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美景看了看她,笑眯眯地道:“尔雅,出事了。”
温尔雅心里一沉,抬头莫名地看着她。休讨乒弟。
这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世子妃您的脸?”
怎么成这样了?
美景叹了口气,在旁边坐下,看着她道:“用了你送来的药加珍珠粉敷了个脸,一觉醒来就成这样了。”
温尔雅慌张地道:“这…这定然不关妾身的事,珍珠粉和药,妾身都是亲身试过的,所以今日玉食来要,妾身才敢给。”
“药是奴婢拿的没错,按照温主子的说法给主子用的,一直没有假手于人。”玉食皱眉道:“但是主子的伤口就是更严重了,大夫说可能是药里加了其他的东西。”
温主子的手段也算是高超,假惺惺地给她药方又给她药,药方上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问题,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而药一煮了就只有渣子,更是查不出什么猫腻。
宋管家也皱眉:“温主子在府里一向得人心,若是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怕是会令世子失望。”
温尔雅蹙眉,眼角都垂了下来,万分委屈地道:“世子妃明鉴,真的不关妾身的事情啊!”
第59章 我相信我自己 2650钻石加更
美景似笑非笑,扭头看着宋管家道:“温主子说她是冤枉的,宋管家觉得该怎么办啊?”
宋长河一愣,往旁边退了一步:“奴才只是个下人。如何能做得了主子的主?”
“啊,是吗?”沈美景眨眨眼“方才不是您说要来绕梁轩要个说法吗?”
宋管家:“…”
他只是想跟着起个哄,给她指个方向,却没想到世子妃会在这个时候将他推出来。
温尔雅看了宋管家一眼,低头道:“管家在世子府多年,若当真觉得是妾身害了世子妃,来要个说法也情有可原,只是妾身当真是冤枉的。”
“温主子说自己是冤枉的。也该拿出证据来。”锦衣低声道:“现在能害世子妃的只有您,您光喊冤枉可没用。”
沈美景看着温尔雅。
温尔雅咬唇许久,低头道:“妾身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自身清白。”
“那该怎么办?”沈美景耸耸肩:“我其实也没证据证明就是你。”
宋管家闻言,微微一愣,看了沈美景一眼,而后提醒道:“现在如果证据不足,您可以先将温主子给关起来,再让人去查。”
旁边的玉食点头,主子的脸这么严重,要将温主子关起来也半点不委屈她的。休系女巴。
结果美景道:“都没有证据。为什么要关温主子?冤枉人了怎么办?”
宋管家不解地看着美景:“您不生气吗?”
好歹是脸被毁了啊,结果这一路干着急的都只是他们这些下人,世子妃未免太淡定了点吧?正常来说,她早该直接冲到绕梁轩,不说二话就将温主子给处置了才对。(
“我在生气呢,你看不出来吗?”美景指了指自己蹙着的眉头:“这里,怒气都夹在眉心呢。”
锦衣:“…”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逗乐!自家主子是当真不爱惜脸吗!
“可是越是生气越不能冲动做事,很容易被人利用的。”美景道:“这次我还真的相信,温主子是冤枉的。”
温尔雅一震,惊讶地抬头看着她:“世子妃…”
“药材我也认得一点,玉食将药方和药材拿回来的时候,我仔细看过了。”沈美景笑了笑:“没有什么能令我的脸变成这样的东西。”
宋长河心里一跳,她一早知道?
既然知道,方才在相思苑怎么一声不吭的?还听他们的话来了绕梁轩。
背后有点发凉。宋管家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世子妃一眼。
世子妃没看他,只是温柔地将温尔雅给扶了起来:“这后院有人要生事,看样子矛头对准你我,尔雅你要多小心了。”
“您…”温尔雅坐在了旁边。眼里满是意外:“您当真如此信任妾身?”
“不是信任你,只是信任我自己。”美景道:“虽然没能防住人对我的脸下了手,但是在被害了一次之后,我还不至于昏头转向随意找人来分担痛苦。这样一旦冤枉人。世子爷回来,痛苦的不还得是我吗?”
心里一跳,温尔雅轻轻吸了一口气。
好谨慎的人。
恍惚间温尔雅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老奸巨猾的燕王爷,然而面前的,不过是区区女子罢了。
“不是温主子,那还能是谁?”玉食皱眉道:“药里不能动手脚的话,还有哪里能动?”
锦衣脑子里一闪:“那珠子!”
今日她拿两颗珠子去研墨的时候,就觉得颜色不是特别雪白,隐隐有点儿蓝光,还以为是珠子成色太好的缘故。
会不会是有人把药裹在珠子上了?
沈美景怔了怔,浦东明珠也是温尔雅送的啊,只是在于氏那里放了几天。而于氏,怎么看也不像是想害她的,绕了一圈,还是温尔雅吗?
“去检查看看,让大夫带着珠子过来。”美景说着,忍不住补充一句:“一共是十八颗珠子,可别给我弄丢了。”
锦衣领命就往外走。
温尔雅咬唇道:“那珠子也是妾身经常在用的,而且珍珠上,能动什么手脚?”
“查查看就知道了。”宋管家道:“也正好还温主子清白。”
温尔雅不做声了。
锦衣带着大夫回来,大夫手里就抱着那个漆木盒子。
“世子妃,老夫在路上就看过了,这珠子表面有蓝银草,无色无味,却能让伤口腐烂。”大夫进来就行礼道:“世子妃脸上伤口溃烂的原因,想必就在此。”
众人都吓了一跳,温尔雅站起身道:“世子妃,珠子最先是妾身送给您的,可是您拿着就看过,并没有什么异常。”
“温主子没听大夫说么,无色无味的草,主子拿着能看出个什么来?”玉食有些恼的道:“事到如今大家心里都清楚事情的始末,温主子为何还要狡辩?”
温尔雅欲言又止,看向沈美景。
天色不早了,美景打了个呵欠,笑眯眯地道:“明日爷就回来了,这件事不如就交给爷做主吧,我就不管了。”
“主子?”锦衣有些不解:“您就什么都不说吗?”
“天有大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你要我说什么?”沈美景起身道:“温主子早些休息吧,咱们先回去了,带上那盒子珍珠回去洗洗。”
“主子!”玉食也不满,跟在她身边小声道:“您总是这样温和,会让人看不起的,人家都以为您好欺负,个个都想爬到您头上!”
沈美景拍了拍她的手:“玉食今年多大?”
“回主子,十五。”
“太年轻了。”她笑道:“你该多经历一些事情。”
真正厉害的人,从来不会急着一爪子拍死谁。宋管家今日态度奇怪,她的脸又毁得突然,恰好都在世子爷回来的前一天。
这个时候抖世子妃的威风,实在没有任何的必要。
玉食皱眉,还想说话,却是硬生生压住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忿。
小姑娘年轻气盛,美景也没急着解释,抱着她的明珠就往相思苑走。
温尔雅与宋管家相互看了一眼。
沈美景就这么走了,连在场的丫鬟都觉得她太没气势,简直是纸折的老虎。
一晚上就这么平静地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宋凉臣就到了世子府门口。
沈美景戴了面纱,笑吟吟地出去接驾:“爷回来了。”
满身的风尘,宋凉臣好像晒黑了些,眉目间英气更甚,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后头。
宁淳儿和于氏都出来接他了,一向站在最前头的温尔雅却不在。
“尔雅呢?”他边往里走边问了一声。
美景也好奇,宋管家却开口道:“温主子在佛堂闭门思过。”
佛堂?宋凉臣有点意外:“好端端的思过干什么?”
沈美景也有点意外,昨天她可什么都没说,温尔雅咋就这么自觉自己去佛堂了?
“昨日出了点事情,世子妃的脸毁了,所以奴才将温主子带去了佛堂思过。”宋管家躬身道:“此事实在较为恶劣,还望爷替世子妃做主。”
宋管家不愧是宋管家,当初她被贬,就要她一个人去买布,现在又见风使舵使到她头上了?
美景笑了笑,往宋凉臣身边一站:“昨日妾身就说过不关尔雅的事情,宋管家如何就将她给送去佛堂了?”
“这。”宋管家看了她两眼,顿了顿,十分委屈地低头,朝宋凉臣道:“是老奴擅自做主了。”
宋凉臣可不管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思,听闻美景的脸又毁了,他便伸手将她的面纱取了,仔细瞧了瞧。
红色的伤疤,看起来更加可怖。他皱眉:“你为什么天天都给我惊喜?”
竟然不先关心关心他的温尔雅吗?
第60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沈美景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而后笑道:“还要多谢爷的厚爱。”
要不是丫的后院女人这么多,她至于成这样吗?四十两银子果然不是这么好挣的。
“找大夫看过了吗?”宋凉臣别开头,淡淡地问。
美景还没来得及回答呢。旁边的宋管家又道:“大夫来给世子妃看过了,说是蓝银草导致的伤口溃烂。”
“蓝银草?”宋凉臣挑眉:“哪里来的东西?”
宋管家顿了顿,看了沈美景一眼,沈美景还是没打算吭声。
旁边的玉食按捺不住,低声道:“是温主子送世子妃的珠子上头裹着的,主子拿来敷了脸,就成这样了。”
宋凉臣眯眼:“尔雅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没确定是她,只是证据指向尔雅罢了。”沈美景道:“接触过珠子的不止她一人。”
玉食嘀咕道:“还有一个是于主子。可于主子对世子妃的态度已经大为改观,又如何还会加害?这后院里若说谁与世子妃有过节,不就只有一个被世子妃抢走账本的温主子么?”
宋凉臣停了步子,转个方向就领着众人往佛堂走,边走边道:“既然证据确凿,你身为世子妃,怎么不处置了?”
“爷也觉得是尔雅做的?”美景笑着问他。
想了想,宋凉臣摇头:“尔雅没这么傻,在后院多年,也从未生过事端。”
那不就得了?她难不成先处置了。等着他回来翻盘,然后自己成了恶人么?
“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给爷处置吧。”
睨她一眼,宋凉臣轻笑。这保命的本事可真是一等一的好,一有麻烦就往他头上推,真是聪明。
宁淳儿跟在后头听着,忍不住看了旁边的于氏一眼。rong>于氏目光坦荡,大摇大摆地走着,看沈美景的目光,的确是改变了不少。
都说她性子耿直,她倒觉得,未必吧。
一行人到了佛堂,大门推开,就见温尔雅一身素衣,不梳发髻。跪在蒲团上闭目。
听见声音,她回过头来,一张脸苍白,嘴唇都没有血色:“爷回来了?”
嗓子也是沙哑。看见宋凉臣的那一刻,温尔雅眼睛通红,泫然有泪,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还挣扎着起身行礼:“妾身恭迎爷回府,世子妃安好。”
瞧这模样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莫说是宋凉臣了,沈美景瞧着都觉得心疼。
“怎么这么憔悴了?”宋凉臣伸手将她扶起来,这一碰着,隔着衣裳都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滚烫。
“生病了?”微微皱眉,宋凉臣转头看着管家道:“去请大夫来!”
宋管家应声去了,温尔雅抓着世子爷的手,眼里的泪终于掉落下来,砸在了他的手上:“妾身病不病不要紧,能等得爷回来就好,妾身有话要说。”
“什么话不能等病好了再说?”宋凉臣严肃了脸色:“这么急干什么?”
温尔雅苦笑:“妾身怕没机会了,趁着脑子还清醒,一定要先对您说,世子妃的脸,当真不关妾身的事情,妾身是冤枉的,那蓝银草,不是妾身弄的…”
她嘴唇发抖,身子也摇摇欲坠,一双眼里眼泪不停地掉,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玉食在旁边瞧着都愣了愣,轻轻拉拉锦衣的衣袖:“她这模样…真的还是装的?”
锦衣按了按她的手:“莫妄言,听主子们处置就是。”
玉食有些按捺不住,毕竟这件事她也掺和在里头,先是她拿药,后头又是她一口咬定是温主子做的。(
要当真冤枉了温主子该怎么办?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好了,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宋凉臣道:“你也别在这里跪着了,回去躺着等大夫来。”
温尔雅小心翼翼地看了沈美景一眼,似乎有些畏惧。
宋凉臣跟着她看了看美景,抿唇道:“世子妃不会为难你的,走吧。”
沈美景微笑,也没多说,跟在他们后头出去。
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看人家温主子,这一颦一笑之间,莫名地就把恶人的角色推给她了,这跪佛堂可不是她吩咐的,然而就她那一个眼神,她也没法儿解释。
解释显得多余,不解释又好像平白被冤枉了,这是一种很糟糕的体验。
但是美景不急,心平气和地走在后面,任由前头的温尔雅靠在宋凉臣怀里,软语诉苦。
“世子妃。”宁淳儿走在她身边,抿唇道:“您的去痕膏还有吗?”
“嗯。”沈美景朝她笑了笑:“还有一些,回去抹了就是。”
宁淳儿脚步放慢,挽着她的手看着宋凉臣和温尔雅,低声道:“您现在明白她为什么能在这后院里一直管账了吧?”
沈美景摇头:“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论其他的,光那账本她就做得十分好看,花销小,又让众人都心服口服,这也算是一种本事。”
宁淳儿轻笑了一声:“您这是只看了前一个月的花销,再早一些的有看过吗?”
“这倒是没有。”
叹了口气,宁淳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道:“我就知道她就会用这招,一旦有人想接手账本,她都会将前一个月的账做得特别好看,花销小了至少一倍,这样下一个接手的人要是花销太大,世子爷自然就会觉得是能力的问题。若是您想法子减少花销,就势必会得罪这府里的其他人,毕竟谁也不愿意吃亏。”
沈美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但是这一个月的花销,她要怎么做得出来那么好看呢?”
宁淳儿轻笑:“世子妃您也管账,您能不知道管账的人能捞着多少油水么?她抽些出来补贴这一个月的花销,让后头的人不好做,最后账本还是得回去她手里,可是一点都不亏。”
的确是很划算,补贴一个月几百两银子,后头又可以继续源源不断地捞钱。
沈美景点头,笑着看宁淳儿一眼:“多谢提点。”
“也不是提点您啦。”宁淳儿嘟嘴道:“妾身是不爱与她争这些的,但是瞧着她要对您下手了,妾身还是忍不住提醒,因为妾身觉得您比她好多了。”
“哦?”美景笑眯眯地道:“你也觉得我更好看吗?”
“不止好看。”宁淳儿认真地道:“您比她干净。”
沈美景一顿,也没有多想这句话,心想宁淳儿与温尔雅,大概也是有旧仇的吧。
跨进绕梁轩,大夫也来了,把脉之后说温主子感染了风寒,加之忧积于心,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日子。休池向号。
宋凉臣坐在绕梁轩外间,揉着眉心道:“我才离开几日,府里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事情?那珠子是尔雅给世子妃的,世子妃又给了于氏是吗?”
于氏点头:“上回世子妃不小心将爷灌醉了,让妾身没能侍寝,所以赔了一盒子珠子给妾身。但是上回世子妃大度,饶了妾身一回,妾身感念于心,就将珠子还给世子妃了。还的时候可没有加什么东西,拿着那盒子妾身都没有怎么打开过的!”
“接触那珠子的只有你们三人。”宋凉臣抬眼看着她:“尔雅说她是冤枉的,你说你没有打开过盒子,那难不成是世子妃自己想不开要毁了自己的脸?”
于氏皱眉:“世子妃人这么好,爷可不要冤枉她!”
“我没有要冤枉谁。”宋凉臣静静地看着她:“只是我希望你说实话,梦霜。”
众人都微微一愣,于氏更是委屈地扁了扁嘴:“就因为温主子昨儿晚上自己在冷水里泡了一个时辰,今儿生病了,爷就更相信她一些?那妾身也去冷水里泡,也生病,爷是不是就能相信妾身了?”
冷水里泡了一个时辰?美景咋舌,温尔雅怎么这么拼啊?
里间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宋凉臣皱眉看着旁边站着的抚琴,抚琴连连摇头:“爷别听人胡言,主子昨日在佛堂跪了一宿,所以才生病的。”
“谁让她去跪佛堂的啊?”沈美景笑着开口:“昨日管家执意要罚尔雅,我都没允,说要等爷回来处置。结果爷一回来,还没明白事情经过,她就已经在佛堂里跪了一宿了。”
抚琴一愣,看了看沈美景,低头不语。
宁淳儿见状,笑道:“莫不是世子妃太凶了,吓得温主子自觉地就去跪着了?”
“我哪里凶了?”沈美景哭笑不得:“昨日顶着脸上的伤我都一句重话都没敢说,今日怎么做得,像是我在罚她似的,可冤枉死我了。”
开玩笑似的一句话,挑着对的时机,就将温尔雅刚刚那一个眼神给解释了。
宋凉臣心里明了了,看了里间一眼,抿唇道:“先不论尔雅是怎么生病的,蓝银草这种东西不多见,要查来源也简单,你们若是都不肯说实话,那我就派人去查了。”
“爷还是让人去查吧。”于氏撇嘴道:“不查个水落石出,有人还要一直装可怜扮无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