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那么大,足够握住她的双手的,阿绯有些惊讶……相处了那么久,她似乎才发现这个事实。
阿绯的手指好奇地动了动,碰了碰他修长而粗粝的手指,忽然间脸便红了。
傅清明垂眸看着她细微的动作,柔声道:“我若说了,殿下怕是不信的。”
阿绯忍住了不去碰他:“你可以试着说来听听。”
“因为我……一早就喜欢殿下,无法坐视殿下落入别人怀中。”傅清明缓缓地沉声说,他的声音如此一本正经,却又带着浓浓地缱绻爱意。
阿绯不仅是脸红,连整个身体都发起热来。
58
阿绯呆看着头顶那轮月,月色里有一些零碎片段,在眼前闪烁飞舞,阿绯想伸手握住,却只在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消失无踪。
阿绯喃喃:“说什么一早?我统共没跟你见过几次。”抬手揉了揉额头,印象里第一次见到傅清明,大概就是那次他自虢北返回……她迫不及待去找祯雪才遇上的,他竟胡说什么一早就喜欢,分明只是男人的甜言蜜语,不可相信。
“说了你不会信的……”傅清明却并不觉得意外,一笑摇头。
阿绯歪头看他:“那你说一早是多早?”
傅清明垂眸,对上她那样明澈的眼神,不由地恍惚了一下。
脑中那一幕深深浅浅地浮现,至美至真,以至于以后不管听说些什么不堪的流言蜚语,都始终无法让那一幕印在他心底的场景褪色分毫,也无法让那个在他心底霸占了一角的人儿重量减弱分毫。
阿绯却把这一瞬间的沉默当作傅清明的心虚:“不回答……还敢说不是信口开河?”她有些生气,又有些莫名地失望。
傅清明双臂环紧,将她搂入怀里,靠在贴着他的心的地方:“殿下先前说……众人都说殿下脾气不好,并非良配,然而在我心中,你却始终是最好的,就算是做了错事的殿下、任性的殿下……于我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或许我有些做法是错的,但是我的心里,不管怎样,对殿下的喜爱却始终都没有变过。”
阿绯眨了眨眼,觉得这仍旧是男人的鬼话,但是那一声“胡说”竟无法出口。
而他继续说道:“你被带走了也好,失忆了也好,我相信以后都会好的,而在我心中,唯一所愿的,就是殿下也像是我对待你的心意一般对我,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我希望殿下信我……”
阿绯怦然心动,转头细看傅清明的脸,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整个人。
先前失去记忆的时候她不记得他是何模样,后来相逢了后,又是先恨上了,现在细看,这样的容颜,眼睛鼻子嘴,仍旧觉得陌生。
“殿下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他问。
阿绯索性转过身来,跪坐在他的大腿上:“傅清明……”
傅清明“嗯”了声,阿绯的手搭在他肩头,抓一下,又松开:“傅清明……”眼神有几分迷惑,像是要随着唤他的名字而同样唤醒什么似的。
傅清明笑笑,抬手摸摸她的脸,却被她抓了压下:“不许乱动。”
他果真便垂了手,十分听话,只把手撑在腰侧,身子略往后一仰:“好,殿下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真的?”
“真的。”
四目相对,阿绯哼道:“我才不信。我要把你绑起来才安心。”
傅清明挑了挑眉:“殿下居然喜欢这样儿的啊。”
阿绯皱了皱鼻子:“你不是说我说什么就听什么?是不是又不想啦?”
傅清明笑:“嗯,我就在这儿,任凭殿下处置。”
阿绯摸了摸身上,便把里头的汗巾接下来,往傅清明身上一扑。
傅清明明白她的意思,顺势便往下一倒,整个人躺倒榻上,只长腿还斜斜支着,月光下两人的姿势,底下的身躯长大,上面坐着的却娇小,倒有点儿像是“武松打虎”。
阿绯把那红色的汗斤子捞出来,拉住傅清明的手,便把他的双手绑在了头顶的镂空木刻上。
她趴在傅清明的身上忙活的不亦乐乎,傅清明人在底下,乖的像是中了迷药,毫无反抗,只是笑微微地看着她。
看她费力搬动他的手拉到头顶,看她骑在自己腰间却够不到头顶,于是又爬到他胸前才探身出去,但却因为这个姿势,让他得以跟她亲密接触……
尽情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叫他蚀骨销~魂,是了,他早就中了迷药,是一种名唤“阿绯”的……无药可解。
阿绯把傅清明的双手绑住了,就好像驯服了一头老虎。
看着他“无奈”地躺在榻上,阿绯只觉得神清气爽,如愿以偿,就连因忙活而出的汗都觉心甘情愿,恨不得在傅清明身上打个滚儿以示心中欢悦。
“哈哈哈……”阿绯叉腰大笑,“这下你可动不了了。”
傅清明微笑看她:“殿下把我捆起来,想要干什么呢?”
阿绯想了想:“你别急,有的你受。”话虽如此,却真有些不知所措。
傅清明道:“想到昔日我对殿下那么粗鲁,如今倒有些后悔……”眼睛心虚似地扫向她,“还希望殿下不要报复才好,殿下,也不早了……我们不如就这样儿睡吧。”
阿绯心头一动,忙翻身从他腰间下来,傅清明本就脱了外衫,只着一件里衣,方才被她爬上爬下,弄得衣衫凌乱,胸口略微敞开,露出健壮胸肌。
阿绯看着他“衣衫不整”的模样:“哪那么容易睡,哼!你也有今天,我是把你红烧好呢,还是清蒸。”
她探手过去,在傅清明胸口乱扯一通,把他的衣裳拨得更开,柔嫩的小手乱摸之际,便摸到一粒突起,硬硬地在掌心硌着。
傅清明身子微抖:“别碰……”
阿绯本没在意,闻言却偏用手捏了捏,又一拨拉,眼见他越发硬,且发了红,她便看傅清明,却见他脸上带着一股奇异的表情,似乎有些难受,又似乎在自制着,眼神望着阿绯,有几分可怜巴巴。
阿绯仰头哈哈大笑,揪住了那一粒,着意用了几分力道扯起来:“以前那么对我,现在滋味怎么样?”她凑过去,细细看他神情。
傅清明眼睛半睁看她,哼道:“疼,殿下饶命……”
倘若不知情的人瞧见这幕,定会以为阿绯乃是个不折不扣的女色……魔,而傅清明便是那个惨遭涂毒的白莲花了。
阿绯得意了会儿,便撇下这里,将傅清明的袍子一撩:“还有这里的罪魁祸首,该怎么处理?”
傅清明脸色发红,目光闪烁地望着阿绯,呼吸略有些急促,心里盼她也来碰一碰才好。
不料阿绯并不上当,她左顾右盼,忽地觉得腿边压着什么,俯身摸过去,便从傅清明的袖子里摸出一把扇子来。
“正好正好!”阿绯握着那扇子,却不打开,眯起眼睛看着傅清明,扇子便压下去,一路滑到那紧要关口。
傅清明看着她促狭之态,几乎要屏住呼吸,阿绯却手腕一抖,扇子便敲下去。
“唔……”傅清明忍不住便闷哼了声,那物正是半起不起的当口,被猛地一敲,虽然只用不到两三分力,却也难耐。
阿绯捂着嘴嗤嗤地笑,傅清明咳嗽了声,苦笑道:“殿下,别这么折腾我……”
阿绯哼道:“原先不是说任由我处置吗?”那扇子啪地又打下去。
傅清明身子一震,阿绯正要鄙夷几句,却见被她敲过的那地方有些不妥,竟然不见龟缩,反有雄起之势。
阿绯大吃一惊:“坏蛋!”想到昔日曾吃过的苦头,又见他这般“死性不改”,便握着扇子一下一下敲过去,大有斩草除根的势头。
傅清明又痛又快,挨了几下,终究有些受不了,便侧身避开去,阿绯大叫:“不许躲!”便追过来,傅清明见她伏在自己腰间,正合他意,当下长腿一绞,轻而易举地夹住阿绯双腿,顺便一压,不须双手,便已经将她压在身下。
先前还有些“武松打虎”的架势,如今却变成了“如来佛掌压孙猴子”,阿绯便是那被傅清明这五指山压住的孙悟空,在底下扭来扭去:“傅清明,快放开我。”
傅清明压着她,先在脸上亲一口再说,低笑说:“殿下是想废了我么?那可不成……”
阿绯扭头避开:“你自己答应的!”
“别的都好,就那一点儿不成。”傅清明腿上用力,将阿绯往上一举,双臂便夹住了她的肩膀,底下长腿灵活斜入,便把她的腿挑开。
阿绯胡乱挣扎间,双手竟抱住他的脖子,腿本是要踢他的,贴在他腰间,反像是把他夹住了。
傅清明嘴对嘴亲了个正着:“殿下对我也是又爱又不舍的,对么?”
阿绯叫道:“奸猾,谁对你不舍了!”脸却如一片红云。
“殿下……”傅清明叹了声,将她拥入怀中,低低地,“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夜风徐徐从外头吹进来,殿内的红烛光明灭,他的口吻像是一声随风而来的叹息,阿绯迷惑地望着傅清明,正想说话,忽然间目光转动,惊叫道:“你的手……”
原来不知何时,傅清明的双手俨然竟得了自由。而那系着他的汗斤子,碎成片片跌在榻上。
傅清明手握住她的腰:“现在改让我来伺候殿下。”将人儿放平,他俯身便吻下去,轻怜抚摸,一路缓缓向下滑去。
次日阿绯还未醒来,耳旁就传来可厌的唤声:“殿下,殿下醒醒。”
阿绯累的紧,恼火地睁开眼:“干吗!”
傅清明搂着她:“你看。”
阿绯这才发现自己竟睡在他怀中,被用一床薄薄地毯子裹着身子,身上还是赤~裸的,想到昨晚,一时又忍不住脸红。
然而还没来得及细想,傅清明将她下巴一捏,阿绯随之转头,顿时惊住了。
眼前,是一轮刚出的红日。
光芒万丈,璀璨明丽,阿绯忍不住“哇”了声,继而便失去言语。
红日初升,整个室内也全是红色柔和的日光,炫美无比,像是置身天上。
“今天是个晴天呢。”耳旁是傅清明温和的说话声,阿绯心头一动,转头看他,傅清明的脸浸在日光的光华里头,让她心中生出一种错觉,一种类似于可天荒地老的……
而那恍惚念头生出的瞬间,阿绯心上忽然一扯,然后便是一种隐隐地痛,野火似的蔓延。
阿绯握着胸口,一阵恍惚,心里依稀有个声音闪烁,锐利地,凛冽地,毫不留情地……像是一把利刃,把先前那点儿念想斩杀殆尽。
阿绯闷哼了声,便垂了头。
“怎么了?”傅清明怔住,急忙握住阿绯的手腕,手指便搭上她的脉。
阿绯挣脱开去,仓促道:“没事。”
傅清明眼中露出几分忧虑之色,阿绯垂头片刻,忽地说道:“我饿了。”
傅清明看着她:“好,那便让人传膳吧。”
令传出去,片刻功夫,便有宫人把酒食奉上。
两人已然穿好了衣物,坐在桌前。阿绯看看面前的酒食,又看看傅清明,慢慢提起筷子,满桌琳琅,她却不知要吃什么。
“殿下不是说饿了吗?怎么不吃?”
“啊……”阿绯答应了声,不知吃什么,索性放下筷子,拎起酒壶倒了一杯酒。
“空腹不好饮酒,殿下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傅清明说着,替她将杯子拿走。
阿绯怒道:“这你也要管,吃吃吃,吃死你!”
傅清明并不做声,阿绯眨了眨眼,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伸手往脸上摸了摸,手指上居然都是湿湿地。
阿绯吃了一惊:“这是什么?”
傅清明放下筷子:“殿下,你哭了。”
“怎么可能?”阿绯看着指头上的泪,眼中的泪却停不了:“难道是因为没找到好吃的?”
她明明并没想到什么难受的事,怎么心却忍不住地觉得酸涩难当?
傅清明静静地看着她,此刻便探臂将她肩头一抱:“阿绯。”
阿绯略觉慌张:“我怎么无端端地哭,是不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
傅清明在她头上一吻:“不是病了,殿下是为了我在哭啊。”
“你又胡说!”阿绯气愤地看着他,“荒谬之极,荒谬之极……酒还给我。”
傅清明微笑:“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呢……算了,这杯酒我替殿下喝了吧。”他握住那瓷杯,垂眸看着那无色透明的酒,酒杯缓缓举起贴在唇边。
59
阿绯仓促中起身扑上前:“不许喝我的!”
傅清明顺势将她搂入怀中:“那殿下是不喝了吗?”
阿绯浑身发抖,仰头看他一眼,又垂下头去,十分为难:“我、我……”
傅清明苦笑:“瞧殿下这模样,这酒喝下去八成是会腹痛的,罢了。”一手搂着阿绯,一边举手,一仰脖子,干净利落地竟把那酒给喝干了。
阿绯刚要说话,耳畔忽地听到细细地笛声,若有若无地荡漾在风中,听来就好像是蚊呐似的,一不留神便会忽略。
但是当阿绯听到这一声的时候,她的身子一抖,整个人垂下头去,不声不响。
傅清明有些意外,扶着她的肩膀道:“殿下,你怎么了?”
阿绯的手捧住头,就在傅清明想再问一句的时候,她忽然伸手在桌上一按,竟从桌子下面抽出一把匕首来!
清晨的阳光很是刺眼,阿绯回手,雪亮的刀光从傅清明眼底掠过,刀锋反光,刺目耀眼。
傅清明浑身发僵,本能地往后一仰身子闪过,没想到阿绯的身手居然变得十分敏捷,浑然不像是个不会武功之人,探身竟又扑上来,匕首去势凌厉地刺向傅清明胸前。
傅清明大惊,抬手将她的手腕一架,就算是此时此刻,他却兀自不敢用力,生怕伤到了她。
谁知道阿绯似全不领情,目光直直地望着他,手腕一抖,匕首的尖儿冲着他喉间便冲了过去。
傅清明叫道:“殿下!”
阿绯置若罔闻,傅清明无可奈何,将她双手握住:“阿绯,你清醒些!”
阿绯的脚步一顿,整个人就像是梦游之中听到一线声音似的,面上透出犹豫之色,傅清明靠近一步:“殿下……”
忽然之间,腹中一股剧痛,极快地升腾而起!
傅清明大惊,浑身在瞬间失去力气,手竟握不住阿绯的手,而就在这关键的一瞬,阿绯手中握着那柄匕首,往上一挑,削落傅清明一幅袖子,继而闪电般地平刺向前。
傅清明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切开了,火辣辣地疼痛,他大喝一声,终于一掌拍开阿绯,同时步伐踉跄地后退出去。
然而傅清明重创之际,却仍旧未曾下杀手,阿绯被他掌风波及,身不由己地极快后退出去,身子摇摇摆摆将要倒地,但就在这时,殿外忽地出现一道人影。
他的手中握着一管极细的翠玉笛子,身着一袭蓝色长袍,玉白缎镶边,金冠玉面,飘飘然宛若谪仙不染尘。
他张手一招,便将阿绯揽入怀中,双眸之中颇有缱绻之色,深深地看了阿绯一眼,便又抬头看向傅清明。
“祯雪……”傅清明捂着胸口,有几分震惊,也有几分苦笑。
来者赫然正是祯王爷,慕容祯雪抱住阿绯,如朗星的双眸看着傅清明,温声说道:“你其实,早就想到了吧。”
傅清明闭了闭眼。
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当祯雪在朝堂上跟他对立开始,傅清明就察觉不妥,然而对于祯雪的所作所为,傅清明只当是朝廷的一次博弈而已,以他对祯雪的了解,多半,祯王爷是在为那个不成气候的皇帝出头,要把权力从他手里分出来一些。
其实傅清明并不十分在意这个,尤其是在阿绯回来之后。
祯雪先前也不在意,但如今既然他想要……他也不介意给他一些。
就好像那一次傅清明跟阿绯所说一样:如果是王爷,他可以退让。
只是傅清明没想到,祯雪有朝一日真的会狠到这种地步。
就算真相就在眼前,傅清明兀自不肯相信,祯雪所要,不仅是权力,而且是他的命。
傅清明想不通是为什么。
大概是看出了傅清明双眸中的焦灼之色,祯雪的唇角挑了挑,像是带着些讥诮之色:“只不过明知故犯,傅大将军可也算是大启头一号的痴情种子了,只是用错了地方。”
傅清明凝视着他,额头上已经见了汗,胸口处血迹狼藉,嘴角也见了朱红。
他几时这么狼狈过。
但是对他下手的两个人,都是他不肯防备的最为亲近的人。
如梦似幻,却恁般残忍而真实。
山风从祯雪背后吹来,吹得他长发飘舞,那原本如温玉的俊美容颜竟显得有几分魅然邪意。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彼此相看。
傅清明终于问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祯雪轻轻一笑:“你难道,不明白吗?也是……寻常之人又怎能想得到呢,何况又是当局者迷。”
他从山下上来,站在殿门口,背后是太阳光,背着光的脸隐没在浅浅地阴影里头,只有双眸极亮,如火焰燃烧一般,同昔日的温和判若两人。
“我……”傅清明刚要说话,忽地觉得身体里头的绞痛加重,竟无法出声:不对,这种毒……不对。
傅清明看着祯雪,眼神几度变化,有个可怕的念头在心中盘绕,他艰难地喃喃说道:“不、不对……”
“怎么不对?”祯雪抱住阿绯,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擦过,他低头看着她的时候,神情竟带几分温柔,语气似旧非旧。
傅清明直直地盯着他,胸口血气翻涌,那个他想也不敢去想的可怕念头却如跗骨之蛆,令人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