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依依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奇怪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却还是老实答道:“我不知道。”
若是真有兵戎相见的那天,媚姨必是要她协助君天毓,即便不是以迷宫护法的身份,也是以慕府的资产相助,媚姨将她视若亲生女儿,素来待她不薄,甚至曾经为了她险些丧命,若是她屈身恳求,她知道她逃不开。
若只是君天毓与君天旸的争斗,她介不介入她倒是无所谓,但若是身后还有一个君天澈?
脑中不期然地掠过银色软皮面具的男子三番两次在她深陷危机时从天而降的身影,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真的介入了一个君天澈,她倒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也不知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她死遁会不会好些,既不会违了媚姨的意,也不会落下个恩将仇报的骂名。
楚沐风看着她兀自在那摇头,抬手,轻挑起她的下巴,黑眸望入她眼底,“若是我要你舍弃迷宫护法与慕倾尘的身份呢?”
颜依依愣了愣,而后轻轻摇头,“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若是……为我呢?”有片刻的停顿,楚沐风还是问出了口,低沉的声音微紧,隐约有一丝沙哑,黑眸亦是紧紧地盯着她。
颜依依没料到他会这么问,盯着他,愣了许久,才有些尴尬地避开他探究的眼神,声音有些微涩,“我更没有理由这么做。”
捏着她下巴的手微紧,楚沐风望着她,薄唇微抿,却并未说话,等着她将话说完。
“楚沐风,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也很抱歉因此害你受了伤。但是,其实我……怕你,我忘不了那种几乎窒息的感觉,便是如今,起风的天气里这里隐隐抽疼着的时候,”颜依依笑着抬手指了指胸口曾被他烙下伤痕的那处,笑了笑,继续道,“我都想我应该离你远些。其实在这之前,我是恨你的,我觉得我们能像现在这般平和相处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这……已经很难得了,我很难与你再有进一步的关系,而且,我心里有人,一直都有那个人的存在,很早之前我便与你说过了。”
颜依依试着以轻松的语气说着,不忘替他将处理好的伤口包扎上。她想她是惦记着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的,那个虽会冷言相向,却总是在危机时从天而降的男人,而不是时冷时热,一会儿狠辣地将她推到悬崖边一会儿又将她拉入怀中温柔呵护的男人,有时私心里会盼着那个神秘男人便是楚沐风,有时候又希望那是两个完全无关的人,很矛盾的念头,就如同她心里明明在惦记着另一个男人,却不再抗拒楚沐风的碰触般,甚至开始享受与他鱼水之欢的那种刺激和快感,总是在矛盾与挣扎中平静划过。
044.月夜迷情(下)...
楚沐风的视线落在她唇角那抹漫不经心的浅笑中,微抿着薄唇,没有说话,黑眸深处是一片望不到底的墨黑,犹轻扣着她下巴的手微微有些收紧。
颜依依亦定定地望着他,视线没有丝毫的回避,却是不自觉地屏了呼吸。
楚沐风亦只是望着她,看着她眸心深处深埋的那丝紧张,抿了抿唇,视线缓缓落在扣着她下巴的那只手上,一抹自嘲的浅笑自唇畔漾开,楚沐风收回了手,垂眸望了眼已包扎妥当的伤口,轻轻道了声“谢谢”后人已起身,往床铺走去。
颜依依有些怔然地望着那道峻挺却莫名带着股萧瑟苍凉的背影,心脏却似被什么紧紧攫住般,莫名地揪紧,他此时的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以为他会如往常般动怒或是以着冰冷的态度面对她的坦诚,无论是哪一个,她都自信能坦然以对,但却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这让她无所适从。
“你……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再睡?”看着楚沐风已动手解衣,似是要上床休息,颜依依干涩问道,方才避开朝廷追兵后他们虽已在外面随便吃了些东西,却也只是匆匆填饱肚子而已,现下吴管家已差人准备了吃的,这么早便睡……
颜依依不自觉地往已经黑了下来的窗外望了眼,虽然其实也不算很早了。
“不用了,你若是饿便吃些东西再睡,明早还要赶路,记得早点歇息。”没有回头,楚沐风只是语气极平淡地应着,一边解着衣衫。
“……”颜依依望着他的背影,没有应,看到他褪衣衫的动作似是没怎么利落,视线落在他刚包扎过的左臂上,在片刻的犹豫后,起身走向他,伸手接过他正欲褪下的衣衫,轻声道,“我来吧。”
楚沐风的动作有瞬间的停顿,而后一语不发地松开了手。
两人都没有说话,颜依依没有抬头望向楚沐风,只是垂着头动作轻柔地替他将外衫解了下来。虽没有抬头,却能明显感觉到此时落在身上那两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被人紧紧盯着的感觉让颜依依的动作都有些不自在起来,解着衣服的动作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双手隐约微颤。
颜依依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底窜起的不自在感,正欲开口找些话题打破这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还未来得及开口,手却突然被握住,颜依依不解地抬头望向楚沐风,却见楚沐风只是望着她,面容沉静,墨黑的眸中幽深如潭,那无边无际的深黑裹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两人靠得极近,近得几乎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到。
心跳微微加速,脸也有些发烫,颜依依不自在地轻咳了声,手动了动想要抽回,后脑勺却突然被另一只手牢牢捧住,楚沐风已缓缓俯下头来。
颜依依怔愣地望着眼前那张不断放大的俊脸,直到他的唇触上她的唇才回过神来,本%能地想要将他推开,楚沐风却已松开了握着她的手,那只受伤的手紧紧缠上了她的腰。
“你的……”瞥见那手臂上白色的纱布,颜依依担忧地出声,未尽的话却被楚沐风悉数吞入唇内,齿关被强势撬开,楚沐风灵活的舌尖已霸道地探入口中,绞着她的舌便用力吸吮啃咬着,似是要吞入肚中般,力道极重,舌尖甚至探入喉咙处,重重地舔压勾弄着,捧着她后脑的手牢牢地将她固定住,任由他霸道地掠取着,腰间缠着的手也收得极紧,用力地将她往怀中揉。
颜依依生怕挣扎会扯到他手臂上的伤,僵着身子不敢乱动,但被楚沐风以着这种占有欲十足的姿势强吻着,被紧紧勒着的腰隐隐有些发疼,人也被压着微微往后压,细腰有些受不住,颜依依不自觉地抬起手想要攀附住楚沐风,手刚微微一动,许是以为她要抗拒,楚沐风勾着她腰的手却蓦然收紧,连带着将她的手收拢在身后不让她有丝毫的动弹,唇上的掠夺愈发粗暴,颜依依只觉被勾缠着的舌头都要发麻,隐约还有难言的快慰,意识在不知不觉中飘散开来,遵从体内最本能的欲%望,由青涩到激烈,与他唇舌纠缠着。
衣带被一把扯落,外衫连带着里衣也很狠狠扯开,凉意袭来,理智稍稍回笼,颜依依惦记着楚沐风身上的伤,眼睛瞥见白色纱布上隐隐渗出的猩红,皱了皱眉,趁着楚沐风的吻离开她的唇时喘息着提醒道,“你的伤……”
未尽的话再次被吞噬,楚沐风一边略显粗暴地剥着她身上的衣衫,一边已压着她往床上倒去,交叠在床上的两道身影,衣衫都已凌乱不堪。
“别,你的伤……”好不容易觑着了空儿,颜依依抓着楚沐风那只受伤的手臂低声道,睁着被情%欲熏染得迷蒙水润的双眸,声音亦染上了一丝娇媚。
“我没事……”粗重的呼吸喷在颈间,楚沐风一只手撑在床上,微微悬着身子望着她,哑声道,另一只手已略显笨拙地扯着她身上残存的衣服。
“不……行……”望着那白色纱布上越渗越多的红色,她低声抗议,虽然她对自己的包扎技术是极有信心,楚沐风手臂上的伤口也不深,但是这般剧烈的运动,还是容易扯裂伤口的。
“只是一点小伤。”楚沐风哑声应着,手已将她的衣服剥得只剩下里衣。
“但是也不能……”颜依依正蹙眉应着,看到楚沐风自她抹胸里扯下的香囊时不自觉地噤了声,望向楚沐风手中慢慢垂下的那只只有两个硬币大小的干薄秀气的香囊。
“这是什么?”黑眸望向她,楚沐风淡淡问道,依然沙哑的声音很平静,挺不出他话中的情绪。“香……囊。”抿了抿唇,颜依依轻声应着,而后似是担心楚沐风怀疑什么,讷讷补充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所以一直贴身带着。”
边说着边小心觑着楚沐风的神色,呼吸不自觉地屏起。
楚沐风望着她,又望了眼手中的香囊,神情并无什么变化,颜依依却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楚沐风只是盯着那香囊望了会儿,淡淡道:“很漂亮的香囊。”
摸不准楚沐风此时的心思,颜依依只能跟着应道,“谢谢。”
楚沐风笑了笑,将香囊放到了一边,翻了个身,在她身侧躺下,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睡吧。”
“就这样了?”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楚沐风的举动,这句话没经过大脑便径直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张俏脸红成了猪肝色,看到楚沐风眼底揶揄的笑意时语无伦次地解释道,“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问……那个,你的手是不是应该再包扎一下……”
“是为夫错了,不该把娘子撩拨得欲火焚身就把人晾一边不理了。”隐约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时,楚沐风已翻了个身重新将她压在了身下,一双手继续在她身上点火。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唔……”未尽的话再次被某人吞入腹中,连皮带骨地啃了个干净,全身骨头被蹂躏得几乎散架,这个男人是真的受伤了还是假的受伤?因楚沐风那不知节制的需索而体力不支晕过去之时,颜依依脑中迷迷糊糊地掠过这么个念头。
“身子骨这么弱……”看着她因支撑不住晕过去,楚沐风无奈呢喃着,也没再折腾她,翻了个身从她身上下来,抱着她闭目歇息了一会儿,待气息平稳过来之后,轻轻唤了几声她的名字,看她没有丝毫反应,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另一只手已将方才扔到一边的香囊拿起,轻轻闻了闻,眉尖微微拧起,而后小心翼翼地放开了她,拿着香囊起身披衣出了门。
045.第四十五章(捉虫)...
因前一晚上楚沐风无节制的需索,颜依依第二日醒来时浑身上下都酸痛不已,连走路都有些不舒坦,揉着快断了的腰,颜依依悔得肠子都在打结,本可安心睡个好觉,却不想被那句未经大脑的话给害惨了,这般本%能的反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近日连着被楚沐风蹂躏得迷恋上他的身体了,那样的话竟然会这么脱口而出,光是想到楚沐风昨夜揶揄的眼神,颜依依便觉得脸火辣辣地烧得厉害,好在醒来时楚沐风已起身,这倒是免了直接面对他的尴尬。
起身穿衣时她看到了搁在床头上的小香囊,原还以为楚沐风昨夜发现了这小香囊心里会起疑,但看他当时的神色,似是也并未察觉其中的玄妙。
香囊里藏了防孕的麝香,自从被迫跟在楚沐风身边后她便一直贴身带着。身为医者后人,她自然知道麝香贴身带久了可能会一辈子无法孕育孩子,只是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她不愿怀上楚沐风的孩子,楚沐风却是素来兴致一来了也不管时间地点便将她往床上带的,她不可能每次都能这么及时地喝防孕的药汁,只能借由贴身带着麝香防孕。
昨夜香囊被楚沐风拿出,看他盯着香囊望了这么久,还以为他瞧出了什么来,但看神色却似是不像,如今看到这香囊也好端端地放在床头,气味虽比以往清淡了许多,但因只是随身带的时间长了,香味挥散了些而已。
小心翼翼地将香囊贴身戴好,颜依依穿衣起身,梳洗过后用过早膳便随楚沐风一同回东都。
许是因昨日惊动了朝廷,排场太大怕是要引起朝廷注意,因而两人易容成普通夫妻,共骑一骑从山路绕行,避开了官道,直接来到西京郊外的西淮河。因一梦坊恰巧有一批舞姬受东都护国将军之邀参与祝寿表演,需东行前往东都,颜依依便拽着楚沐风混入了船内。
一梦坊虽无人知道她便是她们的东家,但因那时在君天毓寿宴时混入过其中,当时又是借着慕倾尘的名义特别交代如烟若是她前来要好好照顾她,因而在一梦坊里她也是受着上宾的待遇,如烟念着慕倾尘的话,对于她的请求自是不敢怠慢,很大方地任由她与楚沐风混入了前往东都的舞姬队伍中。
朝廷素来对画舫管制不严,且一梦坊的画舫又是慕家产业,宫里住着一位得宠的慕贵人,若非宫里特别交代,也无人敢亲自上前艘船免得惹来一身腥。
因着守河侍卫的顾忌,混在一梦坊画舫里的颜依依和楚沐风很顺利地躲过了朝廷的盘查,在河上漂行十多天后,终于安然地跨上了东泽的国土,回到了东都。
许是楚沐风早已差人朝府里通了信儿,她与楚沐风一同出现在楚府大门时楚府早已站满了人,都是在此恭迎大少爷回府,那排场倒是壮观得很,不仅楚沐风的爹娘都已到场,便是连那本以为还在西京的柳香儿也已先他们一步回到了东都,楚沐风刚一出现那娇俏的身影已飞扑而来,全然不顾在场的上百双眼睛。
看着飞扑而来的那道嫩黄色的身影,未免被那冲击的力道殃及,颜依依摸了摸鼻子,很识趣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而后事不关己地看着柳香儿即将碰到楚沐风衣袖之时被楚沐风不着痕迹地以手挡着推开,既避免了被柳香儿抱了个满怀,又避免了柳香儿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
这般技巧的遮挡,想来已是用过多次。
盯着那张此时看来笑得温和的俊脸,颜依依暗自思忖着。
许是因盯着楚沐风望的时间长了些,旁边传来几声隐约带笑的轻咳声,继而便是一道温暖低柔的中年女音,音质轻柔悦耳,“沐风,这位便是晴儿吧?”
颜依依闻声转身,看到方才在人群中便有种鹤立鸡群的出众感的中年妇人时愣了愣,虽一时没意会过来这位中年妇人为何唤她“晴儿”,却还是礼貌地微笑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中年妇人的气韵看着虽已不年轻,却是保养得宜,风姿绰约,温柔中隐有一股威仪之感,看这年纪与装扮想来便是楚沐风的娘楚夫人。
“娘。”颜依依正猜测着时楚沐风已转身温声唤了声,手跟着自然而然地缠上她的细腰,向楚夫人介绍道,“您儿媳妇,小名依依,您唤她依依便可。”
心底似有什么轻轻撩过,细细软软地撩拨着脆弱敏感的神经,酥酥麻麻地在心底漾开来。颜依依不自觉地抬眸望了楚沐风一眼,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介绍,那温煦的话自耳边划过时,她竟有种飘然的微醺感,尤其是“依依”二字自他口中轻轻逸出时,这般奇异的感觉,莫不是这些日子的厮磨,她竟不知不觉迷恋起他来?
这样的念头让颜依依心惊,却来不及深思,手已被楚夫人轻轻执起,楚夫人望着她温声笑道,“成婚半年多,娘总算见到自个儿媳妇了,这半年在外面过得可还好?”话中只是感慨,却并未有埋怨之意。
颜依依也不知道楚沐风当日以何理由来解释她当时的突然消失,摸不准眼下的状况,未免闹笑话,颜依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赔笑着说着场面话:“我很好,对不起,让夫人担心了。”
楚夫人笑着摇了摇头,道:“都已嫁入了我们楚家门,怎的还与我这么见外,唤我娘便成。”
颜依依唇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地凝着,这声“娘”却怎么也换不出口,她自五岁开始“娘”这个字眼便已离她而去,虽有亲娘却形同于没有,她自出生之时她娘亲的心思便没有一天在她身上过,五岁之前她虽陪在她身边,对她却也是不闻不问,唯有在她那风流老爹面前才刻意表现出那么一点点温情的母爱,转身后便已是另一副冷漠嘴脸,她或许不是不爱她这个女儿,只是把对她这个女儿应有的爱都分到了她的丈夫身上,以致忽略了身边还有一个被她当儿子养着的女儿。
之后便是被送去了她外祖父那里,十年来不曾去看过她更未曾寄过一封家书,她那时还想着她那仙子娘亲大概早已忘了曾经还生过一个女儿,却不想她临终之时却是将她给找了回来。那时望着病榻前形容枯槁不见当年“仙子”之姿的娘亲,她却是感慨多于难过,便是在媚姨的催促及她那娘亲殷切的目光下,她始终唤不出那声“娘”,直到看着她抱着遗憾阖眼而终,那时看着那张始终弥漫着淡淡遗憾的脸,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却不明白,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字眼,为何偏偏堵在喉咙里唤不出来,若是那时便爽快地唤了一声“娘”,或许这些年便也不用总在不经意间惦记起她那仙子娘亲离去时望向她的那最后一眼,她至今解读不出来那一眼裹挟着的情绪,是后悔是抱歉还是遗憾?
她读不懂,却始终忘不了,明明只是很平静的一眼,却似是镌刻在了心底般,总也无法抹去。
这些年来她也从未唤过她那风流老爹的那些小妾们一声“二娘、三娘……”,只是习惯“二姨娘、三姨娘……”地唤着,想来只是她打从心底抵触“娘”这个字眼吧。
媚姨虽不是她的亲娘,却是陪伴着她走过那段喜欢钻牛角尖的日子的,媚姨之于她的意义,却是比母亲还要重要的存在,因而前些日子当她犹豫着叫她去救君天毓时,她却是连想都没想便应承了下来。年纪尚小的时候,没爹疼没娘亲的孩子多少总有些想不开的时候,那时便是媚姨一次次地在身边默默地陪伴守候也开导着,那时她便想着,日后长大了,无论媚姨要求她做什么,她都不会令她失望半分的。
至今为止,她没有令媚姨有半分失望,但是日后……颜依依直觉地朝楚沐风望了眼,望完之后便有些怔愣,方才竟是不自觉地将楚沐风与君天澈对号入座了,明明便是不同的两个人,当日君天毓婚宴上楚沐风和那神秘男子都同时出现了的,想来这些日子因着这些莫名奇妙的猜测脑子都有些糊涂了,三皇子与毓王爷的恩仇与她何干,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她会被推到一个极其尴尬无奈的位置中。
楚沐风望着颜依依脸上微僵的笑容,大概是不喜看到颜依依脸上露出的迷茫神情,搂着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带着些强迫的味道,逼着她将飘飞的神思唤回,而后朝楚夫人道,“娘,依依刚回来,尚不习惯这么唤你,日后待她适应再改口吧。”
046第四十六章(补齐)
楚夫人也不强求,只是笑着道:“你看娘心急得,没关系,依依,你也莫要有压力,什么时候你愿意改口了再唤我一声娘便是。”
“谢谢夫人。”面对楚夫人的通情达理,颜依依也只能客套应着。
楚夫人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是招呼着众人进屋,大概是不满一直这么被忽视着,在楚夫人招呼众人回屋时柳香儿已上前一步亲昵地挽着楚夫人的手臂,那态势多少有些宣占挑衅的意味。
对于柳香儿这般挑衅的动作,颜依依只是事不关己地笑了笑,别说她的姐姐是不是未来的楚少夫人,便是她自己亲自入了楚家门,也与她无半毛关系,哪个男人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更何况她还不是那碗里的。
虽然面上对柳香儿挑衅的动作没放在心上,但心里多少有些添堵,尤其在察觉自己对楚沐风似是有了些异样的感觉后,这种心思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真叫人舒坦不起来。
她自小便是看着她的母亲走过来的,一个明媚耀眼的女人在爱上一个多情的男人之后一步步为了那个男人没了自我,最后再一步步地走向毁灭。她的母亲自始至终没提过后悔的字眼,也从未叫她莫要深陷情爱之中,但是作为旁观者,看着她飘零的一生,却始终觉得,为一个多情的男人赔了自己是万分划不来的。
因着心里的烦闷,颜依依一整日也没什么心思,在众人面前虽是不得不强颜欢笑,但那笑便是连自己都能察觉得出僵硬得厉害,因而也就省了那份心思,随便吃了点晚饭以连日赶路身体劳累为由便先行回了房,早早便歇下了。
楚沐风许是与父母多日未见,要与家人叙旧,天色很晚才回房,他回来时她正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迷糊的意识还未回过神来他人已脱衣上床,从身后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颈后,手也跟着利落地拆解着她身上的衣衫。
从西京回来这一路上,明明整日忙着赶路,楚沐风却似是与她厮磨上瘾了般,也不管白天黑夜,兴致一来便不顾她的抗议,逮着她便往床上带,一番云翻雨覆后常常闹得她下不了床。虽说如今的他是个如狼似虎的年纪,身体上的需求大了些,但也未免有些超出常人了,这半个多月来在船上待着无事,两人泰半时间都是在床上厮磨着度过的,这般醉心于情%欲之事,莫不是那蚀心散还有春%药的作用?
“楚沐风,蚀心散是不是还有春药的功效?”一边将他在身上游移的手拉下来,颜依依转身望向他,忍不住将心底的疑惑道了出来。
楚沐风似是没想到颜依依为何这么问,动作稍稍停顿,望向她,微微染上情%欲味道的黑眸带着疑惑。
“你这些日子看着像中了春%药。”这般需索无度。
楚沐风恍然,眼底掠过笑意,呢喃着应道,“大概是真的中了春%药的毒了。”低沉的嗓音带着丝沙哑的性感。
颜依依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只是皱着眉道,“莫非是蚀心散的缘故?”
低低的笑声自耳畔传来,楚沐风抬指勾起她的下颔,望入她的眼底,声音隐约带着笑意,“若依你的推测,我岂不是自小便离不开女人?这么多年下来,我竟也没有精尽人亡。”
想来是自己想歪了,颜依依微恼地瞪着他,半天才吐出一句话,“祸害遗千年!”
楚沐风眼底的笑意加深,唇角往上勾起好看的弧度,盯着她望了好一会儿,突然道,“世人都说中了蚀心散的人活不过二十年,若是……我真的活不过明年,到时你可怎么办呢?”
声音有些不同寻常的低沉,听着总叫人心里不舒坦,颜依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什么怎么办,你是死是活与我又没关系……唔……”
话还未完便被他低头在唇上重重地咬了一下,颜依依瞪着他,“你不是都中毒二十年了,现在还不是好端端地在这危害世人?”她深信“祸害遗千年”的道理。
楚沐风笑了笑,但笑容很快便隐去,只是望着她不说话,视线虽是胶结在她脸上,看着却有种深思被抽空了的飘忽感,颜依依看着心里莫名地堵得慌,在意识之前,身体已自动自发地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双手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入他怀中,闷声道,“我外公三十年前曾是有名的神医,他……或许会有些法子。”
楚沐风微微将她推开,低头望着她,“你不都一直盼着我早点死你好早日解脱吗,如今快如你愿了怎的不乐意了?”
颜依依磨了磨牙,瞪着他不应,她倒是希望她能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死。
楚沐风却似是没瞧见她眼底困窘的恼意,继续漫不经心地道,“你心底不是还有别的男人,这般关心我的死活就不担心他吃醋?”
颜依依着恼地一把推开他,恨声道,“我说错了,你是死是活干我什么事。”
说完已毫不犹豫地转身背对他,身子还没完全转过去细肩突然被扣住,人被翻转了过来,眼前一黑,楚沐风已重重地吻了上来,初始时还只是温柔地厮磨吸吮,慢慢便变成了急促的掠夺,舌尖探入她唇内霸道地勾缠着她的舌压迫吸吮着,占有欲十足的吻,直到她有些呼吸不过来,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她的唇,哑声道,“都自小便习武了,身子骨怎还这么弱?”
颜依依意识犹在那缱绻的热吻中流转,一时间没意会楚沐风的话,愣愣地抬头望向他,“啊?”
楚沐风望着她含蓄道,“身子骨这般不经折腾。”说着意有所指地往她身上瞄了眼。
颜依依意会过来,脸颊不自觉地红了红,恼声道,“也不知道是谁总是这般不知节制,哪个女人受得住。”她也就偶尔因为受不住晕一下而已嘛,虽然这偶尔的次数有些频繁。
“明日开始需好好补补身子才是。”楚沐风望着她嫣红的脸颊,笑着道,神色已不复方才提及蚀心散时的飘忽。
“我身子骨一向很好,不用特意进补。”
颜依依拒绝道,她身子骨自小便很结实,除了在床上,她从未晕倒过,便是那时替君天毓受那一剑,除了疼得厉害,却并未有晕眩感,也不知怎的一与他欢爱,身子骨便受不住,若不是知道楚沐风在某些方面尚算个君子,她倒怀疑他莫不是要借由她的身体炼什么采阴补阳的邪功了。
楚沐风笑了笑,也没有再答她,只是突然道,“今日一整日都心事重重的样子,莫不是因为柳香儿?”
颜依依有些讶异地望向他,她以为她今日藏得很好,却没想到还是被他瞧了出来。
抬手抚了抚她的脸蛋,楚沐风淡声道,“香儿只是一位故人之女,与楚家有些渊源,偶尔会来府里住,与娘比较熟识。”
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也只是点到为止的解释,似是并不想深谈,颜依依看他似是并没有解释柳香儿的身份的意思,也就没再追问什么,只是敷衍地应了声“哦”便没再说话。
楚沐风却是对她这敷衍的态度有些不满,端着她的下巴皱眉问道,“反应这般冷淡?”
颜依依瞪向他,随口应道,“等你的柳姑娘出来了你想要什么反应我给你便是,保证让你面子十足。”主角都没上场,一个柳香儿怎么闹腾看着都是打酱油的。
楚沐风突然沉默了下来。
颜依依望着他突然敛了笑的俊脸,那股熟悉的烦闷又不自觉地涌了上来,看来那位只闻其名不知其人的柳姑娘在楚大少爷心中分量倒是不轻。
心底烦闷,颜依依也敛了笑,默默地推开了楚沐风,转身睡去。
楚沐风自身后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却也未再说什么,更遑论提及那位神秘的柳姑娘,只是低声道,“明日陪我一道进宫,皇上若是问起,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道你是沐若晴便是。”
“嗯。”含糊敷衍着,颜依依也未再说话,她本就误上了沐家小姐的花轿,以沐家小姐的身份嫁与楚沐风,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回来了必是得顶着沐家小姐的身份,这本也无可厚非的事,更遑论,这世上本就没颜依依这么个人,有的也只是慕倾尘罢了,颜依依的身份,只不过偷来的罢了。
047第四十七章
因前一夜心里莫名堵得慌,颜依依一夜没怎么睡好,第二日一早便得起来梳洗打扮,以随楚沐风一同进宫面见皇上。
颜依依本不欲去,但想着自己顶着沐家小姐楚家少夫人的身份,那九五之尊又是指明了要一同进宫的,自己一届小民确实没有拒绝的权利,也就强撑了精神随同楚沐风一同进宫。
许是看她精神有些不济,刚上马车楚沐风便让颜依依在车上先睡着先,到了再唤醒她,颜依依也不客气,马车布置得舒适宽敞,头沾着了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精神已好了许多,却见还在马车上,不免好奇,忍不住向楚沐风询问道,“还没到皇宫?”
她这一觉似是睡的时间不短,竟还没到皇宫,楚府与东泽皇宫的距离是不是远了些?
对于她的疑惑,楚沐风只是笑着一把将她懒了过来,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长发,轻声道,“睡饱了?”
颜依依轻点头:“嗯。”继而问道,“怎么还没到皇宫?”
“一会儿便到。”楚沐风漫不经心地应着,颜依依心里也稍稍心安,安心闭目小憩了会儿,睡意完全散去时驾车的马夫也似是踩着点般将马车赶到了皇宫大门前。
楚沐风挽着颜依依入宫,一副恩爱有加鹣鲽情深的样子,在过往的宫女小心掩藏的艳羡目光中径直来到了御花园。
昭陵帝早已差人在御花园摆了酒宴,已先楚沐风一步到了,看到楚沐风挽着颜依依出现唇角勾笑地起身道,“终于出现了,一早便见你差人送了信儿过来说出门了,却迟迟未见人,还道你路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正想着要不要差人去寻寻看,没想到你与晴儿竟过来了。”
舍去了“朕”的自称,如寻常百姓般以“我”自称,这般礼遇有加没有任何皇帝架子的昭陵帝让颜依依忍不住偷偷抬眸偷觑了两眼。
果然又一丰神俊朗的翩翩美男子!
颜依依心底忍不住赞道,虽早已有幸见识过这传说中不仅才略出众、治国有加,更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的昭陵帝,但再次相见,却不免为他的风采折服,昭陵帝确实担得起美男子之名,年纪与楚沐风不相上下,容貌上虽略逊楚沐风一筹,但是与生俱来的皇者之气,与楚沐风站在一块儿却丝毫不被楚沐风的风神比下去。
“让皇上担心了。”楚沐风垂眉客套应道,相较于昭陵帝的随性而为,楚沐风话语姿态中隐带着君臣之礼。
“沐风,你与我都谁跟谁了还这般客气作甚?”昭陵帝状似不悦地答道,而后笑了笑,望向颜依依道,“这位便是晴儿吧,长得果然是天资国色。”
“谢皇上盛赞。”不大懂这些皇家礼仪,颜依依只能依样画葫芦地垂眉施礼应着。
站在昭陵帝身边随着昭陵帝一道起身的宫装女子浅笑着道,“一个清雅飘逸,一个俏丽多姿,沐风与弟妹果然是绝配,皇上当日这桩婚赐得妙哉。”
“这婚事确实多亏了大哥的极力促成。”楚沐风噙着清雅的笑容朝宫装女子道,揽着颜依依的手也紧了紧,丝毫不避讳在昭陵帝与宫装女子面前表现亲密。
颜依依看楚沐风似是有意为之,便也就努力憋着一口气将脸蛋憋红,作娇羞状地,虽不明所以,但当日东泽圣上御赐的那桩轰动天下的楚沐联姻却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如今她顶着沐家小姐的身份,总不能叫眼前的媒人觉着当日的赐婚失了策才是。不过,看昭陵帝与眼前的宫装女子竟未察觉眼前的她并非赐婚的沐家小姐,且从方才昭陵帝的话中看来,他似是并未见过真正的沐家小姐?
“沐风与晴儿鸳鸯情深,不知得羡煞多少旁人。”颜依依正心下疑惑时,宫装女子笑着打趣道,颜依依忍不住往宫装女子望了眼,女子长得极端庄秀雅,典型的大家闺秀,美貌容颜下隐有雍容华贵之风,想来身份必是不俗。
“大嫂谬赞了。”楚沐风笑着应道,不卑不吭的语气,摒弃君臣之礼“大哥大嫂”的称呼,想来与昭陵帝及皇后娘娘私下已是极熟的人。
颜依依默默地在一旁观察着几人的神态,当日她跟踪楚沐风之时便见过楚沐风与昭陵帝在宫外私下见面,那时便知楚沐风与昭陵帝私交不浅,却不知这般深,看着竟似结拜兄弟之情。
当日的跟踪她自以为藏得极深,昭陵帝并未发现她的行踪,却不想被楚沐风察觉,幸而他当时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暗处的她,并未惊动昭陵帝,如若不然,即使当日她能侥幸逃脱,如今在昭陵帝面前却也还是得露馅的。
“沐风,去西泽走了这么一趟你什么时候竟与我这般客套了。”昭陵帝爽朗笑着道,方而招呼楚沐风与颜依依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