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现身
灵舞紧篡着眉头,孔轩硬起心肠充耳不闻,仍是对着前方道:
“阿莫,出来!像个男人的样!”
“是男人就不该拿孩子来做威胁!”忽然之间,一个怒极的声音扬起。
孔轩与灵舞齐齐扭头,目光狠狠地扫向不远处的一队御林军。
只见排在最末处的一人突然窜起身形,手里一柄长剑直向他二人刺了过来。
“不自量力!”
孔轩冷哼一声挡在灵舞身前,右腕一抖,泣血环应势而去。只向前一递便卸去了阿莫手执的长剑。
灵舞有注意到,在孔轩挡在她身前的同时,他的左手也跟着背到身后并准确地覆到了自己的小肚子上。
心头漾起一阵暖,知他是在用生命来护着自己和他们的孩子,一种有家的温馨紧紧地包围着她,很幸福的感觉。
“阿莫!”见他的剑被孔轩缠下,朝阳张口急呼:“阿莫小心!”
对方想也意伤人,剑已离手,只虚晃了一下,便抽手落至朝阳身边。
“你没事吧?”
关切的目光伴着话言一起投去,朝阳忽然泪下,一把抓住他苦求道:
“阿莫,我求求你,为了我们的孩子,不要再跟皇兄做对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定要跟皇家为难,我求求你说出来。我……我也想要知道!”
阿莫身颤,盯着朝阳的脸,再看了看小蝉怀中抱着的孩子,一时之间,竟也生了犹豫。
“阿莫!”开声的人是灵舞,“我们本无意用女人和孩子来做威胁,你该知道,如果想这样,我早就做了,何必等到今天?只是你缩头缩尾了这样久,就不累么?”
“你以为我愿意?”阿莫摇摇头:“你以为今天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揭晓1
“我们有的是时间!”孔轩突然笑了,再挥人令人换了椅子来,干脆拉了灵舞一起坐下。再道:“你慢慢说,我们慢慢听!虽然有些事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但是为表诚意,你还是再说一遍的好。”
这话着实有些气人,就连朝阳都觉得阿莫会被孔轩这副样子和语气给激怒。
但是阿莫没有,正像灵舞说的,缩头缩尾了这样久,他也累了。
“我不明白!”他看向孔轩,开口道:“当初在唐拉山发生了那些事情,如今我人在你面前,你为何不干脆一些,杀了我?”
孔轩感叹着摇头:
“我是皇帝,这些气量都没有,又怎吞得下山河!”
这话说得灵舞真想要拍手叫好!没错,他是皇帝,是最大一片土地的王者。若是这气量都没有,又怎霸得住这片江山呢!
“好!”阿莫不自觉地点起头来,“就凭你这句话,我阿莫……不,我孔莫——认输了!”
“什……什么?”朝阳皱起眉,不解地问出声:“你说什么?”
但是阿莫没理,仍是冲着孔轩道:
“你放心,事到如今,该说的,我一定会说。”话闭,再环着四周,随即道:“只可惜,今天来的人,似乎不全呢!”
“哼!”孔轩一声冷笑,“你放心,该来的,终究会来。”
“是啊……”阿莫望向远方,想要牵牵嘴角,却终究是连一丝苦笑都发不出来。“该来的终究会来,当我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空中偶有一朵阴云飘过,一转瞬,细雨霏霏铺天盖地。
可是没有人动,只有太监宫女们忙着遮住了孔轩跟灵舞上方的天空。小蝉也适时地走了进来,省得淋了孩子。
不到半柱香的工夫,风过雨停,殿外廊前,纷纷扬扬沾了满襟。
揭晓2
“我自小被人送进凤天门……”随着阿莫的声音隔空响起,孔轩与灵舞二人互握了对方的手,好像要从彼此身上寻找一份听下去的勇气。那声音继续道:“我不知道有父有母,养我长大的,是凤天门的长老。刀口舔血的日子固然不好过,但是现在想来,却也是异常怀念。”
他看了看朝阳,再道:
“师父去世之前与我说起了一个故事,说好多好多年以前,西离皇宫里的皇后娘妒心极强,容不得皇帝宠幸别的妃子。一旦哪个妃子有了身孕,生的是女孩还好,若是男孩,想要养大,就太难了。于是逼不得已,一位诞下男婴的妃子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活命,便在他刚一出生的时候便送到宫外,再抱了个女娃回去,就说生的是个公主。当时我问师父为什么要说这个事儿?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却不想,师父指了指我肘间的两排自小便有的齿印,告诉我说,这便是那位妃子为了日后能够相认,给我留下的记号。”
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无一不惊。
灵舞与孔轩一眼对视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怒意。
可不待他们有话,朝阳却是最先反映了过来,直指了阿莫,泣声道:
“你……你说什么?”踉跄后退,声音已近颤抖。
阿莫只轻微地摇了摇头,回过身来冲着朝阳道:
“你放心,我怎也不会害你。”接着又看向孔轩:“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便也再没什么可以隐瞒。没错,我就是那位妃子冒死保下来的男婴,而与我交换的女孩,就是新月!在我知道了这一切的同时,便也背上了夺位的包袱。师父告诉我,西离那个皇帝的宝座我本该有份去争的,但是现在也不晚……”
揭晓3
“如果我争了,凤天门独霸武林便指日可待。其实我本无意,但是凤天门自小将我养大的恩情却不能不报。其实我知道,当初他们收我,想得更多的,该是利用。但是恩已受,便不能不报。当我见到了我的母亲,当我知道了这么些年她在宫中所受的苦时,这个决心,就生根了。”
阿莫长叹一声,语言未停——
“只可惜,我心动了,甚至付诸了行动。但是到头来,人命争不过天,无论如何努力,都是没用的。现在的我,只想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如果皇上能够恩准恩太妃出宫,我们可以带着她一起远走高飞,再不问世事……”他苦笑一下:“当然,在生了这些事端之后,皇上怎么可能再放我离开。可是我求求你们……”阿莫突然跪下:“求求你们放过我的母亲,和我的妻儿。”
“你住口!”孔轩愤而起身,“混蛋!既然什么都明白,那你就该知道你跟朝阳的关系——”
“我——”
阿莫正欲争辩,却忽闻得身后正有一群人由远及近。
众人皆望去,但见新月公主正在宫人的伴陪下缓缓走来。
近了时,脚步停住,泛上脸的,却正是灵舞最为熟悉也最为恐惧的——邪媚的笑!
“孔轩!”她手发凉,“你看,就是这种笑!新月不止一次对我这样的笑,就像……就像魔鬼!”
“也许,她就是一个魔鬼!”孔轩狠狠地道。
新月这时开口,到也正应了孔轩的话,她说——
“这就是孩子家的报应,哥哥与妹妹生出了孩子,这样的罪孽,怕就是到了阎王那里,也洗不清吧!”
揭晓4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自朝阳处发来,只见她双目眨红,整个儿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
随着阿莫的一番话,她已然猜出了一半。但是禁不得新月如此残酷的提醒,只一句话,在她脑中紧绷着的那根神经,砰然间,就断了。
“朝阳!”阿莫一把扶住她欲跌倒的身子,却不想,手刚一触上,就被朝阳狠狠地打回。
“别碰我!”声嘶力竭地喊着:“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怎么样?”新月的声音又飘了过来,“你的妹妹,好不好?”
“你住口!”阿莫气极了,“一直都是你在中间挑事,要是没有你,我也不会认识朝阳。是你把她引到了别院,再引到我的房里。我知道你存的是什么心,不过,新月我告诉你,这歪主意你打错了!你恨孔家的人,想用种事情来恶心全天下,你作梦!”
“没错!”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是那般的无力。听到的人都扭头看去,不想,竟是德太妃坐在软椅上,被人抬了过来。
意外的是,伴着她的,还有吕景。
灵舞皱眉,孔轩却在这时附在她耳边,悄声道:
“咱啥也不说,坐观好戏。”
“母……母妃……”朝阳的眼泪哗哗的泪,一把推开阿莫直奔着德太妃扑去。“母妃!阳儿错了阳儿真的错了啊!”
德太妃怜惜地抚上朝阳的脸,既而将她搂在怀里,颤颤地道:
“我的阳儿,你可回来了!”
“母妃……阳儿犯了最严重的错误,最不可原谅的错误。母妃啊!再让阳儿看看您,看过之后,阳儿就……”
“别胡说!”德太妃抚着她的头,“说什么傻话,你还有念儿呢,孩子还要你来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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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又是一声惨叫,朝阳突然就站起身,朝着小蝉狂奔了去。“把那个妖怪给我,这样的妖怪怎么还能存活在世上!把她给我!快给我!”
小蝉吓得紧着挨到了灵舞身边,孔轩一挥手,立即有数人冲上前去拦住了朝阳。
“皇兄啊!”朝阳哭跪在地上,冲着孔轩不断地磕头:“阳儿对不起你,对不起你!阳儿对不起孔家,阳儿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
看她这样,孔轩却只是无奈地耸耸肩。
灵舞见他已然没了适才的气愤,正不解,但见孔轩抬起手往德太妃处指了指。这才看到,原来,此时的德太妃正紧紧抓了吕景的手,就好像,那是她的依靠。
再往阿莫处望,见她只是一副心急的模样,却并未因这不伦之事而有愧疚。
于是心念一转,一个很大胆的想法自脑中产生。
当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孔轩时,自他迎上来的表情里,竟还带着赞许之意。
“这……”灵舞轻言,“有……有这么……”
震惊之余话不成句,扭头看着还在磕头的朝阳,一时心软:
“朝阳!”她唤道:“去问问德太妃,她应该有话要告诉你!”
朝阳茫然地抬头,对上灵舞坚定的目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去吧!”孔轩亦扬扬手,“事情到底是怎样,德太妃那里自有答案。或者……”他再看去阿莫,“这答案,你夫君也该是知道的。”
果然,当朝阳走回德太妃身边时,老太太竟展了个笑颜给她。然后道:
“阳儿别怕,也不用怕。”
“是!”在旁的吕景亦开口道:“阳儿,没什么好怕的。新月存心害人,但是咱们不怕她。孔家的人,别说是阿莫,就是皇帝,你只要想嫁,也是嫁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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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这一会儿的工夫,朝阳只觉得脑子里不断地被灌入各种讯息,已经多到她再也承受不了。“母妃,您说什么啊!”
“阳儿啊!你景哥哥说得对。”话闭,老太太转眼望向新月。忽而冷笑一声,放开音量道:“既已进了皇家,就该安份守己的做好皇家的闺女。你生了这般歹毒的心,怎么就不想想,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新月并未被激怒,反到是向前走了几步,离得近了,她那一脸诡异的表情显露得正加清楚。
“没好处!”新月幽幽地道:“没有半点儿好处!但是我可以看戏!也可以选择我的方式来让主宰我人生的孔家得到他应有的报复!”
“孔家可有负于你?”灵舞不解,张口问去。
“当然!”新月猛然转身:“凭什么把我抱进宫来?凭什么抱走了我之后还杀了我爹娘杀了我全家?又凭什么当了我娘,这么些年却不好好待我?谁稀罕当这个主公?我呸!”
见她越说越激动,灵舞却更不明白,再问去:
“杀你爹娘?你怎么知道?抱你来时不应该还是婴孩么?”
“哼!”新月邪邪地笑着:“没错!我是婴孩!但是,那些个罪孽可不是做完了,就能瞒天过海。总会有人帮我,总会有人告诉我!而且,帮我的那个人,就是老天爷!哈哈——”
她突然一阵大笑,平地激起一阵冷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孔轩自下人手中接过披风盖在灵舞身上,便又听得新月继续道:
“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哈哈!你们可知道,人,是会说梦话的!就在我不明白为什么母妃如此不待见我时,却是那贵太妃夜里的梦话惊醒了我!那个恶毒的女人还马上起身奔去佛堂上跪求菩萨保佑!哼,菩萨若是会保佑她,那可真是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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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知道了这些,就设了这样一个圈套等着朝阳往里头钻?”灵舞心寒,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这样歹毒的心肠?
“没错!我就是要用最恶心的方法来报复孔家,给我死去的爹娘报仇!”再猛地转身,指向阿莫:“说到底,还是这对母子自己作孽!他们若不是生了叛心,又怎么会受我的利用?若不是贵太妃时常秘密在别院见阿莫,我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这天底下的事本来就是一报还一报,有因必有果,谁也怪不得谁!”
听了这话,灵舞竟是不自觉的点起头来。
新月说得没错啊,要有了因,才能有果。今日这一切,说到底,真要论罪,最大的错处,还是在太后身上。
只是人已死,想怪,也无处追究了。
“狠毒啊!”德太妃忽地一声长叹,再望向新月时,却是一脸的嫌恶。“你这女子竟有如此狠毒之心,真是……”
“别装好人了!还是想想是要跟着你的宝贝女儿和宝贝外孙共赶赴黄泉,还是跪下来求皇帝饶了你们这等伦理之事。”
德太妃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可怜地看着新月,然后默默地摇头。
“丫头,你的如意算盘啊!打错了!想当年在沈雨婷那样强势的打压之下,贵太妃选择了换孩子的路。那么……”她幽幽一笑,“你们又怎么知道,我没换?谁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死于宫闱仇杀?偶然之间得知了贵太妃的方法,到是给了我希望呢!”伸手抚过朝阳,心疼地道:“孩子啊!别这样儿,没事儿。姓孔的人,你愿意嫁谁就嫁谁,她们与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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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听了这番话,朝阳呆住了。这个时候知道了真相,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但是不管怎样,有违伦理道义的事,总算是让她放下心来。
“你说什么?”同样有人发出质疑,却是新月。只见她猛地往前跑去,似想要到德太妃的身边问个究竟。可惜刚跨出两步,却被一队将士死死地守住去路。于是不得不站在原地高喊着:“德太妃你说什么?朝阳怎么回事?”
“还没听清楚么?”说话的是阿莫,眼见心爱的女人被这一连串的事件打击得痛不欲心,他的心里火烧一样的疼。
“你早知道是不是?”新月将一腔怒气转向阿莫,“你早就知道她不是你妹妹,所以才故意顺着我的绳儿往上爬,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怎么样……”只是人家说了一段话的工夫,新月只觉那股支撑着她一直走到今的力量,正在被人一丝一丝地抽去。缓缓的,轻柔的,却也是致命的。“原来你们都知道,原来我就是个傻子,就像个傻子一样在唱着别人都已经知晓的戏码儿。原来我是个傻子,我是个傻子……”
刚过了雨水的空场上不免湿滑,新月仰面向天,只转了一圈便跌坐在地上,想要起身,已经扭伤的脚却是再也没能让她站起来。
没有人上前去扶她,这个惜日的千金之躯如今离了魂般独坐于地,呆呆地望着早已放晴的天空。
纠结了这么些年,到头来,却是自作聪明。
新月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原来真如阿莫所说,人命胜不了天,真的胜不了……
阴云何时散
一场惊起深宫风雨的闹剧伴着天空又突然下起的骤雨匆匆而散。
新月被关押于宫牢之内,与她一墙之隔关着的,正是阿莫。
对于阿莫被关,朝阳曾跪于南书房前苦苦哀求。
怎奈,西离这位一向好说话的皇帝这个时候却无动于衷了。
朝阳心里有亏,毕竟阿莫的罪名是阴谋篡位,若是交到衙门审办,怕是这个时候,已经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了。
可是,阿莫一天在牢里,她的心就一天也不安生。念儿哭闹时,心,就更烦了。
与孔轩的态度保持一至的还有灵舞,这一次她没有心软,甚至就连朝阳在凤舞轩门跪了两个时辰,她都没有出去看上一眼,只在她起身时让小蝉送上了一瓶松身活骨的药。
事已过三日,贵太妃的疯病已经不可治了,而德太妃也是一直都都卧在榻上起不来。
灵舞虚扶着凤舞轩院内最高的一颗大树,无奈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