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犹有温度。
宋晚玉被他这般一看,不免又是一呆。
等她回过神来,到底还是没扛住与霍璋一起在院里用饭的诱惑,有些不好意思的抿着唇,跟着坐了下来。
然后,她伸手端起自己才舀出来的那碗鱼汤,这就要喝,忽而又想起了一个问题,转头问霍璋:“你怎么就不爱喝鱼汤?”
霍璋对此并不机会,也没有想要隐瞒,不紧不慢的切着盘中的羊肉,头也不抬的解释道:“小时候喝鱼汤,喝的太快,不小心被鱼刺卡着喉咙了,倒是吃了些罪。所以,从那以后,我便再不喝鱼汤,也很少吃鱼。”
说话间,他伸手拣了个小碟子,将自己切好的一小半羊肉分到碟子上,又撒上胡椒和盐,这才推到宋晚玉面前:“先吃吧。”
宋晚玉双手接来,感动得都快哭了,差点坐不住:啊啊啊!霍璋他怎么这么好!
感动完了,宋晚玉看看面前的这一小碟羊肉,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那碗鱼汤,脸色数变,良久方才闷声应道:“哦......”
原来,萧清音骗她的时候也不全靠编,还是有那么一点事实依据的。
就算如此,一想到自己被人当做小傻子似的一骗就是这么多年,宋晚玉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冒火!
也就是萧清音眼下不在这里,要不然,宋晚玉肯定得想法子把手里的鱼汤直接给泼到萧清音的脸上!
也好让萧清音尝尝鱼汤的味道,叫她知道:什么是“我记得他还挺喜欢喝鱼汤的”!
第15章 故乡明月
虽然心里很气,正想着着要把鱼汤泼到萧清音的脸上,但此时霍璋就在眼前,宋晚玉还是不好对着霍璋生气,只好坐在椅子上,乖乖的低头喝鱼汤。
只是,她心里存着事,喝着喝着,就有些忍不住,悄悄的抬眼去看霍璋。
霍璋正低头看着他面前那一小块羊排,看会儿,吃一口,那模样像是没什么胃口却又不得不吃。此时仿佛也注意到了宋晚玉看过来的目光,微微抬眉,看了一眼。
两人目光相接,对视了片刻。
就好像是偷东西时忽然被失主抓着了,宋晚玉一时更是羞赧,脸上发烫,差点没把头埋到汤碗里。
倒是霍璋,见宋晚玉不说话,他又低头去看自己盘里的羊排,随口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吗?”
宋晚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道:“茶呢,你喝茶吗?要加什么?”她就是想知道萧清音究竟骗了她多少!
霍璋闻言有些莫名,顿了顿,但还是坦然道:“加姜丝吧。”
“哦,这样。”宋晚玉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应了下来,重又低头喝汤。
与此同时,她也算是确定了:萧清音骗人,果然是真假掺半的来啊!
见宋晚玉低头喝汤,霍璋慢吞吞吃起了自己面前那块已经切好、撒了胡椒和盐的羊排。
宋晚玉也拿着木箸,在自己的汤碗里挑鱼肉,挑着挑着,忍不住又迁怒鱼刺太多,暗道:怪不得霍璋不喜欢呢!以后她也不吃了!
心里憋了火,宋晚玉这鱼刺越挑越多,鱼肉倒是没吃多少。
倒是霍璋,他很快的吃完了羊排,见宋晚玉正仇大苦深的挑鱼刺,而她面前那一小碟羊肉都没动,不免蹙了蹙眉头,道:“你不吃羊肉?”
宋晚玉:“......吃的啊!”
就是她以前吃的羊肉都是自己切的,这一碟是霍璋给她切的!
霍璋给切的羊肉,她一时还真有点不舍得吃!
见她不动,霍璋只当她是不喜欢,便要伸手去将那碟羊肉收起来。
宋晚玉连忙伸手护住了那一小碟羊肉,还将碟子往自己面前推了推,连忙解释道:“我就是习惯把好东西留到最后才吃!”
霍璋“嗯”了一声,抬眼看看她,又收回了手。
宋晚玉朝他笑笑,只好把省下这碟羊肉留作纪念的念头给掐断了,忍着心疼,开始吃面前的羊肉。
原就是挑了活羊,现杀现蒸,羊肉极是鲜嫩,再配上胡椒与盐,更是鲜美无比。
宋晚玉吃着吃着,有点想赞美霍璋羊肉切的好,可到底语言贫瘠,想不出话来,只好气鼓鼓的吃肉,吃得雪腮鼓鼓的。
看着像是一只圆脸胖猫,叫人想要伸手去掐一把。
霍璋也看见了,眉梢微抬,看了片刻,主动道:“吃慢点,别噎着了.......”顿了顿,又道,“还要吗?”
宋晚玉有点心动,但还是不想劳烦霍璋,十分坚决的摇头拒绝了。
霍璋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又抬头去看天上的明月。
秋夜寂寂,夜风拂面时还带着些微的凉意,吹动颊侧的发丝,递送来一段晚香。
霍璋靠在椅子上,良久,忽生感慨:“.......果然,无论在哪里,总还是这么一轮明月。”
宋晚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忍不住插嘴:“月是故乡明嘛。”
霍璋并没有应声,只转目看她,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笑着点点头。
.........
这日夜里,等到霍璋洗漱更衣,歇息之后,宋晚玉还是没忍住,拐着弯去了小厨房,把那个已经被洗净了的小碟子拿回来,留下作为纪念——这可是霍璋第一次给她切羊肉!
当然,以后她肯定是要吸取教训,提前帮着他给切好了,省的劳烦霍璋!
所以,这可能也是霍璋最后一次给她切羊肉。
唉!
*********
虽然霍璋给切的羊肉十分美味,但是被萧清音一骗就是这么多年,宋晚玉也是真的憋火,真的生气。
只是,她对着霍璋时,实在是生不起气,偏这些事憋在心里也十分难受。
要是以往,碰到这样的烦心事,宋晚玉要么去宫里寻萧清音说话解闷,要么就是去找太子妃这个长嫂,太子妃出身荥阳郑氏,为人端庄持重,一向都是长嫂如母,颇是照顾底下的弟妹。只是,这回事涉霍璋,宋晚玉忍了又忍,这才没去宫里给萧清音泼鱼汤,自然不好去找太子妃。
思来想去,她只好去秦王/府找秦王妃这个二嫂。
再有几日,秦王便要出征了,秦王被天子叫进宫说话去了,只秦王妃一人在府里。因她有孕,这会儿也不好太操劳,只她一向爱操心,这会儿正盯着人给秦王收拾东西。
听说宋晚玉来了,秦王妃倒也有些意外,不免笑问道:“听说你这几日闷在府里不出门,连阿耶都见不了你几次,怎么今儿有空过来?”
宋晚玉握住秦王妃的手,扶着她往里去,嘴里道:“上回家宴,二兄都与我说了,我也是早便想着过来,瞧瞧大侄子和小侄子。”
秦王妃不觉抬手抚了抚还未显怀的小腹,不由也是笑——如今都未显怀,不知男女,亏得宋晚玉还能说一句“小侄子”。
不过,秦王妃素来机敏,听着宋晚玉这话,还是要问:“还有呢?”
宋晚玉扶着人坐下,这才笑道:“还有啊,就是来和二嫂说说话.......”
秦王妃嗔了她一眼。
宋晚玉便也跟着坐下,将自己憋了许多日的事情说了。顺便,她也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我与她相识时,年纪还小,也没什么值得人算计的地方,她骗我做什么?”
秦王妃打趣似的安慰她:“骗子骗人,还要什么理由?”
宋晚玉不甚满意她这回答,睁大凤眸,瞪她一眼。
秦王妃便只好认真与她分析道:“你二兄这么个当年不在洛阳的,都能猜出你喜欢霍璋,萧......”她顿了顿,到底没似宋晚玉那样直呼其名,谨慎的接口道,“德妃未必看不出来。她在你面前说这些,既能炫耀她与霍璋的亲密,也算是以防万一—也能防着你用从她这里知道的事情去接近讨好霍璋。”
宋晚玉平日里一向聪明,碰着霍璋的事总是有些迟钝。听了这话,她不免呆了呆,小声嘀咕:“.....她想得也太远了吧。”
哪怕是宋晚玉自己,此时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当时傻愣愣的,就只是单纯的想要多了解些霍璋,只是远远看着就很满足了,别的都不敢多想——毕竟,她不配嘛!
宋晚玉素来神采飞扬,甚少会露出这般呆怔模样,秦王妃看在眼里,不觉莞尔。她也难得的生出些揶揄,伸手戳了戳宋晚玉的脸颊,笑道:“你啊!旁的事都还好,偏这事上却这般迟钝,难怪能叫人一骗就是这么些年。”
宋晚玉恼羞成怒,脸颊微红的瞪了秦王妃一眼。
秦王妃会意的转开话题:“说起来,你这几日闷在府里,也是为了霍璋吧?”
提起霍璋,宋晚玉脸微微有些红,但也还是点了点头。
秦王妃便又问了问霍璋的伤如何了。
宋晚玉一一说了,因她这几日时常假作侍女在霍璋身边服侍,细节处也说得十分清楚。
秦王妃心细,一听便明白了。她到底是做嫂子的,想了想还是要问一问:“阿玉,你与霍璋当初也不过是几面之缘。如今又隔了这么些年,人事变迁,你就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在秦王妃想来,宋晚玉对霍璋的感情多半是当年的求而不得,经了多年记忆美化,方才显得倍加珍贵。可说到底,今时不同往日,物是人非,宋晚玉不再是当初那个孤身留在洛阳的小姑娘,霍璋也不再是当年的霍璋.......如今,这两人朝夕相处,宋晚玉真就不会觉得失望?不会觉得那些建立在回忆与想象里的感情不够真实?
宋晚玉自然是听出了秦王妃的话中之意。
她眨巴下眼睛,以手托腮,认真想了想,最后还是用力摇头:“没有啊,真要说想法的话——大概是,霍璋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秦王妃:“........”
一说起霍璋,宋晚玉眼睛就亮了。只可惜,她言语贫瘠,只能道:“他真的是很好很好!比我以前想的还要好!”
第16章 秦王出征
大概是宋晚玉说起霍璋时那双眼发亮的模样很是叫人动容,秦王妃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看着宋晚玉坐在边上,欢欢喜喜的说着霍璋的大小事,秦王妃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忽然就有点想笑——大概,连宋晚玉都没意识到:她说起霍璋时,神态认真,一双眸中仿佛是落了星子,整个人都在发光。
尤其是,当她说到“霍璋”这两个字时,红唇微张,舌尖轻触贝齿,吐字尤其的清晰。
那样的郑重,仿佛是佛堂的信徒正在与佛陀祈愿。
所以,秦王妃也没多说,只是耐心的听着宋晚玉说话,等她说完了,这才开口留她一起用晚膳。
宋晚玉先是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有些迟疑的婉拒了这顿晚膳:“我还得回去给霍璋上药呢,今日怕是不成的.......”
秦王妃嗔了她一眼,打趣道:“就你这样没出息的,别说今日,怕是以后都不成了!”
宋晚玉半点也不脸红,反到是笑着凑上来,抱住秦王妃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小声道:“嫂嫂勿怪,下回我再来陪你说话.......”说着,她又眨巴下眼睛,揶揄道,“而且,二兄也要回来了,倘我留下了,只怕二兄还要嫌我呢!”
秦王妃颊边微热,也没再留她,反手推了一把:“罢罢罢,既要回去,就赶紧走吧!可别留这儿气我了!”
因秦王妃还有孕,宋晚玉也没叫人送,自己溜溜达达的出门去了。反正,她就是来找人说说话,现下说完了心事,胸中郁气稍缓,一时儿也算是无事一身轻,就连走路的步子都格外的轻盈。
看着她的背影,秦王妃不免笑着摇了摇头,站在原地想了一回儿,接着便又转过身去盯人收拾东西。
过了一会儿,果如宋晚玉说的,秦王快马自宫里回来了。因他心里惦记着秦王妃,才下了马便径直过来了。
秦王妃亲自上前来,伸手替他解下外衣,关切的问道:“今日怎么这样晚?可是阿耶留你在宫里用饭了?”
“没什么。”秦王摇了摇头,然后又搓搓手,把自己那被秋风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掌搓暖了,这才小心而又珍重的按到秦王妃的腹上,像是在感受着那个还未长大的孩子,笑着接口道,“想着你和孩子都在府里等我,自是要回来陪你们一起用的。”
秦王妃抿着唇看他,过了一会儿,侧头吩咐人去准备膳食,
秦王站了一会儿,看了眼左右,见人都下去了,这才扶着秦王妃的手坐下,轻轻的叹了口气。
秦王妃仔细的端详着他面上神色,不免多问了一句:“可是阿耶与你说什么了?”
秦王摇了摇头,随口道:“没什么,只前线情况紧急,阿耶心下担忧,不免多说了几句.......”
秦王妃反握住他的手,手掌柔软而又滚热,包裹着他宽大的手掌。
她就这样温柔的看着秦王英俊深刻的脸容,耐心的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秦王方才开口,缓缓道:“九月里,文相那事就是圣人给我的警告........若非前线一败再败,连失数州,三郎又失晋阳,圣人未必会愿意再启用我,甚至拿弃守河东的手敕作为激将.......”
说到这里,秦王抿了抿唇,忽然就没再说下去了。
也不知是否有意,这一回,他口上说的是“圣人”,而非“阿耶”。
秦王妃闻言也是一顿,随即便缓声问他道:“所以,二郎你是怕了?”
毕竟,如今的秦王已不再是当初的宋家二郎,天子也非当初疼惜爱子的慈父——眼下的天子已是手握权柄,极擅人心和手段的人间帝王。
此回秦王出征,领兵三万,几乎可以算是关中全部兵力,此战胜败堪称是至关重要——若是败了,只怕连困守长安的兵力都没了;若是胜了,又是一桩大功。
偏偏,此前天子已是心有忌惮,方才会力排众议的处置文相这个秦王党,隐晦的敲打秦王。只是如今前线危急,天子手头也无人可用,尚还要倚重秦王,只得委以重任.......可,若是秦王得胜归来,军功更胜以往,只怕天子心下又要觉得不舒服了。
秦王闻言却是失笑,摇了摇头:“怎么会?!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晋阳乃王业所基,国之根本,不容有失,此战必须要胜!”他很快的便恢复了以往的镇定与从容,用力握着秦王妃的手,手背几乎迸出经络。他的语调坚定,一字一句的道,“此战得胜,便可趁此夺回关中,我们西面和北面的威胁也就没了。”
“只待时机,收复中原,一统天下!”
***************
秦王出征这日,天子亲自领着人,在城外摆宴为秦王以及三军送行。
宋晚玉也去了,眼见着天子连连劝酒,还在边上说了几句:“二兄就要出征了,还是别喝太多........”
天子佯作恼色,瞪了她一眼,板着脸道:“偏你最是多话!”
又道,“再插嘴,你来替你二兄喝吧!”
宋晚玉还不服气,哼了一声,仰起脸来,伸手要接天子手里的酒杯:“我喝就我喝!”
天子连忙推了她一下:“胡闹!”
边上的齐王本是不想多话的,毕竟晋阳就是在他手头丢了的,此回秦王出征,一大要务便是夺回晋阳。可是,眼见着宋晚玉在边上啰嗦个不停,天子又总纵着她,齐王还是觉得心下难受——他自小便因容貌的缘故格外的不讨元穆皇后喜欢,而元穆皇后最喜欢的就是宋晚玉这个女儿!就连天子,心里也多是偏着宋晚玉这个女儿一些。
齐王难免觉得不忿,虽知自己此时不该多嘴,可心里便如蚁咬虫蛀一般的难受。他忍不住道:“阿耶,你看她!三军跟前,这样胡闹,这像什么话?!”
要他说,这种场合,这种时候,宋晚玉一个姑娘家就不该过来!
宋晚玉不客气的瞪他一眼:“三军跟前,你一个败军之将能不能把嘴闭上,别多话了好嘛?!”
齐王恼羞交加,涨红了脸,瞪着宋晚玉,眼里几乎要冒火了。
到底是外头,这场合也确实是不适合吵闹,天子也没了往日里的好脾气,神色肃然,厉声呵斥:“都给我住嘴!”
一时间,宋晚玉与齐王都住了嘴,屏息低头。
天子说罢,没再看宋晚玉或是齐王,想了想,还是放下了酒杯。他上前几步,以手轻抚秦王身上的甲胄,认真道:“算啦,你我父子,也不必讲那些虚礼。这酒就不喝了,都留着!等二郎你大胜回来,咱们父子再大醉一场,以作庆贺.....”
“这回出征,你便只管放心去,粮草辎重,调度人马,都有阿耶在后头替你看着呢!断不会叫你有后顾之忧!”看着面前英武挺拔的次子,天子说着说着,不禁也动了感情,叹息着感慨道,“当年晋阳起兵时,就是你跟在我的身边,当年情况如今也是历历在目......”
“一晃也有几年了,二郎你也大了,如今已能够独当一面,为阿耶分忧啦!”
“记得你阿娘在时,便曾与我说过,你们兄弟几个里,唯二郎你最肖我,也最能干!要是你阿娘看见你长大如此,必也能够无憾了!”
秦王听着,似也动了感情,眼眶微红,跟着跪下行礼,郑重应诺:“阿耶的话,我都记下了!”
“好好好。”天子拍着他的肩头,笑着道,“阿耶就在长安,等你得胜归来,我们一家子再好好的喝上一顿!”
........
目送着秦王一行人走远了,天子方才摆驾回宫。
剩下的太子等人,都是恭送天子仪驾走了,方才好起身回去。
太子多少有些不高兴,只是如今这场合不同以往,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流露出来,只得一直忍着,忍到了马车上,他才开口道:“你说,什么叫‘唯二郎你最肖我,也最能干’?!”
“唯二郎你最肖我,也最能干”,这样的话,放在寻常人家倒也无妨,可若是放在天家,那便有些意味深长的了。
太子也是因此方才含怒。
他心里也知道:这几年二郎一直在外征战,军功卓越,分外风光,分外夺目。可,二郎征战辛苦,难道他在后方做的那些事就不重要了?!
难道那些胜利,就只二郎一人的功劳?!
再者,他毕竟是一国储君,地位不同,此时更该持重守中,稳住大局,总不好还如二郎一般上阵拼杀吧?!
那些无知武夫,因着同袍之谊,亲近倚重二郎些也就罢了,怎的连天子都这样?!
太子气火上来,不免又冷声问了一句:“你说,阿耶这是什么意思?”
幕僚听着前半句话已是脸色悚然,此时听他提及圣人,当即便起身劝道,白着脸劝道:“殿下,慎言!”
太子稍稍冷静了些,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了那几乎要从喉中窜出来的气火,到底还是没再说下去——其实,他也不过是觉着天子那话有些不顺耳,一时不乐,方才在马车里对自己人说了几句气话撒撒气,也并没有想要从幕僚处得到什么回答。
此时得了幕僚的劝诫,太子重又寻回理智,自然也没再说什么怨愤之语。
也幸好他及时寻回理智,没再往下说。
因为,没多久,便有人从外头掀开车帘,要往马车车厢里钻。
太子心下原就不甚高兴,此时见着来人竟是这般冒失大胆,不免更添几分冷怒,便要厉声训斥几句。只是,话还未开口,他便见着了来人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