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华帝会做,旁人也会做,卓文戏谑一笑,华帝身边有大哥的眼线,大哥又岂会放任华帝摆弄他的如意算盘?
遂而心中越加通透,“所以,大哥要做掉苍月和巴尔使节,挑起西秦与两国矛盾只是其一,其二,只怕是他也想取阮少卿性命。”顿了顿,回眸望向高彦,“可是南顺那人不仅找上了华帝,还找上了大哥?”
他既已猜出十之八/九,高彦也不相瞒,“大哥素来与巴尔国中萨克一族交好,南顺那人允诺大哥,阮少卿一死,他在巴尔国中的嫡亲势力,就助萨克推翻苏牧,登上巴尔汗位。”
换言之,西秦国中两方势力都竭力要取阮少卿性命。
卓文敛眸不语,阮少卿不过有些小性子,嘴上咄咄逼人了些,应该不至于会招惹这等祸事,南顺国中,究竟是何人与他有这般深仇大恨?
还是…与先昭远侯有死命过结?
高彦也不肯再多言,“知晓再多也无意义,既然有人一心要取阮少卿性命,即便阮少卿侥幸逃出西秦,也会有人沿途追杀,你又何必去搅这趟浑水!”
卓文轻笑,更深缘由却再未同旁人道起。
苏复不是断袖,那阮少卿就该是女子。
邵文槿一路追到西秦,不过为了护她安好,他自然看得清晰。
他可以熟视无睹,但终究抵不过心中一缕执念。阮少卿长得像洛语青,多年之前,他想救却未来得急救下,抱憾终身。
他是有私心,想邵文槿救下阮少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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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西秦京城,虽是急行军,一路却安然无事。
马车飞驰,心头慢慢放缓,先前的紧张就好似一场虚惊。
平静下来,叶莲便笑盈盈同阮婉说起这两日在西秦京中的琐事。譬如买了一对丝花制的簪子,和叶心一人一根,还拿出给阮婉看。
阮婉接过,不禁打趣,好看是好看,怎么不多买几对,难不成本侯平日里给你们姐妹二人的私房钱还少?
叶莲便笑,那是攒的嫁妆。
阮婉扑哧笑出声来,马车却突然急刹车。先前没有留意,手中一滑,簪子就滑了出去,阮婉伸手抓住叶莲。
车外嘈杂声起,阮婉脸上惊魂未定,正欲抬眸,却“嗖嗖”几声,箭枝穿过马车射入,近乎贴着阮婉脸庞擦过。
阮婉吓呆,浑身僵住,大气都忘了出。
叶莲大骇,小姐!!
阮婉下意识拉起她往车外跑,却闻得一声怒吼,“别出来!!”
邵文槿?阮婉怔住。
第七十八章 分道走
第七十八章 分道走
别出来!!
是邵文槿的声音。
阮婉心头一滞,下意识听话停下脚步。马车外打斗动静很大,短兵相见,也不乏乱箭袭来。
守在车外的禁军挥刀挡下多半,仍有三两箭支漏了进来。
好容易躲开,阮婉额头惊出一头冷汗,趁着空隙,拉着叶莲趴下保命,箭支就从头上穿过。
“小姐…”叶莲当即吓得抽泣。
阮婉虽说勉强镇定些,但齿间上下打着寒颤,趴在马车横板上,屏气凝神,不敢出声。
邵文槿若是不让她出去,自然有不让她露面的道理。
阮婉猜不出来,也不知今日究竟出了什么事端。但随行的禁军只有二十余人,暗中的刺客却不知有多少。
马车外打斗异常激烈,刀剑无眼,阮婉止不住哆嗦。
隔了一层帘栊,看不清外面的状况,每每有身影靠近,手心便死死攥紧。
帘栊外,禁军侍卫殊死相守,不时有鲜血溅上帘栊。
叶莲当场便吓哭,慌乱之下就要起身。
阮婉也骇得合不拢嘴,只得紧紧拉住叶莲的手,满眼慌乱,胸前喘息起伏不平,不知下一刻会不会就有人冲进马车!
帘栊溅了一层血渍,车外人影攒动,根本分不清倒下的是哪边人。阮婉吓得面色铁青,不知究竟是谁要取自己性命?
…
打斗持续了将近两刻钟时间才渐渐平息,阮婉身体都近乎僵硬,还好听到江离同邵文槿说话的声音,心中才似一块沉石落地。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帘栊骤然掀起。见的邵文槿上车,阮婉眼圈一红,便倏然起身扑入他怀中,“邵文槿!”
双手环紧他腰间,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也不知该作何。
邵文槿衣襟沾有血迹,却看不出身上是否有伤,但阮婉扑来,双手揽住他,邵文槿忍不住皱了皱眉,猛然吃痛,却一声不吭。
叶莲见得,正欲上前唤阮婉,邵文槿略微摇头,叶莲看在眼里,就没有再开口打断。
“文槿!”阮婉身体犹在发抖,揽紧他不肯放。
从小到大哪里遇到过这种场面,连呼吸都是急促紊乱的。
先前紧张时倒还不觉,见到邵文槿,氤氲就浮上眼角,好似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松懈开来,才晓连脚下都是软的。
她起身扑在怀中,只顾将自己抱紧,邵文槿心底微软。方才的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咽回喉间。
俯身箍紧她,低声唤了句阮婉。
阮婉才抬眸看他,眼底氤氲湿了眼眶,修长的羽睫上都沾染了盈盈水汽。他惯来见不得她哭,眼下,又该是,吓住了。
邵文槿微怔,伸手替她擦拭眼角。
阮婉心中再忍不住,鼻尖一红,倒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微微轻咽。
少时,江离便也上车。
肩膀上有挂彩,佩刀上尚有血迹,见到阮婉,略有低头,又冲邵文槿道,“邵将军,二十余骑只剩八人,还有三人重伤。”
阮婉微顿,良久才回过神来。
一次遇袭,便死伤大半。二十余人里,只剩了八人,还有三人重伤,等于说能走的只有五人。
若是再遇一批刺客?
阮婉不敢再想。
江离又已开口催促,“邵将军,此地不宜久留,接下来要如何走?”江离言罢,目光却是瞥向阮婉。
阮婉心中隐隐不好预感,这一句“要如何走”,阮婉听出旁的意味。
什么叫,要如何走!
阮婉心中不安,目光便游移不定望向邵文槿。
邵文槿微怔,还是将先前咽下的话合盘拖出,“西秦京中往南行有一大一小两条路,出京城时就已派出两个探子先行。走大路的已遭截杀,死前有信号传回,小路是捷径,走小路的迄今没有消息。”
阮婉不作应声,心中或是猜到了几分,仍是佯装不知。
蓦地扭头不去看他,掌心狠狠攥紧。
邵文槿果然开口,“西秦国内,宫中进出皆是马车,见过你面貌的人应当不多。”即便有,也只在宫中和驿馆内。
所以,先前才让她别出来,是怕旁人看清她模样。
阮婉咬紧下唇,原来他方才及已思量过。
“江离,你带上两人,同侯爷一道走大路。”邵文槿沉声吩咐,大路上既已打草惊蛇,旁人不会料到他们再敢贸然走大路。
“你呢?”阮婉开口打断。
邵文槿微顿,把住佩刀的手狠狠握住,瞒不了,就所幸不再隐瞒,“刺客定会以为你与我一路,我走小路。”
阮婉眼眶突然湿润,小路何其凶险,才会没有消息传回。
心中就似钝器狠狠划过,阮婉莫名嗔怒,“邵文槿!你奉命护送本侯到西秦,你凭何自己跑!!”
目不转睛看他,双手箍紧,也忍不住颤抖。
他若不听,她就耍横!!
“邵将军!”帘栊外有禁军侍从请示,勿要再做耽搁。
阮婉情急,“邵文槿,不准去!”
邵文槿不应声,阮婉心中更慌,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当刺客都是傻子不成,我的个头,旁人一看就知。”
“所以让叶莲与我一道。”邵文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叶莲也是女儿身,女扮男装,个头原本也和她相仿,也眉清目秀。旁人又未见过阮婉,夜里行军,哪里能轻易分辨?
再者,邵文槿奉命护她安好,旁人自会以为他寸步不离。
与他同行的,就定是昭远侯无疑。
一个是邵文槿,一个是阿莲,阮婉哪里肯!
“邵将军,我同你去。”不待阮婉再闹,叶莲已然起身,声音细小如发,却好似不容置喙。
“阿莲!”阮婉恼意。
“我自会带她回来与你碰面!”邵文槿倏然伸手捏起她的下颚,出言打断,眼中些许怒意,阮婉语塞。
邵文槿遂又转向江离,“不要直接南下郡城,三日后,绕道在郡城以西的荣城碰面。”
江离心领神会,“是!”
“若是三日之后,我还未到,你就自己带昭远侯南下!”
军令如山,江离只得抱拳应声。
邵文槿掀起帘栊下车,叶莲紧随其后。
“邵文槿!”阮婉追出,他已跃身上马,身后三骑也自觉翻身。邵文槿搭手,一把将叶莲代上马背。
勒了勒缰绳,方又回头宽慰,“你腿脚不便,我比你快,勿让我等太久。”唇瓣笑意清浅,带着惯有的风华,
她不应声,他也不计较,末了,才同江离道,“照顾好侯爷,她若起小性子,不必搭理她!”
江离也不管和不合时宜,拱手应声。
“邵文槿!你!你若是敢食言!!”阮婉哽咽。
“那就等我食言再说!”邵文槿莞尔,也不再搭理她如何恼意,转身策马离开。
“邵文槿你敢!!!”
身后倔强的声音传来,叶莲愕然,邵文槿却笑意更浓。
…
“侯爷,请随卑职上马。”江离知晓不能再做耽误,而阮婉平日的骑术如何,他再清楚不过。
只能与他共骑。
待得邵文槿一行渐渐看不到踪迹,阮婉才敛起眼中氤氲,回头狠狠望他。
江离嘴角抽了抽,先行跃身上马。
阮婉伸手,他抱她上马,阮婉浑身一僵。邵文槿也带她共骑过,她却全然不似眼下排斥。
江离只当她是男子,根本没有意识。双手环她在中间,勒紧缰绳,夹紧马肚,飞驰而去,另外两骑分散在前后。
…
马行夜路,本就不安稳,况且眼下这般时候,江离更不敢大意。稍有异常,就小心环紧她,怕她摔下出意外。
夜里出来得急,并未带裹胸,车里也只有备用的套衫,只将束胸多束了几层,根本不严实。
江离几次险些触及她底线,阮婉有意避过。
每每避过,都险些导致落马意外。
江离又不好说她,她也尴尬无比。
待得行出大半时辰,阮婉终是憋不住,轻声开口,“江离,我是女子。”
江离全神贯注,并未留意她说何,恰逢马蹄不稳,江离半路勒紧缰绳,阮婉惯性前倾,他一把揽回。
阮婉咬唇避开,又差点将两人带翻。
江离遂而忍无可忍,“侯爷,急行军,还需多担待。”
意思是别没事找事,躲他做什么,他又不吃他。
他从前和邵将军共乘也没见这等事端,江离嘴角抽了抽,自己又不是断袖,他怕什么。
阮婉也恼,才将先前的话咽了回去。
…
再等遇到此事,不待江离开口,阮婉心中已拿捏清楚。
她侧身回头,他也正好一脸怒意,才道出一个“侯”字,便听阮婉幽幽言道,“江离,本侯是女子。”
语气笃定,分毫不似玩笑。
江离跟随她久已,又岂会连她的真假语气都分不出来?
分明就是少有的正经。
江离便讶异得合不拢嘴,上下打量她,就似看一个怪物一般。
“还愣着做什么?可要本侯再告诉你一遍?本侯是女子!”阮婉惯有的语气,江离错愕至斯。
“走呀!”轮到阮婉催,江离才恍惚回神,坐得就不比先前近,双臂也不自然的环出一道别扭的弧线。
阮婉却是舒服了许多。
有人惊魂未定,这一场夜路才开始真正行得胆战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_<)~~~~
第七十九章 谢谢你
第七十九章谢谢你
阮婉直接挑明身份,江离便窘迫了一路。
满眼惊魂未定,就时有走神,木讷打量起她的背影。侯爷是女子?!!
就不晓嘴角是自己抽歪了,还是被夜风吹僵了,良久都恢复不过来。
但窘迫归窘迫,除了浑身拘谨和阮婉保持远些距离,又在马背上坐得别扭笔直之外,似是根本没有考虑过旁的事宜。
阮婉颠地难受,又不知如何同他提起。
几回话到唇边,欲言又止,心思便飘至别处。
邵文槿就和江离大有不同,她同邵文槿一处时舒服自在得多。
彼时在长风,邵文槿便时时顾全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无论是骑马的力道还是越过障碍的幅度,都处处以她作考量。
邵文槿其实待她很好。
恍然想起当年从慈州返京途中,她感染风寒发烧,邵文槿便将马车让与她,伸手覆上她额头,停顿片刻,话不多,却柔和润泽。
亦或是,送亲队伍抵达苍月朔城码头时,江边寒意自脚下生起,他便解下披风覆上她肩头,唇畔笑意继续,好似春寒料峭里带着浓浓的暖意。
再便是,前日在西秦,她摔出马车扭伤脚踝,他俯身半蹲而下,替她脱靴揉脚,“疼不疼”言简意赅,掌心的暖意却透着特有的柔和。
邵文槿,偶尔待她的细腻温柔,与旁人通通不同。
眼下,又不知他那边如何?
…
将近忍了半宿,阮婉实在无奈,才厚着脸皮哀怨道起,“颠得屁股疼。”阮婉突然开口,江离愕然僵住,早前似是压根儿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出。
娇滴滴的女子…
江离惶恐,就自觉将骑马的速度放缓下来。但江离再小心,也比不过邵文槿,阮婉只得作罢,而后一路也再未同江离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