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毛在风中颤了颤,伏倒下去。

沈知离满意的松开手,就见那一缕呆毛又顽强的立起来。

……一定要压倒它!

沈知离反复同那缕呆毛搏斗,完全没注意到靠她靠的越来越近的苏某人。

“嘶……好痛……”苏沉澈抱头骤然退开。

花久夜握着一缕被硬生生拔出来的头发,淡淡勾唇道:“好了,现在没有了。”

沈知离:“……”好办法,她刚才怎么没想到。

苏沉澈面色沉沉:“还我的毛……”

花久夜咧嘴一笑,身形后掠,扬着手中那一缕头发:“不给!想要?来抢啊,来抢啊~~~”

苏沉澈不屑转头:“真幼稚。”

花久夜的面色也一下沉起来:“想打架么?”

……这种对话每天至少要上演三四次,实在听都听腻了。

沈知离转身准备回去,后脑突然一痛,疼痛促使她反手一巴掌闪过去。

“啪”清脆一声,正中苏沉澈漂亮的小脸蛋。

苏沉澈摸了摸红起来的脸颊,又皱眉从自己头上拔下来几根头发,混着手上的几根头发结到一起。

沈知离:“……你在干什么。”

苏沉澈的手指异常的巧,发结很快系好,他甚至还从腰间的玉佩上取下穗子绑到一起,才笑眯眯的提起问沈知离:“好看么?”

黑色的头发系在一起分不出彼此,下头缀着的穗子随风轻轻摆动……其实,挺怪异的。

但沈知离不自觉的脑中闪过一个词。

结发夫妻。

苏沉澈拉起沈知离的手,把结好的东西放上去。

“知离……让我娶你好不好?”

他的脸上还有被沈知离打的五个手指印,鲜红欲滴,看起来有些可笑……但说话的神情却是认真的。

发丝轻飘飘的在手中,并不沉,反而有种微痒的感觉。

这种感觉传递到心里……就好像心也被什么软软细细的东西撩拨了一下。

微微的痒,微微的动容。

不想嫁给他么?

沈知离垂头看着那一缕交缠在一起的发,它们相似到密不可分。

“就凭几根头发就想娶我师妹……你在说笑话么?”

花久夜从沈知离手中抽出那一缕发,远远丢向一旁的草丛,接着神情冷冷看向苏沉澈。

沈知离的视线随着那一缕发抬起,定格了一瞬。

苏沉澈的神色也有冷:“当然不是……如果知离愿意嫁给我,把我所有的一切给她都没关系。”

花久夜:“包括十二夜?”

苏沉澈毫不犹豫:“包括十二夜。”

花久夜勾唇:“那包括你的命么?”

苏沉澈顿了一下,花久夜已经嗤笑出声。

平静的看着花久夜,苏沉澈浅笑道:“是,暂时不包括我的命……因为我还想留着它娶了知离,在娶了知离之前,我是不会让自己死的。”

“完全不信。”花久夜,“你为什么想娶我师妹?”

苏沉澈回答的比任何一次都快:“因为我爱她。”

花久夜突然大笑出声。

好一会,他顿住笑容,揪住苏沉澈的衣领,表情依然维持着刚才笑的模样,眼睛里却满是让人发寒的阴冷:“放心,我绝对不会把师妹嫁给你的……第二个叶浅浅?你想都不要想。”

苏沉澈走远以后,花久夜才去看从他插口以后一直没说话的沈知离。

沈知离微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花久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痛,伸手揉乱她的发,轻声道:“怎么了,对师兄的态度不满意么?”

沈知离抬头,缓缓摇头,微笑:“没有……我本来也没打算嫁给他。”

花久夜:“可你还是很难过。”揉着揉着,花久夜的声音里掺杂了不知是怀念还是什么别的情绪,“跟小时候一样,完全不懂去掩饰情绪,我当年到底是怎么被你骗的……”

沈知离:“喂喂……我都包养你了,别提那些事情了。”

花久夜笑叹:“也是,我再去做两身衣服先……反正是花你的钱,我完全不心痛。”

沈知离:“……”

你不心痛我心痛啊我心痛!

又揉了揉沈知离已经乱得一塌糊涂头发,花久夜在她手里放进一样东西,转身走远。

她看向手心,本以为被他扔掉的那一缕结好的头发正安然躺在那里。

不到半月后,回春谷又迎来了第二批伤患。

显然不满足于华山一个长老,这次魔教的触须延展到了其他大门派,衡山和祁山掌门均在离山时遭到突袭,祁山掌门尚好,衡山掌门却是一时不查,被魔教贼人打中要害。

有银子送上门沈知离自然不会拒绝,尤其这次还来了个沈知离勉强算认得的人。

衡山大弟子杜意之。

光说这个名字她其实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但一看到那张脸沈知离就忍不住想起当初他在武林大会上被苏沉澈整的数日下不了床还不住感谢的样子……这倒真是个傻好人。

而就在沈知离感慨之时,七情丹的药材已然凑够由雷影押着亲自送到回春谷。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看日期!还是两天一更的!【揍……

捂脸,好吧,要揍揍轻点……我真的挺堕落的,嘤嘤,我想勤奋……

五四章

一共七味药材,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绝难寻找到的。

实际上,七情丹本身也是一个传说。

回春谷的药房里,雷影将放在宝匣里的药材一个个取出来小心摆放好。

北海吞天蛟的□、南山之巅的紫薇贪狼草……一样样数过来,最后是那份古方。

沈知离拿起药方,细细看过,唇抿了抿:“这上面有些地方记载并不明确,我还需要试验一下。给我七日,不出七日应该就能配好解药。”

得到沈知离的保证,雷影像是松了一口气。

却听沈知离突然问:“是不是真的半个月就会完全遗忘?”

雷影点头:“若古方上所言无错,那么就是这样。”

那就是说只剩下半个月了。

脑中没来由的浮现出苏沉澈那缕翘起来的毛,一翘一翘,就像它的主人一样不屈不挠而且喜欢得寸进尺。

但是一旦拔除,就再也没有了。

沈知离将药材重新收回匣子,抬头发现雷影竟还在看着她。

她摸了摸脸颊,奇怪:“我脸上有什么么?”

雷影冷凝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怪异的神色:“你不难过么?”

沈知离低头折起那份古方:“如果我难过……那么可以不配这份解药么?”

雷影沉默。

沈知离洗了洗手,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因为药物而来的感情过于虚假不真实,又或者苏沉澈背负着灭掉魔教的重任不该陪我耗在回春谷……”她转头对雷影笑笑,“不用担心,我不会为了这个故意把解药配错的,都说了我是个有医德的大夫……”

该说的都被沈知离抢白,雷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知离突然长吐一口气,笑:“雷统领,不过是被忘记而已,我在回春谷呆了这些年,生离死别都见得多了……而且……”

从药房里走出来,沈知离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已经下定决心,就彻底放下罢,不要再去想了。

蝶衣小跑过来:“小姐,呼,刚才找了你半天……那个怪人醒了。”

怪人?

沈知离赶去一看,她从南疆地牢救回来的那个面目狰狞疑似是南疆前代王的大叔正扬起恐怖的嘴角笑,光-裸的身体大半泡在浴池里,仿佛很不好意思般道:“小姑娘,能不能先给我拿套衣服,我虽然不介意,但是你们看到万一留下什么不好的记忆就不好了嘛……”

……居然真的没死。

从地牢里把这人救出来他的身体已经很勉强,但碍于尴尬身份不能将人丢在南疆,沈知离只好一路颠簸把人驮回来,这人就一直保持着昏迷的状态,到了回春谷沈知离把人放回春谷的药泉里泡着就懒得管他……

居然光靠药浴伤口就恢复了十之七八。

生命力真是顽强的可怕。

换上衣服又饱餐一顿,大叔满足的摸了摸肚子。

沈知离试探着问:“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么?比如……你是谁?”

大叔很干脆:“不记得。”

沈知离旁敲侧击:“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大叔:“没打算。”

沈知离:“你就没有一点计划么?”

大叔:“没有。”那张可怕的脸上又一次露出笑容,“我很满意现在的日子……打算就这么过下去了。”

沈知离面无表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吃我的住我的睡我的……而且至今一两银子没有付……”

大叔点头表示知道,同时讪笑:“小姑娘……我目前身无分文你也知道的,不然我卖身给你吧。”

看着那张扭曲着笑的脸庞,沈知离嘴角抽搐。

……你卖身谁要啊!买回来当镇鬼门神吗?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沈谷主,沈谷主,你在吗?”

太久没有人敲门,沈知离愣了一下才让蝶衣开门。

走进来的是个月白长衫的年轻男子,俊挺修长,满脸的浩然正气,一看便知出身名门正派。

沈知离:“杜少侠来有什么事情么?”

杜意之进屋乍一见大叔的脸被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镇静道:“家师服下沈谷主开的药已经又昏睡了一日,我就是想来问问不知我师父何时能够清醒?”

这是她的本职,沈知离很快应道:“令师的伤势颇重,我已经替他处理过伤势,若无恶化应当没有性命之忧,多睡些也是养伤,只要每日定时喂他服药,无妨的。”

杜意之微微赧然,拱手道:“是在下太过心急了,叨扰沈谷主了。”

对方这么客气,沈知离也不好不客气:“没关系,杜少侠担心师父的心情我能理解。”

杜意之刚想继续客气,沈知离的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脉,杜意之脸上一红,沈知离已经收回手,又飞速在纸上写了个方子塞给杜意之:“按这个方子取药,三碗熬成一晚,一日两次……”

杜意之不明所以。

沈知离好心解释:“杜少侠肝火太盛,我开些药去火……你这几日有没有咳嗽难眠,口干舌燥,通便……”

没等沈知离说完,杜意之迅速打断她,绯红已经漫过整个脸颊,倒了声谢迅速溜走。

沈知离不明所以。

身边的大叔戳了戳沈知离,笑得一脸促狭:”小姑娘,哈哈,你把人家少年吓跑了……哪有姑娘家跟个男子说什么肝火通便的……”

沈知离面无表情:“我是大夫。”

“小姑娘可以啊……”大叔邪笑着摸了摸下巴:“加上上次我见过的那两个少年,如今已是第三个了吧,想不到你非倾国倾城之貌倒是红颜祸水的命……这几个少年人我瞧着都不错嘛,五官正,气质佳,当然最和我眼的还是那个敢于大庭广众将你抱在怀里的少年人,真真是十分的对我的胃口啊……”

沈知离目光复杂:“一把年纪老大不小了你都在想些什么……”

大叔嘿嘿一笑,继续摸下巴:“自然是饱暖思淫-欲了……偶尔八卦一下是人生乐趣所在啊。”

沈知离:“蝶衣。”

蝶衣目光囧囧的待命:“小姐!”

沈知离沉目:“把他轰出去!谷里不养闲人!”

不过,闲了只不到一天,刚养好伤的大叔就也加入了照顾病人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