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永福一乐:“是的,王爷。”

他也一笑,手上麻利两下,似乎满意了。她伸手一摸后脑勺,惊问:“这是一对什么簪子?”

他对她伸出五指,戴着的金镂甲不见了。

她依然心悸,他已戴上面具,横抱她出了马车。她想转头去看进了什么地方,他却将她锁在臂弯,以黑袍遮掩:“乖,不要看,更不要被别人看。”她一想也是,即便被他乔装过,也难保证一定不被人识破,于是,她窝在他怀里,任他带她一路横行。过了好久,景永福变的迟钝的脑子才反应过来,连自个都不认识自个了,还有谁能认出她来?

从周围的声响判断,杯觥交错很接近酒楼,空气中弥漫着香粉味,又接近青楼。但是无论李菲带她去哪里,她都去了。她揪着他的袍子,将头埋得更深,袍子里面很温暖。他却俯下头在她耳畔轻轻道:“小心别把唇弄花了。”

她微微一缩。这么一迟疑后,李菲忽然对前面的人道:“周公子!”

对方应声道:“哎哟,已经等你一会了,我道为何,原来费公子是抱美人才迟到!来,这边请!”

李菲也不多言,抱着景永福跟随那周公子左拐右绕的转了几道庭院,过了几扇门后,才止步于一座暖室。

李菲唤:“冰儿,到了,醒醒!”

景永福只得配合“嗯”了声。李菲的随从解下他的黑袍,退后一旁伫立。景永福不想看那周公子,继续赖在李菲怀里,他似也不舍放手,就抱着她入座。

“软香在怀,费公子倒跟上回不一样了。”周公子打趣道,“上回我送来的那么多美人你可是一眼未看。”

李菲笑道:“世间美人再多,我也只独爱怀中这个。”

景永福心又是一动,却听周公子道:“想必费公子迷恋的冰儿姑娘必然国色天香,不知冰儿姑娘能否赏脸让在下一睹芳容?”

景永福抬头凝望李菲,他的半张脸掩在面具下,眼神闪闪道:“我的冰儿没周公子想的那么美,冰儿,别怕羞,回头见下周公子。”

景永福慢慢转过脸去,那周公子年纪不小,风度不凡,他微笑道:“果然别有一番风情。”景永福点头谢过,还没转回头,李菲的手已顺着她的肩滑到了腰下,轻轻一拍她的臀,道:“还以为在家呢?赶紧坐正了。”

景永福嗔他一眼,顺势跪坐他身旁,这才开始打量暖室的布局。这是间别致的屋子,地上铺陈地毯,不设椅子,暗纹桌几低矮,四壁白墙上只挂了一副仕女画。极简单的布置,却显出奢华。仅那地毯厚约寸许,便不是一般店家一般人家能拥有的。

周公子与李菲寒暄了几句,笑问:“本店佳丽无数,奈何费公子独爱冰儿姑娘,这可为难周某了,如何才能令费公子尽兴而归呢?”

他此言一出,景永福即明了此地就是家青楼。她心下气恼,又无处可发,只拿眼射李菲。

“无妨,叫上几位来,开个席。我也就吃个酒便走。”

周公子唤来人吩咐几句,转头对景永福笑道:“冰儿姑娘请勿介怀,人多热闹些罢了。”景永福再次点头谢过。等到门开后,姗姗而来四位手持各式乐器的佳丽,她才知周公子先关照她的意图——这四位姿色都堪称绝色,其中两位更胜化妆后的她一筹。可这并不影响景永福的心情,争妍斗艳的景宫她都没当回事,那么多年的大福也当过来了,何况容貌于她身旁的男人根本没有意义,他只要把面具一除,眼前这四位美人便要黯然失色了。

四位美人分别见礼,其中有上次见过面具李菲的,说了几句。李菲也没答她,手指轻敲桌面,那美人便识相地坐到对面去了。

景永福正欣赏着美人,李菲又钩了她腰去,问道:“看什么呢?”

景永福随口道:“我在想练这些个乐器得都多少日子啊?”

李菲一笑:“你练多少日子都是个‘呜吧’音!”

四美人中有一位嘴角一翘,显然忍不住笑了。那周公子好奇地又打量景永福,但他久混欢场,很快压了好奇收了目光招呼起客人。酒菜陆续送上,曲乐悠扬响起。

没多久,景永福便想透了李菲带她来这里的意图。景申茂的暗探一定从他们出宫后就跟上了,只是忌讳李菲的实力不敢靠得太近。李菲来这里甩了“惠福”,带着侍妾纵情酒色,一来撇清了与“惠福”的关系,二来可迷惑景申茂的视线。即便景申茂派手下追问周公子青楼内发生的详情,得到的也是李菲宠溺侍妾的回报。

可有一点景永福没想到,李菲还真当她侍妾使唤。

酒菜上全后,李菲懒洋洋地往她身上一靠,她也终于明了为什么这间房间要布置地毯矮几。李菲面具后的双眼笑吟吟,一手玩弄她的散发,薄唇轻启:“酒!”

一个未奏乐的美人识趣地为景永福端来酒壶,她尴尬接过,刚要斟到杯里。身下的人拉一把她的头发,清冽的道:“不要跟那天的茶一样,我一口没喝上,全吃了你的。”

景永福手一颤几乎洒出酒来。周公子一旁笑道:“不打搅两位,我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他一走,那四美人表情就灵活起来。两个揶揄,两个羡慕,但依然坐在原位不动。

景永福与对她们对视,李菲的手却悄悄搭上了她的腿,一拧。她顿时眉头一皱,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喝道:“再动,我就把酒都喂你耳朵里去!”

四美人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其中之一道:“姑娘好凶哟!”

李菲躺在她身上,微笑道:“现在这里还有四位美人,你若要喂我耳朵里,我就换人喂了!”

景永福一怔,明白了他特意叫人来陪的第三个意思。他那是逼她,非要她当众亲他。

“你想得美!”景永福拿起酒杯就喝了一大口,憋了半天的火气转了个坏念头。

李菲仿佛猜到她的意图,立刻撑起半身,勾住她的脖子,在她还未及喷他面具上的时就堵了她的嘴。李菲的手在她喉前一抚,她喉头一痒,一大口酒便下去了,辣辣的液体立刻呛了她。李菲连忙放开她,一手在她背上轻拍,柔声道:“好了好了,不闹了。”

景永福咳不成声,这还是她第一次喝酒,而且不幸的是,她的酒量就是一口。呛辣下去后,她的脸上迅速升起红晕,接着就迷糊了。只听靡靡之音耳畔游荡,只见闪亮的眼闪亮的面具,她昏睡过去前,隐约听见一句:“今晚还真得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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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永福从一片温暖中苏醒,睁眼便见李菲略带倦意的脸。他半依床栏,敞开的丝质黑色睡衣与披散的长发映衬出一片白皙的肌肤,嘶哑地道:“你醒了?”

景永福一惊,忽然觉得被子下的自己不着寸缕,头有点晕,身子的感觉还有些怪异,热意立刻冲上脸颊,她抓住被子将脸遮了,蜷曲着身子往下,往下。

“藏什么?”李菲将被子拉下,她使劲上拉,最后还是露出了双眼。李菲一手撑在她头边,丹凤斜眼流光。

她瞪他许久,还是问道:“我…我跟你睡了?”

他把玩着她的头发,反问:“你说呢?”

她深吸一口道:“有点怪。”

他嘴角浮笑,低低道:“不闹吗?不哭吗?不骂吗?你的反应也很奇怪。”

她把心一横:“你都说了,我从头到脚都是你的,认了!”

他身子一颤,开始起伏,没有笑声却乐不可支。

她眉头一皱:“就是真的很奇怪,我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这样把我…把我…”

他凑近她,极轻的说:“你想的美!”

她凝视他放大的笑颜,忽然明白过来:“你又耍我!”

“快说!到底把我…我怎么就叫你…”

李菲一手抚上她的脸,指头顺着额头点过鼻子,勾下她掩面的被子,露出她的下巴。她死死扯住被子,他的手停在她脖颈上,眼神却往下一瞄,悠悠的道:“光看脸吧,也就眼神颇有风采,可也真正奇怪了,这样一个相貌平平的人儿,怎么长一副这样的身子?”

“你…”景永福微一动,那被子就被他拉下了几寸。她连忙再往下缩。

“真是看过才知道,原来我的侍妾貌非绝色,身子却是绝色。”他收回手,戏谑道,“也不枉本王侍你一夜。”

景永福方才确定他没要了她,但微微掀起被子一看自己的身体,下一刻她就咆哮起来:“李菲!你在我身上都做了什么?这个还不叫侍寝?这个…就是你侍我?”她的身体遍布吻痕,难怪感觉那么怪异。

李菲微微一怔,又是一笑道:“你果真奇怪,醉得跟死猫一样,一觉醒来以为我睡了你倒平平静静的,没睡你却闹腾起来了。好,那本王从你的愿吧!”

“别!”景永福紧张起来,严严地裹好自己,额头上已冒出汗来。这该死的房间,居然炭火那么炽热。

李菲一笑起身,长发流动起来,景永福看着他轻解衣裳,背影修长,她的眼不禁一痴。他没说错,她宁愿被他要了去,即便是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她是有些怕男女之事,但睡醒后误以为已经发生,却觉得在她与他之间是极正常的。将身子付于自己喜欢的男子,且这男子也喜欢着自己,这是件多么美好的事。

李菲脱了睡衣后换上了里衣,然后又穿上了艳红色锦衣。他极少穿鲜艳夺目的颜色,她更没见过一次他身着红衣。今天很例外。

他换好衣服转身,发丝一荡,即便倦容也没掩住眼中流光四溢。他向她走来的时候,顺手拿了几件衣裳,其中一件亦是艳红至极。

景永福连忙道:“我自己穿。”

他将衣服放她床头,不语也不走。她眨了下眼:“你能不能转过去?”

他轻轻摇头。

她咬着唇,轻轻道:“还没看够?”

他依然摇头。

景永福一横心,吼道:“那你看吧!”她猛地将被子一掀,抢了衣裳背对他飞快地穿了起来。

清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说你奇怪还真奇怪,矜持的时候矜持得要死,不矜持的时候却又那么…粗鲁!”

景永福不理他,心下道,看也看了,亲也亲了,估计摸也没少摸,再矜持她就真被他吃死了。

李菲的双手忽然抱住她的腰,一串细吻留在了还未遮盖的背上。她当即一动都不敢动,直到他放开了她,慵懒地道了句:“还是穿点更好看,背过去还真是美人肩…”

她连忙穿上衣裳,他不再碰她,可她的心早已撞鹿。

景永福穿完衣服,下地套上鞋子,这才发现身处的房间清雅之极,转目窗外,一派青山绿影。

“我们这在哪里?”

“出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哦。”

李菲握住她的手,凝望她的脸道:“还是喜欢本色的你。”

她一怔,他已拉她往外去。一出门,寒意来袭。他走快了几步,道:“到前面屋子就暖和了。”

两人迅速走过花廊,步入一间大厅后,小翠、吴仙子以及“惠福”都在。李菲依然握着她的手不放,问一个侍从:“几事办妥否?”那人恭敬地答:“已妥。”他这才拉她入座。这当中,景永福同小翠交递了好几个眼色,坐下后,只听吴仙子冷冷道:“看来没我什么事了!既有迪王护你,我也免了待在宫里生闷。”

李菲道:“不然。吴先生此时最为关键。本王到京城的事儿一传,庞龙就会回来,待他一到,正主儿都齐了,便是场恶战。”

吴仙子道:“与我何干?我只管大福一人,你们打打杀杀别扯上我。”

李菲笑道:“吴先生长年逗留京城所为何事?无非是机会难求,可现在机会马上要到了,你却要抽身离宫,那便不明智了。”

景永福一惊,李菲瞥她一眼继续道:“成与不成是天算,做与不做乃人为。本王也不管吴先生心里琢磨什么,只要记得本王现在也只挂念手上的这个。”景永福的手被他握紧了些,但她还是惊出汗来。

吴仙子沉思。李菲又对“惠福”道:“我要带她离开几日京城,你能应付吗?”

“惠福”沉声道:“尽我所能。”此言一出,景永福猛然抬头细看,不仅声音神似的,一日不见连面貌也更似了。她当即明了,此女必定不凡。

“誉帝有没有见着你?”

“暂无。”

李菲又问了她几句。景永福飞快地思索起来,他要带她去哪?庞龙就要回京城了,他们该在京城早做布置才对。疑惑重重中,李菲已下逐客令,竟把吴仙子三人都赶回景宫去了。

李菲转面对小翠道:“还望小翠姑娘多帮衬帮衬,事妥后我便将你家姑娘还你。”

小翠应了,问道:“迪王要带她去哪呢?”

李菲一笑不答。小翠也没追问下去,临走前对景永福笑语:“有点像新娘子了!”景永福面色一羞,李菲却不动声色地夸道,“还是小翠识情知趣,不像那只蘑菇,有些地方就不似个正常人!”

小翠噗嗤一声拉着吴仙子这才走了。

景永福措颜无地。他俩一身红裳,直披长发就出来见人,敢情他就是故意叫人误会的。

“我们也得动身了。”李菲又抱起她,她把头埋入他衣襟,由他带她离开。

两人在马车内用了简单的膳食后,便又依偎在一起。马车上的炭炉正旺,但李菲还是取了棉被盖在她身上。两人不言一语,也没有凝望彼此,只是紧紧的搂抱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呼吸。他又要带她上哪儿,景永福已放弃了猜测,心中只一个念头,在他们能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放开就不离开。只怕这几日与他厮守后,便又是一段很长的分离。可惜冰儿不可能永远替代她留在景宫,即便是她,在景国真正稳定后也会离开那地方,那以后她想与李菲在一起。再以后,她真的不敢想。若是景燮交战,她该如何,李菲又该如何?眼前的她顾不了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思。此刻她只想留在李菲身边,依偎着他。

时光尽数在马车里飞走,除了换马匹,马车就没有停过。白天李菲轻声细语的说些片段往事,但恬静沉默的时候更多。景永福也与他说了些少时的事,他只笑不语。晚上两人合衣而眠,起先景永福还隐隐期待,但李菲却反常的连亲吻都没有。她觉得奇怪的人是李菲,甚至比醉后醒来的她更奇怪。不过这样又正常,迪王李菲原本就是个性子很怪的人。

三日后,他们到了厚轮,景永福曾居住的宅院,她才知道李菲这一路的平静其实是忧心重重。

马车才入厚轮城,李菲的侍从便递来两套新换的衣裳,跟一路上的一样,还是艳红色的,只是这一次的红衣红得很正,就像婚娶时的衣裳一样,式样也更精致。两人换好了衣裳,李菲重为景永福绾发,她便知今日要下马车了。

他携她手下车,她才惊觉回到了旧居。尽管她没有化妆,容貌实际上也没改变多少,但街坊邻居已认不出她,他们的眼光尽数在她身边这个红衣耀目的绝色男子身上。李菲拉着惊讶的景永福步入宅院,爆竹声在门外响起。她忽然明白过来,她会见到谁,而他想做什么。她的眼一红,在厅堂前止步。

“李菲!”

李菲转过头,淡淡道:“来吧,迟早会有这么一日。”

两人四目胶着,片刻后景永福低下头去,道:“谢谢。”那日李菲不肯先要了她去,一路上他的按捺都是为办一场简单但对她却意义非凡的婚礼。两滴泪不争气的跌出她的眼框。

景永福跟他走入喜气洋溢的厅堂,她的母亲身穿华服坐在堂上,司马静彦兄弟一旁伫立陪同,还有司马秋荻,他微笑着点头对她打招呼。

“娘!”景永福扑到若夫人怀中,埋头不肯起身。她温柔抚过景永福的头,轻轻道:“傻孩子。”

李菲在景永福身后清冽地道:“事有仓促,但菲已不能再等,亦不愿再等。冒昧将夫人请来,还望夫人答应,将大福下嫁于菲。现下仪式简办已委屈了夫人和大福,但菲定会将大福迎娶回燮,成为迪王妃。”

若夫人有些激动,语不成句:“迪王的心意我很早便知了,在福儿心中迪王亦始终不同…只是不想到今日…竟真有今日…”

李菲单膝跪下道:“菲二十余载,情冷性傲,世间女子从不入眼,惟独平大福除外,菲视为至宝,非平大福不娶,还望夫人成全。”

若夫人哏咽,司马静彦老道地上前一步道:“恭喜若夫人,恭喜迪王。”

司马秋荻扶起李菲道:“夫人已经答应了,迪王先请起。”

接下来门外等候的司仪入内,景永福被两位喜娘领出门,头盖喜帕后,按照燮国民俗与李菲在若夫人面前拜堂成亲。过程中景永福有些紧张,但司马秋荻一直在边上对她说些讨喜的话,令在红帕后看不见的她稍感心安。司马静彦则一直在旁搭腔,令若夫人宽慰。虽然司马父子说的都是些罗嗦的场面话,可正因为有他们在,仪式进行得非常顺利。

没有送入洞房的仪式,只因李菲还要带景永福赶回京城。若夫人不便送景永福出宅,最后紧紧搂着女儿道:“要回燮国,和迪王一起。”

景永福流着泪答应了。李菲从若夫人手里接过她,沉声道:“母亲珍重。”景永福一怔,李菲已转而吩咐司马静彦:“你且回燮,本王会派人嘱咐你下一步做什么。”到此时景永福才发现燮国两王的动静有异,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与她应该无关了。

景永福再次被抱上马车,身份已与来时不同。纵然婚礼草率而匆忙,但李菲已获得她最重要的至亲承认,他已是她的夫婿。

马车依然如来时一般急骋,景永福逐渐平复心境,在李菲怀中思索片刻后道:“我们应该绕道回京吧?”

李菲微笑道:“我早已安排过了,绕道,从北门入。”景永福仰望他的脸,如实道,“我的夫君果然强过我。”无论冰儿有没有被识破,他们离开肯定会有动静,景申茂的影卫可以瞒过小翠就绝对有能力一路跟踪一驾可疑马车去厚轮。若夫人那儿倒不必担心,有司马家的人保护肯定这会已经在回燮国的路上了。

李菲把玩着她的鬓发,悠悠道:“这其实是小事。”

“哦,那大事呢?”

“眼下就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还没想好。”

“哦,说来听听。”

他瞥她一眼,转而却往帘外,喃喃道:“是啊,也该找你出谋划策了,平大福不用更待何时?”

景永福坐起身来,好奇的问:“究竟是什么?”

李菲没有立刻答她,静静的望着帘子很久。在景永福以为他不打算问她,自己决定的时候,他却转回头,莫名其妙地问:“今日十五?”

景永福点头。心思,他不就是特意选了这个日子带她到厚轮,怎么会不知道呢?忽然隐隐觉出了什么,只听他自言自语地道:“马车里不太好啊!”

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她伸手就去拧他,他反捉着她的手,笑道:“你说呢?我们的新婚初夜,如何不是一件最重要的事?如何不需要你出力?”

景永福咬牙道:“听好了,是你侍寝而非我。”

他莞尔:“是的,殿下。”

“你…”

一阵扑打的声音,而后越来越轻,最后只剩马车继续驰骋的声音。

当晚,马车停在了甘露汤。景永福不得不服李菲的心思缜密。他早安排好了一切,他们去的时候,景国著名的温泉乡甘露汤已被清场。李菲的侍卫迎两人入内,然后占据了周围所有的外院。

李菲抱着她穿过几处热气腾腾的温泉室,最后把她放在一间最精致的温泉房里。房间里热度极高,他一边解开她的衣裳,一边柔声道:“这里先暖一下脚,那日见你偷偷摸摸的凑近炭炉,就定下了这儿。”

景永福应了声,轻轻推开他的手,低声道:“我自己脱。”

他又道:“是的,殿下。”

景永福退后几步,背转身去,飞快地解下衣裳,踢掉鞋子,也不管背后辣辣的目光,不顾温泉的热度,径自钻进水里,幸而水温还在她能忍受的范围,只是这汤不深,只到她腰际。她干脆坐了下来,双手抱胸这才慢慢地转过去。

不看还没什么,这一看景永福只觉得浑身血液都上涌,李菲正一边瞟她一边极慢地解衣。人和人还真的没法比,某人连脱衣服都妙不可言,而某人就跟知名的绰号一般了。

景永福只见李菲修长的指头顺着衣襟慢慢下移,衣裳一点点散开,而后滑落在地,又是另一件衣裳。他的长发如瀑布流泻,微一侧身,那半身剔透的肌肤便在热气氤氲中散出令人窒息的诱惑。李菲穿着亵裤向她走来,见她紧张的样子又是一笑,坐在池边挽起裤管道:“傻瓜,不是叫你暖脚嘛,你脱光了进去做什么?”

景永福气急败坏地道:“那你不早说!”

“我说了!”李菲慢吞吞地将双脚伸入水里,“可你要脱光我不能拒绝啊?”

景永福颓败,她将头埋一半在水里,只听他道:“这样也好,暖暖身子更好。”

她低低地道:“算了,气也白气。迟早得脱光。”

他噗嗤一笑,对她招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