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泯君道:“嗯,所以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人算不如天算,我母后好不容易怀孕,结果居然生下了双胞胎。我哥哥早一点出生,我晚一点,我父皇原本也想把我掐死,但最后决定隐瞒我的存在,如果我哥哥有什么意外,就再由我替代。所以我和我哥哥的教书太傅以及武功上的师父都是一样的,可我只能活在密室里。知道我的存在的,只有我父皇,太师,还有两位师父。至于我母后,则是因难产而亡……大概两个孩子,太为难了。”

“后来我哥哥知道了我的存在,认为我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便在师父来教我功夫的时候跟着。那位师父虽然武功高强,但并没有武者的心,他认为我哥哥将来是皇帝,所以不仅答应他来,还帮他以留善发明的刑罚对付我,当然,他自己不敢亲自动手,只是我挣扎的时候使点力。我父皇也知道,但他没有阻止,只是我哥哥想用‘剪耳’对付我的时候,他阻止了,因为如果我耳朵少了一个,就和我哥哥看起来不一样了,不一样的话,怎么能算是个替身呢?”

无泯君语气淡然,连说书先生的语气都比他抑扬顿挫,我听着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心里某处也仿佛在被人使劲的扭着,痛的抽经。

“后来我十岁的时候,把他杀了,那个无泯君死了,我便成了无泯君。因为我比较瘦弱,身上又有伤,父皇便对外宣布我生病了,休养了一个多月,每天人参灵芝的将养身体,最终和我哥哥一样。后来我杀了那位教我武功的师父,就用他教我的招式。至于那位教我知识的先生,他其实都没怎么来,来的……都是太师。太师对我是最不错的,至少比那时候知道我的任何人都好。”

原来无泯君的哥哥不是暴毙,而是无泯君杀的。

我居然一点不惊讶,甚至暗暗庆幸。

无泯君摊手道:“故事说完了。”

我想,这怎么能算是个故事,如果可以,我倒宁愿这是个完完全全虚假的故事。

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的左耳,那道伤疤虽然不是很明显了,但一旦摸着,还是可以感觉到和周边皮肤格格不入的凸起,无泯君把我的手拉下来,道:“这是什么脸……都这么久了,早没什么了。”

我感觉眼里有点微微的湿,连忙慌张的故作轻松道:“你小时候被这样对待,长大了居然只是这种程度的变态,真是上天垂怜。”

无泯君笑起来:“嗯,说的是。”

我看着无泯君,又觉得有点难受,无泯君看了我一眼,闭上眼睛嘟起嘴:“亲一个?”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我还是觉得这样的方式略有点欠扁。

我想了想,最终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

【56】

我以前很想知道无泯君究竟以前发生过什么,但知道之后,却宁愿自己不知道。

过去很多被忽略的细节如潮水般涌来,比如他说他躲在横梁上偷听别人说话,那是七年前,那时候他十二。还有那次在东源国碰上刺客,他说“你是在怀疑朕的能力吗,恩哼?朕十岁起……”。

他从来没有说过十岁以前的事情。

还有密室里那些坏掉的饭菜和囤积着的蜡烛……

我亲完无泯君,他嘴角微微扬了扬,道:“行了,这事情过去这么久,放在心里我没感觉,说出来也没什么感觉,你不必想太多……我们现在最该考虑的,是怎么换回身子来。”

“嗯。”我点点头。

大约十天之后的夜晚,一个小小的身影跃掌乾殿包子。

我和无泯君认清是包子后,一手托着它,一手点燃灯,就见包子脖子上挂了一跟绳子,绳子上穿着一个荷包。

包子指了指自己的荷包:“吱吱吱!”

我伸手,解开绳子,把荷包拿下来,倒出里面的东西,却见是一张纸和两颗药丸。

那张纸上写着:我找到师父啦,他给了我药,你们吃吧,记得要只有两个人在一起,吃了可以换回身体,但只能保持十二个时辰。不过你们可以借此机会,行夫妻之礼。

落款是司徒有晴。

我把那张纸给无泯君,自己一手捏着一个药丸,放在灯下打量,它们混黑混黑的,轻轻嗅一下,便有股扑鼻的苦味,无泯君看完纸,先是把它直接烧掉了,然后凑过来,道:“就是这个?”

包子挺着胸道:“吱~”

模样颇为自得。

我有点好笑,道:“等一下。”

我下床去,把旁边备用的纸笔展开,研好墨,提笔写了几个字:多谢,愿你师父别再不见了。

然后把那张纸塞回荷包里,系到包子脖子上去,包子“吱”了一声,便悄无声息的如来时一般潜走。

无泯君还捏着他那颗药丸细看着,然后对我说:“现在先别吃,明天让御膳房带一只鸡和一只鸭来,分别喂食。”

我说:“你怕有毒?”

无泯君淡淡道:“不是怕,只是小心为好。何况……既然可以换身子,也许鸡鸭之间也有效果?”

我:“……”

“随你吧……”我把两颗药丸放入瓶中,小心收藏起来。

第二天无泯君果然让御膳房送了一只鸡和一只鸭过来,并且还特别吩咐要了一个木制的笼子,把下人打发走之后,我和无泯君分别走自己的药上弄了一点分别喂给鸡鸭鸡鸭当然是不肯吃的,所以还只能硬塞,我真是……

喂完之后,迅速的把鸡鸭丢进木笼里,然后我和无泯君便退出去,在外面闲逛,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回掌乾殿,打开木笼子,把鸡鸭放出来,发现它们两个都好好的,而且无语的事情发生了

它们两个都很惊慌,彼此看着对方呱呱乱叫,而且走路方式显然不对,好似它们都不适应现在所用的身体一样。

我哭笑不得:“看来真的有用,而且范围不限于人。”

无泯君满意的点了点头:“嗯。”

既然如此,药就是无毒且有效的了,不知怎的,我心里觉得有点忐忑,无泯君却十分高兴,手上拿着药抛来抛去,对我懒洋洋道:“嗯,今晚服药,洗干净等朕。”

我:“……”

“洗干净你头,我洗干净了,也是你的身子好吗……”

无泯君:“……”

“那我自己好好洗干净。”无泯君面有郁色,答道。

我不好意思的撇过头,道:“到时候再说吧……”

无泯君贱贱的笑了笑,刚张嘴欲说什么,外面便传来急急忙忙的通报,说是平阳出了事。

太师去世快两个月,平阳若是再出事,真是让人吃不消,我和无泯君连忙赶去公主府,才知道原来是她散步时摔了一跤,而当时吕率因为不小心气到了平阳,所以被勒令不准跟上来吕率呆头呆脑,居然真的没跟上来,平阳摔跤之时,便直接扑地了。

太医还在里面替平阳治疗,吕率在外厅,紧张的脸都皱成一团,无泯君冷冷道:“平阳跟着你来,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

无泯君这是迁怒,我拦住他,替他把话说完:“咳,这一定要是最后一次了,若是还有下次……你就陪葬去吧。”

吕率脸色骤变:“太医说平阳是不会有事的。”

我道:“对啊,但是你要陪平阳肚子里的孩子。”

无泯君:“……”

无泯君怒气顿消,往椅子上一坐,没一会儿太医出来,表示大人和小孩都没事,只是稍微动了胎气,要稍微调理几天,并说,平阳现在强烈要求吕率和我们进去。

进去之后,见平阳脸色略显苍白的躺在床上,平阳倒是没看吕率,而是直接对我道:“皇兄,刚刚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嗯。”

“不要怪吕率,是我自己闹脾气,”平阳难过道,“您可千万别杀了他啊,孩子若是没了……以后一定不会有意外的,但是,若真的没了……还可以再努力,但吕率没了,那吕率和孩子都不会再有了……”

我:“……”

“行了,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说他而已。”我安抚道,“你好好休息吧,这回这真要小心,有孩子的人了,还一天到晚生气。”

平阳点了点头。

平阳没什么大碍,吕率也被教训了一顿,之后平阳主动说想回宫里来住,我和无泯君想了想,公主府离皇宫不算远,一会儿就可以到,而宫中可以拿来调养的东西比公主府要好些,御医也近,于是便答应了。

平阳和吕率便回了从前他们住的平亲殿,而我则拉着无泯君回了掌乾殿。

等用过晚膳,我和无泯君便遣退下人,两人在掌乾殿中,服下那药丸。

药丸入口,极为苦涩,我皱着眉头咽下,身体便一阵一阵的晃荡,脑袋里也晕晕乎乎起来,那感觉颇有点像是醉酒,可意识却比醉酒时清醒,仿佛只是有人抓着你,在空中左摇右摆,上扔下丢。渐渐的,我克制不住的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意识越发抽离,仿佛它成了有实体的东西,比如一缕轻烟,或者一束泉水,悄无声息的从我身体中脱开。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对面传来,我无法睁开眼睛,只能不受控制的被那股吸力吸去,背后也传来推力,好似一边有人拽着我,一边有人推着我,把我送去另一个身体那里。

慢慢的,我感觉一切有些尘埃落定的感觉,自己飘忽抽离的意识逐渐平静下来,并有股暖流源源不绝的汇入自己的意识里,仿佛它在和这新的身体慢慢契合,两者重新融为一体。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我感觉自己好了许多,轻轻的睁开眼睛。

…………这人是谁。

这人不是平阳吗?!?!

30

【57】

我有点崩溃,就见平阳露出了一个她以前从来没有露出过的表情。

有点挣扎和疑惑的开口,我说:“……无泯君?”

“平阳”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我痛苦的抓头:“你怎么变成平阳了?”

问完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假如我成了自己,那也不至于看到的是平阳啊!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是男人的手,而且老茧很多,看得出来练功很勤快……

我咽了咽口水,说:“我是吕率……?”

无泯君跟我一样痛苦的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我抱头,忽然想到那两只被我们让人送回御膳房的鸡鸭……不会是让平阳和吕率吃了吧?!

我倒吸一口凉气,问无泯君:“会不会是鸡鸭的问题?”

无泯君道:“显然就是……”

“呜,当初怎么没想到,这药的威力居然这么大……”

无泯君道:“算了,先在这里坐着吧,一会儿平阳和吕率应该会来找我们。”

我揣揣不安的点了点头,而后有些丧气的坐在床上,道:“怎么这么惨,没回自己身子便算了,居然还变成了另一个男人……”

无泯君没有说话。

我忽然想起什么,猛然往他那边看去……

平阳是个孕妇啊!

那无泯君……

咽了咽口水,我有点紧张地道:“你,你感觉怎么样?”

无泯君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别问。”

“……”

我,我不是故意的,但我怎么这么想笑……

咬住嘴唇,我好不容易忍住笑意,道:“你千万别生气,孕妇是不能生气的。”

无泯君:“……”

过了一段时间,平亲殿外传来急急忙忙的通报,说是皇上皇后忽然双双赶来。

这是十分不合礼且不合理的事情,但皇上要这么做,谁敢说什么呢,我和无泯君知道是平阳和吕率来了,便也没去迎接,由着两个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他们一进来,我就松了口气,因为打头的是“云皎”,而“无泯君”只是有点木讷的跟在后面,一看便知道是平阳上了我的身……咦,这样有点奇怪啊,难道药丸被四个人服下之后,便是这样乱来的吗……

果然,一关上殿门,“云皎”便急急忙忙的冲到我和无泯君身边来,道:“是皇兄皇嫂吗?我是平阳!”

然后指了指身后的无泯君:“他是吕率。”

我点点头,指了指自己:“我是你皇嫂。”

然后指指无泯君:“他是你皇兄。”

平阳:“……”

平阳泪奔:“皇兄!你怎么到我身子上来了!那现在孩子不就在你的肚子里!”

我终于破功,笑的趴在了床上。

无泯君:“……”

“很好笑吗。”无泯君用“再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的眼神看着我。

我吸了口气,平复一下表情:“没有,不好笑。”

无泯君:“嗯。这还差……”

“不过,皇上,您壮士了!”我喷笑。

平阳一听,也暂时忘记麻烦,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吕率:“……”

无泯君:“……”

我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看了眼嘴巴都快合不拢的吕率,忽然想到他原本有个怀孕的妻子,结果现在人家变成了小舅子……何其悲催!

于是我坐直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我们讨论一下吧。”

无泯君淡淡道:“一共十二个时辰,等一等就过去了。”

虽然语气淡淡的,但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了,于是我连忙点头:“那就等一等吧,只要你忍得住……”

无泯君:“……”

平阳和吕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脸问号,我道:“皇上现在有身孕……”避开无泯君杀人的眼光,我继续道:“就干脆住在平亲殿里,吕率今天把奏章偷偷给他来批改,反正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会换回来了。我现在是驸马,要轻松很多,我可以和平阳一起陪着你皇兄,他……需要人照顾。”

吕率和平阳连连点头,我又对吕率道:“上朝的时候,你不必说太多,不过大臣们说了什么,都要记下来,再小的事情都要告诉皇上,至于奏章,全部给皇上,一定要在早朝前半个时辰内带好批改好的奏章回掌乾殿,不然会被太监发现,虽然他们不敢乱嚼舌根,但宫中眼睛太多,传出什么也不大好。”

吕率道:“好。”

过了一会儿,他道:“皇后娘娘,您怎么这么熟悉这个流程……”

我:“……”

无泯君在旁边懒洋洋的,他原本就一副大老爷样,现在成了个孕妇,更加像个大爷了。

我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吕率和平阳离开,平阳依依不舍道:“皇兄,小心孩子啊!”

无泯君:“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去喝打胎药。”

平阳:“嘤嘤嘤嘤……”

送走平阳和吕率,我和无泯君有些乏了,便躺下来睡,可这里任何东西都不是我们所习惯的,尤其是身子。刚刚是可以调戏无泯君,所以我一时忘形,现在冷静下来,感觉手脚都没地方放,若是无泯君的身子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吕率的,这多尴尬……

无泯君大概看出来了,便道:“别想那么多了,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