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沅走到母亲身边,低声安慰道:“母妃别急,一定会查出幕后黑手的。”话是这么说,自己心里也是没有底儿,毫无头绪,这要到哪里去查?又要怎么查?这两次对方的偷鸡摸狗算计,都上不得台面,但却十分阴毒!

试想哥哥在马上被摔断了腿,又或者…,更惨烈一点呢?再比如今儿,要是被花灯烧了起来?烫着脸,甚至…,简直不能再想下去了。

玉贵妃看向皇帝,正色道:“还请皇上彻查!”

武帝颔首,“朕已经安排人了。”

睿王微微皱眉,“只怕一时半会儿查不出什么来。”

“难道就这样干等着?!”玉贵妃不甘心兼恼怒,“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总不能一辈子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吧?再让那些小人得了意,万一哪天不防,咱们可是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不如…”睿王有些迟疑,看向皇帝,“儿臣最近哪儿都不去,就在府里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了,父皇给儿子派一个外出公干的差事,先清净几日罢。”

玉贵妃不同意,“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难道你一辈子都去外省公干,再也不回来了?再说凭什么你要躲着?”越想越觉得是心中那个怀疑对象,“便是你躲到天涯海角去,人家也还是不放心啊。”

“够了!”武帝打断了敏感的对话,心里清楚,睿王的建功立业已经打破原本的朝中平衡,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事的!方才他们母子的对话,倒是给提了个醒儿,只有确定睿王不会参与夺嫡,那人…,才会安心吧。

于是他做出了睿王期望的决定,“你和老七的年纪都不小了,总在京城里面呆着,也没出息,不如分封藩国各自历练去吧。”

“分封藩国?”慕容沅吃了一惊,“父皇是说,再也不让哥哥回来了吗?”

“不要胡说。”武帝摇了摇头,“朝廷有令的时候,藩王也是可以进京觐见的,哪里就再也不回来了呢。”

----这不过是个象征性的幌子罢了。

屋子里的人心里都是明白,一时静默无声。

片刻后,玉贵妃轻笑起来,“原来这就是皇上的解决法子。”她的声音带着隐隐愤怒和讥讽,“承煜被人算计,不仅不能查出凶手,还要退避三舍…”

“无双!!”武帝喝斥住了她,不想让她在晚辈面前失了面子,挥手让儿子儿媳和女儿都退下,然后才道:“你也是前朝皇室公主,不会不懂什么是中庸,什么是帝王平衡之术,不然你要朕如何?闹得江山社稷不安,于你,于承煜,并无好处。”

玉贵妃将脸别了过去,优美的侧脸轮廓,如云青丝,繁复的牡丹团云发髻,勾勒出的却是一抹决绝,她淡淡道:“行了,皇上不必说了。”只是静默了一小会儿,便抬起头来,语调不容商榷,“皇上须得答应臣妾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等阿沅出嫁以后。”玉贵妃神色平静,叫人看不出情绪,“臣妾要去承煜所在的藩国养老,还请皇上恩准。”

武帝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目光闪烁不定。

这是…,儿子女儿一人一个的意思吗?说到底,儿子才是他心爱的,女儿是带着自己骨血的孽种吧?自己二十年对她全心全意呵护,换来的,也不过如此。

无尽的愤怒和自嘲悉数涌上心头,以至于…,阵阵心痛之中,忍不住在心底生出一抹怨怼,声音渐渐冰冷下去,“好,朕准了。”

罢了,自己也觉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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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将两个儿子分封藩国,用以避免和太子相争,皇帝就不得不多加思量,自己百年之后,皇后和太子会如此对待两个藩王。只有彼此保持一种稳定的平衡,才能互相制肘,而不是你想动手、我要踢腿,轻易引起动乱。

特别是睿王,必须保证皇后腾不出手来收拾他,才能保护母亲和妹妹。

想来想去,只有雍州才是最佳的上选之地。睿王曾在雍州大败傅如晦,又替百姓们应下偿还火灾损失,有一定的军功和声望,加上雍州地势易守难攻,的确是玉氏母子最佳的安身之地。

武帝很快有了主意,将睿王分封至雍州,而距离雍州六百余里的青州,便是代王的封地。不仅代王和代王妃去藩国,虞美人也要一起跟去,----若是将来皇后按捺不住,唆使新帝攻打雍州,代王必定唇亡齿寒,加上没有生母在宫中被挟持,肯定会协助兄长一起对抗朝廷。

如此形势之下,朝中大臣绝不会答应这种两败俱伤的战事。

武帝为了身后事绞尽脑汁、费心费神,加上有些年纪,夜里没睡好着了凉,第二天起来就上了风,鼻塞头晕的,连早朝都没有去了。

慕容沅闻讯过来,自然而然当起了贴身专属小护士,从药方检查,到煎药、熬药,再到药汁端到父亲跟前,一律都是亲手操作。服侍皇帝爹喝完了药,担心劝道:“父皇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别想太多烦心事,放开心怀,好好的颐养天年才是。”

“还是阿沅最体贴。”武帝早年各种杀伐征战、血腥满手,而后登基做了皇帝,年轻时也是勤于政事,不敢有丝毫懈怠,却遭遇女儿和养子的背叛,以及后宫之中多年的勾心斗角,早就有些倦怠疲惫了。

唯有小女儿心思简单一片纯孝,作为慰藉。

“阿沅。”武帝慈爱的看着小女儿,恍若手中唯一的珍宝,“你的婚事,父皇会再仔细替你考虑的,一定给你挑一个最好的驸马。”

既然睿王和玉贵妃都去了雍州,小女儿再留在京城就不合适了。先挑一个合适人选,然后再给驸马往北面任一个军中官职,等自己百年之后,让女儿女婿也远离京城,彻底原离这是非之地。

只是心中有点淡淡遗憾,那样的话,小女儿就不能经常来自己陵墓祭拜了。

不过只要她过得好,自己寂寞就寂寞一点吧。

“父皇一直盯着我看。”慕容沅笑了笑,伸手给皇帝掖好被子,想逗他开心,故意佯作生气的样子,“不会是嫌我烦,想早点把我嫁出去吧?”

“哈哈。”武帝闻言大笑,跟女儿开起了玩笑,“被你这小家伙猜到了。”

“啊呀,那我好伤心。”慕容沅假意伏在被子上哭,呜呜咽咽了两声,继而抬起来抿嘴儿笑,又拣了新鲜笑话来说,“我听一个小太监说了个笑话…”

父女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说笑笑,浓浓亲情弥漫开来。

而姬府里,气氛就要肃穆端凝的多了。

“睿王殿下连连遇险,却始终查不出是何人所为。”姬师堂眉头紧锁,忽地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看向侄儿,“你去委婉的提醒太子殿下,往宫里打探打探,那一位可千万别不知轻重,做这种下三滥手段,眼下这江山可还是皇上的呢。”

姬暮年应道:“侄儿明白。”心中亦是有着许多不解。

还没有等他起身出门,就有小厮进来回报,“宫中传出旨意,皇上封睿王为雍州之王,封代王为青州之王,十日之后,即将分赴封地。”补了一句,“虞美人也将跟着代王去往青州,玉贵妃暂时留下。”

“什么?!”姬暮年和姬师堂闻言都是大惊,异口同声道:“分封藩地?!”

小厮见气氛紧张,赶忙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关了门。

姬暮年心里是说不出的古怪之感,但是一时又抓不住头绪,抬眼看向伯父,低声问道:“这件事…,伯父怎么看?”

“有点意外。”姬师堂揉了揉眉头,“睿王在雍州立了大功,为皇后所忌惮,接二连三的出事,然后就退避三舍的离开京城。”叹气道:“事情太过顺利了。”

“不仅顺利,还…”姬暮年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偏偏封地就在雍州!虽说皇上偏爱玉氏母子几个,但是这一切,从睿王领兵出战雍州,再到他打了胜仗,回了京,以及一系列的变故,到他分封雍州之王。”疑惑重重,“伯父你觉不觉得太连贯了。”

☆、74密云(三)

“没错。”姬师堂也不禁点了点头,“就好像,睿王一早就决定要去雍州一样。”

“但皇上肯定不会这么想。”姬暮年端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虽然不知道睿王在皇上面前如何表现,但他一定让皇上相信,是有人要害他,所以…,就连去雍州的决定,都只会是皇上自己做出的决定。”

姬师堂颔首道:“多半就是如此。”又疑惑,“他是皇子,想要一块好点的封地不难理解,但是如此算计精准,只怕…”摇了摇头,“但愿没有别的想头才好。”

姬暮年对此并不乐观,分析道:“伯父还记得吧?年前睿王从马上摔了下,为了查证原委,居然让人把自己的战马给杀了!睿王这个人,绝不是表面看起来的如此温文尔雅、平和近人,而是…,非同一般的心狠手辣!”

姬师堂没有置评,暂时放在一旁,继而道:“但他处心积虑去雍州做什么?”远离了京城,可就远离了权力中心,难道是以退为进?但退是退了,又要怎么进呢?暂时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这个…,侄儿一时也想不明白。”姬暮年想了想,说道:“不过睿王去雍州,就等于鱼儿进了海洋,鸟儿飞入了山林,不像在京城里这般束手束脚了。”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同时分封的还有代王,青州和雍州又是相距不远,地势互补,看来…,太子殿下只能一辈子善待两个皇弟了。”

姬师堂心中也是想到了这一节,叹气道:“是啊,这倒是没错。”

“不行。”姬暮年豁然起身,“若这几次三番的事故都是有人陷害睿王,他为了保全自己的平安,求一个好的封地还算情理之中。如果…”郑重的看了伯父,“如果这一切不是有人陷害,而是…,而是睿王自编自演的话,那可就不能轻视了。”

当即告退出门,骑了马,一路速度飞快赶到了太子府。

靖惠太子听了姬暮年的分析,火急火燎进了宫,见到郗皇后,冒着不敬的罪名问了自己母亲,“老六落马的事,还有上元节看花灯烧伤的事,母后你…,知不知情?”

郗皇后目光一冷,“你的意思,是我做的手脚了?”

靖惠太子低了头,“不是。”

“你在想什么?”郗皇后问道:“不管是他自己倒霉也罢,别人陷害也罢,反正睿王离了京城最好!”继而一顿,“别疑神疑鬼的!”

最好?不对…,照姬暮年的说法,若不是母亲做的手脚,又不是自己,朝中很难找出别人会对睿王下手,若真的是他自己故弄玄虚的话,那反倒是大大的不好了。

靖惠太子没有跟母亲多多细说,便告辞出了宫,直接回了太子府,姬暮年还在书房等着呢。回去的路上忍不住想,如果这一切真是睿王自己的意思,他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弄伤自己,就是为了得到一块好点的封地吗?还是伺机而动另有图谋?

可是即便他拥有了雍州,也…,也不能和朝廷对抗啊。

见到了姬暮年,他也有着同样的疑惑,摇头道:“暂时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咱们无凭无据的猜测而已,毕竟皇子分封藩地是情理之中的,睿王想要一块好点的封地,特别是有战功的雍州,也很正常。而且据我推断,他是不会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定是委婉辗转,让皇上对受了迫害的给予弥补。”

靖惠太子松了一口气,“或许本来就是这样,老六想要一块好的封地,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但愿,那个英勇神武的兄弟没有别的想法吧。

姬暮年却没有这么乐观,悠悠道:“往后咱们多瞧着点儿吧。”

而睿王府里,姜胭脂也是忧心忡忡的。

丈夫要去雍州驻守为藩王了,可是儿子才得几个月,不宜长途跋涉,少说也要等到三岁以后去了。这么长的几年时间里,丈夫身边没个管理内宅的人可不行,先前虽说也有两个侍妾,都是通房丫头,做不得临时主母的。

也就是说,睿王身边应该添一个侧妃了。

要说睿王让王妃和儿子暂时留下,这样的举动,也是去掉皇帝疑心的上策,就连姬暮年等人的危机感,都随之少了不少。更不用说,像姜胭脂这样的闺阁女子,不但看不透丈夫的心思,还只当他是体贴自己。

“别急。”睿王安慰她道:“等小玄过了三岁,养得壮壮的,你们两个再过来也是一样。再说了,现在那边的王府都还没有修好,只能先将就傅如晦的宅邸住着,哪里比得上京城里头舒服?而且眼下傅如晦往北面逃走,没有抓着,终究是一个祸患,我还要忙着这档子事儿。”

说到正事,姜胭脂也不是那种一味痴缠的女子,当即道:“承煜你受苦了。”压下心底的那份酸涩,“我…,我会进宫和母妃商议,给你再纳一个知书达理的侧妃,好好照顾你的。”

睿王上前搂了她,笑问:“吃醋了?”

姜胭脂依偎在他的胸膛里,结实而安心,故作轻松道:“有一点点。”

“胭脂。”睿王笑了笑,柔声道:“你和我是中表之亲,你的母亲是我的姑姑,你我又是少年结发夫妻,又岂是别人比得上的?你要是不愿意,就不用勉强,反正有檀云和绣珠两个也差不多了。”

“那怎么行呢?”姜胭脂见丈夫一味体贴自己,反倒坚持要给他纳侧妃,“后宅不能连个打理事务的人都没有,丫头们连字都不识,回头再闹出笑话来。”况且自己若是不给远行的丈夫纳侧妃,就是善妒,这个名头也吃不起的,“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挑一个满脸大麻子的。”

睿王朗声一笑,“你也促狭了。”想了想,“既然你这么不放心,我跟你一起进宫去找母妃说吧。”他道:“我倒是想到一个人选。”

姜胭脂诧异的望着丈夫,“你已经想好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睿王在她脸上轻轻的刮了一下,领着她进了宫,然后在泛秀宫内殿见着母亲,方才说道:“因为儿子即将远行,胭脂怕我在雍州那边没有人管理后宅,所以想帮纳一个侧妃。”

先帮妻子把金贴上,也好表明不是自己的起得头。

玉贵妃闻言一怔,不好评论,“你们小夫妻商量着办吧。”她不是那种苛刻的婆婆,一门心思刁难儿媳,给儿子房里塞人,但是站在母亲的角度,也的确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没人照顾,因而让儿子儿媳自己商议做主。

睿王看了看母亲和妻子,说道:“去年我不在京城里的时候,听说姬暮年有尚妹妹为驸马的意思,结果闹出一个谢小姐重病,事情又不成了。但却弄得外面有些传言,说谢小姐是被妹妹吓得,所以才病了。”

玉贵妃恼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睿王忙道:“儿子也是偶然在茶楼听见的,不知道谁编排出这样的闲话出来,已经派了人多留意了,再有乱说的一律送交官府掌嘴。”但是话锋一转,“但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种事也不是拦得住的,而且越拦,反倒越是叫人信以为真。”

“无稽之谈!”玉贵妃斥了一句,继而问道:“怎地忽地说起这个了?”

姜胭脂在旁边怔怔的,“王爷你的意思,是要纳谢琳琅为侧妃?!”他说的人选,就是这么一个人选?虽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看上了谁,但…,心情一片复杂。

“是的。”睿王微微颔首,“首先谢家是百年世族,身份不差,其次我若是纳了谢家小姐为侧妃,也就没人再怀疑泛秀宫对谢家有恶意了。”顿了顿,“还有,我听说谢家小姐之前生过重病,容颜有损。”转头看向妻子,笑了笑,“这样你也不用担心了。”

姜胭脂先是一愣,继而忙道:“我在府里是开玩笑的,哪能真的替你找个丑妇?”

睿王却道:“丑不丑,让母妃见过再说吧。”补了一则,“还有一点,我若是和谢家联姻的话,想来…,有些人也会放心一些吧。”他没有点名,却朝凤栖宫方向看了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耳喻。

玉贵妃不快道:“难道连你的屋里人,都要看别人的脸色安排不成?”

“话不是这么说。”睿王解释道:“毕竟我这一去就基本不回来了,可是母妃你们还要暂时留在京城,何必大家搞得剑拔弩张呢?缓和一下关系也是好的。”还说起一些琐碎,“将来妹妹嫁了人,也让她和驸马一起到雍州去吧。”

玉贵妃摇了摇头,“除非你父皇百年之后,否则…,皇上肯定舍不得阿沅的。”

“罢了。”睿王很快将谈话变成了决定,起身道:“母妃找个机会看看谢琳琅,若是还过去的,就是她了,也没必要东挑西拣的。”拉了姜胭脂,“我们先回去吧,我还想这几天多陪陪你和小玄。”

姜胭脂缓缓抬眸,“好。”便有再多不平,也被丈夫的柔情给融化了。

等到慕容沅晚一点知道消息时,不由惊讶,“哥哥想纳谢琳琅做侧妃?”原本要做姬暮年妻子的谢琳琅,难道要变成自己的小嫂嫂?感觉说不出的怪异,一时之间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看向母亲,“母妃你答应了?”

“还没有。”玉贵妃淡淡道:“明儿见一见人,总要过得去才能服侍你哥哥。”

慕容沅沉默没有说话,回了屋,一番心思氤氲如雾。

不知怎地,之前姬暮年说的怀疑涌上心头,他推测…,有人不愿意自己嫁给他,但是自己和他都分析不出是谁。而此刻,哥哥又突然想纳谢琳琅为侧妃,这其中夹杂了姬暮年,甚至还有自己,像是有许多一截截的蛛丝,却连不起来。

哥哥一直对自己很好很好,从来没有真的怀疑过他。

即便之前叫莫赤衣给自己写信,也只是担心哥哥会被人挑唆,而现在…,却是有一种仅凭直觉的迷惑。

----这一切会和哥哥有关吗?

☆、75密云(四)

次日上午,谢琳琅被秘密召请前往泛秀宫。

慕容沅终于见到了久仰大名的“情敌”,不由凝目看了过去。十六、七岁的少女,柳眉秀目的,肤色带着江南女子的白皙细腻,但是纤细秀气中,又偏偏含了一缕淡淡英气,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姑娘。

“见过贵妃娘娘,公主殿下。”谢琳琅着鹅黄色的上衣,暗金竹叶纹,下配散花如意云烟长裙,很符合她清丽淡雅的气韵。虽然谈不上绝色,但也是一个十分标准的美人儿,举止宛若行云流水,带着世家大族的大家闺秀风范。

慕容沅在心中暗叹,这样的长相、气韵,以及家世,别说给睿王做侧妃,就算是正妃也无可挑剔了。倒是姬暮年,要是谢琳琅真的做了哥哥的侧妃,不知道他又是如何打算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玉贵妃问道:“听说你去年病了一场?”

“是。”谢琳琅回道:“已经好了,多谢贵妃娘娘关心。”

慕容沅打量着她,又忍不住向屏风后面看了一眼。嫂嫂姜胭脂就在后面,那屏风的纱乃是特制,坐得近了,后面的人基本能够看清前面,屏风前却因为反光,看不到后面的动静,----不过替丈夫相看小妾,嫂嫂的心情想必好不起来。

可是再转回头来,却发现母妃原本审视的凌厉目光,变得柔和了些,显然是对谢琳琅比较满意了。随后问了一些常规的问题,谢琳琅对答的也很好,不卑不亢的,口齿也很清晰,并没有因为姬暮年夹杂其中,就流露出不适宜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玉贵妃让人拿了一个盒子过来,让递下去,“这个你拿着。”然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吩咐宫人,“送谢小姐出去罢。”

“臣女告退。”谢琳琅款款站了起来,裣衽行礼,并没有多看谁一眼,更没有特意去打量慕容沅,便跟着宫人出去了。

玉贵妃等到人走远了,才道:“胭脂你出来吧。”

姜胭脂脸上还带着笑容,却不自然,“母妃的意思,是定下谢琳琅了?”

“嗯,就她吧。”玉贵妃自有自己的打算,谢琳琅人不错,而且家世好,----虽然不知道睿王的用意,但是本能的也要替儿子拉个助手,这种时候,自然是顾及不到儿媳妇的心情了。

“嫂嫂去我房里坐坐吧。”慕容沅看出嫂嫂的心情不好,强行拉了她,扯到了自己住的后殿,进屋摒退人,低声喊了一句,“胭脂。”

“我没事。”姜胭脂强撑笑容,其实能够猜到婆婆的想法,只不过…,谢琳琅那样的女子,根本就不像是给人做侧室的,完完全全的当家主母气质啊。有这样一个平分秋色的侧妃,自己这心里真是沉甸甸的。

可是丈夫和婆婆心意已定,自己也答应给丈夫纳侧妃,现如今挑不出谢琳琅的毛病来,不…,便是挑的出,自己也是不好开口拒绝的。

“胭脂?”慕容沅担心的看着她。

“没事,我真的没事。”姜胭脂握了握她的手,小姑子再好,也是不能跟她抱怨婆婆和丈夫的安排,笑了笑,“我看谢琳琅为人挺大方的,长得也好,这样的女子给王爷做侧妃,再合适不过了。”

强撑着说完了场面上的话,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句,“阿沅,我真羡慕你。”

慕容沅闻言一怔,反倒说不出劝解的话来了。

是啊,自己占了皇室公主这个身份的便宜,将来不论嫁给谁,驸马都只能有自己一个人,不但如此,驸马还要看自己的脸色过日子。在古代女子里面,公主,特别是像自己这样受宠的公主,的确值得让人羡慕的。

“我回去了。”姜胭脂站了起来,笑道:“我还得回去照看小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