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胡宗仁 作者:李诣凡

内容简介

瑶山派,胡宗仁师承出处;

轩辕会,一个专属道人的总会;

走阴婆,灵魂出窍走去阴间;

司徒山空,年逾七旬的老符师;

刹无道的纷争已经终结,可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

你确定,你愿意错过这一切吗?

轩辕会与八极印

第一章 白袍道人

我叫李诣凡,今年三十二岁。也许很多人因为我去年的一个无意之举而认识了我,但是在我这接下来要写的全部故事里,请记住,我并不是主角。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正如他在我的世界里一样,我们彼此是好朋友,是铁哥们,三十多岁的我们还常常打架互殴,但这并不能影响我和他之间那种死党的关系。我们曾一起经历过许多危险,对抗过很多匪夷所思的阴谋。对我而言,这种并肩作战的情谊是珍贵的,我曾无数次动念想要把他的故事写下来,尽管我和他都算不上正人君子,尽管我们认识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年。

这件事要从2011年10月开始说起了。那个月的前一个月底,我正式从一个二十多岁的不良青年,正式走进了三十岁不良中年的世界。是的,那年我三十岁了。这原本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情,但在那个月的时候,我却收获了一个天大的喜讯,我老婆怀孕了。

胡宗仁和付韵妮,都是我和彩姐的好朋友。他们俩结婚比我和彩姐结婚早了那么几个月,胡宗仁求婚时候的馊主意还是我给出的。作为关系极好的两家,我要做爸爸了这种喜事,自然是要约出来好好庆祝一下的。

于是那天中午,我亲自下厨准备了饭菜,中午大伙在我家美滋滋的饱餐了一顿后,付韵妮拉着彩姐晒太阳逛街去了,我和胡宗仁就在家继续喝酒吃菜。

坦白说,我从2009年认识了胡宗仁以后,对他身世的了解其实是有限的。我只知道这个人师承瑶山道派,他的师傅是一个退隐的瑶山老前辈,胡宗仁此人虽然向来疯疯癫癫,对于本门道法的传承还是相当靠谱的。除此之外,我对他的过去了解得不多。

乘着那天高兴,大家喝了不少酒,微醺但是没醉,我们俩开始分享自己的童年。那是我第一次从他自己口中得知他的过去,此前我最为津津乐道的,还是胡宗仁妈妈告诉我的,小时候他不小心掉进茅坑,吃了一嘴屎的事情。

胡宗仁跟我说,他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庭。父母都是中学的教师,按理说,他这样的家伙,是不该像我这样,多年跟鬼打交道,靠这个发财赚钱的。胡宗仁的家乡在四川省仪陇县,那是朱德元帅的故乡。胡宗仁说,也许是八字的关系,从小到大,胡宗仁都是个不爱念书的人。但是每逢考试,总能被他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混过去,以至于成绩虽然长期垫底,却从来不会面临留级或退学的危险。

胡宗仁说,一直到高中毕业,他考试落榜了。然后家里人好说歹说,想让他重新再考一年,就在那个假期的时候,他伙同了几个小伙伴,把一个其他学校的孩子,殴打成了重伤。

他告诉我,本来他只是去凑人头帮忙的,结果打着打着,发现自己特别喜欢这种殴打别人的感觉,也就停不住手,用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棒打人家的脖子,结果把木棒给打断了。最蠢的是,他在打完之后,还得意洋洋地丢下一句,我叫胡宗仁,你要是不服气,就来找我吧,一副他自己是江湖大哥的模样。

不巧的是,那个被打的孩子,他老爹是仪陇当地一个比较有势力的建筑包工头,认识不少道上的朋友,当天晚上人家老爸就放话出来,如果不找到胡宗仁要个说法的话,誓不罢休。胡宗仁说,那一年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所以家里就他跟他妈妈。胡妈妈见他闯祸了,慌忙托关系想找到对方家长沟通,但是人家拒绝沟通,于是胡妈妈害怕了,就把胡宗仁托付给胡宗仁父亲的表弟,也就是胡宗仁的表叔,让他去那儿多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回来。胡妈妈说,她自己是个教师,又是个女人家,人家想来是不会难为她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胡宗仁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了解他的性格,他大概很少这么去回忆自己当初那段荒诞的岁月,即便是跟付韵妮,可能都很少会如此分享。他接着说,他的表叔,是最近几年才回到四川的,目前定居在成都。在此之前,是一个道家居士,具体师承哪里他却不肯告诉我了。胡宗仁说,正因为那段日子的躲风头,才跟着自己表叔第一次接触了道家的文化,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表叔说他是块料子,于是就瞒着胡妈妈,把胡宗仁引荐给了自己认识的一位老师傅,为此胡宗仁的妈妈和表叔闹得很僵。这位老师傅是青城的一位掌观法师,起初说是要考察下胡宗仁的秉性,于是让他成天跟在老师傅背后,什么事都不吩咐他,也不管他,就看他成天干嘛。

我笑着问胡宗仁,那段日子肯定把你给憋坏了吧?胡宗仁说,可不是嘛,简直是度日如年啊,后来我有一天心里烦躁得很,有几个上山来的香客在庙里大声喧哗,还脏话连篇,我看不过眼,就去提醒他们。结果几句话说得不对头,就打起来了。

我对着胡宗仁竖起大拇指,说兄弟你真强,祖师爷跟前都敢打架,你不当流氓简直可惜了。胡宗仁说,那天他本来也郁闷了好长时间了,老师傅既不教他东西,也不阻止他干任何事,甚至连收徒这样的话说都没说过,他心里气不过,觉得自己打架跑路已经够倒霉了,到了这山上道观,还是不招人待见,加上自己本身也就是这么个臭脾气,走到哪儿都容易惹事。

我问胡宗仁那这件事后来是怎么处理的。他说掌观师傅当时还是出来袒护了自己的,那几个香客虽然跋扈,但终究还是不敢在道观里闹事,而且当时胡宗仁还是个毛小孩子,计较起来也不大得体,所以对那几个人来说,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掌观师傅却说胡宗仁这样的孩子,自己却不敢再收下了,于是打算打发他下山去。

胡宗仁说,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特别大,他当时认为自己是为了维护道观清静,才和那些香客发生争执的。自己身上穿着他们道观小道童的衣服,谁知道掌观师傅却要因此把自己赶出去,他想不通,就在这个时候,从厢房里走出来一个穿白色道袍的老头,对掌观师傅说,这个年轻人血气方刚,生性倔强,咱们学道之人,遇到自己认为可造之才必当留下,但对于那些明明可以通过教化来改变的人,为什么要如此决绝地拒之门外?

那个白袍道人对当时的掌观师傅说,道兄若是不嫌小道才疏学浅,本领低微,就让小道带走这个年轻人,让他跟在我身边,随着我去云游拜访,不知道可否。

胡宗仁说,当时他心里全是委屈,觉得自己恐怕也没这么招人嫌,被掌观师傅责罚他其实是不服的。而此刻那个白袍道人站出来替自己说话,这让他感到了一阵欣慰,同时倔强脾气也上来了,原本跪在地上认罚,突然昂着脑袋站起来,非常不屑地对掌观师傅说,既然你这庙子不留我,那我也不留在你这儿了,天大地大,谁稀罕呆在你这个成天菜里都不放盐的道观里头!

我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这家伙的性格还是没有丝毫改变,不过分的说,现在的他,还变本加厉了许多。

胡宗仁也笑了起来,他接着说,那个掌观师傅原本是受到他表叔的嘱托,才临时把胡宗仁给呆在身边的,本来估计也不怎么想留下他,这胡宗仁一闯祸,他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加上白袍道人站出来说要接管胡宗仁,大概是心想这样也好,左右不得罪人,只怕是胡宗仁从此可要恨上自己一段日子了。于是当白袍道人这么说的时候,掌观师傅也就欣然答应了。

胡宗仁说,当时他只是个毛头少年,对于道法虽然接触了一段时间,但是那毕竟时间短暂,自己也没遇上一个肯真正认真教自己东西的人,所以在那之前,他对于中国的道教文化,所知极为肤浅。但是这个白袍道人带着胡宗仁走了以后,接连去了峨眉,天台等几处名山,期间两人同吃同住,白袍道人一路上也没有教过胡宗仁任何关于道教或是道法的东西,也丝毫没提过拜师收徒的事,只是不断去问胡宗仁一些过往生活的事情,例如他为什么不上学,为什么跑路,想不想家等等。

胡宗仁说,当时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白袍道人带着他步行按着老路上峨眉的时候,白袍道人问了他一句话,说假如那天没人搭理你,你真的被赶下山了,你又做什么去?胡宗仁想都没想就回答说,大不了找个临工做着,我年轻力壮,总不能把我饿死了。

白袍道人说,如今这世道,是没人会被饿死的。但你胸无一物,身无一技,即便是让你找到一份工,以你的性格,也很难长久做下去。因为你距离变得成熟,还有不短的时间。胡宗仁说,当时他以为这个老道士是又在找借口婉转地想要赶他走了,正准备负气反驳几句的时候,白袍道人指着山间水塘里说,你看这水塘,里边有水蛇,有泥鳅,有鳝鱼,它们有的是强者有的是弱者。但这水蛇鳝鱼泥鳅,连手脚都没有,人家也懂得求生存,你有手有脚,难道就只想着靠打零工生活吗?

胡宗仁又喝了一口酒,对我说,那是白袍道人给他说的第一句让他震撼的话,因为要让胡宗仁这样的人听懂道理,其实并不是容易的事。他告诉我,当下他就对眼前的这个白袍道人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敬意。

胡宗仁告诉我说,后来他才知道,眼前的这个老道士,属于民间道派瑶山派,大半辈子的时间都在各地云游,不参加任何宗教管理机构,自由散漫,知足常乐。瑶山派隶属民间道派社团轩辕会,拜轩辕黄帝,立志振兴国教。

而这个白袍道人,最后成了胡宗仁的师傅,他就是邢崖子。

第二章 瑶山道法

胡宗仁接着说,到后来他才明白,原来邢崖子说的那番话并不是想要赶他走,相反却是在暗示他自己想收他做徒弟。胡宗仁说,最终他在20岁那年,正式拜入师门,跟着邢崖子学习。

胡宗仁说,原本瑶山派在民间属于小派别,据说是起源于宋代,本门的道观在全国屈指可数,更多的却是游历分散在各地的道人。瑶山派研习道家五术,都还算比较深入,尤其是医术中的眼疾治疗跟和合术在行内算是造诣很深的,胡宗仁和邢崖子师傅这一脉比较偏门,符咒打鬼是强项,不过民间的大多数瑶山道士,却多以修心养性为主,但是在正式考虑传授胡宗仁哪项技法的时候,却把邢崖子给难住了。

胡宗仁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其实很想笑。因为我大概能够想到到底邢崖子在犯难什么。果然胡宗仁说,道家五术,山、医、命、相、卜。道医需要忍受失败反复钻研,很显然,胡宗仁绝对不是这块料。命术以阴阳五行为根基,参习紫微斗数、星平会海、子平推命等,以问凶吉,但胡宗仁绝非那种能够坐得住好好念书的人。

胡宗仁说,当初邢崖子在选择到底教他什么好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个一个例举,然后每例举一个,就伤脑筋地摇摇头,这让他非常不爽。邢崖子又说,相术,相对而言比较容易上手,但要精通却非常困难,主要是看全相,批风水,可胡宗仁心性浮躁,今后若以此为生,存在着动不动就殴打客户隐患…

我没能忍住,哈哈哈的笑起来,所谓最了解弟子的永远是师傅,我确实也很难想象出,胡宗仁盘着双腿,摇头晃脑地给人看相的模样。于是我跟胡宗仁说,你师傅说得真对,幸好没教你这个,否则哪是在帮人啊简直是在害人。

胡宗仁白了我一眼,接着说,后来又说到卜术,那学的可就更多了,易经,奇门遁甲,大六壬大全,太乙神数,比命术还难学,所以邢崖子说到一半的时候看了看胡宗仁,然后痛苦地摇摇头。

胡宗仁这时候就忍不住了,他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口不遮拦地问邢崖子说,师傅你这也不让我学那也说我学不会,那你收我当徒弟干嘛?难不成要我成天跟电视里一样,盘膝打坐,炼丹成仙吗?邢崖子打断他说,要炼丹的话,我觉得你还是不行…

邢崖子说,这炼丹术来自道家五术的“山”,那是最最需要静心的一项本领,你天性就静不下来,所以就别尝试了,省得还把自己逼得疯疯癫癫的。而“山”下面的玄典,是要你熟读儒墨思想,这很明显也和你相去甚远,拳术咱们瑶山派早已失传,就只剩下些早课晨练的把式,无法用于防身,胡宗仁似乎从小就是个喜欢打架的家伙所以这拳术他也用不上…

我狂笑不已,对胡宗仁说,看不出邢崖子师傅还这么幽默啊,山家的几套法子都给排除尽了,现在就只剩下符咒术了吧?胡宗仁一拍大腿说可不是吗,我师傅会的东西不少,到最后发现能教我的,我也能学好的,就只有驱鬼符咒了,你说我当初好好一个青年,怎么就只学了这么点东西。

我说,其实邢崖子师傅是有眼光的,因为的确只有这套手艺才最适合你。你虽然是道士,但是比起很多咱们认识的道士来说,你太鲁莽,不够沉稳,这你自己也是知道的。胡宗仁没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接着说,到后来,每天跟着师傅学,一直学了六年,出师的时候师傅亲自给我制作了一个抓鬼的麻袋,还有三宝法印都给了我,这才让我出去游历,说要云游至少两年,才能回到故乡,至于后面该做什么,就全靠自愿了,只要别作奸犯科,干有损师门形象的事情就行了。

胡宗仁接着说,原本自己刚出师,心里很是兴奋。而那个时候,胡妈妈也渐渐对胡宗仁当道士这件事理解并消气了不少,多次劝胡宗仁,说早年那个被他揍的小孩子也没说要继续追究了,在外面玩累了就回家去,过几年她也要退休了。胡宗仁说,自己是因为闯祸才跑路,如果不混个名堂出来,怎么好意思回家,怎么对得起这些年消耗的时光。

于是他先后在四川贵州湖北陕西甘肃等地流窜,尽管刚出师是个新手,但凭借着过硬扎实的瑶山手艺,屡屡得手,也在很多新一辈的道家门生里,算得上是声名鹊起的一个。胡宗仁如果论辈分的话,和我是同辈,按岁数来说的话,胡宗仁比我大几岁,我应该称呼他为师兄。不过我们俩所学不一样,他是纯正的道士,我却是学习祝由的,尽管我也了解一些道法,但毕竟只是皮毛。我们俩拜不一样的祖师爷,甚至可以说,尽管都是伏羲的弟子,我们俩的祖师爷却是敌人死对头。他是拜黄帝的,我是拜蚩尤的,按历史来说,我的祖师爷是输家,但祝由术向来讲究奇、快、见效,花把式不多,图个实用,一般的小问题往往都能迎刃而解,胡宗仁的手艺却是狠,猛,大力,动不动就招雷引电,手法相对比较刚猛。瑶山胡宗仁这一脉,更是如此。正因为这套路过于直接生猛,所以才特别适合胡宗仁的个性,他也因此更加得心应手。

胡宗仁说,也正是那两年时间,大量的实战经验让他的手艺越来熟练。但是他的火爆脾气和嫉恶如仇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加而有所改进,他依旧很狂妄鲁莽。直到2007年,他结束了自己的游历,先是会仪陇老家呆了一段时间,发现那地方小,生意少,自己又是个非常闲不下来的人,于是就留了一笔钱给胡妈妈,自己又去了成都。

因为邢崖子师傅在带了胡宗仁以后,随着自己年龄大了,他云游起来也费劲,于是就开始在成都隐居,每天和一些行里的朋友喝茶下棋,逗鸟聊天,倒也算是安度晚年了。胡宗仁自己在成都接了一些小单子来做,但是在这期间,他闲得无聊,就开始跟人学着一块打牌赌钱。

胡宗仁说到这儿叹了口气,他苦笑着说,也正是因为开始赌钱,才认识了一个家伙,因为那个家伙,自己才被刹无道给缠上了。不过他也说,但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咱俩也不会认识了。

这件事我记得,在当初夏老先生把胡宗仁推荐给我的时候,就说了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就是我俩当时有个共同的敌人。胡宗仁说,当时他聚赌,结果让警方给查办了,罚了款,还被拘留。他说那是他一辈子觉得最羞辱的时候,但是又没办法跟警察干起来,加上自己理亏,师傅还在成都,总不能给他老人家丢人吧,于是就默默认罚了。

胡宗仁说,当晚拘留的时候,后边关进来一个人,和他一个号子。胡宗仁是个人来熟,很快就跟那人聊上了,那个人是因为吸毒给抓进来的,后来一打听,发现俩人竟然都是干这行的。对方的身份,就是那个神秘的组织,刹无道。那个人看胡宗仁也是个爽快人,于是就邀约他出去以后,一起合作干点大事,胡宗仁问他是干什么的时候,他说,咱们去医院太平间收点魂去卖,能赚钱。

胡宗仁说,废话,我他妈当然知道这能赚钱,可是这么做太没良心了。于是当时剩下的关押时间里,他就一直忍着没发作,而是装作很感兴趣般地留下了对方的联系方式。等到他们俩都放出来以后,胡宗仁找了一天心情不大好的时候,就约这个家伙出来喝茶,结果借机找茬,然后制造了点矛盾,接着就把人家给揍了一顿。在店老板报警后警察还没来的时候,他就溜走了。

但是胡宗仁说,在那场打斗里,自己也挂了彩,流了血,然后被对方给拿了去,由此制住了自己的八字。胡宗仁指着我说,这就跟你当初是一样的。我点点头,说要不咱俩为什么能成为朋友呢,经历肯定是类似的,只不过我可没你那么傻乎乎的。

而在那之后的事,很多都是大家知道的。从2010年开始,我跟胡宗仁和刹无道的恩怨虽说是在付强的带头下,一笔勾销了,但那毕竟只是我和他生活当中的一个拼凑的碎片而已。从2010年2月底开始,一直到2011年的11月,我渐渐对这行的生计出现了疲态,大概是因为之前的那次大动静差点把自己的命都给弄没了,产生了畏惧吧。

所以在那期间,我和胡宗仁也照样接到了很多各自的业务,他有时候会叫上我一起,有时候则不会。而我则大部分都会丢给他跟我一块做,也许是朋友间的信赖问题,毕竟不是谁都能因为一场灾难而结识一个生死与共的兄弟的。

于是说,那期间,我长期跟胡宗仁混在一块。时间长达一年半。

第三章 物业公司的难题

2010年3月初,因为我把我家的格局重新排列了一次,于是以前那台座式的彩电就正式进入了淘汰的行列。而恰逢那一阵子国内某巨型电器卖场正在做一场妇女节主题的促销活动,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斥巨资高达3000元,购买了一台当下还算屏显较大的32寸液晶电视机,带USB外接和网络在线功能。当商家配送到我楼下的时候,我骄傲地扬起手中的签字笔,在周围邻居羡慕和渴望的眼光下,在送货员递给我的“关爱农心三下乡产品”的确认单上,签上了我的名字。

安装完毕后,试用了几天,效果非常好。所以直到今天我还在使用那台电视机。而那一阵子,为了炫耀我这个高端的电器,我邀约胡宗仁来我家,和我一起看我刚刚从网上下载的一部高清好莱坞大片,《拆弹部队》。

听说这部片子得了奥斯卡奖。

我家是绝对不会缺少啤酒这种东西的,而我和胡宗仁都算是好酒的人,我俩可以围着一包酒鬼花生米干掉差不多大半箱老山城啤酒,所以他走到我家基本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找酒喝。彩姐那天不在家,具体干嘛去了我给忘记了,于是我和胡宗仁两个大男人,就这么默默地坐在电视机前,欣赏着这部颇具争议,又刻画的很残酷的电影。

看到一半的时候胡宗仁的电话响起,我就按下了暂停键,正想鄙视胡宗仁你看个电影接什么电话的时候,胡宗仁却接起电话说,哎呀老师,我这回有点事走不开,等我待会忙完了就直接过来行不?

胡宗仁的电话是比较老式的那种,所以即便是不打开免提功能,我也依旧能听到电话那头夹杂着电流声的人声。只不过我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但是从语气上感觉,对方是个女人,而且是比较焦急的。胡宗仁敷衍了对方几句,说自己一忙完就过去,随后就匆匆挂上了电话。

然后胡宗仁问我,我接完了,你怎么不继续放啊?我心想胡宗仁不是本地人,而在电话里他又说忙完就过去,说明对方就在重庆本地,那肯定就是他接到什么业务了吧。于是我问他,是不是有生意要做啊?

他喝了一口酒说,没事,就是昨天有人找到他,让他去看看他们小区房子,好像那栋房子都有点问题。我问胡宗仁,可是你不是不看风水的吗?胡宗仁说,听对方那意思,似乎不是风水的问题,而是这栋楼的某个地方有那玩意,待会陪你看完这片子,我再过去就是了,不着急。

我按下播放键,心里却再也没办法静下来看电影。

这是我个人的劣习,我必须承认。尽管在那之前我和胡宗仁跟刹无道之间已经折腾得够呛了,虽说最终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却让我从那段日子开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退意。但我这人就是这样,越是不想沾惹这些事,越是想方设法去避开,但当我真正得知这些事离我如此之近的时候,却又难以控制心痒的感觉。

抽烟要上瘾,喝酒要上瘾,看来抓鬼,也会上瘾。

又心不在焉地看了十来分钟,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按掉电源键,整个客厅恢复一片安静。胡宗仁对我怒目而视,那意思似乎是在说,我他妈正看得起劲你给我关了电视是什么意思啊?我看着他说,电视咱们之后再看,你接的那单子,现在就去忙吧,我跟你一块去!

我特别强调,我要帮不上忙就算了,帮上了,你请我吃顿饭就行,我不要钱。

而事实证明,在那之后的所有我和胡宗仁合作的单子中,我俩都会共享佣金,因为我们彼此都明白,拿人钱财才替人消灾,不管这钱财多少,总得拿一些,否则的话,那就叫多管闲事,横生因果。

以胡宗仁对我的了解,我想他当时是猜透了我的心思的。他知道我其实是坐不住了,犯瘾了。于是把剩下的半瓶啤酒咕嘟咕嘟喝完,说好吧,咱俩这就动身。

咱俩都喝酒了,干脆打车去吧!我对胡宗仁说。

好!他答应道,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中年。

在小区门口打车,直奔袁家岗而去,胡宗仁在车上除了目的地是袁家岗以外,就没再跟我说别的,因为担心吓着人家出租车司机。人家拼死拼活一个月,生活可不是容易的事。胡宗仁有个习惯,他喜欢和出租车司机聊天。我也曾以为他只是话多嘴贱,后来有一回问他为什么钟爱和的哥聊天的时候,他才告诉我,因为一个城市里的的哥,是最了解这个城市的人。这个城市里鸡毛蒜皮的事,估计他们听说了不少,有时候随便一打听,就能因此而继续挖掘,从而做到一单生意。

胡宗仁虽然大大咧咧,但倒不蠢。

到了袁家岗下车后,胡宗仁才告诉我,昨天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所了解的简单的事情经过。

他说,对方是那栋楼物业管理公司的一个大姐,那栋楼是商民混用的,高层建筑,里边有住家户,也有不少小的诸如美容会所,广告公司之类的小公司。楼是2000年左右修的了,是个单体楼,有一个小裙楼。裙楼的面积全部租给了一些汽车销售公司和超市。那栋楼最近半年来,不断有住户投诉说,电梯的质量有严重问题,而且每次遭罪的,都是这栋楼里的年轻女性。公司最早就按照业主所说的,请来了电梯维修单位进行检修,却发现丝毫问题都没有。但是楼里住了不少老年人,他们因为岁数大了,可能很多事都看开了,见鬼这种事对于他们而已,恐怕其受惊的程度早已大大降低了。他们也曾跟物业公司反映,自己搭乘电梯的时候,偶尔会听见电梯里不知道哪个角落,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

胡宗仁告诉我,据说,是很悲伤的那种哭声。

我心里琢磨着,因为这种鬼其实我和胡宗仁早已遇到过多次,虽然每次出现的方式和本身执念的性质不同,但是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女鬼,都是带着不甘心或是不情愿死去的,否则怎么会有强大的执念,造成它们残留人间吓唬甚至伤害别人呢。

胡宗仁说,电话里他也就了解了一个大概,自己答应物业管理的那位大姐说自己今天会现场去瞧瞧,有什么具体的情况,还是当面说的好。说到这儿的时候,胡宗仁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回要忙完了,我家里能买两台你那样的电视机呢!

我白了他一眼,心里鄙视他就这么点出息。说话间我们就到了那栋楼。

这栋楼虽然是2000年左右修建的,但从外墙瓷砖的掉落情况来看,当初开发商在修建房屋选择材料的时候,肯定是比较廉价的。否则即便是受到环境风化的影响,也绝不至于掉落得如此厉害。

在楼下的时候胡宗仁给物业管理公司打去电话,说我们已经到了,问对方路怎么怎么走,但是后来挂上电话后,胡宗仁说,人家下来接我们。

三月份的天气虽然谈不上冷,但也不暖和。我和胡宗仁在楼下站着抽烟,一边等待着对方的到来。远远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花毛衣,手上还带着袖套,体型微胖的女人看了我们几眼,接着就朝着我们走来。我问胡宗仁是这个大姐吗,他说他也不知道没见过。但很快那个大姐就走到了我们的身边,然后很有礼貌地对我说,您就是胡先生吧,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我说,我不是,这位才是胡先生,我们俩是同伴,我是跟他一起来帮忙的。大姐有些不好意思,然后伸出手和胡宗仁握手,接着就带路,绕道那栋楼的背后,顺着楼梯,从平街层步行一楼,到了他们的物业管理办公室。办公室里原本还有两个年轻男性工作人员,但是自打我们进屋以后,这位大姐就说让他们俩先回避一下,好谈点事。

不难看出,这女的是个领导。起码在这家公司里是。等到那两个小伙子出去,我们坐下来,这位大姐很热心的给我们端上一杯温开水,然后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先介绍了一下她自己,她说她姓张,所以我和胡宗仁都称呼她为,张大姐。

张大姐开始给我们讲述整件事情详细的过程。事情是这样的,在差不多半年之前,他们接到的第一宗关于此事的投诉,是家住这栋楼17层的一位20多岁的女业主,说自己下班回家,停好车以后就从车库电梯上楼,结果在电梯开了一会之后,突然头顶上有一股子凉气,接着自己的头发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正在用力往上拽。这位女士说,当时那力道也不算是特别大,所以并没有非常疼,自己是能够挣脱的,于是她一边挣脱一边抬头看,就发现自己的头发好像是被类似吸尘器吸住了一般,顺着电梯顶上那用于平衡电梯轿厢内外气压的通风孔那儿,被吸住了。那位女士说,当下她就挣脱了,但是她丝毫没朝着这方面去联想,只是觉得这电梯是不是太多年该检修了,否则这头发要真被吸扯上去了,卡住了电梯缆绳,这力气稍大点,估计也就挣脱不了了,那人可就有危险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大姐从桌上递给我们一张当初修房的时候,开发商购买电梯时候商家给的产品说明书。看样子在我们去之前,她早就把这些东西给准备好了。胡宗仁接过来一看,虽然看不懂那些莫名其妙的参数规格,但是那电梯的款式就跟我们日常坐的电梯一样,没看出什么区别。

张大姐接着又说,在接到那宗投诉以后,他们物业先是给业主道歉,然后就立刻积极地联系了电梯设备检修单位的工人来检查。张大姐说,由于在那之前,电梯是刚刚在前不久才做过一次年检的,就算是存在零部件老化的问题,那么当初年检的时候也应该是被发现了才对。于是这次再度请工人来检查,却说电梯没有问题,那个当初吸扯女业主的通风孔,也并不是直接联通了轿厢外边,而是有一个类似Z字形的拐角管道,也就是说,仅仅是起到一个疏通空气的作用,使得电梯在运行途中,会因为缆绳上下的移动,使电梯密闭的空间里,有那么些微的风灌进来而已。而且就算是有风,也是从外到内的,说什么都不可能从轿厢里边把东西给吸扯出去。

张大姐接着说,尽管专业人员给出了检查结果,物业公司也把这个结果告诉了17楼的那位业主,但由于双方很难达成一致,而且业主也并没用过多去计较,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可是从那以后,几乎每个月,都会有不同楼层的业主因为同样的问题进行投诉,物业公司也再度请人来检修,结论却依旧是一样:那个通风孔,根本不可能把任何东西给吸出去。

我和胡宗仁对望一眼,我们心里都明白,越是这种专业理论说得斩钉截铁,就越有可能是该我和胡宗仁管的事了。

第四章 电梯里的哭声

张大姐接着告诉我们,还不止是这样,起初他们管理方还以为,也许就是个什么机械故障,既然没人受伤,又排查不出原因,那也就只能凑合着使用。总不能因为一部分业主的不满而花大价钱重新配备电梯吧?不过后来,这楼里住的一些老年人,还说自己搭乘电梯上楼的时候,偶尔还会听到女人的哭声。

胡宗仁和我都没说话,于是张大姐解释说,这栋楼是独栋单体楼,小开发商做的,所以尽管楼层比较高,但是却只有两部电梯。裙楼里的商家,例如汽车销售店或是超市等,是不占用这个高层电梯的,顶多也就是有客户停车到车库后,从负二楼车库上到LG层的平街层而已。而且他们这儿接到的投诉,完全没有来自底下裙楼的,统统都是楼上的住家户们。当那些老人说起那个女人的哭声时,这才引起了张大姐的注意。于是她在不惊动其他员工的情况下,调取了不少电梯里的监控画面,来检查。

胡宗仁打断张大姐说,可是电梯监控只有图像没有声音啊,你怎么能找得到是谁在哭。张大姐点点头说,起初她也想到了这点,因为这个小区的监控设备是属于闪存式的,也就是说能够记录大约一个礼拜左右的录像视频,然后过了一个礼拜假如没有发生盗窃或者严重事故的话,系统就会自动把之前的录像给删除,以此循环节约空间,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而恰好的是,她在开始翻看录像的期间,又出现了有几位业主头发被吸扯的事件,形式跟第一个投诉的17楼业主说的,一模一样。

张大姐说,当她翻看那天的录像时,却非常惊讶的发现,就在其中一个业主头发被吸扯上去的一瞬间,监控的一个角落里,出现了几根细长细长的,好像是手指一样的东西,一闪而过。胡宗仁说,所以你是怀疑,这房子闹鬼,而这鬼就趴在电梯轿厢顶上,看谁不顺眼,就下黑手扯人头发是吗?

张大姐不置可否,只是接着说,因为电梯的监控摄像头是安在左后侧的,视角囊括了电梯顶部和左后角这个盲区以外的所有位置,而正是由于拍不到顶部,那么顶部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几根手指一样的东西,就会显得特别奇怪。倘若真有什么东西是藏在监控盲区里的,那手指样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该从顶上冒出来啊。

张大姐说,随后她就反复定格查看这个出现手指的瞬间,不到一秒钟,出现的时候业主的头发正在往上飘,消失的时候,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一样。这么一来,张大姐开始相信楼里老人说的,这电梯里那关于女人哭声的事。

胡宗仁问张大姐,你这里现在还有那段录像吗?张大姐说有,知道他要来早就准备好了。胡宗仁说,那好,请你给咱们看一下。

监控画面果真如张大姐说的那样,如果不暂停或是放慢速度看的话,就真的好像是被手扯住了头发一般,然后我们把速度调慢,甚至停止下来仔细看,毫无疑问地发现,那就是几根手指。

如此一来,这件事就已然定性了。那意味着这笔钱胡宗仁是赚定了。于是胡宗仁提出,想去电梯里实地看一看,顺便让张大姐把她目前手上所有有怪异的录像全都拷贝一份,我们还要仔细研究研究。张大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这电梯吧,就在办公室出去的尽头,刚才你们来的时候,我带你们走的楼梯,那是因为,我实在是没胆子去坐电梯了。

说完张大姐就带着我们朝着电梯走去,但是看她那意思,她是不愿意跟着我们进电梯了。我们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这整个负一楼,都是物业管理的办公室和保安人员的休息室,走廊的尽头就是一个开阔的空间,两台电梯的门就并列着在中间,而围绕着这个电梯井的一侧,就是一个圆弧形的车道,想来是给外面进来的车辆下到负二层准备的。送我们到电梯门口后,张大姐指着左侧的一台电梯说,出事的就是这台,另一台完全是好好的,拜托两位,请一定把这件事给我们查清楚了。

胡宗仁开口问张大姐说,这电梯负二楼也能坐是吧?张大姐说是的,楼里有车的业主停车后就都是直接从负二层上电梯。胡宗仁又说,这负二层就是这栋楼最底下的一层了是吗?张大姐说是的,再往下,可就是地基化粪池什么的了。胡宗仁点头说,那好,我们去负二层坐。

于是胡宗仁拉着我顺着那车行通道走下去,路上问我要了一根烟抽,一边抽一边跟我说妈的办公室烟灰缸都没一个可算是憋死我了。

走到负二层,密密麻麻停满了车,电梯口那儿有个专门发卡收费的老头。他大概还在纳闷为什么这两个年轻人要走下来在这儿搭电梯。我和胡宗仁在按下电梯后,熄灭了烟头,等电梯一到,就立马钻了上去。

那天是周末,又差不多是临近中午的样子,基本上没什么人。于是进电梯以后,胡宗仁就开始从LG层开始,一路按到了22层,看样子这栋楼有22楼呢。按完之后,他无耻地对着监控摄像头比了一个V的手型,那样子看上去很像一只龙虾。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轿厢。内壁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以疏通管道开锁办证什么的为主,电梯靠近屏显的一侧挂了个类似收音机的东西,电梯一运行,那收音机里就开始播放一些广告信息例如什么情商教育或者英文培训之类的。电梯的地面是石材的,四周都是磨砂的不锈钢钢板,不存在反光的现象也就大大降低了这类电梯闹鬼的可能性。电梯的顶部比较破败,用来照明的灯罩已经整个不见了,露出了赤裸裸的日光灯管,灯管的四周,就是一个“口”字形的带小栅栏的通风孔。想必这就是当初吸扯业主头发的口子。

到了LG层,没人上电梯,于是关上门以后,胡宗仁就对我说,用你的罗盘给看看,看下究竟是哪儿不对劲。于是我取出罗盘,开始四处寻找着,但奇怪的是,我却丝毫没有发现任何鬼的踪迹。

这本来是不应该的,如果当时张大姐给我们看的那段视频是没有经过造假的话,就算此刻那只鬼没在电梯里,那么起码它曾经在这里出现过,既然是出现过,那我不应该查不到它的踪迹才对。就这么电梯一直开到顶层,却依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于是我们又顺着顶层坐回了负一楼,期间有别的业主上电梯,我们那些罗盘钉子的,就不要拿出来吓唬人家了。回到张大姐的办公室以后,胡宗仁说我们已经仔细检查过电梯,不但没出现过你说的吸扯头发的现象,我们甚至在里边连鬼的痕迹都没找到。胡宗仁说这很奇怪,但是他暂时还想不通是为什么。

于是胡宗仁对张大姐说,这样吧,借用一下你的电脑,我们再把这视频重新看一次。于是接下来的差不多一个小时里,我和胡宗仁蹲在电脑跟前,反复比对着那几段,看着看着,我们似乎都看出点问题,因为这现存的几段录像里,我们发现了几个共通点。

第一个共通点,就是发生了吸扯头发现象的,中招的业主,清一色都是女性,而且都是比较年轻看上去不到30岁的女性,其中不乏几个合胡宗仁胃口的,从他那砸吧着嘴的模样我能看出来。第二,这些中招的女性,清一色都是长发,黑发,直发,最起码那头发能够长到加上业主自身的身高,够得着电梯的顶部。第三则是不管是这些女业主,还是后来张大姐说的那些察觉到有哭声的老人,吸扯头发事件和哭声出现的时间,统统都发生在晚上7点48分。

除此之外,我和胡宗仁还察觉到,其中有一天的晚上7点48分左右,也有人上电梯,但那是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小孩,男人个子很高,站的位置也恰恰是最容易被吸扯头发的地方,但是他却完全没事,到了楼层以后就自己下了。而第四个共通点,也是我们认为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这所有中招或是听见哭声的住户,他们都住在这栋楼的10层以上。

必须要说的是,这一来就大大缩小了我们调查的范围。于是我和胡宗仁做出了一个相对靠谱的猜测,那就是这个鬼魂是专门针对女人下手,而且都是年轻看上去还不赖的女人。其二它既然让那些老人听见自己的哭声,那么如果不是为了伤害吓唬老人的话,那么就是为了引起老人们的注意。

而为什么要选择老人呢?这就可能性很多了,目前为止,胡宗仁和我对这个还的确没头绪,虽说小孩和老人分属生命轨迹的两端,也是最容易见鬼的一个群体,但如果就这么妄下定论的话,似乎还缺少说服力。

看了看时间,这才中午1点多。距离晚上7点48分还有挺长的时间,因为我和胡宗仁都不约而同的想到,如果我们要探寻这只鬼魂的踪迹的话,恐怕是必须等到晚上才行了。沉默了一会后,胡宗仁碰了碰我说走跟我出去一趟。

说完就站起身来,对张大姐说,张大姐,我们现在出去准备点必要的东西,你今天下班后暂时别忙着走,在办公室等我们,我们大概5点多就回来,到时候可能需要你配合配合。张大姐纳闷的说,要我配合什么呀我要是懂干嘛还请你来。胡宗仁说,只需要到时候你把那个电梯维护的围栏给放到底楼,然后把线控改一改,让人按不了那个电梯就行了。

胡宗仁和我走出办公室,然后步行到了平街层。他又问我要了一根烟,点上。我问他,随身的东西都带着呢,你还要去准备什么?胡宗仁说,你知道重庆什么地方在卖戏服道具这些的吗?我依旧纳闷,回答他说我知道啊,这两路口往枇杷山那一带,很多啊,去那儿干什么?他依旧没有回答我,然后想了想说,你身上带了多少钱?我摸了摸屁股,并不是因为对自己的臀形满意,而是因为我的钱包习惯性的放在屁股包包了,我说也就几百块啊,我先说哦我不可能借钱给你的!他笑嘻嘻的说,哈哈,那到不用,几百块,足够了。

我继续追问他,你到底要去干嘛?

他吐出一口烟,然后伸手挖了挖鼻孔,漫不经心的说,咱们要买假发,扮女人了。

第五章 7点51分

坦白说,我这辈子干过不少奇怪的事情,有些事情甚至近乎于变态。但扮女人,我还真是从没干过。

准确的说,假若我不认识胡宗仁的话,我恐怕至今也不会这么干。

我看他说得这么漫不经心的,心里虽然不大愿意,但还是很快就想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就目前掌握的视频信息来看,那个在电梯里的鬼,只会在固定的时间段里下手,而且施害的对象,都是长发的年轻女人。

这就是我当时非常想不明白的一点,如果专门针对年轻女人的话,那么也许就是个色情狂或者变态之类的,但后来的老人们却又听见了女人的哭泣声,之所以哭泣那肯定是因为心里有着委屈或是怨念,但是一个女人到底为什么会有怨念到去伤害别的同类型的女人呢?

除非它自己生前,就是个长发直发的年轻女人。

我和胡宗仁很快打车到了枇杷山公园附近,这条路是进出渝中区的要道之一,在很早以前,老人们走这条路就是去重庆的“上半城”,相反还有一条路则通往“下半城”。虽然岁月经历了很久,这条路除了在九十年代略有加宽之外,周围却依旧保持着当年的老样子。周围的商铺几乎都是临街的,那是因为商铺的背后就是悬空的崖壁。这些商铺中不少是经营助听器材的,因为附近有一个西部地区实力与技术超群的儿科医院,许多先天性耳聋的孩子通常都会到这里的复健中心来定期接受检查。自然而然的,也就带动了周边诸多品牌的助听器的销量。

而紧邻这些器材销售店的,还有不少出租出售舞台道具,服装,或是各式各样假发的商铺。因为那儿除了儿童医院之外,还有个少年宫。

我和胡宗仁都是三十多的人了,但可能是性格的原因,我们焦虑的时候并不算多,所以我和他看起来也都不怎么像三十多的人,可能看上去要年轻那么几岁。走到一家看上去样式比较多的店里,胡宗仁挑选了一阵,最后选了两件女式大款的小西装,以及两顶长黑发的假发。

他问店老板,这头发能不能出租呀?老板说衣服可以出租,但假发不能。于是我只能莫名其妙的买下了这两顶假发,并支付了衣服的租金。正打算离开的时候,胡宗仁突然开口问店老板,你们店里有没有那种比较大号的乳罩呀?

我当时就惊呆了,瞪大着眼睛望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嘛,不会是连胸部都要装扮一番吧?我可是誓死不从的啊!那老板挺胡宗仁这么问,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看了胡宗仁一眼,再看了我一眼,而那个时候我正在试着把假发往自己头上罩。然后店老板好像是明白了点什么,眼睛一眯,抬着头突然很微妙地笑了起来,他对胡宗仁说,胸罩到是没有,但是有那种天鹅裙的铁丝胸托,穿在里面看上去可大了,你们二位要不要来一副啊?

其实我知道这个老板在想什么,我赶紧跟店老板说,我们不要那个,而且你可能误会了,这家伙是我的同事。说完我指着胡宗仁。店老板眨巴了一下眼睛,一副我懂我懂的感觉对我说,这没什么,其实像你们这样的客人,我们每个月都会遇到那么几位的。

眼看解释不通,我也就懒得解释了。只是当时有点发火,于是就抬腿踢了胡宗仁的屁股一脚,对他大声说,别买那玩意了,赶紧走吧!胡宗仁此刻似乎也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于是转身就走了,直到我和他走出去挺远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很明显,就是那店老板在跟人分享这件事呢。

所以我和胡宗仁一直走到拐角处,才开始放慢脚步。他竟然还傻乎乎的问我,刚才那店老板是不是把我们当成是同性恋了?我说不是。他说那为什么他说话怪里怪气的?我说他并不是把我们当成同性恋,而是把我们当成有特殊癖好喜欢玩点奇怪游戏的同性恋。

胡宗仁哦了一声,然后我俩很久没说话。过了一会他突然问我,那乳罩还买不买了?我说如果你今天敢买的话,我就和你绝交。

回到袁家岗的时候,时间还挺早,于是我和胡宗仁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吃点东西。一边吃他一边说,他个子比较高,迟点我俩换好一副上电梯后,假如真是没被察觉到我们俩是假女人的话,那咱们总用一个会被抓住头发。我点点头,因为此刻看来,这电梯闹鬼几乎已经是个事实了,只不过我和胡宗仁都还没能在电梯里察觉到鬼魂活动的迹象,也许是我们学的东西毕竟浅薄,找不到并不代表它不存在。胡宗仁接着说,在没到时间的时候,我们俩先进去电梯里做点手脚,我到时候就把除了顶部之外的其他几个面都印上符,你也把你的绳子给栓在那一排通风口上,下个套子,如果真是有手伸进了,咱俩谁要是还能活动的话,谁就用绳子把它给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