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玉:“......”

别说, 把成婚日子拖到明年这种事还真是天子能做出来的,毕竟无论是十月十五日还是十二月二十二日都算是比较急的了,天子这些年口里常催女儿的婚事,可真到了时候却又难免生出些不舍之心来——便如天下所有做父亲的,既盼着女儿一生康泰平幸福美满,又不舍得叫外头的人拱了自家的小白菜。

所以,这般一说,宋晚玉还真不敢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了,她很认真的与霍璋承诺:“我一定好好养身体,尽快好起来。”

霍璋看她一眼。

宋晚玉简直恨不得举手发誓:“其实都好得差不多了,我觉着过几日便能下榻走动了。”

霍璋这才又加了一句:“就算好得差不多了,也得记得喝药。”

宋晚玉想起那些苦药汁,皱着小脸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抓着霍璋的袖子与他诉了一回苦:“我怀疑太医是乘机报复——他给我开的药真的是太苦太苦了。”

霍璋颇有些忍俊不禁,但还是说她:“.......那也得喝药,不许趁我不在把药倒了!”

宋晚玉眨巴下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目光盈盈的。

霍璋到底心软,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额角,凑上去吻了吻她的唇角,低声哄她道:“我要有空也会过来陪你喝药的。”

宋晚玉这才点头,抿着唇露出笑来。

其实,她也不是这么怕苦的人,只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时,她的一颗心总是很软很软,忍不住的想要与人撒个娇,看着他纵容又宠溺的模样,一点点的与他亲近着。

.......

霍璋到底才回京不久,还有许多事要做,陪着宋晚玉用过午膳以及午后的汤药后便起身离开了。

宋晚玉想着若是要把婚期尽快定下自己肯定得养好身体,至少婚仪、嫁衣什么的也都需要时间和人力去准备,她便也提起精神来,下榻走了一段路——从霍璋到秦王再到天子,都甚少见她生病,此回方才这般紧张,一个个的都拿她做易碎的娃娃似的看待,可宋晚玉却觉得自己已是好了许多,若真是这么躺着不动,便是没病都要躺出病来。

果然,宋晚玉有心锻炼调养,几日功夫便已好全了,能够出门了。

宋晚玉便先去了一趟东宫,想着当初太子为着她的事情跪求天子,而她一气之下出了长安,临行前却只给天子与秦王妃留了信,实是有些对不住太子这个长兄,还是该去与人道个歉。

而且,宋晚玉心里也十分明白:父兄几个里头,只太子这个长兄最是一心一意盼着她早些成婚的,若想把婚期定在十月里,或许也可以去求一求太子,请太子这个长兄出面替她在天子身边敲敲边鼓。

太子见着宋晚玉上门来,果是十分高兴,口上道:“我原还想着去你府上看你,倒没想到你倒是先上门来了。”

宋晚玉是来致歉和求人的,难得的收了脾气,低头与太子道:“我是来大兄这里讨罚的。”

太子素来好脾气,闻言便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宋晚玉也算是个有担当的,认错时姿态也很端正,低着头认真言道:“当初我气急了,出长安时走得匆忙,还未来得及与大兄你说一声,每每想起来便觉得心下十分不安。偏我回来后又要养病,也不好出门,拖到如今才能来大兄这里讨罚。大兄勿怪才是。”

说起这个,太子这般的好脾气也是有些气:“你也是!哪来那么大的脾气,说走就走的!”他说着说着,又是一叹,“真要有什么事,不还有大兄嘛,你一个人出去,亏得没事,若真是路上有个万一,那可怎么好?!”

宋晚玉听着心下有些酸也有些软,上来扯住太子的衣袖,小声道:“是我错了。要不大兄你再骂我几句吧?”

太子原还想要再骂几句的,被她这话一逗,反倒骂不出来了,笑骂她:“骂你做什么?!你这都回来了,骂你还有什么用?!”

宋晚玉试探着道:“就,就让我下次吸取教训?!”

太子再绷不住脸,笑出声来。

宋晚玉脸上烧得热烫,只得使劲去扯他的袖子:“大兄快别笑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太子笑过了,语声倒也柔和了许多,轻声道:“你在河北做的那些事,我也是知道的。”顿了顿,他语声里颇有些欣慰,“确实是做得不错,果真是长大了不少。”

宋晚玉被他这般一夸,脸上更红了,小声道:“阿耶也这样说。”

太子见着这妹妹这模样,心情大好,难得的说了一句玩笑话:“这大概是父子所见略同。”

宋晚玉要被他逗笑了。

兄妹两个笑过了,自是再没了芥蒂,也不说这些个已经过去的事情。

宋晚玉便与太子说起她与霍璋婚期的事情。

虽然对着霍璋时,宋晚玉还有些羞赧与矜持,但与太子这个亲兄长说起这个,她倒是不害羞不矜持了,语调听上去甚至还称得上是十分的诚恳认真:“阿兄你也是知道的,我与霍璋的婚事去岁就该成了,只是一直拖到了现下。如今好容易才等到阿耶点头,我是想着早些把这事定下。”

说着,宋晚玉还小声暗示太子:“已经问过钦天监了,十月里便有好日子。”

太子一顿,沉默片刻,抬手给两人倒了两盏热茶,温声道:“十月还是太赶了些。”

宋晚玉小声道:“好些东西早就准备着了,也不算很赶吧?”

太子便抬眼扫了宋晚玉一眼。

宋晚玉大着胆子看回去。

太子反倒被她这坦然的目光看得一笑,索性直接问了:“所以,你来找我这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宋晚玉眨巴下眼睛,嘴甜如抹蜜:“我就知道瞒不过大兄你。”

太子扫她一眼:“行了,也别给我灌迷魂汤了。要说就赶紧的。”

宋晚玉知道太子脾气,自然不敢再拖着,立时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我是想着,这日子虽好可确实是有些赶,就怕阿耶不点头.......所以,我便想着来求大兄你替我去与阿耶说一说。”

太子闻言,既好笑又好气:“好事想不着我,这种事你倒是第一个想着我!”

宋晚玉脸上一红,小声道:“大兄你是知道阿耶脾气的,要是我去说这事,阿耶肯定要骂我‘女大不中留’,说不得一气之下便又要把这事拖到明年。我,我都等了这么久,真不想再等下去了.......”

太子也是盼着宋晚玉成婚盼了许多年的,去岁便已交代了太子妃帮着准备准备,到时候给妹妹准备添妆,偏去岁事情不断便一直拖到了现下。如今天子在庆功宴上终于点了头,确实是该趁热打铁早些将这好事成了。

这般想着,太子沉吟片刻,便也答应下来:“这样吧,我明儿去与阿耶说一说。”

宋晚玉大喜,双颊晕红的凑上来,甜言蜜语简直是不要钱:“我就知道大兄你最好了!我就知道大兄你最疼我!”

太子瞥她一眼,心下有些软也有些甜却又不知怎的冒出来一句:“你这话也不知说了多少遍了——说不得早就与二郎说过了吧?!”

宋晚玉:“......”

太子一见她这脸色就猜着了,忍不住摇头:“你啊!”

就知道妹妹的甜言蜜语都是当不得真的。

不过,嘴甜的宋晚玉还是留在东宫,陪着太子用了一顿午膳,只把太子妃膈应得不行。好容易等到宋晚玉走了,太子妃方才得空问了一句:“明月奴今儿怎么来了?”

太子素来敬爱妻子,倒也不瞒她,思忖片刻便将事情说了。

太子妃心里气了个半死,面上还得委婉的劝了几句:“这不大好吧,我瞧圣人很舍不得,想要多留明月奴些时日的。殿下去说这事,岂不惹了圣人嫌弃?”

太子妃越说越气,心道:她就知道,宋晚玉这人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回来东宫都没好事!好事想不着太子这长兄,这种讨天子嫌的事情,她倒是第一个想起太子!霍璋不就在秦王手下做事?她不一向与秦王这个二兄要好?怎么就不找秦王去与天子说这个,非得找太子?!

太子却摇了摇头:“我为长兄,这种事总该由我出面。”

太子妃还要再说,太子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

太子一向温和仁厚的脸上也显出几分复杂神色来:“便是阿耶,他心里头也是盼着我这个长兄能够替底下弟妹‘出头’,好好‘善待’他们的。所以,不仅是明玉奴,便是三郎四郎他们,我做长兄的也要一般真心看顾........”

也不知是否有意,太子言语之中却是略过了秦王这个二弟。

太子妃听得一顿,转瞬间便会过意来,唇角微扬,很快便又抿平了,垂首作出柔顺模样,低低应道:“既殿下心里有了主意,我便都听殿下的。”

确实,天子毕竟也是做父亲的,自然会希望自己的储君能够善待弟妹,也会希望保全自己所有的儿女.......太子作为天子的嫡长子,也是诸皇子公主的长兄,这身份就是最大的优势,必定要有长兄模样方才算是扬长避短,发挥了自己的最大优势。

第107章 婚期已定

太子既是答应了宋晚玉又有心想要在天子跟前做个好兄长, 第二日便去寻了天子。

当然,太子虽也做过跪谏这样的傻事,可真到了这种时候也还是很能变着法与天子说事的。这日, 他便笑与天子道:“昨儿明月奴来了一趟东宫, 我瞧她病了一场, 人看着倒是比以前胖了, 也精神了。”

天子听了,不由也是笑。

太子便道:“可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阿耶这回允了她和霍璋的婚事, 我瞧她是真的高兴, 简直恨不能立时就把这婚给做实了。”

天子听着不由蹙眉, 也觉着女儿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低声哼哼了几声:“真是女大不中留!”

太子倒笑了:“她这个年纪, 也是时候该嫁人了,要是阿耶您再拖下去,那可真是‘留来留去留成仇’了。”

天子素来敏锐, 闻言便扫了一眼太子。

太子神色不变, 反到是抬手到了一盏热茶, 从容不迫。

天子抬眼, 上下打量着他, 忽而便开口问道:“你这是过来.......”说着他语声稍顿,寻了个更合适的词, “给明月奴做说客的?”

太子一笑, 将倒好的热茶递到了天子手上, 笑着道:“我就知道瞒不过阿耶。”

天子接了茶盏, 喝了一口热茶,心下妥帖,面上却还要板着脸说话:“说罢,你们是怎么商量的?”

太子徐徐道:“明月奴素来注意这些,早便已问过钦天监。钦天监的意思是:最近的吉日就是十月十五日。”

天子听着这日子,才入口的热茶险些便要被呛到了,不由咳嗽了起来。

太子连忙上来替天子顺背,又扶天子坐下,连声道:“阿耶您先缓口气。”

天子抬手按着自己心口,一口气就这么堵着,哪里是能轻易缓过来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觉着好些,立时便道:“不成!若是放在十月十五日,那便只剩下两月不到的时间.......”

一想到一个多月后就要嫁女儿,天子便觉得心塞的厉害,简直是咬牙切齿:“婚事才定下,何必急着成婚?还急成这样?!”

太子其实也觉着这时间有些急,不过宋晚玉亲口求了他,他也是真心盼着妹妹能够早些成婚生子的,这会儿也只得尽量替妹妹劝着天子:“阿耶您先消消火,主要也是吉时难得。再说了,他们两人一路来也多有坎坷,与其叫因着这样那样的事情拖着,误了好日子,倒不如早些成了好事。也省得他们跟着难受。”

天子心知是这么个理,可到底还是不大愿意。

太子便又道:“我知阿耶舍不得明月奴,我这做兄长的也是舍不得。可她如今毕竟大了,总不好留她一辈子。”顿了顿,太子又道,“再说了,她是公主,说是嫁人,其实就是招驸马。阿耶舍不得她,便当是给她找了个上门女婿吧?反正都是一样的。”

太子这说法,可算是把天子给逗得一乐,忍不住睨了儿子一眼:“到没想到,你这性子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太子一向持重守礼,往日里也都是盼着妹妹成婚生子,贤淑温婉些的,倒还真没先到他现下也能说出“上门女婿”这样的话来。

太子不由苦笑,垂下眼睫,乌黑浓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淡的灰影:“人皆有私心,我也是瞧着明玉奴长大的,虽称不上长兄如父,可这心里也确实是偏着她一些的,自然也要偏心她些。”

天子倒是觉得有私心是好事——他是见多了人性丑恶的,早前还觉着太子太刻板守礼了,时时都要讲规矩,怕是读书读傻了。如今见着太子坦言有自己的私心,也知道向着底下的弟妹,天子竟还有些欣慰。

天子一欣慰,语气也缓和了些,不由也与一向器重的长子说了几句贴心话道:“人都把天子唤做圣人,只盼天子也如圣人一般,以万物为刍狗,不因私废公。可天子也是人,真要没有一点私心那就是个故作姿态的‘假人’了。其实,只要能够看得清自己的私心,知道轻重,懂得克制,知晓平衡,那便是极好的了。”

太子起身,恭恭敬敬的与天子行了一礼,表示受教。

天子看着长身玉立的长子,因为秦王卓绝战功而有些犹疑的心不由也安定了些——太子乃是嫡长,秉性仁厚也知道护着底下弟妹,或许真就是最好的选择吧。

当然,天子心里也有个更隐秘些的想法:比起战功卓绝、功高盖主的秦王,太子这样仁厚孝顺的储君反倒更叫他放心些。秦王如今还只是秦王,便有如此声势,若是真叫他入了东宫,只怕天子都要觉得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只怕父子之情也要被消磨了。更何况,太子毕竟是嫡长子,若是秦王上位,只怕是容不得这个长兄的.........

所以,哪怕秦王几番立功,天子心里还是更向着太子些。

此时,天子以手掌轻抚太子的肩头,心下忽又生出些感慨,不免与他推心置腹,多说了几句:“如今天下一统,只有两个要务,一是防范北边的突厥,一是治理天下。你与二郎乃是兄弟,一文一武,只要兄弟齐心,没有罅隙,必能江山永固。”

太子听出天子言外之意:天子这话虽委婉却也有托付江山之意,是希望他即位后也能重用秦王这个二弟,以秦王来防范突厥。

太子心下一顿,面上却是郑重无比:“阿耶的话,儿都记下了。”

天子这才又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退下。

偏偏,太子却又想起旧事来:“那,明月奴的事情........?”

天子又好笑又好气,抬眼瞪了太子一眼。

太子福至心灵般的会过意来,立时便起身道:“那,儿便先带明月奴谢过阿耶了。”

天子抬手便将案上的书给砸了过去:“退下!”

嘴里斥人“退下”,可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太子自觉是完成了宋晚玉的嘱托,得了天子待得斥责,这便从善如流的退了出去。

待得出了宫,太子便又去了一趟公主府,把这事说了。

宋晚玉闻言,喜出望外——她是真没想到太子竟能这般快的说通天子。一想到自己与霍璋的婚期就这么定下来,再有一个多月便能成婚,宋晚玉又欢喜又激动,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拉着太子的胳膊谢了又谢。

她说着说着,简直都要感动哭了:“怪不得人家都说长兄如父,大兄你真是太好了。”

太子:“......阿耶还在呢,长兄如父这样的话就别说了。”

宋晚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朝他眨了眨眼睛。

太子见她这没心没肺的模样,也不免操心起来,握着她的手道:“虽说阿耶已是许了。可这十月十五到底还是仓促了些,许多事都要准备着........”说着说着,他不由蹙眉,问道,“霍璋那里可是准备好了?”

说起霍璋,宋晚玉颊边也有些热,但还是强作镇定的回答道:“嗯,他已经和礼部商量婚仪了。”

太子又问了一些具体情况。

宋晚玉一一说了。

其实,这些日子,霍璋时常来看她,也时常来与她商量两人婚仪的事情。宋晚玉每每都被他说得脸热心跳,又是喜欢又是气自己不争气。但那些具体细节,她还是认真的记了下来,此时倒也能与太子说一说。

太子见她与霍璋果是有所准备,倒也放心了些:“既如此,倒也好。”

顿了顿,太子忽而又想起一个更为重要的事情:“对了,你府上也得收拾收拾——你们成婚后,霍璋应是要搬来公主府的吧?”

别说,这还真是一件要紧事........

虽然霍璋不曾与宋晚玉提起这事,可自从两人定了婚事,夜深无人时,宋晚玉也曾一个人悄悄的想过:这一次,霍璋显然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去住偏僻的西院,而是要与她一起住在正房。到时候,他们是要住一个屋子的.......

不过,想归想,如今徒然被太子说起,宋晚玉反倒有些恼羞,低了头,哼哼着道:“我知道的,不用你提醒!”

太子还欲再说,宋晚玉已是推了他一把:“好了好了,我都知道的。大兄你就别说了......”

太子简直是哭笑不得,不过,见她羞成这样倒也没有揪着不放,只是抬手指了指她:“你啊,真是用得着朝前,用不着朝后。”

宋晚玉忍不住又想笑,索性便抬手仰头,与太子做了个鬼脸。

太子也被她给逗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叹道:“现在高兴了?”

宋晚玉红着脸,小声道:“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太子也揶揄了一句:“这话也就现下说一说。要是再等一个多月,你就能比现在更高兴了.......”这是说她与霍璋成婚那日。

宋晚玉脸上霞色更胜,心下也不免又添了几分的期待。

第108章 先试嫁衣

既有了天子点头,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顺利了许多。

虽然许多人都抱怨婚期太近, 时间太赶, 可真要说起来也不算什么。

毕竟,宋晚玉都已这个年纪了, 寻常人家的姑娘十多岁便要嫁人, 宋晚玉却硬生生的给拖到了二十多岁。所以, 许多东西,早些年便已经为她备好了,近几年又陆陆续续的添了许多,虽时间仓促了些,可真准备起来竟也是有条不紊。

当然, 嫁衣喜服一类的总不好用旧的, 还是要现赶的。宋晚玉的嫁衣便是在她身体康健后, 由专人负责量体裁衣, 百多十个绣娘一起赶工方才在十月初的时候赶了出来。霍璋的喜服虽不必宋晚玉嫁衣这般讲究依旧也是费了一番的功夫。

待得嫁衣喜服赶制出来后,天子先让人将那一整套的喜服送去霍府, 倒是将那件簇新的嫁衣留了下来。

第二日便把宋晚玉唤进了宫里。

因着婚期渐近,宋晚玉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心下也忐忑的很。只是,这会儿入宫见了天子, 她却是笑盈盈的, 行过礼后便挨在天子身边坐下, 撒娇似得问道:“这几日我都没能进宫, 阿耶肯定是想我了吧?”

天子原还故意板着脸, 听她这般说果是绷不住了,只得抬眼扫了她一眼,笑骂道:“就你会说话!”

宋晚玉眨巴了下眼睛,颊边还有小梨涡。

甜的叫人都生不起气来。

天子叹了口气,这才与她说了今日唤她入宫的原由:“你的嫁衣昨儿已是赶出来了,我想着正好把你叫进来,试一试衣衫也好。”

说起嫁衣,宋晚玉眼睛都亮了,睁着一双亮莹莹的乌眸看着天子,眸中仿佛落了星子一般。

天子被她看得心软,便摆了摆手,让內侍将昨日赶制出来的嫁衣给拿上来。

不一时,便见着几个年轻宫人端着一整套的嫁衣从门外进来。

宋晚玉这一整套的嫁衣繁复贵重,从凤冠、大衫、里衣、霞帔、革带等都是成套的。

因着分量足,用料讲究,这一整套的东西,足足搁了几个大托盘,几个宫人鱼贯而入,皆是轻手轻脚,就这样端到了宋晚玉的跟前。

宋晚玉原就极爱华服美饰,平日所用也多是极尽奢华,如今见着这一整套的东西,自是十分喜欢。想到这就是她的嫁衣,再过些日子,她便将穿戴上这些就嫁给霍璋,她那双落了星子般的眸子便更亮了,忍不住回头去看天子。

直到此时,她都还有种如在梦中的恍惚感和不真实感——再过几日,她真就穿着这身嫁衣和霍璋成婚,两人真就能在一起了?

怎么感觉像是做梦似的?!

其实,她以前做梦都不敢这样想的啊.........

知女莫若父,一看宋晚玉这脸色,天子大概就能猜着她现下正想些什么,颇有些看不上女儿这没出息的模样,便开口道:“行了,再过些时候便是你大婚的日子了。提前试试也好。”

当然,天子也有自己的私心:好容易才把女儿养大了,偏偏生女外向,一颗心全都偏了那姓霍的小子。只是,无论如何,女儿换嫁衣的模样,他这做阿耶的肯定要第一个看。

宋晚玉虽是不知天子心思,眼见着华美嫁衣,自也有一试之意,听了天子这话便立时点了头。

当然,这么几个托盘的东西,若是全都穿戴上肯定需要不少时间,宋晚玉说是要试,其实也就是只是试了试那件大红色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