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锦轻轻摇头,一脸苦恼。“我也不知道,怎么看都好。你说,我是不是病入膏肓了?”

“哈!你无药可救了!”

这场对话到此便中止,虽说两人没有不欢而散,但到底有了些隔阂,李翊轩回到大覃以后,即便是忙于政事都不忘诅咒杜云锦初恋夭折,无疾而终,有缘无份,巴拉巴拉…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见面,期间大夏国主驾崩,长子继位,次子谋反,皇太后病重,三皇子失踪…

李翊轩得到杜云锦失踪的消息已经是一个月后。

他被宣到御书房,母子二人就东宫太子妃的人选问题进行一番深入的探讨。

此前由于李翊轩一直流连烟花之地,将自己搞得声名狼藉,令武皇一度以为儿子是太缺女人了,所以拼命往他宫里送,谁知姑娘是留下来了,却一个也不碰。后来又怀疑他是个断袖,一边批奏折一边感叹,李家绝后了啊…无端端添了几根白发。

此时此刻当她将一干潜力股名单尽数摊开放在李翊轩眼皮底下,上面赫然有司徒家,蓝家等等几个该死的,却还被留活口至今的妙龄女子姓名,亲眼见证儿子饶有兴致的翻看过之后,告诉她:“儿臣想见过她们几个再说。”

“好!”武皇眸中难掩激赏之色。

不日,李翊轩便微服出巡去了。

外人眼里,太子是去物色太子妃的,实际上却是,草蛇灰线,伏延千里,一早被放出去的棋子是时候收网了。

武皇意在询问太子,这几个女子和这盘棋,棋子当如何摆,棋局要如何下?

太子言下之意,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哪怕一个不留。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眼看乌溪战乱,大夏内讧,甄萱国弱,仙罗又不足为惧,母子二人雄心勃勃,要一局定江山。

李翊轩施施然来到甜水乡,与徐敬业,郭刑还有藏在暗处的杜云鸿接上头,然后成天泡在青楼脂粉堆里,饮酒作乐。徐敬业默默观察了三两日,暗叹:果然是个废物么…

当然咯,李翊轩不单看着挺废,看上去还有些傻,追着徐敬业喊:“母后不让我亲政,伯伯帮帮忙吧…”一边信誓旦旦的承诺,他日皇位到手,必尊其为亚父,封王封侯封爵,另加兵马大元帅等等…

徐敬业一琢磨,好么,左手有太子对自己言听计从,右手有六牙大象号令群雄,啧啧,这天下岂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甜水乡过往——水下秘古洞

将将抬起头,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一柄玄铁剑已抵在了我的下颚。

朱雀台的城门吱呀吱呀的□,似年迈的老者正经历磨难,我看到一左一右开始缓缓朝中间阖拢,貌似是甜水乡哪个勇者为了阻挡追兵,暂时拖延时间的计策,无论是谁,短时间内我恐怕都是出不去了。我有些灰心,垂着头,脑袋里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杜阿三却跟没事人似的,蹲下来,专心的注视着我,伸出一双手顺着我的发鬓轻轻摸索,身后的马队按兵不动,与我一样,均弄不懂他到底意欲何为。

方才与他咬耳朵的小兵似乎是他的亲信,忍不住问道,“殿下,有人故意关了城门。我们是追还是?”

杜阿三手肘撑着膝盖托腮蹲在我跟前,懒懒道:“急什么?关城门那几个既然做的出来,想必也是豁出去了,本王便成全他们。反正这里无处可躲,你带几个人到朱雀台上将他们拖下来砍了就是。”边说还冷笑了几下,又道:“唔,一马平川哪里有趣,负隅顽抗才有意思,你们说是不是…”

我看着他有些扭曲的脸,将生死当作游戏的态度,不由一颤,若论演技,我一直觉得李翊轩堪称王中之王,没想到杜阿三演起一个变态来也这样游刃有余。

那个小兵得令便带人上去城门,没有遇到任何反抗,可见是甜水乡的平民自发组织关了城门,想拖延一些时间阻止他们追击自己的亲人。我听到长矛刺入肉体的闷声,随后砰砰砰,一具具尸体接二连三从城门上丢下来,摔得粉身碎骨,跌落在我跟前,四娘见了忍不住放声大哭,尖叫不止。

战争,不管以任何理由发动,都是一种侵略。哪怕其本质是为了正义,都是极其残酷的。

杜阿三对周遭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看着我,满是衡量的神色,自言自语道:“世人皆知他并非好色之辈,何以对你青睐有加?!”言罢,抬手将我那张人皮面具狠狠揭开。

“嘶——!”我捂住脸,禁不住低呼。

“…是你…”他言语里充满意外。

废话!当然是我…

实在是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才几日不见,说要娶我的这个人,就将我给忘了?

话本里虽然常有这样的情节,但现实中几率实在是小的可怜。尤其是他珠玉在前,装失忆老早就用过,我再也不信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拍拍手,像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我真搞不明白他到底要演哪出。

是装不认得我抓起来再放掉,还是和薛煜琛一样,假装打死我,再来一次金蝉脱壳?

他鄙夷的斜了我一眼,“你脸抽筋了吗?一直眨眼做什么?”

为了跟你对暗号啊…我深深叹了口气。

他无力的摇头:“怎么这么傻,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我撇了撇嘴:“问你啊。”

他冷哼一声:“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还能让他找到。只不过,这一次恐怕没那么好运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当然,也不会再有人来救你。”说完,看了看天,笑的极致残忍,一字一顿道:“人若受制于情感,必将一事无成。”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胡话,但竟然很有耐心的全都听完了。

横竖是一个死,我并没那么害怕。然而正当此时,突闻‘咻’的一声,长箭破空而来,如鹰隼呼啸,三发连环一气打在杜云锦身前,逼得他的连连后退数步。

转眼间,我已脱离了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循声望去,尚余一丝缝隙的城门中间,薛煜琛背着一张弓,长箭在手,例无虚发。

罂粟花的香气在四周蔓延。

那是我为薛煜琛特制的毒。

杜云锦鼓掌笑道:“薛大人,别来无恙啊!”跟着拾起一支断箭放在鼻下闻了一闻,“嗯,罂粟,此花当真艳极。只是越美的东西往往越要人命!没想到薛大人你竟然是个情种,我可真是太小瞧你了。”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想必徐敬业那老匹夫现在已经败在李翊轩那小子手上了吧?只不过,你主子竟然同意让你入城来救一个丫头?”边说边打量我,“我瞧她长得虽漂亮,但也不至于让你们一个两个都对她念念不忘的?该不会…”他笑得下流:“该不会某些地方的功夫特别好吧?”

“你——!”四娘气的扯开嗓子要骂人,被我拦住了。

薛煜琛并没有上当,一路踏着鲜血到我跟前,一把拎起我往马上一丢,喊道:“走!”

我听到四娘趴在地上虚弱的低呜了一声,赶忙俯身去拉她,将将才够到了手,又被一只飞来的铁蒺藜射中肩膀,忍着剧痛牵住她拉了一路,顷刻杜云锦已掠到身前,薛煜琛见情势不容乐观,一咬牙策马奔走,四娘的手从我手中滑落,所有动作,一息之间发生,完成。

我看到杜云锦脸上的笑,那是一种残酷,冷冽,疯狂的笑,是将杀戮当作一场游戏,将人命玩弄于股掌后,发自内心的笑。只有对战争充满极端狂热的人才会如此。

我觉得一个人要在短短时间内性情大变,良心被狗吃了的可能性很小,更多的不如说是鬼迷心窍,或者真的失忆了…?

我脑中千百种念头掠过,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了,种种行为的症结无可解释。他到底是要对付我呢,还是要救我呢,还是为了什么?

他那些话我更是完全听不懂。

一眨眼的功夫,方才就要关阖的城门如今只剩下一条够单人穿过的缝隙,薛煜琛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我听到耳边的风声,下一刻大门便毫不留情的在身后关上。我拉住他:“别走,我们不能走,走了四娘就死定了。”

他沉着嗓子,“别胡闹,我本就不该回来找你。”

大局当前,我是坏棋。

“煜琛啊…”我急得眼泪快流下来,“他们说活捉了要犒赏三军,她是为了我才会耽搁的,我不能留下她。”

“那你以后代替她好好照顾她爹娘吧。”

“那有什么用啊!”我发了疯的拽他,手指在他手臂上拉出长长的血痕。“刚才,就刚才!我碰到她的脉象了,她有身孕了呀!大约自己都不知道…煜琛啊…”

我感到薛煜琛的背陡的一震,他拉住缰绳,马停在天翼关的甬道上,不进不退。

“求求你!我知道李翊轩不会回来救我的,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能靠谁。”我趴在他背上,泪水顺着他的脖子肆意流淌。

他半回头,握住我的手。“我不怕死,但若是回去的话,你多半也活不成。”

“怎么会活不成,他不会杀我的。”

“不会?你如果真的觉得他不会,大可以放心的将四娘留在他手里,为何会害怕?”他仅一句话就戳痛了我的心扉。的确,眼前的杜云锦浑身泛着杀气。整件事太不对劲了。

我是练武之人,很清楚一个人说要杀另一个人的时候,究竟是出于恫吓,还是真的。

薛煜琛低声道:“你太天真了。于普通人而言,情爱或许是无上至宝,人间甘露,但身居高位者,感情用事会成为他的弱点。”

“你的意思是,他真的要杀我?”我的声音无法遏制的颤抖。

薛煜琛似乎有些不忍,斟酌半晌道:“我毫不怀疑杜云锦真的喜欢过你。可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堂堂大夏三皇子,睿王殿下,将来会有很多女人,而你不过是其中一个。越早除掉你对他来说越安全。没有人会喜欢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你的存在对他来说是种不智。他可以选择不喜欢你,但倘若做不到的话,那就只有选择除掉你。你是一名大夫,我问你,究竟是在伤者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动手叫人痛得死去活来,还是让人有心理准备比较好?亦或者,自己对自己动手更心安理得?”

我心里明白,却不愿面对。薛煜自顾自道:“你我都清楚,速战速决,亲自动手,才不会觉得痛,才不会痛得长久。现在,他是要用四娘当诱饵,将你引回去。”顿了顿,再次开口,他的嗓音骤然间暗哑。“你可知道那次我眼睁睁看着你从船上摔下去是什么感受?我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杜云锦有句话说的不错,我若不能保护你,还算什么男人!”

我不住摇头:“当时的事,我没怪你,真的,从没怪过你。”

“那就当我自私吧,我真的不能让你去。”他指着我的心口,“那一掌,是我亲手打下去的,出力有几分,我再清楚不过。你我都明白,就算是撤去掌力,你也必定会受重伤。”

“事后,我派了很多人去湖里捞,却怎么都找不着你,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要找着,还是不要。我怕看见你被他们从湖里捞上来,又怕你尸骨无存,不知漂去哪儿。你可知,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没一天能睡着。”

我伸手抚摸他的眼眶,眼睑下有黯淡的青色。“我在,我一直都在。我特地放了你的水玉珠当扇子的穗花,可你没发现…”

他苦笑:“好像我总是慢一拍。所以不讨你喜欢…”

我有些哽咽,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天上,日月同辉的盛景达到极致。

光耀过去之后,陷入一片死寂。

雪还在下,轻轻悄悄的,落地化成水,染着天翼关的黄土,满地泥泞。长长的甬道一眼望不到尽头,薛煜琛看着我的后方,突然双目圆睁。

我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看到高高的城楼上,褐色的墙,倾天的雪,有一个身影在半空晃荡,是四娘被绑住,吊在了城楼半空。

风,吹得旌旗噼啪作响,吹得我满头青丝散乱几乎遮住双眼。茫茫细雪中,紫衣人高高在上,远远的,看不清他脸上有任何表情。一名亲兵抽出匕首在空中朝我们挥舞,放声喊道:“负隅顽抗者就是这个下场!先割皮,再放血,暴晒致死!”说完,一刀在四娘的头颈上划了一下。

我想,如果杜云锦当真是为了我好,他应该要让我远离是非战祸,正如先前安排的那样,宁可将我拱手送到李翊轩身边,也要护我周全。可他并没有。

我看着薛煜琛,斩钉截铁道:“我要去救她,你不让我去…”

还没说完,被他大手打住。薛煜琛凝神看着城楼的方向,自顾自说道:“与其这样,不如死的痛快些。你说呢?”一边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我一惊,已大致猜到他要做什么。

薛煜琛的武功不算最好,也不如别人工于心计或智谋,但论弓箭射击,可称得上是百步穿杨。

☆、江汀阁秘事——沧海与桑田

他眯起双眼,一支箭霎那离弦,我不顾一切跳下马,提气往城门飞奔。

杜云锦显然以为那支箭是冲他去的,然而薛煜琛又发一箭,第二支被注以内力,速度更快,生生将第一支的方向转变,随后钉钉两声,第一支击中吊着四娘的那根缆绳,令她背靠在城墙上,第二支内力威慑,叠在第一支后面,两支箭一起刺穿绳索,四娘失去束缚,陡得从高处坠落。

我劈开一根旗杆,踩着石凳跳到半空,旌旗招展,擦过四娘的身子,虽不能将她接住,但能微微散开一些下坠的力,我落地时刚好接住她,但冲力猛烈,远胜我想象,只听到自己手臂喀擦一声,断了!

四娘喘着气说:“你…你怎么不跑。”

我被她压在下面,哎哟一声。“他娘的,我跑了,谁来做孩子的干娘?!拜托你大姐,生完后好好减肥吧。”

她支着膝盖爬起来,“你说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别当着你的竹马面前说粗话啊。”

薛煜琛的马停到我们跟前,听到这一席话无语至极,狠狠瞪了我一眼,一把将我们捞上去,当成两条死狗挂着。我一条胳膊怕是废了,只是担心若废的彻底倒也罢,就怕废到一半,往后刮风下雨来个风湿痛多不划算…唉!

薛煜琛对于我置生死于度外的英勇的表现一点儿也不赞赏,由头至尾冷着脸,当马儿一开始跑,我只觉胃里翻江倒海,今天,昨天,前天,乃至大前天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身体动弹不得,只能改而动口,歪着脑袋跟四娘赔不是。“唉,连累你肚子里那个大约要保不住了。”

四娘青着一张脸,气若游丝道:“老…娘…竟不知…自己有了,亏啊…”

薛煜琛怒喝一声:“都给我闭嘴!!!”言罢,点了四娘的穴道,替她止血。

我俩噤声,不敢再说。

杜云锦没料到我们会来这一手,煮熟的鸭子飞了,震怒之下令将士打开城门,欲攻天翼关。

一时间,战鼓齐鸣,气势如虹。

薛煜琛驼着我们策马狂奔。

身后三千步兵手持长矛,马队铁蹄踏在天翼关的甬道上发出震天的响动,铁蒺藜如雨,一拨拨箭头更是不曾间断。

本阁主如今是一名独臂人士,武功再高也是螳臂当车,而薛煜琛背后又不长眼,我们逃得别提有多狼狈了。

关键时刻,一记拨弦的声音自上空传来。

我抬头,看见司徒婉儿站在天翼关两旁的一侧高山上,手持一只琵琶,弹了一首不明出处的曲子。

乐声空灵,直指人心,带着大悲大恸似要唤起人内心被压抑的情绪,令之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她黑发齐腰,红裙染着白雪在风中曳开,乱舞,似山谷迸裂,从中流出滚烫的鲜血。随后琴音一换,从流水调奏入疾歌,顿时魔气冲天,引人入胜,施音者仿佛化身地狱的引路人。

我由此终于明白李翊轩要救司徒婉儿的真正含义。

司徒家除了守护军资,这两兄妹可真是身负绝技。一个吹魔笛,一个弹鬼琵琶。一个令人无法施展内力,将之化整为零。一个令人体内真气大乱,走火入魔。

天翼关自古以来就是最难攻克的天堑。不知多少场战役于此爆发,积累了千万年戾气的古战场,有很多玄异的传说,例如,阴兵借道。

虽然所谓的魔或者鬼究竟在何处,没人能说得清,但是只要是人,就必定有心魔。

司徒婉儿的琴音幽怨缠绵,便是在这基础上,令人生出幻觉。

当日月同辉的盛景散去。天空一片阴影,风云莫测。

琴音于此一瞬再次转调,乍断乍续,凄厉似鬼哭,即便是我受了重伤,流着血,身上的疼痛能令自己保持清醒,也难免出现幻觉。

有一只枯骨的手紧紧扼住我的喉咙,五指不断收紧,令我不能呼吸,好在四娘不会武功,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才算完事。薛煜琛也受到了影响,从马头左右摇晃便能看得出来,我用了吃奶的力气从他背上抽出一支短箭插进他大腿,终于令他回过神来。

“不用多谢,你来我往而已。”

薛煜琛是个拧巴的性子,如今我捅了他一个窟窿,往后他该不会再为了那一掌内疚了吧…

他闻言扯了扯嘴角。

然而杜云锦的三千精兵便没那么好运了。

我看到他们面目扭曲,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惊恐的喊着:“别过来,你别过来!”“救命啊——!”随后互相砍伐,互相厮杀。他们不知道令他们害怕的东西正是彼此,砍的杀的全部都是自己人。

以前甜水乡的老人每每说起阴兵借道,都渲染的很神异,先后加入了鬼狐怪谈,神兵天将等等,但想不到真相竟是如此。令我大开眼界。

断肢在四处飞舞,鲜血淋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看着被吓傻的四娘说:“你闭上眼,这一幕不大美观。”

她捉着我的断手,不住发抖。

新一轮的战鼓鸣起,与方才杜云锦的号令大有不同。

我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出现在天翼关两旁的高山上,再定睛一望,好得很,哪里是兵,根本就是平民,甜水乡的平民。

李翊轩一早说过,“所谓天子,不过是依民心所向,做利民之事。倘若有人为满足一己私欲而颠覆天下,令九州为之动荡,便是与全天下人过不去。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又怎会是我的对手?!根本不足为惧。”

他的高明之处在于,要百姓自己去选择一个天子。是要太平盛世岁月安稳,还是要拥护卖国蠹贼。

答案显而易见。

并非得六牙大象者得天下,而是得人心者得天下。

甜水乡的平民站在两边高高山壁上,齐心协力,共襄盛举,要将这些乱臣贼子坑杀。

簌簌——!

有细微石子的响动。

巨石沿着山壁缓缓滚落,轰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