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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

“你们这坊里是不是有个云家?”禁军问得简单直接,端得是公事公办的口吻,武侯连忙应道:“有、有…出了位长公主,今日还回来看了呢。”

“云家有位公子叫云意,请他出来见。”仍是直白明了的话语,那武侯惊了一惊,不敢耽搁亦不敢多问,即刻差人去云府中请。

一行人入了坊内,径直往武侯歇息的那小院去了,武侯们自不敢得罪禁军,请他们落座,那一众禁卫却只有为首的一个坐了,旁人皆站着,弄得武侯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都清楚禁军都尉府基本握在禁军都尉府手中,为首那人连飞鱼服也未穿,看不出官职不敢得罪不说,若没有官职却是冯家的什么紧要人物…更不敢得罪。

云意听闻禁军前来,还道是冯家人寻来了。有那么一瞬生了逃跑的心,却也知道逃不得——他不逃,是拿他问罪;他若逃了,云家满门必有麻烦。

踏入那一方小院,目光立刻落在霍洹身上。云意定住脚,打量他片刻,忽地一笑轻蔑:“你不是姓霍?”

霍洹看向他,稍有不解:“是姓霍,如何?”

“姓霍竟为冯家人出气?”云意的声音有点发寒,“冯家乱的可是你霍家的天下。”

“…看来云公子来此处时,一路上没少瞎琢磨。”霍洹笑了笑,站起身踱着步子走向他,“先入为主的思虑且先放一放。云公子可还记得,在下今日曾问过公子,若给公子个主持公道的机会,公子干不干?”

云意一滞,看一看霍洹又看一看一众禁军,仍是满腹狐疑。

“你若是干,就把这些拿去。”霍洹侧首一睇一旁的矮几,几上置着一长方檀木托盘,盘中衣服叠得齐整,衣服上对折着搁着一条腰带,云意的目光凝在那腰带上:“鸾带?”

“飞鱼服,鸾带,绣春刀。”霍洹含着笑,“主持公道却非文职,云公子肯是不肯?”

“你是禁军都尉府的人?”云意凝视着他。

霍洹稍一摇头:“禁军都尉府是我的人。”

云意一沉,又问:“你是指挥使?”

霍洹笑容陡然消失,足下退了两步,摇头说:“禁军都尉府指挥使姓冯,我不姓冯,也不想让冯家接着乱我霍家的江山。”

翌日上午,当云婵得知兄长入了禁军都尉府的时候,长阳的显贵中也有不少人从各样的途径得知,禁军都尉府添了个总旗。

却是没人知道为何会突然添个总旗,这消息来得实在突然。

禁军都尉府不是个普通的地方,许多差事都是直接奉皇命而行——至少早些年是奉皇命而行。眼下在许多人眼里,禁军都尉府虽已不再是皇帝的,但也还是冯家的,要为冯家效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是以乍闻此事的众人都有些疑神疑鬼。而在了解了这人的身份后,这疑神疑鬼的情绪便荡然无存——锦宁长公主的兄长么,自是凭着长公主的入的禁军都尉府,无甚大不了的。

“陛下让你兄长入禁军都尉府大抵是因为…”叶澜拨弄着手中茶盏,话语及此隐了半句,继而又道,“未必是好事。”

“我知道。”云婵点一点头,接得从容不迫,“他想动冯家。于卷进这一战中的人而言,好坏未知,险是必定有的。”

“你若是明言不想让你兄长担这职,陛下未必会强求。”叶澜眉头紧皱着,看着她,忧心忡忡。云婵笑一摇头:“我想。”

叶澜愕了一愕,带着不明打量着她。

“我想云家能过得好些,这是私心。”云婵轻颔下首,目光凝在盏中花茶上,看着那花瓣在被热水浸透后无力地在水中荡着,又道,“于公,我不想再看到有公主被送去和亲了——无论是皇室公主还是像我一般专为此册封的。泱泱华夏,曾有万国来朝,如今却要用女子来换家国平安,实是家国之耻。”

她说得静默平缓,唯最后四字有了些力度,难辨是不甘还是有恨。抿了口茶,云婵回思着昨晚的事哑音一笑,续说道:“昨日在云府席上,我奶奶一时气急,也说了这般想法。我怕陛下听了不快,可他却是赞同的——从前亦听过他用类似的话宽慰我,大约他当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我觉得…也许他现在对赫契毫无所动,只是因为内忧来得太重,待他平了冯家之后,兴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说着生了些期许的笑意,明眸中的光彩直让叶澜一震。除却对家国强盛的期盼外,叶澜似是察觉出了些别的情绪,看了她好一会儿,还是问得犹犹豫豫:“当真…只是为云家、为大夏?”

怎的觉得…好像说得过去,她却莫名觉得只是个说辞而已,感觉更像是…云婵就是有意要助皇帝一把,像是着了什么魔。

“自然就是为这些。”云婵答得理所当然,回视着她的目光同样透着不解,似乎并不知她为何会这样问。

春寒料峭,天地间总有一股寒气萦绕不散。各宫室中也仍生着暖炉,踏过门槛便是温暖一片。

霍洹手中持着的东西倒仍是冰凉的,洁白无瑕的一块,色泽看着温润舒适,雕琢了一圈的云纹简单流畅,玉佩的正面两个鎏金小字字形娟秀:云婵。

“给锦宁长公主送过去。”将玉佩收回盒子里,霍洹信手将盒子交给了潘瑜,一睇他,又仿似无意地添了一句,“原是她的东西,回宫时落在了马车上,在朕这儿搁了有几日了。”

“诺…”潘瑜缓缓一应,又觑一觑皇帝的神色,便准备告退,按吩咐去办。

“哦,还有。”霍洹又开了口,有些不耐的口气让潘瑜止了步,他道,“再过些日子,家人子该进宫了。别多耽搁,朕尽快见见,该留下的留下,余下的该送回家便送回家去。”

潘瑜又应了“诺”,心知若皇帝肯尽快选了宫嫔,皇太后必定是高兴的。面上添了几分喜色,潘瑜回道:“臣即刻去回皇太后一声,再吩咐尚仪局尽快安排。家人子们学妥了礼数,便可觐见了。”

“嗯。”霍洹一点头,显得心不在焉。潘瑜便不再多言,躬身告退。

潘瑜未在端庆宫多作逗留,将东西送到了便施礼告退。云婵自从知他是为皇太后办事的人后便也不想跟他多打交道,如此倒是正好。

信手打开盒子,目光一扫那盒中之物,立即窒了息。

这是…她那块玉佩?

不是说绝当了么?婶婶又并未说是当去了哪家当铺,长阳这么大,当铺并不算少,竟是差了人挨家去打听?

在原地怔了半天,直到在内殿中候着的白萱生了担忧,犹豫着走出来查看,探手在她肩头轻拍了一拍:“长公主?”

“嗯?”云婵回过头来,定了定神,笑道,“你看。”

“啊,那佩。”白萱也面上一喜,“失而复得,长公主好福气!”

失而复得…

这不是她失而复得的头一件东西了,上一次,是公主的封位。也许该算是好福气,但若仅归到“福气”上,又实在昧良心。

“陛下有心。”云婵端详着盒中玉佩浅浅笑着,有意无意地纠正了白萱一句。伸手将那玉佩取了出来,执在手里,摩挲着佩上那两个字,心中情绪难言。

那是她母亲亲手写下的字,交给工匠去刻了下来。在母亲离世后的这么多年里,这是她对母亲最清晰的印象、最亦触及思念。

久别的玉佩托在手心里把玩了好一会儿,又翻过去去看另一面。手指轻抚着,觉得似乎比当初的质感干涩一些,大抵是这几年无人佩戴、少了人气滋养所致。

定睛细细看着,抚摩在上面的拇指忽然一停,含着惊疑看得更加认真了一些,确定之后心中一阵道不明的涌动。

——这不是她那块佩。

一模一样,从玉质到纹路再到母亲的字都一样,却并不是旧时那块。

那块佩,在她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与父亲在院中小坐,父亲想要作画,她便自告奋勇地去取文房四宝。东西拿得多,过门槛时不小心一跘,倒是有下人手快扶住了未让她摔倒,脖子上的玉佩却磕在了镇纸上。

磕得并不重,只在背面磕出了一道小小的细纹,只有半个指甲盖的长度。但看着又很明显,原本洁白无瑕的玉上就此添了一道小小的黑痕,是她童年的印迹。

手里的这块…并没有。

完美无缺,和她刚拿到那块佩时一样,是崭新的,无论凑近了还是迎着阳光去看,都看不到那道裂痕。磕坏了的玉总不能自己长上,这显然不是从前那块,但其他却又都是一样的——包括母亲的字,是寻了当年的工匠再做?

“长公主?”白萱还候在一旁,见她面色不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云婵陡然回神,再度仔细去看那配,仍是寻不到那道细纹。

“…白萱。”朱唇微微地颤抖着,云婵怔了好半天才又说出话来,“去、去小厨房准备一下,我去做几道点心。晚些时候…我去跟陛下道个谢。”

“诺。”白萱福身告退,留下云婵呆立在原地,望一望那玉佩,心中好似有一片涟漪,波澜不停。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1)【飞鱼服、鸾带、绣春刀】大明锦衣卫高级官员标配(…),在本文里是禁军都尉府标配啦~~飞鱼服和鸾带之前的文里也提到过,绣春刀嘛…先前总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就一直刻意避开,直到看了《绣春刀》的电影…被张震帅得流了一脸血,从此爱屋及乌,不再歧视绣春刀…

采选

平生第一次,如此明白地知道自己被人骗了却全然恨不起来,反是存了感激。云婵一壁在小厨房中忙碌着,一壁在思量间禁不住地露了笑意。满心的欢喜萦绕,再深想一分便心跳怦然。

不知是在高兴什么,明明是没找到原本的那块佩——且他这做皇帝的都找不到,大抵就是这辈子都再难见到了。

可就是被“骗”得十分舒心。

他有那许多事要费神,家事国事皆有,还是为她在意的这么一块佩分了一份心出来。差人去找了,大抵是找不到又怕她失落,便又照着做了一块来“蒙”她。还不多说什么,得知此事时并未说过要帮她寻,就这么悄悄办了,尔后无比平常地差人给她送来。

着了魔似的,思绪流转个不停,手上也因这微妙心思而多了几分细致,样样糕点做得精致漂亮,色香味俱佳,也难免多费了些时间。

是以待她到了宣室殿门口时,已是天色昏暗,宣室殿中灯火通明,从外面望进去辉煌一片。

云婵站在殿门口朝里瞧了一瞧,正欲进去,却见宫娥们正从侧边行来,行得齐整互不交谈,微颔着首,手中皆捧着檀木托盘。

她定睛一看,这遇上的恰是宫人布膳。

眼瞧着宫女们鱼贯而入,各样菜肴色香味皆佳,旁人就是手艺再巧相较之下也逊色了。云婵站在殿门口滞了一滞,继而转身便要行下长阶回端庆宫去,一时懊恼得不得了,甚至心中暗斥自己方才魔障了,好端端地往宣室殿送什么点心,他哪里缺这些了。

只走了两步,足下又踌躇了。心中矛盾到了极致,一边觉得他用不着这点心、尤其此时传膳更用不着,一边又觉得无论如何,这谢意都还得表达到了才是。

…罢了,还是明日再做一次吧。赶着晚膳的时候来送总归不合适,不止是她尴尬,只怕他见了也尴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何必呢。

到底是劝着自己继续往下走了,低着头闷着声,到底是有点失落,毕竟是忙了大半日才做了这几样点心出来。

如此便连步子也沉了些,一步步往下踱着,还有三两阶就到平地的时候,余光瞥见底下有人,猛一抬头见了对方,还没回过神就已急着避开视线了。

左望右望间好生缓了一阵,云婵才又垂首将那三两阶走完了,落稳了脚低眉顺眼地一福:“陛下大安。”

究竟是在宫里学了几年礼数,不至于心绪起伏间失了仪,这礼见得还算稳当。

“可。”霍洹颔首命了免礼,待她站直了身子后,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云婵自然察觉得出他在看她,强定着心站得规规矩矩。他本就比她高出一头有余,她又微垂着首,便将情绪全部隐下了。

于是在他眼里,目下的她,就像画卷中的工笔美人,美则美矣,作画之时美人是个怎样的心思,只能让看客各自去猜了。

霍洹的目光从她面上挪开,往长阶之上望了一望又看回来,终于思忖着问了一句:“谁欺负你了?”

云婵短一怔,羽睫轻抬了一抬,不明就里:“没有,陛下怎的…这样问?”

“方才看你在上面踌躇不决几度往返,走下来时也是愁眉苦脸。”他短促一笑,“可是想来告谁的状,又犹豫着不敢说么?”

云婵有些发懵的神色让霍洹知道他猜错了,轻咳一声搁下不提,又道:“若不是,那是何事?”

云婵静了一静,轻言道:“那玉佩臣女收到了…”

“喔。”他的视线在她颈间一停,淡泊回她,“看到了。”

云婵下意识地也低头瞧了瞧,想着关于这玉佩的“猫腻”,径自红了双颊却未在他面前戳穿,屈膝又一福,“多谢陛下。”

而后莫名地安静了,她在等着他说点什么,他却是半晌无话。

又等了一等,他语调上扬地问了句:“没了?”

…什么没了?

云婵一时未解其意,抬眸看去的时候正碰上他一声轻哼出口:“没诚意。”他瞥着她,风轻云淡地又道,“若论礼尚往来,还礼没有;若是谢恩,大礼不行一个。”

“…”云婵僵了一僵,唤了候在远处的白萱过来,将手中的食盒交给她,就要端端正正地行下大礼去。

霍洹看得眉头一挑,扫了白萱接过去的食盒一眼而未言,平心静气地淡睇着她行完了这礼起身,指了下食盒闷声问她:“不是给朕备的?”

云婵一哑,只得承认:“是…”

“嗤。”他嗤笑一声,声音带起点无可奈何的情绪,边提步往长阶上走着边道,“来吧。玉佩的事你既然行大礼道谢了,吃的只好算是另一回事。不能白收你的,进来用膳。”

算得十分清楚明白,让云婵一边觉得他说得没错,一边又觉得自己本是携点心来谢恩,怎的就平白蹭了顿饭…

宫人将云婵送来的几道糕点也摆上了桌,其中有一道糍粑,色泽晶莹嫩白,桂花香甜淡淡萦绕。云婵伸手将那道拿近了,抿笑道:“这道是臣女拿手的。”

知道他不会多吃,便希望他尝她最拿手的,简单易懂的想法。霍洹笑应了声“好”,执箸夹了一块,质感柔韧花香四溢。只是忽略了上面沾着的一层薄粉,不经意间落进了喉中,一阵不适的痒意弄得他忍不住咳嗽连连,窘迫间想要忍又忍不住。

知道他是被自己做的点心呛了,云婵稍一慌张,连忙伸手去舀汤钵中的汤,青瓷小碗中盛了半碗,奉给他说:“陛下喝口汤。”

“嗯…”霍洹说不出话,应了一声便伸手去接。二人皆有些慌乱着,一时未加注意,他的手直接托住了她托着碗底手,俱是一滞,两只手同时生生停在半空中。

“…”怔了一瞬,云婵先回了神来,抿起的笑容不太自然,只将仍执着碗的手从他手上避了开来。青瓷碗搁在案上碰出一声轻轻的响声,她将手搁回膝上,坐得规规矩矩,重复了一遍:“陛下喝口汤。”

“…多谢。”霍洹闷头饮了一口,扫一眼面色泛红、正襟危坐的云婵,“你喜欢吃什么,随意用就好。若没有合口味的,让御膳房再添别的来。”

“诺…”云婵颔首一应,伸出手去头也不太地就去夹菜。

一顿饭吃得沉默,大概因为方才那次“接触”引了尴尬,二人都有意识地避着对方,两双筷子从不会往同一个方向伸,也算十分“默契”。

自此之后足有半个多月未再见面。

霍洹政务繁忙——便是不忙也没有理由日日去云婵宫中看她;云婵则是无事——寻不到什么去宣室殿的理由。

“长公主如是想家,不妨再请旨回去看看。云府就在长阳城里,耽搁不了什么时间,陛下大抵是会答应的。”白萱如此劝她,非她说过想家的话,只是常会见她将那白玉佩托在手心里发愣,“若不然…只去祠堂拜一拜?长公主上次回家,也未得空去给二郎和二夫人敬香呢…”

“不必…”云婵摇头,全无接受白萱建议的意思。看了一看天色,只问她说,“陛下是不是今天要召见家人子了?”

白萱沉吟了片刻数算时日,而后确信道:“是今日。”

“哦。”云婵点了点头,又问她,“长乐宫还是宣室殿?”

“应是宣室殿。”白萱答道,“听说今天上午皇太后召了几个家人子去,一并用了午膳后又让她们各自回去了。该是下午要到宣室殿觐见的意思,若不然,直接在长乐宫多留一会儿便是。”

云婵又应了一声“哦”,目光移回手心里的白玉佩上,拇指在有字的那一面抚了一抚,又自己带回颈上。思量片刻,招呼白萱走近了,缓缓言道:“你去毓秀宫走一趟,备份厚礼给教习女官。告诉她,待得家人子觐见回来后…有哪个格外得圣意的,差个人告诉咱们一声。”

白萱随她入宫也有大半个月了,云婵一直对宫中之事一直是不管不问的态度,乍听她这样说,白萱愕了一愕:“长公主打听这个干什么?”

“到底人在宫中么…”云婵撑起一弧笑容,“陛下喜欢的,日后多半就是皇后。要母仪天下的人,咱们提前结交着…不会有坏处。”

这说法让白萱听了自是觉得有道理,不再多问,若有所思地施了一礼便去照办。云婵静静想着,自知不是这个原因——宫中诸事她皆不理不说,反正先前连皇太后都已经得罪了,皇后是谁又有什么要紧?

但偏偏…就是很想知道他会选怎样的女子做皇后。

宣室殿中,原有的安静被宦官的脚步声打破。霍洹面色一沉,抬头看过去,视线穿过香炉腾起的袅袅青烟,停在那宦官面上。

潘瑜一揖,恭敬禀说:“陛下,家人子们在外候着了。”

“传吧。”皇帝点了头,刚一出言又道,“等等。”

潘瑜脚下定住,静待其言,皇帝掂量着措辞,若常平静道:“去请明宁长公主来。”言罢一顿,稍等了一等,好似不想显出偏颇般又添了一句,“还有…锦宁长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头一回写暗恋就写了个双向暗恋

——但愿能把这种纠结的小情绪写到点上吧

——那种“时时刻刻总在想”、“为对方的一点事就莫名其妙闹情绪”、“闹情绪还只能生闷气”的小心思

——唉,青春啊~~╮( ̄▽ ̄")╭【喂…你明明没暗恋过谁啊…】

亦茹

云婵乍闻御前宫人说皇帝请她去宣室殿一同召见家人子时,云婵惊了一跳。还道是白萱去毓秀宫打听时说漏了嘴,左问右问,白萱发誓绝不曾让御前宫人知道、尚仪女官心中也是有数的。

再多询问两句,听说霍檀也同样受召前往时心中才放了些心。更衣梳妆,着了一袭家常舒适的藕荷色双绕曲裾,发髻绾得更是简单,只两支简单的珠花而已,粉黛亦施得浅淡,连唇脂都挑了颜色格外素净的——她是为和亲而挑的美人,本就是万里挑一。这么个家人子殿选的日子,若再妆扮得极尽姣美反让一众家人子成了陪衬,也太不识趣。

眼见着时辰也差不多,生怕耽搁了时间让众人多等,云婵难得地乘了步辇前去。

在宣室殿前的广场上,遥遥看见霍檀的步辇也正朝这边来。吩咐宦官停了,云婵先下了步辇。等了一等,霍檀显是也看见了她,离着还有数十丈,同样行下步辇,朝她这边行了过来。

“锦宁姐姐。”是霍檀先见了礼。离着还有几步,她脚下未停,抿着笑朝云婵一欠身。云婵则回了一福:“长公主。”

“同是皇兄亲封的长公主,姐姐别这么叫我。”霍檀轻松地笑着,美目一转替云婵想好了别的称呼,“若觉得没那么亲近叫不得阿檀小字,便唤封号吧。”霍檀往前面望了一望,目光凝在长阶之下静立的数十位家人子之间,“那才是外人,外人面前显得生分终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