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像中的人我是认识的,因为那是灶神。通常我们在外头买灶神的画像的时候,往往画面上都会是一男一女,称为灶王爷和灶王奶奶,实际上灶王奶奶是后代的人凭添上去的,按照正规的传承来说,灶神其实严格说起来该是只有一人才对。而中国人在很早的古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几件事,衣食住行,而这当中又以“食”为最重要的一条,毕竟如果饿死了,那么其余几样也都是瞎扯淡的。灶神作为最早被老百姓供奉的五方神明之一,其地位算得上是最高的。所谓五方神,则是指的门神、灶神、井神、厕神、宅神,各局东南西北中,是老百姓认为保家护宅的五方神明。门神则不必说,是大伙最为常见的,但是门神的定位却比较杂乱,除了四大天王之外,关羽张飞钟馗,都曾经被当作门神上了画像,被老百姓贴在门上。为的是阻挡那些妖魔鬼怪进入屋内,而实际上如果真要进入,大门绝非它们唯一的选择。井神掌管一方水源,因为古时候没有自来水这种高级玩意,大家都是凿井取水喝。宅神则指的是土地公,例如这屋子占地多少多少亩,保家的土地公就来帮你掌管这一方寸土的太平。而现在供土地公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土地都成了国家的了,开发商什么时候心血来潮,想挖就挖,想推就推,真正说了算的是人家手里的钞票,土地公在这些人跟前,其实形同虚设。再来就是厕神了,厕神又称之为厕姑,这人要吃,就会拉,厕神在我看来是整个屋子里重要程度仅次于灶神的神明,例如我们出去住酒店,酒店的房间一般是没有厨房的,也就不存在着吃东西的问题,那么酒店一定会有的,就是厕所,这也是为什么我每次出去住酒店,刚开了房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到厕所里拜拜的原因。
而灶神,是保佑一家人有得吃,吃得饱,温饱问题里,首先把肚子解决了。看了这家人光是进门这个小屋的摆设,我觉得他们还真挺需要一个灶神的,不过香炉和烛台上已经积了很厚的一层灰,并非香灰,有一根燃尽的香烛棍子还插在炉子里,不难判断,这家人已经很久没给灶王爷上过香了。
于是我接着往里走,靠近那些剩菜剩饭边上,是一道小门,小门是那种甚至没刷漆的木门,门上变有一个倒着的“日”字型的小窗户,其中一扇小窗户上的玻璃破了个洞,有一根从这个房间里接进去的电线,恰好从这个洞里钻了进去。我心想这家人也真是实在,这么一来,还剩了不少钉钉子的功夫。进屋后就开始变得黑漆漆的了,由于没开窗户,屋后的那道门也是紧紧关着,我只能透过门缝看到外头的光亮,也借由这个光亮的轮廓,判断出那儿还有道门。女人摸黑走到床边,轻轻拧开了一个台灯,这个台灯并非开关式的,而是旋扭式的,可以根据旋转的角度大小和多少,来控制灯光的强弱。当灯光亮起以后,我才看清了这个小屋里的情况,不得不说的是,我甚至觉得这盏台灯,竟然是这屋子里比较高级的东西了。
我看到我身后有一个三层抽屉的柜子,至于是装什么的我就不清楚了,柜子其要高,上边摆放着一台老式的、接近正方形的球面小彩电,这样的电视我只有在那些三下乡品鉴会,或是旧货市场才能够看到。电视的边上则摆着一个灵位,一张遗像。遗像上,是一个身穿黑衣,满脸皱纹的老奶奶。
由于几天前才刚从虎头岩张妈家里回来,于是这一幕显得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很快我就不由自主的联想,是不是这家人撞鬼,又和这照片上的老婆婆有关系?当然既然对方没开口说,我们也就没直接问。当我看向胡宗仁的时候,他也对我微微点头,表示他也注意到这一点了,但是我们都没声张。几个月的时间下来,我竟然有一大半时间是和胡宗仁呆在一起,屡屡被人当作是同性恋也就罢了,毕竟我们彼此心里都知道自己不是。不过这些日子以来,我和胡宗仁在潜移默化当中,已经形成了非常高度的默契,往往我们不用说话,只用一些简单的眼神或者神态,大致上咱们就能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就以为这些破事,成了亲密无间的战友了。
台灯的右侧是一个衣柜,衣柜上有一面椭圆形的镜子,柜子通体都是褚红色,就是那种红得发黑的颜色。而台灯的另一侧,则是一个颜色和柜子一样的木床,木床上铺着一张红色丝质面料的杯子,大概就是以前80年代结婚时候,人家送的喜庆的那种踏花被,而被子下睡着一个人,那个人是个老头,他闭着双眼,双颊凹陷,但努力张着嘴巴,嘴巴成了一个O字形,缓慢的呼吸着。
如果不是率先知道这是一件鬼事,我真的要以为这个老人,估计就快走到头了。
第一百九十章 【案二十二】古怪老头
老人的呼吸虽然很缓慢,但是却显得比较均匀,只是因为老年人的呼吸速度原本就要比我们年轻人要平缓许多的关系。我之前接触过的案子当中,有不少是在老人临死之际让我见上了一面的,眼前的这个老头看上去虽然表情有些怪异,张大嘴巴通常在我看来是属于进气不如出气多,所以需要用嘴巴来补充呼吸一样。老头的嘴巴张开,但是下嘴唇却好像是包含了自己的下排牙齿一样,和寻常的张嘴呼吸,又有些不同。
于是我问那个女人说,大姐这位老人家是你的什么人?那个女人告诉我说,这是她的爸爸。其实我猜到了,只是问出来我觉得稍微可靠一些。我接着问她说,那你们家还有别的孩子吗?女人摇摇头说就只有她一个了。而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注意到,其实女人的穿着虽然朴素,但是并不算很差。如果说自己家里已经是这幅光景,女人的穿着显然和这个家庭的条件不符。而且我和胡宗仁算是随机拜访的,在门口她还刁难了我们一阵,所以不存在事先换了一套好衣服的可能性,于是我大胆问她说,大姐,请问你是不是不住在这儿?
那个女热有点不耐烦的说,这条件你也看到了,就这么一张床,你让我睡在哪儿?跟我爸睡吗?她的语气有些冲,不过这么些年来,这点小碰撞对我来说早已不算什么。我又接着跟她说,那你能不能说一下这个老人家的情况?
老人看上去很虚弱,说是睡着我觉得还是不像,更像是昏迷了一样,只是还保留有呼吸的动作罢了。一般来说家里的老人如果是这副状态了,作为子女应当立刻送医院才对。女人跟我说,父女俩都姓梁,自己是刚好第一批独生子女,所以梁大爷并没有别的孩子。梁大爷现在的情况大约是两个礼拜前开始出现的,起初只是说胡话,那天自己带着女儿回父亲家来探望下父亲,结果在吃饭的时候,父亲突然双腿一蹬,把桌子都蹬翻了,然后倒在地上开始抽搐,起初还翻白眼吐泡沫星子,脚绷得很直,手也呈爪状向后翻,看上去和寻常的抽羊角风很像,自己当时着急了于是找来邻居帮忙,但是邻居进屋以后,梁大爷的身体就放松了,差不多和现在一样,只是没有张开嘴巴,看上去好像睡着了一样。
梁大姐告诉我,当时邻居们都说赶紧送医院去吧,刚说完梁大爷就悠悠苏醒了过来,但是醒过来以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丝毫不记得。甚至还反问自己的女儿为什么桌子都翻到地上了,邻居们怎么也都来了,于是梁大姐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父亲,邻居们也劝他说岁数大了有病就要上医院,别硬撑着,但是梁大爷说什么都不肯去,说自己没病,但是自己又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出刚才的情况,只是固执的不去罢了。
梁大姐说,既然父亲恢复了正常,自己也感觉他好像没什么异状,只是多留了个心,就答应了父亲说不去医院的要求,但是自己从那天开始,几乎每天都抽空到这里来,看看父亲有没有什么不对劲。梁大姐对我们说,她自己是一个单亲妈妈,早年结过一次婚,但是婚姻很失败,在女儿两岁的时候自己和前夫就离婚了,孩子判给了自己,但是自己要养家糊口所以压力还是很大,所以女儿现在7岁了,在6岁以前,都是梁大爷在帮自己带孩子。她接着说,自打自己每天都在中午抽空从公司来这里看看父亲有没有什么样的时候,起初的几天还好,父亲知道自己要来,还特别准备了中午饭,打算所让她在家里吃了以后再去上班,但是没过几天,每次自己来都要敲门敲很久,而父亲来开门的时候也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午饭变成自己给父亲做,而父亲基本上都是吃完了饭就立刻上床去睡了。
梁大姐说,本来这人老了有些精力不足自己是能够想得通的,但是越到后头,情况就越严重。以至于自己好几次不得不请邻居来帮她开门,因为害怕父亲一个人住有什么闪失,所以邻居是有家里的钥匙的。打开门以后,发现父亲就和现在一样,在家里呼呼大睡,你说这光是睡着了还好,他简直睡得昏天黑地的,怎么叫都叫不醒。
胡宗仁打断了梁大姐的话插嘴问道,这不可能啊,你说这再怎么嗜睡的人,也总得要吃喝拉撒吧,这都两个礼拜了,谁能不吃不喝光睡觉两个礼拜啊,又不是熊,还要冬眠吗?梁大姐说,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因为每次一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父亲就会醒过来,然后吵闹着说要吃东西,脾气大得很,像个小孩子一样,于是她就只能去做饭给父亲吃,吃完父亲又接着睡,直到傍晚再醒来一次,然后就继续睡到第二天中午。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开始有点吃惊了,我本身算是一个非常嗜睡的人了,以前如果熬夜了,我通常就能够从睡下的那个点,顺推至少12个小时才醒来,但是我始终都会醒,因为如果睡得太久,我醒来以后一定会头疼,甚至身上都软绵绵的,反倒不像是睡足了的样子。如果要我成天吃了睡睡了又吃,这我说什么都办不到。问题是怪就怪在,这个老大爷竟然还会醒过来要吃的!我们都知道人在睡眠的时候新陈代谢的速度是相对较慢的,也就是说一般来讲,我们早晨吃了早饭,经过一个上午的折腾以后,中午就会饿,再经过一个下午,到了晚上也一样会饿,可是如果不是几天都没吃饭的人,有谁会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饿醒了呢?我得强调一下,如果这个老大爷真的是“饿”醒的。
胡宗仁继续问梁大姐,除了这个以外,这老大爷还有没有别的觉得不正常的地方?梁大姐无奈的摇摇头说,那可就多着了,你别看他每天醒来的时候就那么点时间,也就这么点空隙他都能把家里闹腾得乱七八糟,发脾气,砸东西,有时候还会自己咬自己的手自残,我实在是没办法,找来邻居帮忙了几次,人家都不愿意来了,一个劲喊我送医院去,但是不管是我们硬拖着去还是医院直接来人,我父亲就发狂,要咬人,而且力气还挺大,谁都拿他没办法,我们这儿的道路你也看见了,急救车根本就进不来,离这里最近的公路都最少要走15分钟,这片老地方也没个像样的医疗机构,加上父亲本身有些伤人的迹象,所以我们真的没办法了。
梁大姐接着说,我们这是个小地方,附近的街坊都是在一起住了一辈子的人,也大多数都是老人,都认识我父亲,所以家里出了这件事以后,很快就在咱们这里传得人人皆知,大家都说,这老头是中邪了,被鬼给缠上了,要找人来驱邪才行。起初我本来一直不相信,觉得都是老人的迷信,可是就在上个礼拜,中午来给父亲做了饭菜,喂他吃了以后他睡了,我知道不到傍晚他是不会醒来的,于是就赶回公司去上班,提前下班去接了女儿,把女儿送到我一个好姐妹家里让她帮忙帮我看着下女儿,自己又风尘仆仆的赶到父亲家里,本来打算把中午的饭菜给父亲热一热,喂他吃了以后他睡着了自己就能够回家了。但是当我打开门以后,发现父亲从床上摔到了地上,还是在呼呼大睡,但是好像有一个想要朝前爬动的姿势,我把他扛起来以后,才发现他的指甲已经外翻了,地上有好几道他指甲留下的血抓痕。
我赶紧问梁大姐,那个抓痕,现在还能看到吗?梁大姐低头在地上找了找,然后指给我看,我低下身子去一看,发现一共八道抓痕,就好像双手除了大拇指以外,都狠狠在地上抠了一把。一个正常人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十指连心,也更加不可能在如此疼痛以后,还能够安心睡得着觉,否则的话,当年爱国主义教育中说江姐被竹签扎了手指还坚贞不屈,那就一定是在逗我玩儿了。
由于光线很暗,而且害怕把老大爷给吵醒,所以我们说话的声音一直压得很低。我和胡宗仁在此期间都没做什么举动,例如检查之类,我们需要从梁大姐口中得知完整情况后,才能判断自己到底该从什么地方下手。梁大姐接着说,这还不算什么,当天自己因为担心半夜父亲再摔下来,于是就给姐妹打了电话,说今晚孩子就暂时住在她家里,自己老父亲有点问题,需要照料一晚。自己把一切打点仔细后,就把外头饭厅里的桌子收拾了一下,趴在桌子上打盹就睡着了。
梁大姐抽了口凉气,好像现在回想起来也会害怕一样,她说,到了半夜的时候,她听见了一阵好像鸟儿扑打翅膀的声音,就在自己头顶不远的窗户上,映着灯光还能看见一个鸟的影子,本来也没在意,心想反正都醒了就去看看父亲有没有摔下来,不过当她摸黑走到父亲床边,把台灯拧亮了之后,却转头看见父亲根本就没在自己的床上,她再转过头来,发现父亲正整个人直挺挺站着贴在衣柜的镜子上,双手也是爪状就跟最初他第一次出现的情况一样,区别只在于上次是摔到了,这次却是站着的。鼻子都因为贴的太紧而有点积压,即便是面朝着镜子,父亲的眼睛却瞪得老圆,斜着眼仁看着自己。
第一百九十一章【案二十二】莲花刺青
我试想了一下梁大姐说的那个画面,于是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衣柜上的镜子。我模仿着梁大姐形容的那个姿势,走到镜子跟前,然后问她说,你的意思是这样站着的吗?梁大姐点点头,胡宗仁也咂吧着嘴巴跟我说,那还真是挺怪的。我从镜子跟前退回原位,然后问梁大姐说,接下来呢,发生了什么事?
梁大姐说,自己当时开灯后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的确是吓坏了,于是不由得朝反方向退了一步,一下子就跌坐在了父亲的床上,手撑在床单上,却感觉到床单上一阵冰凉,这说明父亲离开被子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也意味着他保持这个姿势在镜子跟前站立已经很久了。但是这还并不是主要的,在梁大姐连连后退的时候,突然从被子堆里看不见的地方,伸出一只手来,死死的抓住了梁大姐的手腕。
梁大姐吓得惊声尖叫起来,但是怎么都挣脱不了,她说她当时只是满心的害怕,并没有去思考过到底是不是鬼这个问题,只是觉得父亲明明就站在床边,但是那只手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而父亲又一直是一个人独居,来不及理清楚这当中的逻辑顺序,梁大姐已经吓得失去理智了,她随手就抄起身边的东西朝着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砸了过去,梁大姐说她自己也具体不记得当时抓到个什么东西,因为父亲的枕头边有一块河边捡来的鹅卵石,用来压住那些报纸杂志,还有一个手电筒,估计自己当时抓住的,就是这两样当中的一样。
梁大姐告诉我们说,就这么猛砸了好几下,却依然不见那只手松开。而这个时候开始,梁大爷原本紧紧贴在镜子上的脑袋开始有节奏的撞击镜面,并不是非常用力的那种,因为毕竟是玻璃如果过于用力的话,就会把镜子给撞碎。而是好像一个喝醉酒的人,开始用脑袋砸玻璃时候的感觉,在深夜里,发出那种哐当哐当的声响,加上老家具,镜子和柜子之间是有一点缝隙的,原本就有些活动,这样的声音在晚上听起来,就格外的让人觉得害怕。即便是自己的父亲,也让梁大姐吓得很惨,她告诉我们说,当时父亲已经开始张开嘴巴了,就差不多和现在的样子一样,又睁开了眼睛,那样子看上去和那些妖怪差不多。越来越害怕以后,她下手砸那只抓住自己手腕的东西就更用力,也不知道这样重复了多少次以后,突然手腕上一松,那种抓住自己的感觉突然消失了,于是来不及多想,梁大姐就挣扎着逃出了门。
梁大姐说,刚打开门以后,她就看到门口的洗衣槽上,站着一只鸟一样的东西,叫声很难听,但是由于天黑的关系自己也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这季节已经是寒冬了,很多鸟都已经飞走去过冬去了,而自己当时吓得魂不守舍的,直朝着大街上跑去。梁大姐说到这里的时候朝着我们刚才吃豆花饭的那条稍微宽敞一点的街指了指,说那里有110的执勤点,到了那儿之后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而且自己先前的这些动静,其实已经把不少周围的邻居给吵到了,许多人听见她呼天抢地的喊,就出来看,大家指指点点,即便自己什么也没说,大家好像也都猜到一点什么似的,于是她在110那儿呆到了天亮,自己还没离开,周围的传闻就开始四起了。
对于传闻我是领教过不少次的,但是我必须说,有时候居民们的传闻,反倒会给我一些相对客观的角度,让我来加以区别辨认,除非是彻底的谣言,那的确应该鄙视。同时我也知道当周围的人都更相信传闻而非事实的时候,那种舆论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
梁大姐接着说,自己从小到大,鬼故事这一类的传说也听到过不少,自己也曾因此而吓得晚上睡不着觉,但那毕竟是暂时的,自己从未亲自经历过,但是之前那天晚上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具体,自己怎么想都不觉得那是一种幻觉。胡宗仁问梁大姐说,你当时是看见那只从被子里伸出来的手了对把?其实我和胡宗仁想的一样,梁大爷再古怪的行为,也许都能够从一些角度找到一种解释,但是那凭空从被子里出现的手,如果确定不是梁大姐的幻觉的话,那么必然就是撞鬼无疑了。至于是一个什么样的鬼,究竟为什么藏身于被子当中,而梁大爷为什么大半夜站起身来贴着镜子,这些我们却一无所知,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从梁大姐的嘴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梁大姐点点头说,她记得很清楚,那只手绝对不是幻觉,而自己也亲自看见了,虽然当时是夜里,父亲床边的台灯也不够明亮,但是人在黑暗的环境里呆上一阵子之后,就会逐渐习惯这种环境,以至于即便灯光微弱,也能够看见周围的情况。她告诉我们,被子当时也是瘪下去的,也就是说基本上不可能有人藏在被子里自己会不察觉。那只手看上去非常瘦,但是无法却分是大人的还是小孩子的,没有衣袖,只有一只手,手臂上有一个刺青,刺青的样子很像是一朵开放的莲花,皮肤有些铁青色,就好像是一个死去很久的人,尸体的皮肤因为氧化而变色一样。
梁大姐接着说,自己当时被那只手抓住以后,曾经奋力挣脱,但是在挣脱的过程中能够感觉到这只手好像是连接着某样自己看不见的东西,并非完全挣脱不动,而是有一定的让性,但是自己的力气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这才着急找东西打的。
梁大姐说完这些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首先我能够理解为什么梁大姐起初挣脱却没办法逃脱,后来开始用东西打的时候却逃走了的原因,这其实是活人和死人之间一种阴阳失衡的关系。通常来说,无论男女,活着的时候都属阳,而死后的人无论男女都该当属阴,阴阳如水火,可以交汇但用不互融,就好像是油和水的关系,无论怎么挣扎,打得再过于惨烈,也始终无法融为一体。人在害怕的时候,阳气会减弱,于是就导致了阴气的旺盛,就好像双方打仗一样,敌人被逼退了一点,我军就能够上前一步。对于阴阳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而同样的道理,如果一个人发狠了,就例如梁大姐这种抄起东西就开打的行为,在很大程度上来说,算是在用行动给自己壮胆,殊死一搏了。这种情况下,人的阳气就会相应的增加,从而逼退了部分阴气,两者之间就好像跷跷板,谁弱了,谁就占了下风。这也是为什么当很多人遇到脏东西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并不是求神拜佛,因为那时候你心里始终是在害怕,最好的办法却是,你一个劲的提醒自己,不要怕,或者骂脏话,骂脏话本身是在壮胆,给自己打气,鬼也怕恶人,这么一来,挣脱也就不是难事了。但是我觉得不对劲的并非这一点,而是在于梁大姐描述的,那只鬼手上的一朵莲花刺青。
莲花本为观音菩萨的宝座,而莲花却在自古以来,都被当成是一种情怀,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尚。就我所能联想到的这几样,几乎每一样都和死人的鬼手扯不上关系。那会不会是这个死者生前曾经纹身,梁大姐看到的这只鬼手,无非就只是它死后对于生前肢体记忆的表现呢?一个以如此方式出现的鬼魂,若非有着莫大的冤屈,那就是存在与某个巨大的阴谋当中。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立刻问梁大姐,你父亲平日里有没有什么仇家之类的?或者是你们家族或朋友间有点关系的人最近去世了,生前手上有莲花的?
梁大姐毫不犹豫的回答我说,这绝不可能,自己的家庭和很多家庭都不一样,母亲早亡,父亲多年来都没有再结婚,而是一心一意把自己带大,而后还帮自己照顾孩子,家里原本是有些亲戚的,但是后来因为各自开枝散叶,老一辈的也有不少相继离开了人世,所以来往就变得非常少,最近一次聚会,都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而父亲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人老实,脾气又温顺,大家喜欢拿他开玩笑,他也不生气,乡里乡亲住了一辈子,大家虽然谈不上多喜欢他,但肯定不会有什么事会仇视他。梁大姐补充说,早年自己母亲去世的时候,就是因为父亲的好人缘,大家知道我们家里的条件比较艰苦,母亲的丧事这些都是街坊们帮忙打理的,若要说远亲不如近邻,我对这一点是深有感触,否则这次我父亲遇到这样的事,我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找来街上的街坊们帮忙。
梁大姐想了想说,至于你说手臂上有刺青的人,这个我却实在不清楚了,因为很少来往的人跟我家自然也谈不上恩怨,而且这么显眼的刺青,如果我以前见到过,我一定会记得的。纹身的人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们家基本上没这种熟人。
我哈哈苦笑了几声,转头看了看胡宗仁,他也一脸无奈的笑笑。我们彼此明白对方的意思,因为我们大概真不算什么正人君子,毕竟,我和胡宗仁身上都有纹身。
第一百九十二章 【案二十二】一只乌鸦
为了不节外生枝,也为了不产生一些不必要的争执,胡宗仁这种个性的家伙,竟然也没有跟梁大姐说出类如我们俩也有纹身所以我们也不是正人君子之类酸溜溜的话,他只是顺着这个话题叉开了,问梁大姐说,那你当天晚上逃走的时候,曾经在门口看见一只鸟,你当时听见这只鸟叫唤了吗?梁大姐说没有,只是在父亲这种情况出现以后,自己在夜里隔着窗户听见过鸟儿扑打翅膀,但也就那一晚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问梁大姐,是哪个窗户,就是外头这个吗?
说完我朝着我进门的地方一指。梁大姐也正好关上了父亲床边的台灯,然后对我们比出一个小声点的手势,带着我们一起走到了外头,顺道还关上了门。在关门的同时我才注意到,原来梁大爷的房门背后,还挂着一本挂历,但是时间依旧是2007年,看样子已经很久没动过这东西了。梁大姐把几个凳子稍微擦了擦递给我们坐下,然后指着饭桌边上的小窗户说,就是这个小窗户,当天晚上我也基本上就是坐在这里打瞌睡,有只鸟在外头扑打翅膀,翅膀好像是直接拍打在窗户上一样,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但是我并不确定我随后从屋子里逃出去,看到的那只鸟是同一只。
我仔细想了想,在夜晚出来的鸟,除了夜莺,就只有猫头鹰了。而且这季节不对,我一时很难想到究竟是什么鸟儿,于是我问梁大姐,那个鸟儿看上去个头大不大?是不是圆圆的脑袋?我说的是猫头鹰,只是想要以此做个排除法,万一让我给猜中了呢。梁大姐摇摇头说不是,看上去影子像是鸽子,但是个头比鸽子稍微大了那么一点,而且嘴巴比较长。
乌鸦!胡宗仁斩钉截铁的说,他接着对梁大姐说,你看到的其实并不是影子,而是乌鸦本身的颜色是黑色,在晚上你以为那是影子罢了。乌鸦这种东西对于我们玄学上的人来说,就好像是一种魔咒,是我们必须敬而远之的一样东西。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我们其实是相信很多动物都在某种程度上,具有一定的灵性。而这些动物如马,狗,猫,蛇等等,乌鸦也是其中的一种,如果你小时候和我一样看过不少TVB的武侠片,那么你一定会记得当人死后停放棺材的地方,都会在房梁上站着几只乌鸦。所以在很多情况下,乌鸦和死亡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所以如果这是一只有灵性的乌鸦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户人家就快要死人了?目前来看,最有可能死掉的,就是这梁大爷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和胡宗仁就必须阻止这件事了,不为别的,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
梁大姐接着告诉我们,当天自己在110执勤的地方呆到了天亮,不敢回家,也不敢去上班,于是打电话请假以后,就跟平日里和父亲关系最好的另外一家的张大爷说了声,请张大爷陪着自己开门进去看看,因为自己实在是没胆量再单独进屋了。张大爷也是最早的时候一起来帮忙想要把梁大爷送去医院的老街坊。结果二人在进屋之后,发现梁大爷安安静静的在床上睡着,就好像头一晚发生的事情完全不存在一样,最可怕的是,自己当时是仓皇逃走的,原本打开的台灯根本就没来得及关掉,而此刻进屋,却发现台灯好好的关上了,而且头一晚因为自己胡乱摔到在床上,导致地上父亲的拖鞋被自己弄得乱糟糟的,此刻也规规矩矩的放好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宁静得连张大爷,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梁大姐自己出现幻觉了。
胡宗仁问她,那你是不是把你遇到的情况老实跟这个张大爷说过了?梁大姐说,这倒是没有,因为毕竟这种事情太过于荒诞,自己都还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怎么能随便跟人说,再说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但终究不是一家人啊。当天看到父亲又很平静,自己晚上也不敢走了,但也不敢进屋,于是在屋外顶着寒风坐了一整晚,而那一晚,那只乌鸦没有来,屋里也没什么动静,自己早上开门进屋后查看,发现和头一晚也是一模一样,也就放心了不少。反正每天父亲醒来的时候就那两次,自己也就渐渐没那么害怕了。
但是梁大姐说,自己还是不敢在这屋里睡,第三天的下午给父亲喂完饭菜后,自己就去接了女儿回家了,以后的每天都是如此。说到这儿的时候梁大姐皱了皱眉说,不过父亲的情况从那天晚上开始,就越发严重了起来,到现在,已经出气多过于进气,而且每呼吸一次,就把气拖得很长,让人很担心下一口气就会接不上来似的。梁大姐坦言,如果你们今天不来,自己也会想法子再请多点人来把父亲给送到医院去了,否则女儿在身边自己还死在家里的床上,连个基本的医疗都没有,那传出去人家不把我骂死才怪。
其实我觉得梁大姐已经做得很足够了,换了现在好多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一定能做到她这个程度呢。于是我问梁大姐说,那这样吧,你家里的基本情况我们大致上了解了,一时半会儿你父亲也不会出现什么别的情况,你先到屋子外边等着我们,我们现在要把这屋里的全部房间里里外外先检查一次。梁大姐听我这么说,显得有点犹豫,我和胡宗仁说到底也只是陌生人,想必是留下两个陌生人在自己家里,多少都有些不放心吧。于是我告诉梁大姐,你放心吧,你父亲家里都已经是这种情况了,我们就算真是想要偷东西,最起码也找个看得过去点的房子偷吧。
我这么一句话说破,反倒是梁大姐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对我和胡宗仁说,那我就在门口呆着,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碎石叫我就行了。说完梁大姐就转身出了房间,我在她离开以后,就开始跟胡宗仁商量从哪儿下手。按照我们俩的习惯,我们通常会把最有嫌疑的地方留到最后,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如果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当成一个新的线索,这也是我们俩多年来的经验之谈。
于是我告诉胡宗仁,这次的这个案子有些诡异,为了安全起见,测灵的工作就还是我来完成,毕竟罗盘比较精准,耗时也不多,而你在这期间就一直跟着我,保护我就行了。我很少会对胡宗仁说出要他保护我这样的话,因为这些话听起来不仅很弱而且近乎于变态。我本来就已经是个强壮结实的人,却还要求保护,这传出去不是很可笑吗。
胡宗仁点点头,于是我俩把我们自己身上的包都放在了饭桌上,我除了手里捏着一段绳头钉之外,就只端着一个罗盘了,胡宗仁则跟在我的身后,左手提着自己的八卦袋,右手拇指和中指相扣,看上去像是一个兰花指,但是那却是当初付强教给我们的雷符,考虑到这些鬼魂将会越来越强,所以就算一符打不灭,也起码能让它逃离一阵子。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整间屋子的反应都非常强,而且分布较为平均。除了窗户的位置和里屋的门,以及放在那排小凳子上的其中一个饭碗,反应相对于周围更加猛烈一些。通常我在外头办案的时候,灵动成了我追踪鬼魂的唯一办法,而我基本上都要在一些细微的痕迹中,去寻找某一个或者几个稍微强点的反应,以此来判断方向。而这次却不同,整个饭厅里的灵动都非常强,也就相当于起步点就很高,当我遇到更高的时候,我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三个地方,饭碗我能想通,想必这就是梁大爷平日里吃饭的那个碗,并且在他中招以后,梁大姐用这个碗给他喂饭,以此留下了较强的灵动,这侧面证明了两个可能性,一是本身梁大爷就已经变成一个鬼了,就是说他此刻已经死了,只是自己没察觉到。要么就是有鬼魂在吃饭这个环节的时候,占据了他的身体,于是就是一桩诡异的鬼上身按键。而窗户那儿更容易解释,梁大姐不是看到了乌鸦吗?事发当晚还看到乌鸦扑打翅膀撞击到窗户,如此说来,那只乌鸦也应当是灵物才对。而里屋房门就更容易想明白了,这道门相当于是一个分界点,往里走,就是躺在床上的梁大爷,那间屋子的灵动可想而知,一定很强。
胡宗仁看我一直皱着眉,于是问我,是不是很严重啊。我点点头,我说咱们不一定搞得定哦。胡宗仁说,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我转头白了他一眼,然后说,谢谢,但是你不用说出来,我会觉得很怪。检查完整个饭厅大约耽搁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我问胡宗仁准备好要进去了吗?胡宗仁说别急,咱们还是先拜拜灶神再说吧。
于是我们俩搭起板凳,取出香烛,在灶神的画像跟前,顶礼鞠躬。
第一百九十三章 【案二十二】虚惊一场
拜拜完了以后,胡宗仁笑嘻嘻的对我说,咱们这也算是给当家的请过安了,哪有主人打上门客人的道理啊。我也跟着笑了起来,但是我显然没有胡宗仁这么轻松,我也明白胡宗仁这种自嘲式的打趣,其实是他已经意识到,今天这次,咱们可能将会遇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的情况。
事实上我也是预见到了这一点,因为在之前的二十一个案子当中,我们的案子几乎都是一对一的关系,也就是说我们能够有非常明确的目标后,再去接触那些目标内的鬼魂,而这次却让我心里打鼓的理由有几个,第一是这次的案子可以说是来历不明,其实本不存在委托人,一旦搞砸了,承担这种多余的因果的,则是我和胡宗仁俩人。第二是因为梁大姐对自己父亲症状的描述,乍一听和鬼上身很相似,但是却有着本质的不同。鬼上身的人虽然也会很大程度上表现出和原本性格的不同,但是起码会有大多数时间是处于一个活跃状态的,并非这么躺着一动不动,既然如此,上身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第三则是因为梁大爷的症状奇怪得让我有点糊涂,如果说每天定时醒来要吃饭,那么吃饭等于是在维持他的生命体征,但这绝不是鬼魂能干得出来的事,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可以把鬼上身的嫌疑缩减一半。第四则是那只在半夜窗外出现的乌鸦,这类有灵性的动物我通常都会敬而远之,并且在后面我检查屋子的时候,察觉到窗户上那只乌鸦曾经呆过的地方有较强的灵动,且不说这只乌鸦原本是不是一个死灵,首先我能够确定,它的出现和这家人遇到的怪事一定是有斩不断的关系。第五也是我最觉得害怕的一样,就是在梁大姐描述中,那只鬼手上的莲花刺青。
我对刺青这件事本身是一个很开通的态度,虽然小时候我爹妈曾经扬言如果我去纹身的话就不再认我当儿子。莲花虽然是一个很寻常的植物,其本身也算得上是纹身时候一种比较常选择的图案,但是为什么偏偏这只鬼手上有呢?因为我知道鬼魂是可以根据自己的意志来改变形态甚至是迷惑活人的,如果那只鬼能够左右乌鸦,能够弄得梁大爷长睡不醒,还能够直接和人接触死死抓住梁大姐的话,那么它的能力其实要办到这些完全毫无压力,却偏偏要现身让梁大姐看见这只手,更重要的是,看见手上的莲花刺青。
也许是一年前和刹无道的纷争之后,我胆小了,遇到很多事都有些畏惧,在还没来得及去想法攻克它的时候,我首先选择了对其保持一种既敬畏又敌对的矛盾状态。因为我害怕因为自己的一个不小心,又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而我知道,这一切胡宗仁其实也是想到了的,我们只是没有说出来,省得大家待会脑子里一直念叨着这事。
从凳子上下来后,我走到了门边,深呼吸一口,就轻轻推开了里屋的房门。看得出这道门大概从梁大姐出生以后,就再也没换过了。所以在我推开门的时候,发出了吱嘎的一声怪响,这个声音让原本就已经非常紧张的我和胡宗仁更是神经紧绷。由于先前梁大姐带着我们出来的时候是关了灯的,于是此刻里屋仍然是一片漆黑。尽管当时的时间是正午,外头一片光亮,但是在这个小屋里,却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唯一能够看见的,还是我第一次进这间屋子的时候,看到的那因为关闭了房门,而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线。最要命的是,我和胡宗仁是知道,这里躺着一个双颊凹陷,张大了嘴巴的老头儿。
我和胡宗仁开始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因为没有光线,于是我没有办法看到我的罗盘盘面,所以刚刚走进屋几步,我就站定了脚。胡宗仁从身后凑到我耳边问我,你干什么突然停下了,我说我看不见,我现在站着不动,你去边上把台灯打开行不行?胡宗仁低声骂道,为什么我去?你自己把手机拿出来照亮一下不就行了吗?我说我手都占满了,哪有多余的手?胡宗仁不做声了,很快他说,认识你我可真是倒霉了。我说这样,我先把罗盘放下,然后我用手机照亮你,你去开了灯以后马上就撤回来。胡宗仁大概是心想也没别的办法,于是咬咬牙答应了。我始终没有挪动自己的步子,只是把弯腰把罗盘放到了我自己的左脚脚背上,这样子我待会拿的时候会更方便也更快。接着我摸出手机,调到录像模式,但是不用录,直接就能够打开背后的闪光灯。然后给胡宗仁照着路。
胡宗仁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有事我肯定立刻就冲上来了。胡宗仁哼了一声说我再也不相信你了,这好几次吃大亏的都是我,怎么着,看我人老实好欺负对不对。
其实我忘了告诉胡宗仁,老实这个词,只是因为他身边是我而已,他才用得上,否则的话,和他也是根本不沾边儿的。
胡宗仁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我一边给胡宗仁照亮,一边密切观察着床上的梁大爷,只要他稍微一动弹,我立马就要给胡宗仁提醒。胡宗仁稍微站得离床远一点,尽量伸长自己的手臂,去拧开了台灯的旋扭,接着里头的光线开始渐渐变亮,梁大爷还是忽长忽短的呼吸着,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断气一般。直到灯光亮起来,胡宗仁冲着我点点头,那意思是可以了,现在你可以关掉手机的灯光了。接着他非常无耻的对我比了一个V字形的手势。
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这个时候任何一点轻微的响动都会让我和胡宗仁受到惊吓,我赶紧转头,发现是梁大姐打开门后,伸了半个脑袋进来,然后神神秘秘的看着我,说了一句,需要我帮什么忙吗?惊魂未定的我有些不耐烦的说,你只要别进来捣乱就行了,快出去我们还没检查完呢。梁大姐被我这么一呛,好像是有点不开心的嘟嚷着说,检查个房子检查这么久,好像我这里多大面积似的。一边非常不情愿的关上了门。就在梁大姐刚刚关上门,我才送了一口气的时候,耳后又传来一阵受到惊吓的声音。
这次发出这个声音的就是胡宗仁了,我赶紧转头,发现胡宗仁正在用力拽扯着自己的手,而他的手腕,也就是留下了黑手印的那只手,正被躺在床上的老大爷死死的抓住,胡宗仁是个五大三粗的人,和他打架一般来说都是我比较吃亏,光看体型的话这个梁大爷不会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对手,但是此刻胡宗仁却怎么都甩不掉他的手。看到这儿的时候我立刻冲了上去,因为我知道即便此刻胡宗仁用雷符打梁大爷的话,估计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反而有可能误伤到自己,于是我冲上前去,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嘴巴里含了一会儿,沾了点唾液,然后把沾了唾液的手指做笔,从胡宗仁的小臂内侧那根能够明显看见的筋开始,朝着他的手腕方向呈一根直线涂抹,期间我故意把手指划向了那几根紧紧抓住胡宗仁手腕的梁大爷的手指,在我划到了胡宗仁的指尖,接着继续划到了梁大爷手上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好像是触电一眼抽动了几下,接着就把手给垂放了下来,也松开了抓住胡宗仁的手,摊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我眼看松手了,立刻把胡宗仁往后边拉着退了几步,然后站在那儿看着床上的梁大爷。梁大爷的样子和起初几乎一样,除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了之外。我问胡宗仁,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刚转头他就抓着你了。胡宗仁说我也不知道,我听见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正抬头看,你跟那女的说了几句后,她刚关上门我就觉得手被抓住了。我说你看见当时这老大爷的样子了吗?胡宗仁说看见了,很奇怪,他伸手死死抓住我,但是眼睛却是闭着的,而且我距离床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他是怎么这么准确抓到我的手的。我惊讶的问胡宗仁,他的眼镜是闭着的吗?胡宗仁说是的,而且我好像看到他抓我的同时候,嘴巴张得更大了。
我拍了拍胡宗仁的肩膀,对他说你别担心,我再凑过去看看,这次咱们不会措手不及了。胡宗仁点点头对我说,我在你后边。于是我借着微弱的灯光凑到床边,生怕这梁大爷突然起身攻击我,虽然我找得到法子挣脱,但是还是会觉得非常恐怖。随着脚步的移动,我察觉到这个梁大爷的嘴巴似乎是比我们第一次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张得更大了一些,而且我似乎察觉到,这个梁大爷的嘴巴里,舌头微微朝着后边卷曲,原本下嘴唇有些包住下颚,这就使得他的舌头至少有一半能够被我看见。
隐隐约约的,我觉得他的舌头上,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第一百九十四章 【案二十二】金属薄片
我不敢凑得太近,因为我害怕我的遭遇会和胡宗仁一样,虽然可以挣脱,但是无端端让自己找一次惊吓,这可不是我的作风。而我也不敢把手机灯光或是台灯凑近梁大爷的嘴巴查看,因为我实在很怕我正看着看着,这老家伙竟然突然睁眼或者伸手,那就扯蛋了。
好在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胡宗仁,于是我退后了两步,对胡宗仁说,你把那边的窗帘轻轻拉开,不要一下子全打开啊,慢慢撩起一角,让我能够看见就行。于是胡宗仁摸到门边的窗户旁,伸手拨弄一下窗帘,发现能够顺利的扬起,于是冲着我点点头。我再次猫着身子走到梁大爷身边,反着手对胡宗仁向上扬了几下,胡宗仁就开始慢慢的把窗帘的一脚卷起来。
胡宗仁卷的速度很慢,但是因此而照射进来的光线让房间里明亮了不少,不过依旧不足以让我看得很清楚,我也只是看到梁大爷的舌头上,好像卷着一个金属还是亮片的东西,但能够很明显从颜色区分出,那并不是梁大爷口腔里的一部分。
于是我转头,用眼神示意胡宗仁可以再拉上去一点,胡宗仁照做以后,我再转过头来观察,这才发现梁大爷嘴巴里,舌头卷着一个有着不少尖锐角的金属薄片,至于是什么质地的我的确分辨不出,于是我想要凑近一点看看,这个举动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我不仅是把自己最脆弱的头部近距离暴露在梁大爷跟前,我还得忍受他因为张嘴呼吸而散发出来的阵阵口臭。
那个金属薄片,就好像很多尖角的橄榄形,以其中一个角为圆心朝着两头分散一样,单从形状来看,我的确区分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不过上边有细微的花纹,这样的花纹必须是经过精工打造才有可能出现,而且梁大爷是成年人,一辈子吃的盐大概比我们吃的米还多,连我这样的愣头青都不会有事没事放个金属片到嘴巴里,他自然也不会,所以我初步判断,这个金属薄片大概是这次整个事情的关键,而且并不是梁大爷自己放到嘴里的,所以梁大爷这次几乎可以确定,并不是因为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而导致自己被鬼缠住,这分明就是有人刻意而为,是故意放到他嘴里,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的。
就在我还在思考的时候,梁大爷的眼睛突然伸开了,并且以极快的速度,从被子里伸出两只手来,一只抓住了我撑住床沿的手腕,一只则死死的抓扯住了我的衣服。由于我的衣服穿得厚,所以虽然我身体并未感觉到什么疼痛,但是那种紧箍的感觉还是让我非常害怕,最可怕的是,梁大爷自打我们进屋开始就一直是这副样子,却偏偏在此刻睁开了眼睛,准确的说并不是睁着眼睛,而是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但是头却没有扭转朝着我的方向,只是眼仁偏移,死死的盯着我看。那个样子就好像是一个正在熟睡的猛兽,突然看到身边有一只长得白白胖胖的兔子经过一般。
我大声叫喊,胡宗仁!快来拉我一把!胡宗仁立刻冲到我身后,开始抱着我的腰往后拉,我自己也一只脚蹬在了床沿上,使劲朝着后边挣扎,按理说这个梁大爷,就算给他粗略的算,体重也不过一百来斤,我和胡宗仁两个人的力量,恐怕连两个梁大爷这样体重的人,也能够轻易的拉走,但是梁大爷的身体却好像死死的粘在了床板上一样,纹丝不动。他甚至在胡宗仁拉我的时候,开始机械的、缓缓的把头扭到我这一侧,奇怪的是他的眼神还是和之前一样,随着头部的扭动而扭动,也就是说当梁大爷的脑袋面朝着我的时候,他的眼神却是看向自己的枕头的。而当他的头定下之后,他的眼神则迅速的贼溜的转过来看着我。
我一生算得上是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鬼事,再荒诞离奇的,我也算都见识过。就算没见识过,我起码也是听说过的。房间各个师傅对于鬼魂的描述都有些细微的差别,但这并不能影响我对鬼魂这种特有的东西的认知。可梁大爷不是鬼魂,因为他有呼吸,并且在睁眼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眼仁瞳孔并未涣散,这就说明这梁大爷此刻是个活生生的人,只是出于某种特殊的理由,他才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我们使劲拉,却怎么也拉不动。在我身体晃动的同事,从我身后射过来的、之前被胡宗仁撩起一角窗帘的窗户的光线,越过我的身体,闪烁地照射在了梁大爷睡着的身体上。而我毕竟是在挣扎,这个挣扎的过程中,偶有几束光线照射到梁大爷的脸上,我注意到当梁大爷看到光线的时候,眼睛赶紧微微虚了起来,并且因为皱眉的关系,导致我觉得他出现了一种特别痛苦的表情。
难道他怕光?怪不得这大白天的却要把这屋里弄得跟晚上一样。
于是我大声对胡宗仁说,你快先别管我了!你去把窗户上的窗帘整个都给扯下来!快!胡宗仁听到我的呼喊后,立刻一个后退到了窗户旁边,用蛮力一把把窗户上的窗帘整个扯了下来,因为太过用力,他甚至连窗户顶上用于固定窗帘的那些小暗扣都给扯了下来,一瞬间,屋子里一片明亮,由于习惯了黑暗后,突然的光亮甚至让我和胡宗仁都觉得有些不适应,但是此刻,我却明显的看到,梁大爷非常痛苦的紧紧闭着眼睛,嘴巴奋力张大,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开始发出那种低沉的,类似野兽受伤后的咆哮声,但是却依旧紧紧地抓住我不放。于是我又对着胡宗仁喊道,胡宗仁!把那门儿也打开!胡宗仁立刻开始开门,大概是这道门已经关闭了很长时间,或者因为热胀冷缩的关系,有点被卡住,胡宗仁打开的时候还费了点力气。当门打开以后,光线其实只是比先前稍微亮了一点点而已,而这个时候梁大爷那可怕的吼叫声越来越大声,起初一直非常机械的脖子,开始挣扎着左右扭动,痛苦不堪的模样,我趁着这个时候再一次试探着想要从被他抓住我的手里挣脱,但是使劲了好几次,发现他依然抓得死死的。
可是那接下来的一幕,是我从事这个行业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料想过的场景。就算是放到如今来回想,我也依旧觉得毛骨悚然,令我害怕的其实并不是眼前这个狰狞着咆哮的梁大爷,而是他接下来的一个动作。我们都知道,这人只有两只手两只脚,而人之所以和动物有所区别,是因为人懂得直立行走,懂得用手劳作,此刻的手脚是一个互相合作的关系,一个是司机,一个则是技术员。我们不会用手去踢足球,也不会用脚来投篮,所以我在被梁大爷抓住的时候,我心里曾经试想过,现在梁大爷全身上下,还能够对我造成攻击的地方,无非就是三个,一个是他的脑袋,如果他也和我一样练过铁头功的话,我想他会用头撞我。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在这个距离下,而且是我有所防范的情况下,他想要用头撞我,至少要先坐起身子才行,所以我可以轻易的防范。另外一个可以攻击我的地方,就是他的双脚,不过因为我身体行动受限,所以他如果要踢我的话,我也只能硬扛着,好在从我站立的角度来看,梁大爷顶多只能踢到我的屁股,那恰好是我身上肉最多的地方,小时候也没少挨打,踢了就踢了吧,反正也那堆肉存在的意义也只是为了区分下我的正反面而已。
不过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伴随着胡宗仁打开了房门,光线更加刺眼的时候,梁大爷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突然被什么东西给顶了起来,接着一双手从杯子的边缘伸了出来,直接捂住了梁大爷的双眼,好像是在遮光一样。我仔细看了下这一双突然多出来,让我丝毫没有准备的手,穿着朱红色花格子的睡衣,而这睡衣和梁大爷领口的图案是一样的。于是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双捂住梁大爷眼睛的手,分明就是他自己的手!苍老,黝黑,布满皱纹,因为瘦的关系,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我甚至看到了他指甲缝里,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清理而留下的一些污垢。
那既然他的手好好的捂住了自己的眼镜,那抓住我的这双手,又是从哪儿来的。突然想到这里,原本就是大冬天的环境下,我的背后从尾椎骨到后脑勺,顺着脊梁的方向,密密麻麻的冒起了一阵冷汗,伴随着这冷汗的刺激,我又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毕竟我也是属鸡的嘛,也就显得名正言顺了许多。我赶紧低下头看着那双抓住我的手,上一次看这双手的时候,光线还很昏暗,所以我根本就分不清,甚至没察觉到手是从哪个方向伸出来的。而现在再看,却让我过目难忘。
这就是一双死后多时发青的手,手腕的骨节因为太瘦的关系,已经鼓起好像一个乒乓球,手指有些尖,指甲比皮肤白很多,其中一只手的手背沿着手腕的方向,大约在小臂的三分之一处,有一朵莲花状的刺青。
我这才醒悟,原来梁大爷嘴里的那个金属薄片,其实也是一朵莲花的形状,和这只手上的莲花,一模一样。
第一百九十五章 【案二十二】一记老拳
我来不及想那么多,既然察觉到正在抓住我的那两只手是鬼手之后,我就开始不客气了。如果是活人我胡乱打可能会出现问题,但是既然是鬼手,那我就没必要留什么情面了,于是我扬起自己的右手,我的左手里原本是抓着一段绳头钉的,我把右手从左手里接过绳头钉,使劲朝着抓住我左手的那只鬼手,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狠狠把钉子朝着那朵莲花的地方扎了下去。
这一招非常有用,当我刚刚扎到鬼手的时候,我察觉到梁大爷的身躯猛的震动了一下,那样子很像是一个需要被抢救的病人,正在被电击时候的样子。鬼手迅速张开了手指,并且准备往被子里缩回去。我乘胜追击,在它缩回去的途中又扎了几下,每扎一下,梁大爷的身子就会跟着为之震动一下。
我想我需要说明一下,很多情况下鬼魂对于我们活人来说,即便是可见,也不见得是可触摸的。因为毕竟不属于同一个世界,所以当活人无意识的接触到鬼魂的时候,最常出现的,就是相互彼此穿透的情况,此刻的鬼魂对于我们而言,只是一个影子,或者说是一个幻想,它并不是真正存在的,之所以被我们看见,只不过是因为它愿意被我们看见罢了。但是像我这回遇到的,情况就有点特殊。鬼和人之间如果要建立沟通,通常需要一个介质,例如灵媒,例如乩童,例如一些可以具备通灵性的道具,比方说钱币,或者笔,小碟子之类的。但是如果越过这些介质,两者之间出现了直接的沟通的话,那通常情况已经比较严重了,代表着这双方至少有一方对另一方出现了敌对的意思,或者说是强烈的需要对方为自己办到一些事情。很显然,眼前的这个鬼手的主人,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和胡宗仁的到来,其实也充满了随机性,它是不可能有求于我。而梁大爷只是个老头子,老实本分,和人无冤无仇,却被鬼缠得变成了这副模样。如果说这真的是在有求于人的话,我实在难以相信。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这个鬼手会攻击任何让它感觉到有威胁的人。从最早的梁大姐,半夜撞见自己父亲的怪异情况后,鬼手第一次出现。接下来是胡宗仁,再来又是我,凡是靠近这个床,想要帮助梁大爷的人,统统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它的攻击,那么如此说来,它的目的就是不让我们帮助梁大爷,从这个层面讲,我们的敌对关系其实早已确立了。但是在我的绳头钉连续好几次扎到鬼手的时候,从我手上钉子传来的感觉,更像是用尖锐的钉子扎到一个皮很厚的西瓜上一般,最初接触的时候会比较吃力,能够感觉到明显的抵触,随后图突破了这层防线以后,就会变得顺畅一些,但是里边却好像什么都没有一样,扎了几下之后,这个鬼手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中间是空心的状态。
我从没把鬼魂好像医学解剖一样来仔细观看,我对鬼魂的理解和认知,大多数还是来自于前辈们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经验,而若非我们这种职业的人,见鬼的次数一辈子可能就那么仅仅几次,甚至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看见的到底是人还是鬼。我们的工作虽然谈不上动不动就生死攸关,但是比起很多坐在办公室里的人来说,我们算是非常高危的行业了。所以每一次见鬼,即便是这个鬼魂的种类是在我的知识范围内已知的,我依旧会觉得充满未知的可怕。
眼看着其中一只鬼手已经缩了回去,而另一只还依旧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衣服。当我正准备故技重施,抡起钉子就朝着那只手扎下去的时候,它突然松开了我,继而伸手抓住了我正在往下扎的那只手,那一下子,就好像我自己重重的一拳击打在了一团泡过水的海绵上,根本无法使出力气,甚至连缩回手来,都显得那么困难。胡宗仁在一边目睹了这短短时间里发生的一切,他开始冲过来帮忙,于是我用左手掰着我自己的右手,想要使劲把手抬高一点,在胡宗仁的手大约伸到我和鬼手的下方的时候,我一下子松开了我捏着绳头钉的手。绳头钉垂直掉落,被胡宗仁顺手接住。我对胡宗仁说,快,用这绳子缠住它的手!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这句标准的重庆话让这个鬼魂听懂了,就在我话音刚落,胡宗仁正在绕绳子的时候,它突然松开了抓住我的手,和先前一样,开始朝着被子里回缩,但胡宗仁的动作还是快了一步,迅速的缠住了鬼手的手腕,然后胡宗仁大叫道,我抓住了现在怎么办?我可不会玩你的绳子!我说把它给我扯出来!
绳头钉的红绳是经过缚灵处理的,自打开始轩辕会的二十多个案子以来,我逐渐察觉到我原本用来防身和阻挡鬼魂进出的红绳已经不管用了,甚至连缚灵的红绳在这段日子,都已经被鬼魂挣脱过好几回。这无疑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我曾经引以为傲的红绳,在这些被可以安排来刁难我们的鬼魂跟前,却显得那么不堪一击,同时也让我明白了以前的我有多么狂妄和不可一世,其实只是因为我没有遇到真正的难题罢了。
缚灵的红绳对于鬼魂的力量有一定的遏制作用,当然这取决于这个鬼魂本身能力的强弱大小。但肯定是会削弱一部分,所以当胡宗仁努力拉扯红绳想要把那个鬼手从被子里拉出来的时候,梁大爷突然双手展开,仰着头开始再次咆哮起来,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终于睁开了眼睛,而我在看到他眼睛的时候,再一次被吓坏了。
他的眼睛充满了红色的血丝,我的意思是,当他瞪大了眼睛的时候,我在原本该看到的眼白处,看到了数不清的血丝,或许那并不是血丝,而是眼仁本身因为之前的关系严重充血,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红的眼睛,上一次看到,还是一只很可爱的兔子。梁大爷咆哮了一声后,竟然坐直了上身,并且开始挥拳朝着胡宗仁打过去。我和胡宗仁都没有料到这梁大爷会突然坐起来,我反应比较快,虽然被拉住了,但是往后让一让的空间还是足够的。但是胡宗仁正在巨鲸回升的拉扯红绳,这一下就避让不及,梁大爷的一记老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胡宗仁鼻梁上。
胡宗仁楞了两秒,松懈了,手里的绳头钉非但没能把鬼手拉出来,反倒让那只鬼手给连带着扯进了被子里。胡宗仁开始捂着鼻子蹲在地上,肩膀微微抽动。我关切的问他,你是不是在哭啊?胡宗仁不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对我比出了自己的中指。在伸出中指的同时,我也看到他的手指一个劲在颤抖。鼻子被打到是非常疼的,而且就算是再坚强的人,也会因为那种有别于外伤的疼痛而泪流不止。梁大爷在打完那一拳,鬼手缩回被子以后,他就整个人再次倒下,摊在床上,闭着眼,继续一副睡着的样子。
我已经不敢再考前了,因为我知道如果此刻我去掀起被子的话,百分之百会再遭受一次攻击,别问我为什么,这只是我的经验问题而已。于是我也蹲在地上,并慢慢朝着胡宗仁的方向移动,顺便把胡宗仁朝后边拉了几步,我们俩就蹲在被胡宗仁打开的门那儿,让阳光能够照射到我们的身体,这样我能觉得稍微不那么害怕。
过了好一阵胡宗仁才缓过劲来。他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说,等咱们抓到这个鬼,我非把它打个魂飞魄散不可。发生了这么多事,从我们进入这个房间开始,接连不断。而我进这个屋子原本是为了检查灵动的,而今我非但罗盘还丢在了门口的位置,甚至我们两个精壮小伙被这个看上去垂死的老头儿弄得这么狼狈。好在我不用再检查什么了,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已经给了我答案。
我对胡宗仁说,咱们要不还是先退到外边去,商量商量再开始下一步吧。胡宗仁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我问他能不能自己走,他又点了点头。于是我和胡宗仁站起身来,面朝着床的位置,缓缓侧身移动,为的是提防梁大爷随时都会暴走的可能性。好不容易走到了门边,我让胡宗仁先出去,我断后。在胡宗仁出去以后,我看了看还睡在床上的梁大爷,他的姿势和我们开始逃离时候完全没有改变过,窗帘打开了,门也打开了,床头的台灯也是开着的,但是他却没有像刚才一样出现那种刺眼的表情,而是就那么安静的睡着。
我关上门,但没有锁上,因为我知道待会还得再回来。接着的捡起地上的罗盘,就和胡宗仁打开玄关走了出去。
梁大姐一直在门口等着,我还以为刚才屋里那么大的动静她早就听见了,谁知道她好像完全没有一样。胡宗仁刚走出门,梁大姐一看胡宗仁眼睛红肿,还挂着泪花,于是惊恐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爸死了吗?
胡宗仁白了她一眼说,你爸死不了,你爸快把我给弄死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案二十二】神秘教派
听说自己爸爸还活得好好的,梁大姐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于是她又问胡宗仁,那人都好好的,你干嘛要哭啊?胡宗仁不耐烦的说,谁知道你爸这么大岁数了,打起人来还这么疼,一拳打到我鼻子上,我能不哭吗?我在一边按捺不住好笑,于是我插嘴对梁大姐说,你父亲好好的,我们刚才检查的时候出现了一点状况,情况可能和我们之前设想的要严重一些,为了大家的安全起见,我建议在这件事弄明白之前,咱们谁也别回屋里去了。梁大姐问我说,那我父亲要吃饭怎么办?我看了胡宗仁一眼说,没事,我们来喂饭。
其实我只是嘴上说说,见识过刚才梁大爷那可怕的模样之后,我很难相信我给他喂饭的时候,会伸得出去手。接着我把胡宗仁拉到一边,打算和他商量商量。
由于之前进到里屋以后,那一切发生得太快,我和胡宗仁甚至没有一点时间交流就仓皇逃出来了。我自认为我的观察能力比胡宗仁还是要稍微细致一点,所以在刚才那么短短的时间里,其实我发现了不少新的疑点。而这些疑点令我响起来会很害怕,所以有些决定,我必须和胡宗仁相互达成一致之后,才能够去做。
最大的疑点,无疑就是梁大爷嘴里的金属薄片,以及之后那只鬼手上的刺青了。先前已经在梁大姐口里得知了那是一朵莲花的刺青,而亲眼见到以后,发现梁大姐描绘得其实还不够仔细。虽然那的确是一朵莲花,但是和我们寻常想像得到的莲花却是有一些区别的。并没有显得非常具象,而是相对抽象了一些,刺青上的莲花,更像是某个宗教符号,就跟日常里,我们看到过的彩绘中,那种观音坐莲的莲花差不多。
如果是宗教图案,那么莲花应当和观音菩萨在一起才对,但是很多人认为把神明的样子纹身在身上,这算是对神明的一种不尊敬。因为作为凡人,难免有七情六欲,而神明们却讲究一个无欲无求。那么在例如夫妻间亲密的时候,纹身中的神明就会在这个过程中形成一种亵渎。我很庆幸我自己的纹身只是一个不动明王咒,虽然是纹在了胸口,但那毕竟是我属相的本命佛,加上我原本并不是佛教的人,当初这个纹身只是在成都尹师傅的指引下,保护自己躲避刹无道的暗箭罢了。所以我虽然并没有很讲究,但这些日子以来,这个纹身带给我的大多还是一些正面的东西,所以我也就没怎么管它。但是那只鬼手上的不一样,任何一个宗教中,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抑制对抗鬼魂的法门,那朵纹在鬼手上的莲花,本应该是用于震慑压制鬼魂,而今却相伴出现,这是让我完全没想到的一点。
此外,梁大爷嘴里的金属薄片,我已经非常确定其实就是鬼手上的那朵莲花,这也证明了这一切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且不论到底是什么人基于什么动机把这朵金属莲花放到了梁大爷的嘴里,单单是后面有人在不经过事主的情况下通知胡宗仁和我来处理案子,想一想,这一起貌似是冲着我们俩来的。我在和那只鬼手搏斗的时候,曾用绳头钉猛扎了好多次,每扎一次,梁大爷的身体就会跟着为之震动一下。这在我看来,似乎鬼手和梁大爷的身体之间建立了一种互通的联系,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有人把梁大爷的整个身体当成是一只手,而嘴里的莲花则对应鬼手上的莲花呢?
另外还有一个我不明之处,就是从我们第一次跟着梁大姐进入屋里后,发现整个屋子关得严严实实,大白天还一片漆黑,我很后悔当时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为什么要关闭窗帘和门。但是当胡宗仁撩开窗帘,打开门的时候,梁大爷几度痛苦的表情非常分明的向我们传达了一个信息,他畏惧光芒。如果真如我所猜测的那样,梁大爷和鬼手之间相互呼应的话,那么也就是说,这床上的那两只鬼手,和鬼手后的那个鬼魂,应当是畏惧光的,如果我们真要收拾它,说不定,要从“光”这个角度入手。
我把这些情况和我察觉到的疑点分析给胡宗仁那只猪听了以后,他虽然也觉得我说得没错,但是要我们俩一高一矮站在门口傻乎乎的想办法,我们还是很难破掉这个难题的。于是胡宗仁对我说,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在司徒家里,他跟我们说的什么吗?我说记得啊,他说只要我们有什么事,都可以问他,他老了虽然没法跟着我们长途跋涉,但是还是会尽其所能给我们支招的。胡宗仁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知道的啊,我这人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别人了,但是这次咱们可能真的有点学艺未精,还是问问司徒吧。我点点头,然后问胡宗仁,那是你来打电话还是我来打?胡宗仁说,还是你来打吧,我考虑得没有你那么细致,而且你也比我能表达得清楚一些。
于是我对站在一边的梁大姐说,要不你先去吃个饭,我们就在这儿守着,有些我们搞不定的东西需要请教下老前辈,这是行里话了,你一个寻常人,还是回避的好。虽然不愿意,梁大姐还是答应了,她说那她先到另一头去吃点东西,等会就回来。我在梁大姐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就摸出电话给司徒师傅打了过去。
当下已经是中午接近1点了,司徒和铁松子都是老人,他们的作息时间和我们年轻人有些区别,所以我估计这个时候刚好是他们俩吃完饭,然后打算午睡的时间,趁着时间还不算很晚,我给司徒打了过去。司徒接起电话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我们在哪儿,一副我和胡宗仁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样子。我告诉他我们在江北城,一切都让你给料中了,但是我们在处理这个案子的时候,遇到了一些我们不明白的地方,需要你用你渊博的知识给我们指条明路。接着我就尽可能详细的把我们从到达这里之后,所遇到的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司徒。
和往常不一样,通常司徒都是在听完我的述说以后,才会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是在我说到那只鬼手和梁大爷嘴里的莲花的时候,司徒突然很少见的打断了我的话,详细的问我那朵莲花的样子。我说有些像宗教符号里的莲花,莲花的花瓣有些像蜡烛的火焰,尖角橄榄状。司徒问我,那朵莲花的底部是平整的有座子还是直接是空的?我说是空的,但是梁大爷嘴里的那个我只是根据判断来说,我并没有取出来看,但是我估计和手上这个如出一辙。
听完我说的后,司徒久久没有做声,然后叹气说,你们两个小孩儿啊,真正的考验从现在才开始呢!其实我最害怕的就是听到司徒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因为这样的语气通常都是在司徒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才会出现,而且那种带着无奈的责备,似乎又是在告诉我,你们俩真的陷入了一场巨大的纷争当中一样。
可是人就是这样,越是有不祥的预感的时候,越希望快点得知真相。于是我忐忑的问司徒,你就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司徒说,我觉得你们可能惹到了一个秘密的教派,白莲教。
白莲教我是知道的,说什么我也算是金庸先生的书迷嘛。不过在金庸先生的书里头,白莲教往往都是以一种比较诡秘的形象出现。而在现实当中,多年来我也屡屡接触过一些真实的白莲教的教徒,虽然没有书里写的那么诡异莫测,但是也常常是神出鬼没的,会给人一种不太容易接近的感觉。他们严格说来是佛家的分支,因为他们供奉的是弥勒佛,在猎鬼人行业里,除了道家巫家和部分佛家以外,有个响当当的名号,称之为阴阳师,则大多都是白莲教的人。
从我还跟着师傅学艺的时候,师傅就叮嘱过我,白莲教虽然现在的势力早已不如当年,但是本门密宗还是留下了不少玄妙的绝学,属“净土宗”,本来一开始是以宗教崇拜的形式出现,但是因为在历史上一直比较活跃,继而被利用,成了农民起义的一种精神力量。当初师傅还告诉我,古时候的人比较愚昧,而且农民占了大多数,被压榨得狠了,就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这时候一些宗教的思想给了他们一种非常美好的憧憬,于是历史上因为宗教号召而形成的动乱,不在少数。最被大家熟知的,莫过于清代的太平天国运动了。
虽然多年以后,我总能在任何一次改朝换代中找到相似的轨迹,甚至连我们当今生活的时代,都是在给了百姓一个美好的许诺以后,借助了百姓的力量推翻了原有的体系,可谁又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同样的轨迹出现呢?
于是我在电话里问司徒,白莲教我接触得不多,怎么这次突然又混进来了,和我们结怨的,可是轩辕会啊,人家那可是清一色的道士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 【案二十二】司徒解惑
司徒对我说,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是纯粹道家的矛盾,那么他自己和铁松子以及胡宗仁和胡宗仁的师傅,都是道家人,除了胡宗仁算是晚辈之外,其余的几个人不自夸的说,还都算得上是行里的翘楚了。轩辕会虽然规模较大,但那毕竟是在势力上而非实力上,轩辕会的任何一个现存的老道士拉出来,其实并不一定是他们几个的对手。而这次轩辕会给过来的案子,却莫名扯上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宗派,这确实是没人料到。
司徒叹气说,这只能说明,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且不论实力的高低,单单是人家花了这么大心思来考验胡宗仁,我觉得这事情恐怕是没那么简单了,胡宗仁忙活到现在,一直都以为是在应付对方的考验,我有个不好的预感,我觉得你们俩似乎是被人给利用了,从前阵子咱们发现之前走了不少弯路,于是重新回到原点,重新察觉到这个四方神兽的布局的时候,我就隐隐有这样的感觉了,好像是对方感觉我们越走越远,于是给了我们几个提示,刻意把我们从歪路子上拉回来一样,而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们这才开始有点着急的给咱们冒出一个新的宗派来。
我赶紧问司徒,那你是道家人,道家人和这白莲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之类的?因为我想到既然对方要我们这么隐秘的做这件事,其实说穿了其实是借我和胡宗仁这把刀,来铲除白莲教的一个亡魂,白莲教自己都会抓鬼,阴阳师独步天下,完全不用借助道家的力量,如此说来,帮忙的可能性不大,况且帮忙何必要我和胡宗仁来?偷偷摸摸想要达到一个目的的可能性却更大。
当司徒跟我提到这个阴谋的设想的时候,我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我察觉到其实我们一直以来根据对方提供的案子不断跟进,虽然这个过程都由我和胡宗仁自行把控,但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解决案子。这个道理想必轩辕会的人比我们还懂,所以在这二十四个案子当中,他们只需要给出一个联系方式,就完全不用插手我们的过程,因为他们知道我和胡宗仁就算头破血流,也会把事情办成,在这期间,他们只是需要知道我们已经办好的这个结果,然后接连不断的给我们新的案子即可。所以说,即便我们的自控性非常高,但终究也是被这群臭道士牵着鼻子走,一步步算计虽然说不上,但是却迫使我们不得不继续前进。
司徒在电话里对我说,你还记得前段时间胡宗仁手腕上的那个黑印吗?我说我当然记得,现在都还看得到印记呢。司徒说,如果没猜错的话,从那个黑手印出现的时候开始,就是轩辕会打算把这白莲教的案子安插在其中的时候了,而那个时候咱们的猜测其实偏离了他们的设想,于是他这么给胡宗仁摆了一道,好让胡宗仁不得不重新审视,重新思考,接着回到正轨上。司徒叹气说,阴毒啊,如此暗斗,何日才是个头啊!
我也想知道,这一年多的时间我几乎不间断的在和胡宗仁一起奔波忙碌,也许是因为我入行的时间比胡宗仁长一些,我开始越来越厌倦。我曾无数次跟彩姐说,胡宗仁一年前帮了我的大忙,等这次我帮完他以后,咱们就结婚,出去旅游,以后都少管这些事了。而在那时的我看来,这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一个我开给彩姐的空头支票。
司徒说,如果说道家和白莲教有什么过节,那倒也谈不上。历史上许多转折性的大事件当中,宗教人士扮演的角色往往都是举足轻重的。例如三国时候的张角,瓦岗寨的徐茂公,宋末的丘处机等等,而白莲教的活跃却是近来几百年的事。白莲教的手法当中,对道家技艺的融合也不在少数,虽然拜的是佛,但是抓鬼画符的事,大多还是根据道家法门来承袭的。所以这个宗教在建立之初的时候,就吸纳了不少各行各派的人,才有了较大的规模和较为齐整的玄术法门。在元朝末年的时候,就已经形成气候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司徒突然停顿了许久,我还以为是我电话的信号不好了,于是喂喂了好几声,正打算挂掉电话给他重新拨打过去的时候,司徒在电话那头突然一副豁然开朗的哈哈大笑起来。于是我赶紧问他,你是想到了什么好的法子了吗?司徒说,法子虽然暂时还没想到,但是我总算是想明白这白莲教是怎么掺合进来的了。我让司徒赶紧跟我说说,司徒则问了我一句,你们还记得那天晚上在我家里,我给大家分析四方神兽的时候,咱们把虎头岩和江北城串联一线后,得到的是什么吗?我说当然记得啊,不就是藏龙卧虎吗?司徒说,没错,如果把这个词拆开来说,好像是在分别指那两个地方,但是连起来,会不会就是在说,这件案子的最后,会有一个隐藏着的高人或者宗派出现呢?要不怎么叫藏龙卧虎呢?
司徒说,如此看来,这白莲教的出现,多半就是在指这个了。白莲教在南方虽然势力不算很大,但是在全国范围都有分布,如果要用龙或者虎来形容这个门派的实力,丝毫不为过。看来咱们还是少料到了一步啊。我问司徒,那你说你知道白莲教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是因为什么?司徒说,你想想看,白莲教在早期的时候,和哪个宗教是几乎完全一致的?
这我倒是真不知道了,本来行里对这个教派就很少谈论,都担心自己无心的言论惹来无谓的风波。于是我对司徒说,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就直说。司徒哈哈笑着说,白莲教在元朝末年有一场规模巨大的起义,而白莲教的原名本来是弥勒教,虽然属于佛教的分支,却是从古代的波斯传入中土,并发扬了绝大部分的教义和理念,它还有个名字,就是摩尼教。
摩尼教我也是知道的,在金庸先生的小说里,紫衫龙王金花婆婆就是波斯摩尼教的人,而如果不是司徒告诉我的话,我还以为这个宗教原本只是存在于小说当中,现实里并不存在呢。司徒说,而摩尼教其实和就是白莲教的前身,在元朝末年起义的时候,他们号称天地昏暗,日月无晖,于是立志要让天地太平,让天下重见日月,重回光明。我其实没怎么明白司徒想要表达什么,但是还是礼貌的哦了一声。司徒接着问我,说到日月,你想到了什么?我毫不思索的脱口而出,日月神教,黑木崖,任盈盈!刚说出口我就觉得自己挺蠢的。
司徒呸了一声说,你就是小说看多了,日月神教根本就没存在过。我说那你说我能想到什么?司徒说,你把日月两个字加到一起,就知道了。
明?莫非你说的是,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