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洄。”东方闲唤道。
“奴才在。”
重洄拿着净鞭小跑进去,“皇上。”
“急冲冲赶来,何事?”
重洄看着东方闲的脸,欲言又止,看了下旁边虞文,似乎越发不敢说了。
东方闲放下筷子,两手撑到腿上,摆出不管他说出什么紧急情况他都能平静听着的姿态,“但说无妨。”
“梅姑娘闹性子,说要出宫,不肯吃饭,辰阳宫的来信儿说,宫女们拿她没辙。”
虞文微微惊讶,梅迦逽?
东方潜纳闷,小迦逽撒泼?
东方闲更加直接,挑眉,然后从位上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虞文,“母后,儿臣先行告退。”
“站住!”
虞文不满的看着东方闲,“不过是个女子刁蛮无理,哪里需要你这个皇上亲自去。重洄你去告诉梅迦逽,她要不吃,天下多的是人想吃饭。”
东方闲确似乎是极体贴梅迦逽,为她辩护道:“母后息怒。逽儿一贯在宫外生活,在辰阳宫住的太久,早已恼燥。儿臣去哄慰她便可安了她此刻的性子,再者,她身子骨不佳,不进食容易伤身。”
“皇帝!”
虞文见东方闲转身,喝住他,“辰阳宫多的是人照顾她,你不用去。”
东方闲边朝外面走边道:“她的贴身侍卫不在身边,除了朕,无人可照顾好她。”
看着东方闲离开的背影,虞文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31
重洄向虞文行了个礼,诚惶诚恐的退出来,快步跟上已经走远的东方闲。
“皇上。”
东方闲鼻音低沉,“嗯?”
重洄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小碎步的紧跟着东方闲,“奴才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东方闲嘴角翘了下,“你觉得呢?漭”
“露了?”重洄开始紧张了。
东方闲嘴角又翘了一下,他露没露破绽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一出戏,有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过几天就知道了。
赶到辰阳宫的时候,东方闲径直朝里走去寻梅迦逽,见宫女们还在收拾地上的残渣,不由得挑了下眉梢,嘴角似笑非笑的直。
梅迦逽坐在床头,拉着一张绝色非常的小脸,东方闲走近她的时候,愤愤的把头转到一旁。
“哼。”
东方闲挥了下手,“都下去吧。”
“是。”
当房间里只剩下东方闲和梅迦逽两人时,东方闲坐到床边,看着梅迦逽的侧脸,像她一样,不说话。只不过她对着床里侧,他则是看着她。静了一会儿,他伸手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温暖的手中。
“还不理我啊?”
梅迦逽使劲抽了抽自己的手,发现不能挣出来,又试了一下,依旧不能。
东方闲轻轻笑了下,“真生气了?”
“我这不听到你不吃饭就来了吗。”
说着,东方闲又挨近了一点梅迦逽,握紧她的手,“路上一步都没停呢。”
“你不停又不是急着见我。”梅迦逽总算把脸转正,对着东方闲,“你是要逃离德景宫,若不是本姑娘陪着你演这出戏,看你今晚怎么抽身。”
“呵呵……”
东方闲笑了。
“对了。”
梅迦逽直起半躺的身子,和东方闲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近了许多,说话时的气息轻轻扫着他的耳根儿处,带着笑意问他,“进来时见到地上的狼藉了吗?怎么样,演蛮妇挺的像吧。”
东方闲故作认真的想了想,道:“进来时就见到几个宫女在收拾,现场可没瞧着,要不,你再来本色发挥一次?”
“好啊。”
应完声梅迦逽就反应过来了,娇嗔的捶着东方闲。
“喂,你太讨厌了!”
居然说她是本色发挥!
“哈哈……”
东方闲笑得肩膀都在轻抖,他从来就没见她刁蛮过,她给人的形象也确实和‘蛮横’扯不到一块儿,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人如沐春风的舒服,赏心悦目的倾城。
“还笑。”
被梅迦逽打得有些疼意的时候,东方闲抓住她两只手,捏在手中,看着她终于在他面前有了一些表情变化,心情好得很。
“逽儿,说不定,涅槃和德叔过几天就会被放出来了。”
梅迦逽点点头,“我很想他们。”
东方闲带着歉意道:“是我不够……不够好,不能让母后放出他们俩,请你谅解。”
面对这样放低姿态的东方闲,梅迦逽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太后娘娘突然‘死而复生’,且出乎他们意外的有高强的功夫和一个在民间口碑甚好的组织,尤其她还有着无比尊贵的身份,若换成她是东方闲,估计也不可能直接开口让她放人,终其原因是,开口下旨也不会有效。若太后娘娘真的顾忌自己身为皇帝的儿子,她便不会在一开始就告诉他们,龙翼是她一手组织起来的。她敢说,是因为在她的心里,龙翼是为了东方闲登基而出了大力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儿子,她没有错,她的儿子更不应该在龙翼的问题上为难她这个母亲,否则视为他不孝。一句说了也白说的话,她懂他的无能为力。
“你不是说他们可能就快回来了吗,如果是真的,你出了很大的力,我该谢谢你。”
东方闲轻轻叹了下,“但愿。”
在前一天虞文让林诗乐请东方闲到德景宫吃晚饭后,东方闲便将此事告诉你梅迦逽,觉得倒不如趁此机会小小的演个戏,救出涅槃和德叔,虽不一定凑效,但总比没有机会的强。晚膳是太后娘娘备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未完就离开,面儿上她该是过不去的,如此而来,她怕是会动拆散他们两人的心思,免得‘自己的儿子有了女人不要娘’。只不过,要动梅迦逽却非那么容易,她手握兵权,脑藏智慧,硬法子对她只会适得其反,该怎么办,怕是虞文要头疼的事儿了。
-
德景宫。
东方闲走了之后,留下东方潜内心无比痛苦的陪着虞文,小七七不厚道啊,拿他当垫背,还闹出一个小迦逽使性子的戏码,这话说出来他如何能信啊。
当晚膳终于吃完后,虞文似乎真感觉到伤心,拉着东方潜说了许久的话,无一不是觉得东方闲不如小时候听话了,现在让她伤心了,没有当初孝顺了,云云。
东方潜看着虞文,只得耐心的宽慰着她,“母后,皇上毕竟长大了,现在是一国之君,有自己的性格和脾气也是在所难免的。”
何况,东方闲本身就是有脾气的人,在九龙寺的那些模样,又并非完全就是他的真实面目,只不过示弱的时间久了,别人真以为他性子温和,其实,心装天下的男子,哪个又没几分自己独有的傲气和风骨呢?
“哎……”
虞文叹息,显得很疲惫。
东方潜见状,立即说道:“母后,今儿您也累了,天寒地冻的,您早些歇息,儿臣就不多打扰了。”
虞文看着东方潜,点点头,“去吧,还是你孝顺母后些,有时间常来德景宫。”
“是。”
从德景宫出来后,东方潜总算是松了口气,皇宫果然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不能随便进啊,这德景宫更是能要人命的地儿,他惹不起。
走着走着,东方潜看着拐角处的一条道儿,站住了,定定的看着。
辰阳宫!
她现在应该在里面和小七说话吧,虽不知她发脾气是真还是假,但现在能陪在她身边的除了小七,恐怕没有人了。和她当了多年的朋友,着实不曾动伤害她的心思,却也深知她讨厌被欺骗。
“哎~”东方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罢了,到底是他错在先,这份和她的情谊,日后修复吧。
-
东方潜离开后,虞文的疲惫很快就消失,原本半合的眼睛睁开,看着房中的炉火,对梅迦逽的感觉越发的不佳、这姑娘倒是知道跟她玩心计啊,居然开始抢她的儿子了,真的当她是老太婆了吗?就说她心中对闲儿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消失,一顿饭的功夫就把人给叫了回去,还怕这德景宫里有人抢了不成?
“诗乐。”
“奴婢在。”
“梅迦逽在辰阳宫住了多久了?”
林诗乐想了想,道:“日子不少了,从咱们抓她回宫后就一直在那住着。”
虞文细细的想着,送梅迦逽出宫,不成;她在眼皮底下就如此刁钻了,若是让她出了宫,那还了得,派去监视她的人未必能成功的探查到她的动向。可若让她这么继续住在辰阳宫中,她和闲儿的感情只会越来越好,她帮他打江山是不错,但若唆使着他和她这个当母后的人作对,那就怪不得她要对她动心思了。可……
碍于梅迦逽本身的能力,虞文有些为难了。
“太后娘娘,你是不是在忧心怎么对付梅迦逽的事情啊?”
虞文看着林诗乐,懒懒的回了声,“嗯。”
“奴婢觉得,今日皇上对她是显得太过在乎了。如果单单是因为没人能照顾好她,咱们可以让最会照顾她的人在左右服侍不就行了。”
虞文看着林诗乐,“你以为谁能获得闲儿的准去接近梅迦逽?”
随便去人,梅迦逽能信吗。
“梅迦逽的贴身侍卫不是还在我们手里吗,放了她不就可以。”林诗乐道,“梅迦逽现在没有反心,抓着她的侍卫对我们也没什么用啊。”
“哀家想想。”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32
在德景宫吃过晚饭后的第三天,林诗乐到御书房找东方闲,虞文想请他晚上去德景宫一趟。
待林诗乐走了之后,东方闲嘴角微微扬起,今晚的德景宫,应该比较好去了。
果然,当夜。
东方闲对虞文问安后,看着她,直接问道:“不知母后叫儿臣来,所为何事?”
“若是没事,哀家是不是就不能叫皇帝你来了?漩”
“当然不是。母后疼爱儿臣,知晓儿臣琐事繁忙,定然不会随便派人叫儿臣来。”
虞文看着东方闲的眉眼,现在对她这个母后说话是越来越滴水不露了,甚至有些在暗示她,如果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随便去打扰他了。
“呵呵……”虞文薄笑,“闲儿你也知道自己事务纷杂这就好,万事国家为重,切不可太贪恋女色,分了重心。烀”
“儿臣谨记母后的教诲。”
见东方闲态度敛着,虞文心情也没那么糟糕,看着林诗乐,道:“诗乐,去,把那两个人带来。”
果不其然,中了东方闲的猜测,是涅槃和德叔。
虞文看着一脸桀骜不驯的涅槃和一脸淡然的德叔,心中的不悦又渐渐上升了,但亦为影响到她心中的决定,对着东方闲道:“你几日前不是说梅迦逽身边没个体心的人照顾吗,哀家把她的两个人还她,日后让他们好生伺候着她,可别再闹什么脾气,这皇宫里也不是什么随便的地儿,哪能由得她撒泼。”
“谢谢母后,儿臣知道了。”
“嗯。还有,你这皇帝也该好好像个皇帝的样子。”
后面的话,虞文不说,东方闲也知道她的意思,微微笑了下,“母后说的是。”
知道自己的母后不待见涅槃和德叔,东方闲站了起来,表情淡淡的,“夜已深,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
“去吧。”
看着涅槃和德叔跟在东方闲的后面出去,虞文压下心中的恼意,这一次,她输给自己的儿子和一个外家女子了。今儿若不是他来德景宫,她绝不会放梅迦逽的两人,他们俩幸好没有不留她一分颜面。
林诗乐看着虞文,暗喜着,“太后娘娘,现在梅迦逽身边有人,相信皇上会更好的处理国事和孝敬您的。”
“哼。”
虞文冷冷的哼了一声,“未必。”
梅迦逽这人,做事可不那么简单,这姑娘的忍性和心性都不能单看她的年纪,一个能执管三军的女将能是好对付的角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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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德景宫,外面的寒风让涅槃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和德叔好久都没有洗澡换衣服了。被关在暗房里,阴冷潮湿不说,久了,衣服一天比一天吸入更多的水分,现在被风一吹,越发显得冻人。
涅槃双臂环抱着搓了搓,快步走到东方闲的身边,尚无他是一介帝王的自觉认识,开口直接问道:“你带我们去哪?能不能先给我和德叔找个地方洗个澡,换身干净又保暖的衣服,现在冻死人了。”
东方闲侧脸看了下涅槃和德叔的模样,着实也是寒了些。
“重洄。”
“奴才在。”
“带他们去换身衣裳,然后到辰阳宫来。”
重洄领旨,“是,皇上。”
东方闲直道去辰阳宫,重洄带着涅槃和德叔拐到另一边长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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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迦逽在辰阳宫的偏殿里陪着东方恪,因为她看书费劲,东方恪便让宫女端着书放在他面前,一页一页念给她听,不知不觉,便入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