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华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路植送的花。景华打电话过去拒绝,他却顾左右而言它,只说是代表友谊,两家这样的交情,他们这么多年的情义,送几束花还不能收吗?
可是,接连送花到工作地,景华的工作效率受到不良影响。景华回国之后,分管自家的实验室,他家是做材料的,景华也是学材料的,公司的科研就是核心竞争力。实验室工作环境相对简单,但是,玫瑰这种寓意的鲜花频繁到来,只会让严肃、严谨的工作氛围变得浮躁。
这是景华绝不愿看到的。
电话里言辞拒绝,路植不肯听,景华只能把人约出来当面谈。
“约会不该是女孩子先提出的,我来安排吧,明天上午我来接你,一整天都听我安排怎么样?”路植知道自己的手段惹人厌烦,可欲扬先抑,他有信心把印象分提起来。这些年的商场生活,已经让他熟练运用三十六计,厌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接触的机会。
第二天,路植穿着一身休闲装,领景华出去玩儿。他们这样的家庭,十几岁开始穿西装,别人羡慕他们纸醉金迷的生活,他们却需要在二十岁的年纪有三十岁的城府,三十岁的阅历有四十岁的智谋,没有什么是平白掉下来的。到了如今,路植才明白父辈口中“门当户对”的重要性,他们都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夫妻有共同语言、互为助力,这些是婚姻平稳的基础。若是找一个差距太大的妻子,不平等早晚会让婚姻变质。
先去游乐场,玩那些刺激的项目,路植笑着看景华整个人都放开了。然后去一家私房菜馆吃午饭,本地老饕的聚集地,不是哄外地游客的那种。下去去看了艺术展,亲手做了拓印和画扇面,晚饭在空中餐厅吃西餐。吃完晚饭,还买了啤酒,开车去山上看星星。
一整天,安排得井井有条,所有环节都按照景华的喜好来设计。不得不说,青梅竹马就是占优势,路植了解景华的所有喜好。他不会带景华去逛街,因为他知道景华不缺这些。他不会带景华去看演唱会,因为她知道相较而言,景华更喜欢艺术展。
到了山顶会所,这里已经被开发成旅游景区,两人坐在山间木屋伸出的阳台上,头顶有稀疏的星光。凭本地的环境条件,能看到这样的星空,已经是运气爆棚。
两人吹着夏夜凉风,闻着驱虫药剂淡淡的香味,喝着啤酒,十分惬意。
气氛正好,路植从房间里取出一束香槟,单膝跪地,“我知道你喜欢这花儿,它代我说‘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骄傲,没有你的我就像一只迷失了航线的船。’景华,能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吗?”
“别闹,起来,太正式了。”景华左右看看,有些尴尬,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圈子里的人,万一让人看见,伤的是两个人的面子。
“你答应我就起来。”路植耍赖道。
景华一听这话,脸色立刻沉下来,路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景华最讨厌这样的道德绑架。路植立刻站起来,把花束摆在桌子上,自己坐到旁边,诚恳道:“景华,之前是我做错了,我已经改了。这些年爸妈也催我结婚,可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我们青梅竹马长大,我们是有感情基础的。”
“我有男朋友了。”景华轻声打断他的慷慨陈词。
“你在开玩笑?如果真有男朋友,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你不会是为了拒绝我,编造一个莫须有的男朋友吧。”
“我真的有固定男友了,家里都知道的。我今天和你出来,一是顾念往日情义,二是想彻底和你说清楚,你也不要做这些无用功了。”
“我不信!”路植狠狠摇头,“我了解你,你是长情的人,根本不可能短期交什么男朋友,你的感情,只会是细水长流,时间才是你认可的唯一催化剂。”
“对,你很了解我。可是路植,你忘了吗,我们分开已经八年了啊。”
路植呆愣当场,他知道,可没有引起重视,在他的印象中,好像景华只是一时生气,她总会回来的。她的根在这里,自己只要守着、等着,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既然话赶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们就摊开讲吧。我对过去的事情已经放下了,可你好像还没走出来。你让我数落一顿,发泄发泄,说不定也能走出来呢。”
“出事之后,你一直回避,我们没有深谈过,我只能从你的行为推测你的想法,我也很想听听你的看法。”路植苦笑一声,“午夜梦回,你那句‘路植,我很失望’总是在我耳边回响,还有那声叹息,我已经无数次幻听,总感觉你就在我身边。”
“如果真是这样,你需要的是心理医生。”景华毫不留情吐槽,“你还想不想听了?”
路植举手投降,示意她继续。
“你和刘楚楚的感情,我不予至评,但你处理事情的方法,让我感到心寒。叛逆期里,你把我当做反抗父母权威的工具。你不珍惜我们的感情,自大的认为我总是在原地等你。你错误低估对我造成的伤害,你以为道歉能弥补这一切。可是,路植,都回不去了啊。”
“十五年的感情,就算没有爱情,友情有吧,亲情有吧,一个人该冷漠到什么地步,才会所谓一时冲动,伤害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在我这里,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这话我憋在心里很久,当初就想想问你,可我怕自己出口伤人,怕把自己变成疯婆子,那种曾经我最讨厌的人。你知道,理智优雅是爸妈对我一贯的教育方针,可你不能因为我没有竭斯底里,就以为我没受到伤害。有人手指破皮能哭天抢地,有人断胳膊断腿,教养也不允许她在公共场合掉一滴眼泪。我受到的就是这样的教育,我的脆弱和无奈,只能让亲近的人知道。是你率先走了出去,就不要怪我把你关在门外。”
“如果没有这束香槟玫瑰,我不会说这些话。今天的安排,让我感到你的用心,也让我欣慰十五年的相处,并非水过无痕。当初,我有段时间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这么没有存在感,让人轻易放弃。后来我想明白了,不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我现在有了固定男友,他是一个在任何时候都会坚定选择我的人。我们感情稳定,很快就会结婚,这些往事,不要再提。我已经走出来,你也该走出来了。”
第176章 破镜重圆与重蹈覆辙5
今夜星空很美,难得的美景路植却无心观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景华却长吁一口气,放心欣赏大自然的浩渺无垠,倾诉是发泄情绪最好的方法,尤其是对当事人倾诉。景华不可避免也有这样的情绪,说清楚,如释重负,才能继续前行。
第二天一早,路植送景华回去,时过境迁,两家公司又有合作,他又能登门拜访了。
唐家人都去上班了,景华重新换了衣服,也去了研究室。
景华以为这件事结束了,设想中,她和路植大约会成为点头之交,不远不近处着,等到老了讲笑话一般与儿孙说起这个八卦。路植却不这样认为,百折不挠是他的商业理念,也是他的处事风格。
“你和路植和好了吗?”某天晚餐,唐父在饭桌上说起这个问题。
“嗯?算是吧,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总不能一直僵着。”景华有些不解的看着唐父,不明白素来不插手她私事的父亲,为何问这些。
“我的意思是,你和他重新成为情侣了吗?”
“怎么可能!”景华斩钉截铁否认,“我没毛病。”养伤那几年,忌口和上药琐碎磨人,给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方便。这是生理上的,怀疑自己是否做人失败,才会被十五年至交轻易舍弃,这是心理上的。那么多伤痛,对外可以假装风轻云淡,自己却不能轻易释怀。
“那就好。”唐父点头,“昨天他来谈合作,自家的利益压得很低,给的合同优渥得像做慈善,话里话外又暗示你们关系亲密,两家如同一家。”
景华嗤笑一声:“听他鬼扯,不说我没傻,摔了一次再摔第二次,就是咱家公司主事人现在是爸爸,以后是大哥,谁和他一家。混淆私人感情和公事,就他这样,这些年这么做得风生水起,都是看路叔叔路婶婶面子吗?”
唐大哥也笑,“你这张嘴啊~行了,你不犯傻就行,我们也是担心你。”
景华皱眉想了想,“涉及合作,要不把条件答应下来,我可以虚与委蛇一下,也不能和钱不过去啊。”
“咱家还没到用你出卖色相的地步。”唐母冷哼道。
“什么出卖色相啊,就随便敷衍一下,好处总不是白给的,能让路植当人情卖的项目,少说过亿吧。我又不干什么,拿了好处立刻就撤。爸和哥也别把话说满,他到时候想想追究也没办法。”
“这不是仙人跳吗?”唐母黑线。
“不,不,不~”景华摆着手指装高人,“商场上的事情怎么能叫仙人跳呢,这必须是商业智慧啊,糖衣吃下,炮弹打回去。”
唐父放下汤碗,温和笑道:“没必要。自从那次的事情之后,家里和路家的合作就慢慢淡化了,就说这次,路家也不是首选,咱们有惯常的合作伙伴。”
“是啊,景华,听爸妈的,你是咱家的宝贝,不至于为了这点儿小事受委屈。”唐大嫂跟着劝。
景华对大嫂甜甜一笑,“爸妈、哥嫂都宝贝我,自然能当个小公主啊。”
“我和你嫂子不准备要二胎,爸妈看到曾孙女之前,你都是唐家的小公主。”
“四十岁的小公主?哥,你是骂我呢!”景华笑嘻嘻和大哥开玩笑。
最后,唐父拒绝了路植条件优渥的合同。
路植得到回复难以置信,难道自己表现出的诚意还不够吗?路植赶到研究所,坚持要和景华面谈。
研究过程本就枯燥乏味,还有人不停来搅局,景华心情怎么可能好。即便如此,景华也压抑着情绪,没在路植面前发火。
“景华,我是诚心的,我等了你八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喜欢。”两人在研究所的小阳台坐下,路植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景华手背上。
嗖——景华猛然抽回手,才重新见面多久,这样的动作已经是冒犯了。
“路植,你年轻有为,长相帅气,就是大家口中的能力好、相貌好、家世好的三好男人,你完全能找一个全心全意爱慕你的女孩儿,我们不适合。”景华不断暗示自己不要生气,想想小时候的美好时光。“我是这样定义我们关系的,前任,你也赞同吧。不是每对情侣分手后都能做朋友的,我认为自己做到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
“适不适合总要试过才知道,你都不给我机会,分手了还能破镜重圆呢!”路植有些委屈得看着景华,撒娇道:“你要是还不解气,也往我脸上泼热油吧。”
深呼吸两下,景华有种自己在陪小孩子玩儿过家家的感觉,怎么就说不通呢?路植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破镜重圆和重蹈覆辙是不一样的,你对我还有多少男女之情?若是双方都能迁就改正,还有重新在一起的可能。若是大家都没有变化,只能是重蹈覆辙,而我并不想为你改变什么。路植,咱们两家也是知根知底的,你玩低声下气没意思,我非常确定自己的心意,你这样只会给我带来困扰,你明白吗?你要是继续这样,咱们连朋友都没得做,发小的情义也要被磨光。”景华无语了,他居然还有脸委屈,他委屈个什么劲儿。
路植端起咖啡啜了一口,轻叹道:“可我们是最适合的。门当户对、有感情基础、两家交好,我能保证,婚后忠于婚姻,两家合作更加紧密……”
“停,停,听!路植,我一直在压抑着脾气和你好好讲道理,你没听出来吗?忠诚是婚姻的必备条件,如果存在背弃,我根本不会走入婚姻。那天在度假村,我说的还不够彻底吗?我烦透你了,懂吗?”
“你说你等了我八年,那我为什么不知道?你坐不起飞机吗?查不到我在哪个学校吗?既然对我还有感情,为什么八年一次都没来看过我,不是八天八个月,是八年,这八年里,你都没有一点儿空闲吗?别逗了,你只是突然发现我还能拿来用一用,别拿感情当借口。”
“我烦透你的自以为是,你以为自己道歉我就要原谅吗?凭什么?你我之前虽没有点破,可两家是默认的,我们有婚约,别人问起来,你也曾自豪过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只是你后悔了,你见识更多青春靓丽的女孩儿,发现选择很多,你就不愿意绑定。好啊,没问题,你退婚,说清楚,然后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这完全没问题。听明白了吗?我和你分开的原因,不是刘楚楚,是你,不能承担责任。”
“那天你说起刘楚楚,说她是你女朋友,你有责任保护她,帮她出钱,给她安排后路,我还高看你一眼,的确是个有担当的。可你现在做的是什么?死缠烂打,风度全无。别这个表情,我好声好气和你讲道理你不听,非要我把话说难听了,你才能入耳入心。你愿意把自己摆在婚姻市场上称斤论两,就要接受别人的评头论足。我们追求不一样,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就这样吧。”
看在路叔叔路婶婶的面子上,景华已经忍了许久了,世交的顾忌在于,几十年的相处,不愿意因发泄情绪坏了难得的情义。
“你终于肯对我发火了,我不生气,你发火我就受着。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我现在说再多你都不会立刻原谅我,可我愿意等,我愿意弥补……”路植像听不懂人话死似的,反手拉住想走的景华,轻声道;“我不怕丢脸,刚好让你的同事朋友做见证人,我想重新追求你。”
“我有男朋友了,你记得吗?不要做不道德的事情。”
“爱情不分先来后到……”
“人有礼义廉耻!”景华斩钉截铁留下一句话,转身回家和父母哥嫂说了这件事,“查一查吧,不太正常,路植也是大名鼎鼎的有为青年,不会为了所谓青梅竹马的情义这样低三下四,我总觉得不对劲。”
唐大哥立刻引起高度重视,虽然景华把事业重心放在科研上,但她对人心、情绪的敏感家里人都偶非常清楚,景华的管理才能是毋庸置疑的。
唐大哥从那份优渥得不正常的合同入手,开始有和好做借口,唐家也没往阴谋方向想,现在仔细一查,果然查出了问题。
路家两个房地产项目因质量问题不能顺利开盘,挤压了几乎所有的流动资金。银行从来都是晴天卖伞,雨天催着你还伞的人,见此情况,立刻停止向路家公司贷款。路家凭借以往的人际关系,强行压着事态没爆发,可压不了多久了。路植能找到的、最快、最省心的融资渠道就是结婚,而景华是绝好的对象。
查到这些,景华反而如释重负。果然,现实不是偶像剧,没有所谓幡然悔悟、浪子回头,鲨鱼回头只是为了捕获更肥美的猎物。
景华没有客气,直接暴出了路家资金链断裂的消息,商场是比海洋还残酷的杀戮场,各家公司如鲨鱼闻到血腥味一般蜂拥而上,依据各自实力,很快把路家企业分食殆尽。现场商业社会,一家公司的破产,就是这样轻易。
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景华终于接到了男朋友的电话。景华带着一束香槟玫瑰在机场出口等着,没多久,一个穿着衬衫的青年男子推着行礼出来。清瘦文弱,如松如竹,明明三十岁的人了,气质却干净清澈犹如少年。
“欢迎回家。”景华上前轻轻拥住他,从做交换生开始算,他们已经认识八年了。
“谢谢亲爱的来接我,我终于能见家长了吗?”庆谨微微一笑,“你今天很漂亮,牛油果毛线发夹尤其亮眼。”
景华摸摸自己头上的小夹子,笑眯了眼:“我也很喜欢。”更喜欢注重仪式感,愿意每天夸赞自己微小变化的男友。
景华挽着男朋友的手臂到了地下停车场,庆谨不动声色歪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三点钟方向那位是谁?你的追求者吗?他看我的表情像囚禁公主的恶龙。”
“不,他才是入侵城堡的盗贼。我和你说过的,那就是路植。”景华余光瞟了一眼路植,他依旧开着一辆路虎,公司倒了,可余下的钱财,仍旧足够让路植过上优渥的生活。
“你在想他吗?”庆谨笑问。
“探讨破镜重圆与重蹈覆辙的感情故事,突然变成了披着言情皮子的杀伐征战商战剧,总有些转不过弯来。还有些惆怅吧,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只能说明,他一直都是那样的人,你早早认清楚,独具慧眼。”
“虽然明知道是安慰,但我非常高兴。阿谨,一起去见我爸妈吧。”
第177章 我护哥哥走荆棘1
第一节 课刚打了下课铃,随着老师走出教室,高一一班立刻喧闹起来。再是重点中学重点班又怎么样,学生都不喜欢上课,谁不盼着玩儿呢。
坐在最后一排的王小胖第一时间冲出教室,他刚从后门窜出去,好哥们刘浩就在后面扯着嗓子喊:“胖子,上厕所等我啊!”
“滚!你才胖子呢!我是你爸爸!”王小胖头也不回得跑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狗在追呢!
刘浩浑不在意,嘻笑着跑上去,健步一跃,一个泰山压顶挂在王小胖背上,两人打打闹闹朝厕所去。
隔壁桌的张雅和宋菲菲嘀嘀咕咕讨论热播的电视剧,“我还是觉得冥王好帅,那一身黑袍斗篷,出场的时候简直自带BGM!真的,我宣布他就是我男朋友了!”
“你单方面宣布的男朋友绕地球一圈,一个部电视剧换一个男朋友,你家男朋友月抛的吗?”
“你要是看了你也会喜欢的,真的,来,张嘴吃我安利。”
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叽叽喳喳,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课间,王小胖和朋友打闹着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过道边同学桌上的书撞下来了。王小胖立刻去捡,还不停道歉。
“没事儿,没事儿。”被撞掉书的同学笑骂几句,也没放在心上。
“不对,这不是我的啊。”突然,辛潇捡起一张彩色的花纹纸,念道:“周彦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是阳光暴晒洗衣液后的温暖味道。他笑起来总会先勾起左边嘴角,痞气、桀骜,让他更帅气了。”
辛潇刚还读得小声,读到后面越来越大声,惊呼道:“这是情书!谁给周彦写的情书,怎么掉到我这里来了?王小胖刚撞掉了谁的书?你们谁的啊?”一边喊一边把情书抖得哗啦做响。
周围同学也被这动静吸引过来,来回打量着被撞掉书的人。
方东树、苏语、辛潇和杨真真。
“我先申明啊,不是我的。”辛潇第一个举手发言,把视线递到苏语身上,方东树是男生,肯定也不可能,就只有苏语和杨真真这两个女生有可能了。
杨真真在外面玩儿还不知道情况,苏语第一时间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会喜欢周彦!”苏语脸色爆红,都不好意看辛潇举在手上的彩色花纹纸。
不等苏语过多解释,上课铃声就响了,周彦和同学打闹着进来,辛潇大喊一声:“周彦,有人给你写情书!”
周彦外表看上去酷酷的,被这么一闹,耳根也唰得红了,维持着酷哥人设,面无表情道:“无聊!”
“就撞掉了咱们四个的书,不是我,不是方东树、不是苏语,那难不成是杨真真?”
说曹操曹操到,辛潇话音刚落,杨真真就小跑进来,“谁,谁在叫我?”
“杨真真,原来你暗恋周彦,情书不小心掉出来啦!”
“胡说八道,我怎么……我怎么可能!”杨真真去抢辛潇手里的所谓情书,却被当成做贼心虚,一教室的同学都在哄笑。
眼看事情就要失控,老师突如其来的呵斥声惊醒了嬉闹的同学们。
“闹什么闹,没听到上课铃啊!都已经高一了,再过两年就要高考了,还以为自己是初中生小孩子啊!一个个的,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就知道瞎玩儿。知道上课前做好准备,能学多少东西吗?多学一分,足够你在高考的时候压过全省一百三十名考生,一百三十名,那是什么概念,你是上北大,还是北大青鸟,就看平时的努力。一个个的,不学好!”老师一边数落学生,一边走上讲台,啪得一声把书一摔,“今天讲幂函数,你们也能一样热情就好了。”
后排又有几个男生哄笑起来,似乎还能听到周彦的朋友的打趣他魅力大。
所有人都用暧昧的眼光打量杨真真和苏语,只有白景华注意到方东树惨白的脸色,和当他看到杨真真一脸无措时险些站起来的模样。
景华认识那张彩色花纹的纸,自己也有一本,那是爸爸为了自己和新哥哥能更快融洽相处,买了一样的笔记本。
是的,白景华和方东树是异父异母的兄妹,重组家庭在初三暑假才完成,高中刚开学,班上的同学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景华之前和方东树的关系不近不远,不像很多重组家庭一样矛盾重重,但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像亲兄妹一样亲密无间。
整堂数学课,几乎没人听老师讲什么,新鲜八卦就在眼前,大家的好奇心被充分调动起来,小纸条隐秘得穿梭在课堂上,趁老师背过身写板书的时间,一定要嘀咕两句才能宣泄满腔八卦,时机卡得又快又准,数学老师几次转身想抓开小差的同学都没抓住。
只有景华不受影响,一会儿看看黑板,一会儿在笔记本上不停记着什么,专心致志。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堂数学课,第二节 课和第三节课是大课间,足足有二十分钟,大家似乎都在数学课上准备好的瓜子花生小板凳,等着八卦最新进展。
老师刚出教室,杨真真就立刻红着脸反驳:“你们不要乱说,情书不是我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是我写的。”
“不是苏语,不是你,难道还是我吗?总不能是方东树吧?”辛潇吊儿郎当站起来,要说他有坏心也不是,只是好奇心重,总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真不是我!”杨真真都快哭出来了,被这么多人看着,逼着承认写过莫须有的情书,换谁都要哭。
“谁能证明?字也像你写的,这就是你们女生最爱用的笔记本……”辛潇还想说什么,景华已经站起来了。
“我证明,不是杨真真写的。不用看什么笔记本、字体,因为那是我写的,我当然能证明。”景华不顾众人侧目,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卡通封面的笔记本,翻开里面的某一页,递给辛潇,“你要不对比一下,看看是不是我的。”
辛潇半信半疑接过,实在不理解为什么有女孩子被戳破暗恋同学、写情书,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的确是一样的纸,可,可……”
“可什么,读吧,就你声音大!”景华见他结巴,没好气的接过,自己读了起来:“有时候我都记不起来王小胖大名是什么,小胖成了他的代号。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他身材微胖,苹果脸,但不显痴肥,反而透出几分可爱,小胖的外号让人听了就不自觉弯起嘴角,他是每个人的开心果。还有,他的皮肤好好啊,白里透红,又验证了另一条真理:微胖的人皮肤都好。”
“我喜欢苏语的名字,一听到就想起江南三月,吴侬软语,真是个女主角的名字。人也和女主角一样漂亮,学习又好,还会钢琴和民族舞,她穿着牛油果绿纱裙的样子可真漂亮啊!”
“刘浩这个名字在全国不知道有多少,可我认识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他打篮球的时候,阳光随着跳跃的身形闪动,头发滑过优美的波纹,如同唯美偶像剧。”
“如果苏语是浪漫校园剧的女主角,那杨真真就是沙雕喜剧的女主角,此处无讽刺意味。杨真真真的好可爱啊!真真真真!我喜欢她的丸子头、麻花辫、羊角头……她怎么会那么多发型?女孩子果然都是小可爱!”
景华一口气读了许多条,没好气道:“这是练的人物描写,写作文用的,谁知道怎么吹到地上了。辛潇,你下回能不能别那么八卦,不是你的,你小声点儿不行嘛!”
辛潇涨红了脸,嘀咕道:“谁能想到呢!你写作文,还是吹彩虹屁啊!”
“你启发我了,下回我不吹彩虹屁,专写反派人物,你就做第一个实验对象吧!”
“这么说,不是有人暗恋我们彦哥啊,这不科学!我们彦哥这么帅!白景华,你写王小胖字数都比写我们彦哥多,你什么眼神啊!”和周彦玩儿得好的同学大声起哄。
“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博爱呢?雅痞帅哥、运动健将、漂亮女生和小可爱,我都喜欢。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们小仙女选择——都要!”景华转头哈哈一笑,逗得教室里同学们也忍俊不禁。
“怎么没我的啊,我也又漂亮又可爱,景华,你可不能偏心啊!”坐在景华隔壁的女生娇笑道:“干脆你给咱们班一人写一篇小作文算了,专吹彩虹屁,一百二十字以上那种。”
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人类本质都是哈哈怪,阵阵笑声中,大家也都忘了追究,景华座位又不靠近过道,她的作文笔记本是怎么遗落一页的。还有,课间她也在,怎么当时不站出来反驳。
放学后,景华和同学结伴回家,到了路口,和同学挥手告别,景华一个人拐进小区。
“我们谈谈。”方东树神出鬼没闪现到景华身后,低声说了这一句,又率先走到小区荷花池旁边的凉亭里。
接近晚餐时间,平常带着孙子孙女玩耍的老人们也不见了踪影,凉亭周围没有人,只有从不同窗口飘出的饭菜香味,勾引得味蕾蠢蠢欲动。
第178章 我护哥哥走荆棘2
“谢谢。”沉默半响,方东树只憋出这两个字。
景华原本平静的心里,怒火突然就压抑不住了,“你还知道我今天是为了帮你啊,要不是我反应快,你是什么下场?难不成让杨真真为你背黑锅?纸包不住火啊!要是闹出来,你怎么办?我怎么办?”
“放心,我肯定不会连累你的,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看他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景华怒气更甚了,“那你谢我什么,有本事自己摆平啊。写就写了,还不收好,真怕事情闹不大啊!”
景华转身就要走,方东树却一把拉住她:“不要告诉我妈。”
景华斜睨他一眼,“你可真是我亲哥,早恋还想让我给你保密,做梦呢。”
“别告诉她。”方东树坚持。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现在不说,等以后闹出来,你妈不怪我?肯定以为我揣着什么坏心思,到时候我就里外不是人了。撒手!”
“她早就知道!”方东树一个健步挡在景华身前,强调,“她早就知道。我爸走了之后,她一直不想再婚,知道我性向之后,没两年就结婚了。我去看过心理医生,肯定是医生建议她有个成年男性长辈做引导。呵,这是天生的,引导有什么用。”
“就算她知道我也得说啊,正好让她明白,男性长辈引导没用,若是不喜欢我爸,趁早离婚。”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妈要真因为我结婚,怎么也不可能拖两年,肯定是刚好遇到你爸,又考虑到我,才结婚的。做事情难道就只能有一个理由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
“我冲动?行,以后我要再帮你我就是狗。”景华只觉得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气得胸口疼。
“你们俩干啥呢!快回来,给你妈厨房里帮忙!”景华和方东树还在没吵出个所以然来,白立德就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喊。
“喊什么,他们兄妹说两句话怎么了,厨房的活儿哪用得着他们。”方婉又对着窗外喊:“别听你爸的,好好玩儿啊。”
还吵什么,都让家长看见了。两人都不想让父母以为他们有矛盾,重组家庭,父母总是更注意孩子的心理健康。两人都自认成熟稳重,不想给父母添麻烦,爸妈已经很不容易了。
吃饭的时候,方东树一直绷着心神,生怕景华不管不顾直接告诉他妈,没想到这顿饭吃得挺平静。做完作业之后才九点,景华端着水杯站在方东树门口去敲门,歪头示意去外面说话。
方东树心不在焉,作业还没写两个字呢,但也不反驳,跟着她往外走。
两人正在玄关换鞋,白立德从书房出来,好奇道:“你们干什么去?这么晚了。”
“夜跑。”方东树立刻答道。
白立德十分高兴,“夜跑好,夜跑好,你们天天坐在教室里,回家还要写这么久作业,脊柱都要出问题的。多运动,放松身体,才能事半功倍。景华,你看你,跑步怎么能穿牛仔裤,去换运动裤。东树啊,你有运动裤没有?现在不是流行什么暴汗服吗?这样,我待会儿拿点儿钱,你们俩都买一身。等过几天我工作不那么忙了,也和你们一起夜跑。”
景华剐了方东树一眼,用眼神交流:叫你瞎说话,我可不想跑步。
方东树连忙拒绝:“爸,我们就是突然想运动一下,不用那么麻烦,有旧运动服的,等以后能坚持下来再买吧。”
“买!磨刀不误砍柴工,既然开了头,就要好好坚持。你们先跑着,我和你妈也要向你们学习。”
换了运动服的景华和方东树生无可恋的出门,一直躲在书房里听他们谈话的方婉笑道:“你逗他们做什么?我看景华不想跑步的。”
“你不懂,两个小家伙明明有隔阂,却装云淡风轻,真以为我们眼瞎呢。以前他们拿作业当借口,吃了饭各回各屋,说话也客客气气,这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好不容易他们肯主动接触了,管他们是夜跑还是出去吃夜宵呢,赶他们出去就好,咱们也在家过过二人世界。”
“也好,你不知道,小树从小学习好,还喜欢运动,明明是该朋友成群的,却喜欢的独来独往,要是能受景华影响,多交几个朋友也好啊。”方婉笑道。
“咱们是同病相怜,景华也从小聪明,智商情商都高,我简直能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嫌弃来,好像在说‘你这个愚蠢的凡人’,和你画的那只猫好像啊。我和她妈妈离婚的时候,她很冷静帮我们分析问题,建议我们和平分手,一言一行和大人一样。”
方婉笑着戳他胸膛,“原来你不想离,是景华劝的啊。”
“没有没有,我们虽然是和平分手,但也真过不下去了。谁都没错,只是性格不合适,你也认识的,她真的很好,能干又漂亮,是我不好。”
“哼~涛姐介绍我认识你的,我能不知道她多好,你的确配不上。”方婉傲娇冷哼一声,离婚自后不说前妻的坏话,可见这个男人的人品。方婉丈夫是警察,因公牺牲之后,她拖了近十年才再婚。人们总说,离婚都是外面有了下家,可他俩都是意外,他们不幸没有和原配相扶到老,可也幸运的没有一地鸡毛。
不提两位重组夫妻在家里甜言蜜语,只说被迫夜跑的景华和方东树站在小区门口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景华拿主意:“买杯奶茶去小公园的长椅上说吧。店里不方便,我也不想夜跑。”
“那再买瓶花露水。”方东树想想小公园草丛里的蚊子就打寒颤。
两人抱着奶茶在小公园里踱步,速度慢得踩死整条路上的蚂蚁。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今天杨真真被冤枉,我没有站出来承认。”沉默走在小路上,方东树率先开口。
“没有。我知道你承认意味着什么,不是谁都有这个勇气的。而且我看到你想站起来的,是上课铃响了才又坐下。如果没有我,你会说清楚的。其实,就是你不说,我也不会太怪你,你才十几岁,没有勇气承认很正常。我也不是圣人,别人这么做我义正言辞指责,你这么做我只会帮忙想办法。人就是这样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