祯温柔地拍了拍儿子的小后背,叹息道:“难道你忘了当初答应过爹爹的事情,你说过,你是个小男子汉,哭鼻子流眼泪这种小娘们才会做的事情,你是绝对不会做的。可是你瞧瞧你自己,又是哭又是闹,分明比那些小娘们还要娘气。你这么不乖,爹以后还怎么继续喜欢你?”
季凌溪似乎很怕被他爹讨厌,赶紧用衣袖抹去眼泪,扁着嘴道:“爹,我乖,你别不喜欢我!”
季如祯满意地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那你到底跟不跟这位赖叔叔去他家里治病?”
季凌溪抬起大眼,将目光落到他“娘”的脸上“如果爹没时间陪我,那娘可以去陪我么?”
被儿子那无辜可怜的小眼神儿那么一看,皇甫爵差一点儿就点头答应下来。
有生以来,这还是儿子第一次用那么可怜的眼神儿来寻求自己的帮助,如果硬生生的拒绝掉,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心里充满了罪恶感。
幸亏季如祯没由着皇甫爵对儿子无限度的宠下去,她狠心打破儿子的期待。
一字一句道:“你娘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亲自亲为,所以暂时不能去陪你。不过溪儿你放心,只要爹娘抽出时间,一定会去赖叔叔家里探望于你的。”
生怕儿子会反悔,季如祯又当着儿子的面做了无数保证,直到儿子慢慢放下心底的芥蒂,点头答应随赖神风回家治病,季如祯才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不想错过最佳的救治时间,几人在正式达成协议之后,赖神风便带着强忍泪水的季凌溪准备打道回府。
好不容易跟自己团聚的儿子就这么被人强行带走,皇甫爵心肝肺疼得要命,虽然他心里明白这个决定对儿子有百利而无一害,但眼睁睁看着儿子撅着小嘴,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皇甫爵脑袋一热,差点儿将儿子从赖神风的怀里又抢了回来。
幸亏脑海中还有一丝理智存在,知道自己一旦那样做,非但帮不了儿子,反而还会害得儿子病情加重。
最终,皇甫爵狠下心,由着赖神风就这么抱着他的宝贝儿子,越行越远。
因为不放心儿子的安危,他让龙大从挑出百十来个身手了得的侍卫,对赖神风和儿子进行全方位的保护。在儿子的安全方面,他的要求是零危险。
龙大在小皇子的安全方面自然不敢怠慢,立即调派了一批经验丰富的人马,尾随赖神风离开了皇宫大院。
直到这时,皇甫爵才施舍给季如祯一个正眼,没好气道:“事到如今,你是不是也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他用的是朕而不是我,显然心里还因为之前的事情闷闷不乐。
季如祯知道自己再继续逃避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冲皇甫爵点了点头,并郑重其事道:“我的确有很多心里话想要对皇上倾诉,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说着,她看向门口处候着的赵喜顺,面色凝重道:“赵公公,待会儿我跟皇上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密谈,烦请你将龙霄宫里闲杂人等全都潜散出去,一个时辰内,皇上不会召见任何人。若朝中大臣有急事想要求见皇上,请你转告他们在外等等或是明日再来。”
“呃…”
赵喜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番命令,竟然会出自季“公子”之口。虽然他早就看出这位女扮男装的季公子在自家主子心里占据着相当重要的地位,但直接当着皇上的面下达这样的命令,这可是犯下了冒犯圣上的重罪。
赵喜顺没敢直接应声,而是将目光转向皇上。
皇甫爵蹙着眉头,对赵喜顺道:“按她说的做,都退下吧!”
赵喜顺这才领命,带着一群近前伺候的宫女太监离开内殿。
皇甫爵冷冷看了季如祯一眼,甩给她几个字:“跟我来!”
说完,转身就走,季如祯犹豫了一下,赶紧跟了过去。
没想到龙霄宫的格局设计得竟是这样繁琐复杂,内殿最里面居然有一个极不显眼的暗阁,扭开床头的机关,古董架的地方发生了惊天的变化,那里多出了一道暗门,里面竟是别有洞天。
皇甫爵将暗阁的机关门重新关好,转而对季如祯道:“有什么话,你可以放心在这里说了。”
言下之意,朕已经给你一个最佳的解释地点和解释机会,能不能抓得住这个机会,就看你的态度如何了。
季如祯也没犹豫,径自走到皇甫爵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皇甫爵顿时皱起了眉头。
“皇上,咱们之间从相识到现在所发生过的一切恩恩怨怨,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今天我季如祯跪在这里,对皇上只有一个请求,我请求,皇上给我一个机会,允我参加殿试,考取功名!”
皇甫爵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参加殿试,考取功名?”
季如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是!”
皇甫爵像是听到了一则天大的笑话,“你不要忘了,本朝并没有女人入朝为官的先例…”
“皇上…”
季如祯打断他的话,一字一道:“难道您忘了,我现在的名字,叫做季维祯,出生后因为一场意外与亲生母亲徐清漪和双胞胎妹妹季如祯失散,后被好心人收养,定居怀安,膝下一子,三岁,姓季名凌溪!而今年一十八岁的季维祯,此次带儿子赴京的主要目的就是入京赶考,参加殿试,至于成败与否,全听天意安排,请皇上成全!”
皇甫爵万万没想到,他窝火这么久,等来的解释,竟然会是这么一个让他完全猜想不到的结果。
一个女人,居然想学男人一样考取功名、入朝为官,这简直就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一则奇谈。
偏偏跪在自己面前的季如祯并没有流露出一丝开玩笑的样子,不但没有开玩笑,她脸上的表情还认真到了一种执着的地步。
第271章 手刃仇人
他不知此时的自己是该冷笑还是该震怒,这个女人,好像无时无刻都能想到办法来激怒他的底线。
三年前被她一招金蝉脱壳耍得团团转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在三年之后可以一家重逢,她居然又厚着脸皮求他恩准她女扮男装入朝为官。
这该死的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男人有男人的使命,女人也有女人的使命,她不能因为自己穿上男装像个男人,就执着的认为她该去履行男人的责任。
冷冷看了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一眼,皇甫爵连多余的废话都奉欠一句,“朕不准!”
季如祯似乎早料到自己会等来这么一个答案,她面不改色道:“皇上,咱们相识多年,对我的脾气,您应该有所了解。您肯点头应答那是再好不过,若是不答应,我自然也有应对的方法。只是在这件事上我并不想跟皇上彻底闹僵,所以如今才跪在这里,请求皇上对我的成全…”
皇甫爵厉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朕了?”
季如祯冷笑了一声:“比起手刃仇人的急切,偶尔威胁一下皇上,我觉得并不为过。”
皇甫爵皱眉道:“手刃仇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您怎么糊涂了?当日我跟赖神风解释溪儿病情的由来,不是当着你们的面提过一句,溪儿从出生到现在之所以会忍受病痛的折磨,是因为他胎里带毒,被人所害。而这个害得溪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罪魁祸首,正是越安侯府那位由庶变嫡的二小姐,白瑾月!”
皇甫爵面色一变,豁然起身,将跪在地上的季如祯揪到面前,“把话说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如祯眼底闪烁着仇恨的火焰,语气冰冷道:“还记得三年前,徐大海一家买通季朝雨同学一家,在我的红豆汤里下毒那件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