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闻言,倒也并不十分惊讶,反到是松了一口气,从身后侍女手里接了一柄小刀,亲自递到了宋晚玉跟前。
宋晚玉收了刀,这才抬步往西院去。
只是,这一回,她的步履便没了先前的轻快,只一面走,一面考虑着措辞,该如何与霍璋说一说这柄小刀的事情呢?
第23章 故人相见
等到西院的时候,宋晚玉差点就把小刀什么的给忘了。
霍璋正坐着四轮椅,靠窗往外望着,不知在看什么。见着宋晚玉来了,他抬了抬眉梢,仿佛有些惊讶,唇角却微微的弯了弯,隐约是在笑。
宋晚玉也不知他讶异什么,笑什么,只是被他这般看着,不觉便也紧张起来,握着小刀的手心微微有些汗湿,适才路上想好的说辞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好在,经了这么多日子,霍璋如今大概也十分了解宋晚玉的拙嘴笨腮,见她入门来便主动开口问道:“你是来给我送刀的?”
宋晚玉怔了一下,然后点头,又看他一眼,试探着问道:“你怎么忽然想起来要这个?”顿了顿,又问,“是有什么用吗?”
霍璋的态度仍旧是十分坦然,说起话来也是沉静如旧:“整日里坐着也是无趣,我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哪怕是打发时间也好。”
宋晚玉想了想,还是没想出有什么事是需要刀具的。所以,她有些迟疑,犹豫着追问道:“比如说?”
霍璋并未立时应声,而是微微侧过头,凝目看着宋晚玉。
宋晚玉并不是个会掩饰的人,或者说当她面对霍璋时总有一种不加掩饰的笨拙与认真,她的犹疑、担忧、小心并且关切都写在脸上。
霍璋一眼就能看出来。大概也是看得太清楚了,以至于他总是无法忽略或是当做看不见。
所以,霍璋顿了顿,还是开口解释道:“我手上的经脉才接好没多久,现下拿东西并不是很稳。所以,我便想着先拿小刀做些雕刻,就当是练一练手。”
“这样啊。”宋晚玉很轻易的就相信了霍璋的话,主动将那柄才拿到手的小刀递了过去,又道,“要做雕刻的话,这刀怕是不大好用。要不我叫人给你准备些工具吧?还有木料,是不是也要准备?”
宋晚玉越说越觉得要准备的东西还有许多。
霍璋听着听着,不觉摇头,开口拦下了兴致冲冲的宋晚玉:“不必了!只是练练手罢了,不必这般大张旗鼓。”
宋晚玉便又转头去看他,眨巴了下眼睛。
霍璋慢慢的将那柄小刀收了起来,见她这呆呆的模样,忍不住的弯了弯唇角,便道:“要不然,我们还是先上药吧?”
也对!今日还没来得及上药按摩呢!
“也好!”宋晚玉立时颔首,干脆应下,正要去打热水来给霍璋热敷,这才慢半拍的想起了自己从孙太医处要来的膏药,连忙从自己袖中中取了出来,递过去,“先前那盒治外伤的膏药看着就是乌漆漆的,抹上去后擦洗也不方便,这回改成淡色的了。这样,用起来也方便些,你看看.......”
霍璋微微颔首,伸手接了那盒药却没有细看,只随手摆到了一边。
宋晚玉见了,就觉得霍璋这态度很不端正!
事实上,宋晚玉也能看出来:上药这事,霍璋更偏向于自己动手。若非经脉处上药还要佐以按摩,只怕霍璋也是要自己来的。这倒也没什么,虽然宋晚玉是很想给霍璋帮忙,可若是霍璋不愿意,她当然也不会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帮忙。
可问题是:霍璋他自己上药时就很不上心——孙太医原本准备的那两盒膏药,用于经脉接连的那盒膏药都已用了大半;而另一盒用于旧伤祛疤的膏药却还有大半,由此也能看出霍璋自己上药时有多么的敷衍了事。
宋晚玉越想越觉得不放心,伸手将那盒被霍璋放到一边的膏药又拿了起来,认真与霍璋说道:“毕竟是太医新调制出来的膏药。也不知好不好,不如先试一试药效,再做考虑?”
霍璋顿了顿,转目去看宋晚玉。
宋晚玉大着胆子,很难得的睁大眼睛,也看了回去。
霍璋忍俊不禁,露出极淡的笑容,便道:“好吧。”
宋晚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松口了,忍不住的眨了眨眼睛。
霍璋便又重复了一遍:“好。”
宋晚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打开药盒,真要伸手沾药,忽然想起还没净手,连忙又放了下来,道:“我先去净手,顺便端盆热水来给你热敷。”说罢,不待霍璋应声,她便匆匆的跑了出去。
霍璋看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又收回了目光。
他脸上神色很淡,沉静的就像是深夜里映照月光的湖泊,幽深静谧。而他握着扶手的手微微收拢,只一瞬,很快便又松开了。
大约是一刻钟后,宋晚玉便端着热水回来了。
她先将盛着热水的金盆放在一边,拉了霍璋的手浸入水中泡着,然后才又将适才放下的药盒拿了起来,指尖沾了沾半透明的膏药,往霍璋脸上的长疤抹去。
大约是因为膏药是半透明的,抹在疤痕上时,不仅没遮住疤痕,反倒能够更直观的看见这道略显狰狞的疤痕。
宋晚玉的指尖碰着疤痕,指腹碰触着那凹凸不平的皮肤,忍不住顿了顿——哪怕是看过这么多次,甚至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触碰,可是每一次的触碰仍旧如第一次那般,给她一种难以形容的痛楚。
就好像是有人也拿鞭子在她脸上抽了一下,令她既难受又疼痛,难受到极点的时候,再见不得鞭子,甚至还将天子这些年送她的马鞭、九节鞭等都给丢了出去,再不想看。
.......
霍璋并未去看宋晚玉,但他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目光的停顿,以及柔如软玉的指腹在他脸上那处伤疤上缓缓摩挲。
霍璋很清楚自己脸上的疤痕有多深多难看,甚至还吓哭过不懂事的小女孩。
他也十分明白:哪怕日日涂抹膏药,这么深的疤痕也是很难彻底祛除的。所以,他在这件事上一向不怎么上心。
可是,宋晚玉此时就站在他面前,很认真、很认真的给他上药。
她的触碰非常小心,仿佛是触碰着什么易碎的东西一般,小心翼翼的。
以至于,霍璋难得的想起了一些旧事。
他少时便随霍父去军中历练,留在洛阳的时间并不多,又因交游广阔,留给洛阳家人的时间就更少了,很少有机会能陪在霍母身边。
事实上,霍父也不喜欢让他与霍母太亲近,他希望自己的独子能承继他的事业,做君王手中最锋利的刀剑,以身为刀刃,护卫家国与百姓。而刀剑是不需要有太多柔软、太多感情的,需要的是一百遍一千遍的打磨。
霍父并不愿意让独子养在妇人膝下,养出些不好的习性,等霍璋三岁时便将他带出正院,带他去军中见识与历练。
所以,霍璋与霍母的感情其实并不十分亲近。
霍母独自留在洛阳,时常见不到丈夫与独子,总是十分寂寞,偶尔也会与人抱怨丈夫与独子的冷淡。直到后来,她老蚌含珠的生了幼女,这才终于露出了些许欢颜。
记得有一年,霍璋从外头回来,正要去正院与霍母问安,路过花园时恰巧遇见了抱着幼女出来散步赏花的霍母。
霍母难得的露出笑容,抓着幼女柔嫩的小手,在花瓣上轻轻的抚了抚,教她道:“你看,这是牡丹!”
小女孩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她。
霍母不禁又笑起来,收拢手臂抱紧了怀里的孩子。然后,她又用手指替小女儿捋了捋颊边的碎发,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脸蛋,小心翼翼,爱惜无比。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也露出笑容,脆声叫她道:“阿娘!”
霍母爱的不行,不禁低头在她颊边亲了亲。
霍璋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了,许久没有出声,然后便又转身走了。
........
那时候的霍璋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能理智的分析:他觉得自己应该不是羡慕或是嫉妒——毕竟,他与霍母感情并不十分亲近,而霍母这些年一直寂寞,能在幼女身上得到些微欢乐,他为人子也该觉得高兴才是。
他只是.....只是有些不大适应。
毕竟,他从来没见过霍母那样的笑,那样珍惜而爱怜的触碰。
他第一次知道,当一个人心中溢满了柔情时,连指尖都是带着珍惜与小心的。
当然,这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霍母临死前,抓着他的手腕逼他发誓活下去,用沾着鲜血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时,他就明白了,霍母也是爱着他的。
.......
宋晚玉的触碰令他想起那些往事。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哪怕是坐在四轮椅上,霍璋的大腿肌肉仍旧下意识的紧绷起来。但他仍旧没有出声,仍旧是端坐着,勉强维持着自己面上的缄默与冷淡。
直到宋晚玉慢吞吞的上完了药,要来解他的衣服,霍璋方才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
这话他最开始时也说过。
宋晚玉已是不大信了,气鼓鼓的瞪着他。
可霍璋态度坚决,宋晚玉对着他的时候总是很难强硬到底,只好起身去净了手,又拿了另一盒膏药,抓着他的手腕给他上药。
宋晚玉抓人手腕时,习惯性的用手指试了试手腕粗细,忍不住道:“这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这样瘦!”手腕仍旧是细伶伶的,握着的时候似乎就只抓着了一把嶙峋瘦骨。
霍璋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搁在盆中的指尖微微动了动,语气却依旧淡定:“也没有很久吧?”
宋晚玉想了想,确实是两个月不到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很久。
但她还是要说:“可这都快两个月了,你都没有胖起来!”明明她一直都很认真的在盯着霍璋吃饭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胖不起来?!
就这么点时间,无论是胖了还是瘦了,霍璋其实觉得估计是看不大出来的,但他并没有反驳宋晚玉的话,而是道:“至少,我现在能够站一会儿了。”
说起这个,宋晚玉果然也欢喜起来,想了想,又与他说了孙太医的话:“我问过太医了,他说你如今就能站立,可见是恢复极快,想必再有一两个月就能不用拐杖,直接起身行走了。”
闻言,霍璋唇角微扬,很快又抿起,敛起了面上的喜色——他并不天真,这些日子以来也算是了解了宋晚玉报喜不报忧的习惯。
更何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手筋与脚筋已被挑断了这么多年,哪怕现下重新接上,肯定也无法恢复如初。即便他日后能走能动,形如常人,必定也无法疾走,无法捡拾重物......日后,他只怕连一柄重剑都拿不起,更不可能拉弓射箭,或是上战场。
心下这般想着,垂目看着正认真替他按摩手腕的宋晚玉,霍璋冷然的目光不觉又柔和了些微,恰似融冰。
宋晚玉自是不知道这些,她心下还有些忿忿,按着按着,忍不住又仰头去霍璋道:“要不,晚膳还是吃羊肉吧?”多吃点肉,也能多长些肉!
她眼睫浓长,眼睛很亮,乌黑的瞳仁上映着霍璋那张略有些瘦削的脸容。
仿佛这一刻,她眼里只有霍璋一个人似的。
霍璋点了点头,很轻易的答应了她:“好。”
对着霍璋时,宋晚玉总是很容易就满足了,得了他的答应,果然不再多说什么,重又低下头,认认真真的给霍璋按摩。一直到她给霍璋按完了手腕脚腕,这才起身去厨房准备,果然端了一大盘的羊肉回来。
当然,这一回的羊肉是已经切好了的,一片片薄如蝉翼,撒了盐与胡椒,闻着便是香喷喷的。
宋晚玉先把那盆羊肉往霍璋处推了推,认真道:“你多吃点。”
霍璋却先给她盛了一碟:“你也吃。”
宋晚玉朝着霍璋笑了笑,接了来——霍璋给她盛的羊肉,当然是要吃完的!肯定不能浪费了!
与此同时,宋晚玉还是忍不住的伸出手,偷偷的在桌子底下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虽然只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霍璋看着还和以前一样的瘦,但她却好像被养胖了些——毕竟,整天陪着霍璋大碗吃肉,又不出门跑马打马球,可不就有小肚子了?!
不过,宋晚玉还是十分坚定的提起木箸吃羊肉。
毕竟,比起霍璋,小肚子什么的也不重要。
大不了,她今晚回去在院里跑一会儿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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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璋的恢复速度比孙太医想象的更快些,等到十一月底的时候,他已经能够扶着墙走上几步路了。
宋晚玉十分的高兴,简直恨不得天天留在西院,给霍璋做人形拐杖,帮着他重新练习走路。
只是,年底事多,眼见着自秦王去了前线后,贼势愈衰,己方的情势越发好了,天子心下大慰,长安城上下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静极思变,天子这才松了口气,便要预备着在十二月里往华山行猎。
这样的事,往日里宋晚玉是最喜欢的,天子也觉得女儿这些日子中闷在府里怕是要闷坏了,大手一挥,便要带着宋晚玉一起去。
只是,宋晚玉如今正惦记着霍璋的事,实是不想在这时候离府,难免有些犹豫。
见她迟迟不应,天子也是不乐,觉着自己这一腔慈父心肠都白费了,不免说她:“你如今是越发不耐烦应付我这个阿耶了,便是带你去华山行猎,都这样不乐意?”
宋晚玉一时也寻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先应了下来:“我没有不乐意!阿耶带我去华山,我自是高兴的。”
其实,去华山行猎倒也不是不好,只是她实在是放心不下霍璋,不知该不该把霍璋也带上——要是带霍璋去华山,一路颠簸不提,就怕会遇着什么不好的意外或是撞见什么故人;可若是留霍璋一人在府里,难免又要出事。
宋晚玉心里想着这事,又要道:“我就是在想着,这几日实在是有些冷,这会儿出门,只怕还得多备几件裘衣。”
闻言,天子这才觉得宽慰了些,摆摆手便道:“这些事,让下人准备便是了。”
宋晚玉点点头,想着天子也是慈父心肠,自己好些日子没入宫了,还是耐下心来在宫里坐了一会儿,陪着天子说了一会儿话。
一直到了午膳时候,天子留她在宫里用膳,宋晚玉这才觉得不对:等等!萧清音这日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因着宋晚玉与萧清音关系不错,以往宋晚玉入宫,在宫中留膳,天子要么带她去蓬莱宫用,要么便是唤萧清音过来陪着.......
可是,今日午膳却只有天子与宋晚玉两人。
宋晚玉总觉得哪里不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了一句道:“今日怎么不见德妃?”
天子提着木箸,夹了块红烧羊肉吃了,顺道看她一眼,反问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往时入宫总能见着她,今日却是连人影都没见着。”宋晚玉便小声道,“我这不是担心德妃为着先前鱼汤那事生我的气嘛.......”
说起鱼汤那事,天子便又故意板着脸,看了宋晚玉一眼。见她似还真有些忐忑,天子这张冷脸方才有些绷不住了,笑起来:“瞧你整日里胡闹,原来还知道担心别人生气呀?!”
宋晚玉厚着脸皮道:“是呀,我最担心阿耶你生我的气了。”
天子心下妥帖,露出笑容。
哄完了人,宋晚玉方才接着问道:“要不,我还是再去与德妃道个歉吧?”
话声未落,宋晚玉便要起身。
天子以为她是真的要去蓬莱宫与萧清音道歉,连忙伸手把人给拦住了:“行了!她哪有你这样小气,那事都过去多久了,都快忘了,更别提是生气了。”
顿了顿,天子又道:“再说了,德妃如今也不在宫里。”
闻言,宋晚玉神色微变,忍不住追问道:“怎么了?”
天子虽偏疼她却也是个仔细的,见她这神色,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宋晚玉反应过来,想了想,解释道:“德妃素来懂规矩,甚少出宫,怎么偏就这会儿不在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天子见她神色焦急,只当她是担心萧清音,这才开口道:“她倒没什么,只是萧家老夫人病了。你也知道,德妃自小养在萧老夫人膝下,待这个祖母也一向亲近,这些日子一直为着这事寝食难安,昨晚上还与我求过一回,说是想着回萧家看一看。我想着也不是大事,便答应了下来,所以她今日一早便出宫去萧家了。”
本朝民风倒也算是开放,便是如萧德妃这般的宫中妃妾,若是得了天子点头,也是能出宫的。尤其是这种娘家长辈病重的情况,还真算不上特殊。
只是,宋晚玉听入耳中却更觉不对,心下隐隐有些不安,偏她又说不出什么,只得勉强点头,含糊的应了一声:“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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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萧清音如今就在宫外,便如刀悬头顶,宋晚玉心下实在难安,便是对着一桌子的好菜,她也是毫无胃口,只匆匆的扒了几口饭,吃了几箸的羊肉虾肉,便放下了木箸。
天子见了,便劝她:“上回不是说鱼汤好喝吗?今日特意叫人给你做的,怎么又不喝?”
宋晚玉正想着出宫,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会儿听着天子这话,只得摇摇头:“没胃口,喝不下。”
天子看了她片刻,不一时便猜着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只得开口:“罢了,你要有事,便先回去吧。”
闻言,宋晚玉不由松了口气,当即便要行礼离开。
只是,她方才起身,便又顿住了,忽而凑上来抱着天子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我就知道阿耶你最疼我了!等我回府处理完事情,再来陪阿耶你说话。”
“可别来了!”天子摆摆手,十分嫌弃的模样,“我这儿一堆的事情要忙,哪有空陪你说话。”
宋晚玉笑嘻嘻的摇了摇天子的胳膊,撒娇道:“我来了,阿耶肯定就有空了。”
天子原还有些气,被她这般抱着撒娇了几句,心下的气不由得便也散了去,想着也就只这么一个女儿,宠着点惯着点,也是没法子的事。只见他伸手在宋晚玉的额上轻轻的点了点,满肚子的话也就只剩下两个字:“.......你啊!”
宋晚玉歪了歪头,朝天子做了个鬼脸。
天子被她这怪模样逗得一笑。
好容易哄好了自家阿耶,宋晚玉这才急忙忙的从宫里出来。她如今想起萧清音,再无当初的亲近,只觉得头疼烦躁:萧清音平日里不出宫,如今却在这个档口出宫,可别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吧?
宋晚玉想着霍璋还在府里,更觉心下不安,也不坐马车了,从人手里抢了鞭子来,自己骑着马赶回去了。
就在宋晚玉策马往府里飞奔时,萧清音已是到了公主府——她借了萧老夫人的病出了宫,可真正想来的却是宋晚玉的公主府。所以,她一早的出宫,耐着性子在萧家走过场后便直接来了公主府。
对萧清音来说,现在根本没有什么事比确定宋晚玉府里那位“霍公子”的身份更重要的了。
为防万一,萧清音甚至还挑了个宋晚玉入宫的日子出宫。
所以,等到萧清音到了公主府时,府里也没个正经的主子,自然也没又人敢拦着这位深受圣宠的德妃娘娘。
珍珠亲自出面,连忙请了人入内坐着,忙端了茶上来招待。
萧清音却没有坐着喝茶的意思,接了茶盏后并没有喝,反到是娥眉微抬,转目看着侍立在一侧的珍珠,忽而露出一个笑容,问道:“听说秦王给你们公主送了个人,姓霍。他人在哪里?”
珍珠是知道宋晚玉待霍璋的小心,对这这么一个问题自然不敢轻忽,不由垂头,抿了抿唇,一时没有应声。
萧清音也不气,反到是微微抬手,将手里的茶盏搁到了案上。
瓷器碰着木几时,发出极细微的声响。
珍珠心头不由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