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泯君嗤道:“还神似,这个也就是打扮像。”
我于是又折了根树枝,斜着放在雪人的鼻子下,像朝一边挑起的嘴唇这是无泯君最经典的表情,不管是冷笑,假笑,僵笑,不屑,都可以以此代表。
“哈哈哈哈,这也太像了吧!”
我叉腰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得不得了。
无泯君嘟囔道:“还真的挺像……”
然后他蹲了下去,自己开始捣鼓起雪来,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堂,又觉得有些冷,便回掌乾殿里休息去了,没一会儿无泯君便忽然跑了进来,在梳妆台那里拿了点东西回去,我莫名其妙,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无泯君喊我,语气里尽是得意:“出来看!”
我跑出去一看,一看就……
只见无泯君堆了一个方形雪人,整个就是一个方块,他跟我一样用两根树枝当雪人的手,又折了更细的两条当雪人的眼睛……太讨厌了,我眼睛有那么小吗?!
而且他甚至还用胭脂在雪人脸上分别画了三条红色的线,看起来就像红扑扑的脸,嘴巴也用树枝弄成方形,仿佛是惊讶又脸红的样子。
我……
我输了,完败……
这也太像我了?!
我忍不住道:“无泯君……你当君主太可惜了,你可以去当街边捏泥人的手艺人,知道不。”
无泯君得意道:“我只是刚好做什么都比较厉害。”
我:“……”
我懒得理他,蹲下去看那个雪人,越看越好笑,再看无泯君的,更是好笑非常,我道:“哪里有这么古怪的雪人,第一次看到方形的。”
无泯君懒懒道:“你再质疑我就帮你堆个有尖角的。”
我:“……”
正好太师求见,我还在玩雪人,便干脆让太师过来,太师一来就看到那两个雪人,脸都黑了。道:“皇上皇后……这……”
我略有点尴尬,又有点不知道哪里来的得意,道:“我和皇后堆得,圆形的是我堆得,方形的是他堆得,像我们不?”
太师气都喘不匀了,道:“这这这……”
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无泯君哈哈大笑,忽然蹲下去又捣鼓起来,我暂时没理会他,问太师是出了什么事情,太师被我们气得无语,也不管了,跟我说起正事。
原来是迎春之节马上要到了,迎春之节是西泱国最隆重的节日,迎春之节全国休假,从晚膳时间开始,大臣可以开皇上玩笑,不会被怪罪,相当于全民同乐,外加皇上拉拢人心的时候。
不过每次迎春节提前的准备就非常繁琐,太师来与我商量其中几个比较重要的细节,我与他商讨完毕,转头一看,乐的直接趴在雪里。
只见无泯君堆了一个有尖角的雪人,然后扯了自己黑色的布,挂在雪人头上当两条眉毛,眼睛还是用了珠子,而且特意选了老大一颗的那种,仿佛太师严厉时瞪起的眼睛,嘴巴是一根树枝,下面用枯黄的杂草堆起,像是太师长长的胡须,最好笑的地方是太师的手臂是两根被折弯了的手,看起来像是叉着腰,和太师平时教训人的样子简直一摸一样。
太师:“……”
我:“……”
“哈哈哈哈哈哈。”我克制不住的爆发出一阵大笑,无泯君得意洋洋的看着我和太师,道:“太师,这和你像么。”
太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仰天道:“皇后手艺很好……老朽……谢过了……”
无泯君也哈哈大笑,看着那三个雪人奇形怪状的摆在那儿,笑的停不下来。
东源国无雪,就算有雪,也找不到这样可以一起互相堆对方形象的雪人的对象,无泯君是第一个,太师是无辜受害者,我有点好笑,对无泯君道:“开始你还不肯出来,现在不亦乐乎啊。”
无泯君被戳破心思,不自然道:“还不是为了陪你……”
说罢看了看太师,笑道:“当然,也是为了太师哈哈哈。”
太师:“……”
太师道:“老朽一把老骨头,玩不起来了,若是年轻时……呃,不提也罢。”
我哈哈大笑,把手里的手炉给了太师,让他拿着,太师现在七十多,年纪已经非常大了,虽然精神不错,但的确是一日比一日憔悴,我知他是为了西泱国,心里便生出不忍来。
太师接了我的手炉,颇为受宠若惊道:“多谢皇上。”
我笑道:“就当是皇后乱来的赔礼。”
太师看了一眼那个尖角的雪人,失笑。
【46】
既然第一场雪落了,迎春节便也没多久说是迎春,其实迎春节定的时日还是还冷的冬日,不过是冬末春初,雪都差不多化了,在日光下懒懒的散开,变成潺缓的水波。
梅花开的很盛,红色一片片点亮了整个西泱皇宫,雪融之后便更有种玲珑剔透得美,迎春节便在这样的嫣红中来临。
而在迎春节来到的三日之前,西泱宫里来了一位东源故人,原郁。
原郁会来,让我颇为惊讶,毕竟东源国并没有迎春节的传统,他应该没有时间才是。
原郁在御书房里和我见面,行了个礼道:“西皇,我这次来,是来见皇后娘娘的。”
我道:“呃……做什么?皇后娘娘在内宫之中,你二人不方便见面。”
原郁道:“皇上您别误会,是太后和东帝让我来的。西泱一年一次迎春节,据说都是要放浮灯的,东帝特意让人制了一个特别的浮灯送给皇后娘娘,既是对皇后娘娘的关心,也是代表两国之间的和平。”
我点头:“那东帝和太后也真是有心了,你等会儿。”
我遣人去把无泯君叫来,无泯君大概是在睡觉,懒羊羊地,一脸不耐烦,看见原郁,他脸更臭了,我对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他也干脆装看不见。
原郁对无泯君行了个礼,无泯君随意应了一下让他起来,便没骨头似的坐在我身边,对原郁道:“听说皇帝和太后带了夫等给我?给我看一看吧。”
见无泯君如此敷衍的态度,原郁大抵有些难过,原郁难过,我也没法,但无泯君这样,却显得“长宜公主”对故国毫不上心,我暗暗掐了他一下,无泯君几乎跳起来,而后皮笑肉不笑的对原郁补充了一句:“真是太感谢了……呵呵。”
有人托了一个漆红圆桌盘上来,上面立着一物,盖着黄色带流苏的布匹,把布匹掀掉,便露出一站玲珑剔透的浮灯出来。
那浮灯模样极好看,描金画银,外罩璎珞,灯上绘的是西泱与东源交界之处的山川景物,煜煜生辉,灯中的松香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若是点燃,就可送这盏灯上天际,在迎春节那日,西泱国的天空,会被许多这样的浮灯给充满,想必一定美极了。
我看到这个,觉得皇帝和太后始终还是上心的,于是有些高兴,对原郁道:“真是好看。”
无泯君却皱了皱眉头,道:“会吗?很一般嘛,西泱国……”
话还没说完,我便暗暗掐了他大腿一下,无泯君只好假笑转口道:“西泱国其实也未必造的出来呢,呵呵呵呵呵……”
原郁笑了笑,道:“西皇和西后喜欢就好。”
我忍不住问原郁道:“对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想过要成家吗?”
原郁:“……啊?”
大概是被西皇突然关心起私生活有点让人不好意思,原郁露出纠结的表情,道:“哦,现在东源国百废待兴,身为大将军,我要做的事情不少……成家之事……还是暂缓。”
既然不是因为我,那边没关系,我放心道:“那也是,不过成家立业,男子还是应该先成家。”
源于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无泯君,道:“是。”
无泯君瞥见原郁的眼神,狂翻白眼道:“看我干嘛?本宫已经嫁人了,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比较好……”
我实在忍不住了,拍桌道:“无……皇后!你怎么回事?!”
无泯君今早来之后,态度就怪怪的,仿佛被人侵入领地的野兽,一脸的不耐烦又蓄势待发的模样,看起来非常之不友好。
无泯君懒洋洋道:“我没怎样啊。”
无泯君嗤笑一声道:“我平日也是这样,怎么不见你发火?今个儿故人来了,就不乐意了?”
我真是莫名其妙,道:“什么东西!”
原郁:“……”
我忽然看见一脸呆滞的原郁,想到他大概比我还莫名其妙,于是敛了怒气,对对原郁道:“这浮灯我们都很喜欢,你回东源国告诉东帝和太后,说多谢他们。”
原郁:“……好。”
我怒气冲冲的看了一眼无泯君,心里烦得很,但细说起来,也的确不知道自己是在犯什么,只好道:“皇后,你回去吧。”
我不敢让他和原郁再说话了。
无泯君随意应了一声,表情淡淡的离开了,原郁望着她,露出无奈的表情,我对原郁道:“皇后最近心情不好。”
原郁却反倒责怪的看了我一眼:“西皇,您实在不该随便对西后发脾气的。”
我:“……”
气死我了……
25
【47】
原郁送来浮灯之后没一会儿就又赶回东源,我留了他一会儿,他还是坚持要走,不过走之前还一直叮嘱我说,既然西后最近心情不好,就该迁就她什么的,我简直想把原郁的脑袋埋进雪里。
原郁走后,便是迎春节,迎春节的庆典在夜晚举行,但那日全国休假,皇帝自然也不必早朝,我睡了个懒觉,爬起来一看,却发现居然又下了雪,才融雪没多久,居然又来一场雪,而且这雪还颇大,真是让我感觉莫名其妙。
无泯君倒不是很惊讶,说这一般就是最后一场雪了,看似很大,但雪也积不了太厚,今天下一天便差不多了,后日也许又会出太阳了。
我不如无泯君了解西泱国的任何事物,只能表示理解,不过下雪也好,这样晚上迎春宴时,就有更多事情玩了。
原郁之事让我非常不痛快,但原郁走了之后,无泯君又仿佛没事人一样,和我嬉笑起来一如平常,不见那日的懒散和敷衍,我左思右想,觉得大概是原郁会令他回想起那次被强吻的经历,所以导致他非常不愉快。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无泯君听,无泯君只冲我神秘莫测地一笑,笑的我是心惊肉跳。
但其实我是记得的,这世界上还有个词,叫吃醋。
然而无泯君吃醋,这真是太让人难以想象了,尤其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原郁,一个是我。
我实在不敢多想。
迎春节白天我与无泯君都有些无所事事,雪又没完全堆积起来,堆雪人不大方便,何况上次堆过之后,无泯君便兴致缺缺了,我再怎么强迫都没有用。
无泯君发明了个游戏,我们二人面对面坐着,一人心里想一件事物或一个人,然后另一个人来问问题,被问到的人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或者毫无关联,然后看谁猜得出,猜出的人可以让被猜出来的人做一件事情。
我想了想,表示同意,无泯君先开始。
“那是不是人?”
“是。”
“是男人?”
“不是。”
“是女人?”
“不是。”
“……”
我顿了顿,道:“是宫中太监?”
“不是。”
我更加疑惑,道:“那人我是不是不认识?”
“不是。”
我认识的不男不女而且不是太监的人?!
我哪里认识这个人啊……我不解道:“我认输……哪有这个人啊?”
无泯君淡淡道:“眼前我们不就是吗?”
我:“……”
我道:“怎么能这么说,你是男子,我是女子,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么。”
无泯君指了指我,道:“可这身子是男的,内里却是个女子,我这身子是个女子的,但我自己又是男子,究竟是何性别,谁说的清楚呢?”
说罢,他冲我挑眉:“长宜公主,您贵性呀?”
我:“……”
无泯君说的太有道理了,我完全没法反驳,只能恹恹道:“那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无泯君懒洋洋往床上一躺,背对着我:“帮我揉肩吧。”
我道:“你这个完全可以让下人帮忙嘛……”
认命的伸手帮他揉肩,我想,我也要想个他猜不出来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无泯君说可以了,我便又和他面对面,这次换无泯君来猜。
“那个是人吗?”
“不是。”
“那个是动物吗?”
“……是。”
“哦,我的坐骑黑穆。”
“………………”
“你怎么就猜出来了!”我略有点崩溃,“这也太快了吧!”
无泯君淡淡道:“太简单了,我前面问了你人,你肯定会挑别的,既然是动物,你知道的动物更加少,只有我的坐骑黑穆太好猜了吧。”
我无语,道:“那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无泯君懒洋洋往床上一躺,道:“替我捶腿吧。”
我认命的伸手帮无泯君捶腿,锤了一会儿,无泯君说好了,便是我问他,我道:“是人吗?”
无泯君道:“不算。”
不算?!
我哆哆嗦嗦道:“那……是鬼?”
无泯君道:“不是。”
“……不是神鬼一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