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远只是想给皇帝一个合适的平台让他完美地处理好这次的事,但真的没料到就在他们微服到达军队驻地的时候,会碰到军官打架之事。

这是严重的违纪!

事情倒不难问明白,讲清楚,说白了就是上级军官欺负下级军官。再直白点讲,这就是官二代们跟屌丝的必然冲突。

因为打人的里面有一个皇亲国戚,丫也算是皇帝舅子队伍里的一员。

说到这个,真心不怪孟明远不以为然,实在是自古以来皇帝的丈人和舅子就多,厉害的时候那简直就是满朝都是丈人舅啊,皇帝做到这份上,那也真是吐血到一定境界了呢。

国舅跟国舅那也是有区别的,有时候甚至是天与地的区别。

当然,这个区别在高阶层里差别更明显,对社会最底层的人来说,国舅实在已经是很大很大的贵人了。

“你这样的人在京畿卫里面就是丢朕的人,还不给朕滚了下去?”开华帝眉头都快打成结了,天冷不说,还碰到这种糟心的事,实在是让人生气。

憋着一肚子气的开华帝,一鼓作气地就把京畿卫里的一些人给踹出去了,老实不客气地提拔下级军官就给补上缺儿了,整个儿一乾坤独断。

做为宰辅的孟明远只是抱着小手炉做壁上观,条件允许的话,他真心不介意当壁花的。

“安之,你说,你真不是故意的吗?”

“臣发誓,臣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孟明远以自己的人格保证这事真不是他策划的,这完全就是赶巧了。

开华帝拧着眉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揉揉自己的眉心,有些无力地道:“南王的事才过去多久,这些人便开始享受安逸了。”

“臣一直认为忧患有时有助于团队的凝聚力与发明创造力,但安逸有时却是为政者最大的敌人。”

开华帝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君臣二人已经坐在回城的马车上。

宽大的马车厢内,一只炭薰炉烧得旺旺的,整个车厢暖洋洋的,但君臣二人的心却都不轻松。

“明日上朝,孟卿想好应对了吗?”

孟明远心下叹气,他就知道最后事情免不了还是要牵扯到他身上来,虽然这突发的事情不在他的计划中。但是别人只会认定了这就是他有意策划的,他已经被阴谋腹黑习惯了。

皇帝一时激愤乾坤独断,打乱了京畿卫里的势力平衡,再把力量扯平衡了,这就是他这个一朝丞相的工作了。

皇帝杀人,丞相就得挖坑准备掩尸灭迹。皇帝要泡妞,丞相大抵就得出谋划策贡献追女秘笈…

有时候,孟明远想想都觉得一脑门黑线,丞相这位置,说白了也就算皇帝的一个总机要秘书。

翌日上朝,丞相先下手为强上了奏章,把京城官二代,富二代,权二代,反正只要是二代就都狠狠地抨击了一遍。

百官心里呕啊。

丞相无差别攻击,关键是他攻击得有理有据有节的,个个都能给你举出三五实例来佐证他发言的真实可信性。

为官者,关注朝局动态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能做到像丞相这样事事留心,需要时就恰如其分使用上的人不多。那都得是官场历练到一定年月的人才能办到的。

诚恳地说,孟明远这官途走得远按比正常升迁轨迹成长的官员经历得要丰富得多,所以他变成如今的样子也是在汲取了许多失败经验的实践基础上成长起来的。

三年翰林院,让孟明远沉潜。

三年外任,教会了孟明远很多很多。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有时候基层才是锻炼人的最佳地方,基层是出实干的地方。

近两年的御史中丞,然后高居相位…其间经历叛乱,敌国侵扰,这些经历有时候不是谁想经历都能经历的,但孟明远却都实打实地经历了。

更不要说孟丞相的家庭生活了,有渣爹,有软妈,有妖娆嫩娘,有渣兄…人生不要太丰富了啊。

生活在考验磨炼人的时候,同时也回馈予人最珍贵的人生阅历,那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不幸,也是大幸!

开华帝简直被丞相这一本奏章给惊艳了。

皇帝以为,这次的事丞相怎么也得拿一些好处才能安抚住那些权贵人家。

孰料,丞相一顿板砖拍过去,连削带打地掌控了整个局面。然后就他的地盘他作主,屁的好处也没给人,削得轻一点儿就算是高抬贵手了法外开恩了。

丞相这厮是越加的凶残了啊!

丞相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平北侯家老二的事都前年的了,你怎么还给人家揪出来晒?”下朝后,开华帝叫住丞相,君臣两个往偏殿东阁间一坐,就忍不住数落自己家不地道的丞相了。

孟明远一副正经严肃的表情,道:“圣上,他若是改了,臣这次当然不会揭人短。”问题是,丫的没改呀,正是要拿典型说事的时候,这还不是逮到哪个算逮个啊,管你是什么时候的。

这其实就属于躺着中枪的案例,但是鉴于丞相自己也经常躺着中枪,那就没啥好说的了,世界大同呗。

开华帝为之语塞,这话确实诚然不错。

“诚义伯家的孙子怎么说呢?”人家知错改正了啊,他这次似乎也没放过人家。

孟明远一脸正直地道:“这是知错就改的正面典型啊,当然要拉出来给那些人树立一个学习的榜样。”

开华帝:“…”本来人家算私下改正,这下就被动高调了,这家伙还这么义正辞严的。

“圣上,这些贵戚子弟有些本质不坏,手里也有东西,可就是身边的环境让他们太安逸了,所以想让他们成为国家可以倚重的可用之材,那可就得下功夫了。”

开华帝眼睛为之一亮,“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孟明远但笑不语,捏起一粒棋轻轻地放到了棋盘上。

开华帝心里有数,丞相这家伙是打算愿者上钩了。

就像丞相说过的,别看这皇宫大内戒备森严的,可是这天下最戒备森严的所在,偏偏却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端看别人是不是用心了。

今天,丞相在这东阁间放了话,说那些人能教育成材,接下来铁定就有人巴巴地凑上来让丞相挥鞭子虐子弟。

呃…开华帝真心觉得丞相这人越来越像他身上披的那火狐皮的原主儿了。

狡猾狡猾的!

事情当然不会出丞相预料,上赶着送家中子弟过来受虐的不是一家,也不是两家,那是十几家王公大臣。

贵胄权戚,图的就是个长久富贵,想长久富贵那有讲究,不说每一代都有顶梁柱,那至少也得保证族里的人才不能断代太久不是?

现在最懂识人的孟相爷说了,他们家的孩子是可倚重的,问题就是得再教育一下,那还有啥好说的,赶紧送过去让相爷教育教育吧,一家子的富贵延续就有着落了不是?

你想受虐,你当人家丞相大人就一定收人吗?

鬼!

相爷挑捡得很,不看重你家门背景,只看你个人综合评分。其实,说白了就是看跟他对眼不,咳,当然不能总拿王八和绿豆说事,它们表示很躺枪。

一直到衙门封印,丞相府的客人就一直没断过。

相府的门房表示:从老爷当丞相以后,这么络绎不绝的访客真心不多见,毕竟谁都知道自家老爷不那么容易亲近。

但事情扯到了家庭延续兴旺的问题,那就算丞相大人长着棺材脸,面瘫表情,那也无法阻挡群众们热情的主动靠近。

所以说,利益才是一切的根本。

丞相这个人,只要你不触及他的底线,他总是会留些人情面子给人的,不会真就让你走上绝路。

中国有句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同时,还有句同样说得经典: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算要调教人,那也要挑不会恩将仇报小人之心之辈,否则那就是提前给自己挖好百年安息之地了。

两个字——傻B!

95公子风流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最近被一帮贵胄权戚烦不胜烦的丞相大人决定出去与民同乐,上街看花灯去。

丞相大人出去赏花灯这一决定得到了家里一致的赞同,于是,本来想单独到街上散散心的丞相大人就不得不拖儿带女领老婆,外带两个妹子一块团体活动了。

丞相表示:团体活动神马的,其实有时候很不咋地!

孟明远本来是出来散心的,结果因为成了集体活动,结果他就不得不分些精力照看一帮家眷。

虽然侍卫丫环什么的都跟着,但是有些事他总归是要自己多操心的。

为了不惹人注目,丞相穿了件天青色的普通毛皮大氅,而没有穿那件惹眼的火狐大氅。

说到底那件火狐大氅之所以在冬日出境率比较高就是因为那是皇恩的表示,他总不好让它压箱底,或者干脆摆案桌上供起来,那特么地也忒傻缺了点。为了体现物尽其用,他也就不介意让它时常出现惹一下眼球,提醒一下皇帝他一直很感恩,顺便也提醒一下其他人,他的后台是皇帝…一石二鸟,挺好的。

有时候一些东西真不能想,一想吧,孟明远就会忍不住有种淡疼的感觉——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浑身心眼儿多得跟筛子似的?

人们回忆当年,只是因为再也回不去。

孟明远虽然只穿了件普通的天青色大氅,但是穿在他这样芝兰玉树一样亮眼的人身上,那档次一下就拔高了好几个等级。

一路上,不知道惹得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秋目横波,秋天的菠菜那是收了一筐又一筐…

丞相表示:丫的,上元节果然是中国古代的情人节,这天的妇女同胞解放的底线真是放得很低啊。

为免自己被同样出来逛街的官场同僚碰到认出来,孟明远跟家眷们离了有一段距离,家眷那边的护卫也挑选了一些精锐,他不用替他们的安全担心。

今夜无宵禁,街市上灯盏闪烁,人潮如织,不知有多少年轻男女在今夜缘定三生。

庆朝的民风甚是开放,虽然距离大唐还是有一定距离,但是较之元宋明清那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爱情,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这,它在人们的生活中总是处于一种超然的地位。

就算爱情是个鬼,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它依然是人类永恒的话题。

孟明远看着街上千姿百态的灯笼,内心不由有些黯然。

可惜,这一世,他依然与爱情无缘呐。

相爷突然停下脚步,侍卫们自然也就跟着驻足。

默言看着他,丞相的表情淡淡,仿佛在看不远处的灯盏,实则目光似乎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

随侍孟明远的日子久了,默言发现,丞相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容易坐的。孟明远这个丞相坐得犹为不易,睡三更,起五更,通宵达旦也是经常可见。

身体上的疲惫易消,可是丞相的人是孤寂的,在某种程度上,相爷与龙座上的帝王是一样的,他们所站的位置没有人能与他们比肩,于是他们就变得孤独,遗世独立。

这或许就是圣上与相爷这对君臣能相处融洽的根本原因了,因为——除了彼此,他们也许再也找不到跟他们有相似情感的人了。

高处不胜寒!

孟明远的目光在一处灯楼前落定,嘴角不由微微扬起。

看那里人头撺动的场面,不定有什么狗血天雷的戏剧上演呢。

丞相大人无意过去凑热闹,负手立在原地,远远看着。

围观嘛,还是应该在安全距离之外的。

有句话说得好:围观有风险,围观需谨慎!

但是,当一个人影从人群中挤出,疾步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孟明远看热闹的心情顿时就收敛了起来。

“老爷。”

“出什么事了?”

侍卫低着头,不敢抬,“大姑娘跟人起争执了。”

孟明远挑眉,“跟什么人起争执了?”这里面肯定有事。

“…”侍卫头越发地低,“是肃郡王府的世子。”

孟明远忍不住手握成拳在唇边掩了一下,他那个吃货妹子到底是怎么跟小柿子争执起来的啊?

不对,孟明远盯着低着头的侍卫,微微眯眼,“还有谁在里面?”

侍卫心头就是一咯登,他就知道瞒不住相爷的,“孔公子也在。”

“哦,是吗?”孟明远兴味地扬眉。

“是的。”

“吃亏了吗?”

侍卫愣了一下,然后肯定地摇头,“没。”果然不愧是相爷的嫡亲妹子啊,剽悍着呢。

孟明远两只手拢进袖子里,往那边被人群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地方看了一眼,

还是应该过去看一看的,吃货妹子难得在未来相公面前剽悍一次嘛,也不知道孔家那小子能不能顶住自家妹子那火力,要是心脏承受力弱,那就算他本身还不错,只怕这门亲也难成。

至于,肃郡王府的那个小柿子——如果能被明珠收拾了,也算是给他省力气了。

只不过,当丞相亲眼看到自家妹子捋袖子一副打算跟某小柿子火拼的情形时,后脑勺当即淌了一排又一排的黑线下来。

妹纸,哥的亲妹纸啊,虽然一直让老妈对你放养一点儿,不要太拘束,但你这也未免有些放养过头了吧?

孟丞相开始思考放养这种政策的利弊对比…他家春妮的教导方式要做些局部小更改,千万不能向她这失败案例的姑姑学习。

丞相大人清清嗓子咳嗽了两声,借以让当事双方注意到他的来到。

“哥。”孟明珠姑娘一看到自家大哥,立时两眼放光,袖子往下一放,就又成了一个小淑女的样子,然后朝兄长扑过去,抱住他的一只胳膊,告状,“哥,这人真讨厌,他说我都吃这么胖了还跟他抢食物,一定嫁不出去。”

孟明远不以为然地道:“他的诅咒不会成功的,你的婚事已经定了。”

“相爷。”孔清源这个时候才整了下衣服,规规矩矩地过来见礼。

刚才,他就在怀疑这个剽悍的姑娘可能是他未婚妻,现在他确定了,这个是他如假包换的未婚妻。孔清源表示:丞相当初说得很诚恳,但也有些夸张,孟姑娘是有些珠圆玉润,但称不上胖,吨位目测正好。

孟明远朝小柿子扫了一眼。

卫蔚光瞪着眼看那个依偎在丞相身边的胖姑娘,突然觉得出来赏灯真是件再糟糕不过的事了。

突然,卫蔚光的目光落到另一个姑娘的身上,她是和孟大姑娘一块的,好像刚才是叫孟大姑娘“姐姐”的。

哇靠,这不就是他的未婚妻?

单论模样,那绝对是没啥可挑剔的,漂亮着呢,而且气质干净沉静,刚才在他跟其姐冲突加剧之后一直有试图拉住其姐,可惜没成功。

“世子,对一个姑娘家,您的话有些重了。”孔清源实事求是地说。

卫蔚光眼角微抽,瞅着表情没啥变化的孔清源,忍不住问他:“她这样的你也不嫌弃?”

孟大姑娘立时就又蹦起来的嫌疑。

孟明月这个时候开口道:“家姐便是这样直率的性子,若世子看不上,只管不看便是,犯不着恶语相向。”

卫蔚光瞪眼。

孟明珠立时仇恨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握住妹妹的手,道:“他这人嘴巴太坏,修养太差,竟然还想打女人,这样的男人不能嫁,咱们让哥给你重挑一个。”

孟明月乖巧温顺地冲着丞相大人,唤了一声,“哥。”

丞相大人笑着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