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姑姑哭了这一场,也没了胃口吃饭,看着在自己手下四年的孩子几天后就要换地方了,心里感慨良多。
“对了,你恐怕不太清楚药房的事。姓方的和我不和,你调过去后少不了要被她折腾,这女人阴险狠毒,有的是折腾人的法子。切记,无论如何你都要忍下来,千万别被她抓到错处,只要你还在药房就有向上爬的机会,不然一旦过了十八岁,你就要和姑姑一样,在宫里呆到五十岁才能出去了。”
“是,我知道了,方姑姑交待什么事我都会努力完成的,一定不给姑姑脸上抹黑。”方姑姑的可怕处已经从茜草那里听说了很多,香茹倒是不怕。
等等!
那天茜草说了那么多药房的事之后,才说曾经偷听到谢医婆和肖姑姑商量要把她调入药房,今天容姑姑就说有人找过她要调她进药房…
难道说,那天茜草所说是真的?!茜草陪自己聊了一下午其实根本就是给自己打预防针,只有自己傻傻没意识到,亏了这几天还妄自苦恼纠结想着怎么找机会重新和谢医婆见上一面。
原来是这样,好运其实早就在自己头上了,偏偏自己也跟思维僵化一般,愣是一直没发现。就说嘛,辛苦穿越一趟,当然是要好好重新活一遍,哪有埋没在深宫里不得出头的道理。
老天爷真是的,居然这样玩她。
香茹在心里对老天爷竖了个中指,脸上照旧保持着对新生活的憧憬微笑,还为了消除可能的红眼圈,跑出去用冷水洗了把脸,冻得牙齿直打颤。
容姑姑拉着香茹说了很多关于方姑姑的为人,一再提醒香茹要小心谨慎,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她能切实保护自己之前,要打起一万分的精神提防小人的阴谋。
被她这样一说,香茹觉得药房简直就成了尔虞我诈步步为营的龙潭虎穴,好像稍一个不留神就万劫不复一般。
“我说了这么多,你也不必太害怕,不管怎样你是被人要进去的,刚进去的时候吃点苦头在所难免,只要熬过去了,就会有人替你出头,到那时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是,姑姑,我都省得了。”香茹不敢忘记。
容姑姑拉着香茹絮絮叨叨地又说了好一番话,才放香茹收拾了东西回去,可是香茹最想听的一桩事容姑姑还是没有告诉她,她仍旧不知道当年怎么会半道生变改进了厨房,看容姑姑那样子,肯定是另有隐情,而她一定知情。
躺在床上香茹把头闷在被子里,笑一会儿又恼一会儿。笑,自然是不久就要转调药房而高兴;恼,当然是怕方姑姑想怎样的恶劣办法来整她。
不过就像容姑姑说的那样,机会难得,赶上了肖姑姑离宫,新总管上任后全馆人员要稍做调整。
进入药房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怎样成为医婆的徒弟,茜草那天说了,医婆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资质不好的只会浪费时间,既然有人认为自己有学医的天赋,那么相信这一步也会比较容易达成,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方姑姑折腾至残的。
这样算来,真正的关卡其实还是那十八岁的年龄上限,考过了就是康庄大道,考不过就郁闷至死。不知道考试是在几月份,这个身体是八月底的生日,希望考试日是在生日前。
过了年十五岁,若考试日在生日之前,十七岁就是最后的考试机会,满打满算岂不只有两年时间学习!?
香茹顿时惊出一身汗,猛地把头伸出被窝,眼睛睁得溜圆,睡意都醒了,两年!
香茹开始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她前世学的是营养学,在专业课上学了一点浅显的中医知识,这点可怜的专业知识估计连科班新生都比不了,就这点基础要怎么在两年时间内通过医婆考试?
这也太高难度了吧!
香茹心情复杂地缩在被窝里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就慢慢睡了过去,一觉到清早被生物钟唤醒。
早饭依然是容姑姑亲自送去,回来时又是拉长着一张脸,面上肌肉紧绷,好似脸上贴着三个大字告诉大家“别惹我”。
被容姑姑这样子弄得精神高度紧张的众人个个噤若寒蝉,待容姑姑转身出门后,又共同推举香茹做慰问代表。
平时被打多了,香茹也不敢面对这种表情的容姑姑,可身后大伙堵了她的退路,她只得硬着头皮追出厨房,可没一会儿她又跑回来了,摊开双手表示啥也没问到。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开饭,香茹见着玉桂,拉着她问今早在肖姑姑房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怎么容姑姑脸色那么难看。
玉桂表情淡定,跟香茹耳语几句,香茹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今天容姑姑不对劲的原因是吃早饭时,肖姑姑当着厨房和药房两位掌事姑姑的面,叮嘱玉桂替她送信去莲须院给杜公公,替身人选已经决定好了。
怪不得呢,在莲须院的正式任书下来之前,容姑姑能不紧张么,别说是她了,恐怕方姑姑一样吃不好睡不好。
如此让人高度紧张的日子又过了三天,这三天里容姑姑恢复平常作息,不再去侍奉肖姑姑,香茹不好奇也不打听,只以为是现在事情已有了结果,不必再做这表面工夫了。
十月最后一天的上午,莲须院终于有了动静,一名小太监来到肖姑姑房中,送来了女医馆新总管姑姑的委任书,任命厨房掌事容秋石接替现任总管肖蝉花为新总管。
玉桂立刻派了个几个小丫头去通知各位掌事姑姑,来厨房报信的小丫头跑得气喘吁吁,她在容姑姑屋里没找到她猜是在厨房,跑来一看果然是,容姑姑正在院子里指挥厨工们杀鸭子,要厨娘们今天做焖鸭子吃,一群鸭子呱呱的叫声都盖过了人说话的声音。
“姑姑大喜,姑姑大喜。”小丫头站在廊下台阶上大声地向容姑姑行礼。
小丫头这一喊,不但把容姑姑给喊过来了,也把厨房众人都喊了过来,十几双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
“喜从何来?”容姑姑几步迈上台阶,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对方,攥着的手心里直冒汗。
“姑姑大喜,莲须院来信了,姑姑接替肖姑姑为咱们医馆的新任总管。”
“当真?”容姑姑喜上眉梢。
“千真万确,玉桂姐姐已经派人去通知其他的掌事姑姑们了,不会有错的,容姑姑,还请赶紧换身衣服去给肖姑姑磕头吧,她在屋里等着您呢。”
“哎哎,对,要换衣服去磕头。香茹!”
“姑姑,我在这呢。”香茹从人群中挤出来。
“快跟我走,我要重新梳头。”容姑姑一边说一边步上廊子,还不忘拉扯那报信的丫头一把,让她随她一同回去,她要打赏。
三人匆匆走了,身后院子里响起了众人激动的欢呼声,紧张了这么多天,压力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彻底释放,自家姑姑有了盼望已久的好结果,真是可喜可贺。
第31章
回到容姑姑屋子,容姑姑拿了赏钱给那小丫头把她打发回去送信,说她整理一下马上过去。然后容姑姑重新梳妆打扮,刚才走得匆忙没提热水,就着冰冷的冷水洗了把脸,这会儿全身血液沸腾,情绪正激动,那冷水扑在脸上都没觉得有多凉。
梳好了头化好了妆再换了身新衣裳,焕然一新的容姑姑迈进了肖姑姑的院子,这会儿所有的掌事姑姑们都得了信儿过来了,陪肖姑姑坐在堂屋里等着容姑姑。
香茹一道跟了来,在屋外喊了一嗓子,告诉屋里人人来了,然后打起毡帘子,容姑姑独个儿一人抬头挺胸跨过门槛迈进屋里。
容姑姑先在门口站了站,环视了屋里一眼,她无视方姑姑盯着她的不善目光,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坐在堂上正座的肖姑姑身上,迈着宫廷规范的步伐径直来到跟前三尺处,双膝脆下,郑重其事的叩了三个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磕完了头,容姑姑直挺挺的继续跪在冰冷的地砖上,肖姑姑则不停地拿手帕拭泪,直到玉桂劝了三遍要她保重身体,肖姑姑这才从怀里掏出乌木的总管腰牌和刚刚送达的委任书一并递出去。
容姑姑以膝代腿蹭到肖姑姑身前,高举双手接过那两样东西,退后几步再次磕头。
等磕完这次头,肖姑姑终于叫她起身坐到自己下首的位子上,接受诸位掌事姑姑的见礼。
礼成之后,容姑姑满面笑容走下来,依照顺序与每一位掌事姑姑单独见礼,对方也一并回礼。
方姑姑面色泛白的行过礼,虽是早已有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胸中有如堵着块巨石怎么都不舒服,脸上连敷衍的一丝笑容都做不出来,动作硬邦邦的。
容姑姑看到方姑姑如此失态,心中越发得意,她故意视而不见,保持着标准的仪态一一完成礼仪。
所有人都拜完后,各位姑姑们又坐了一会儿才各自散了,屋里只留下两位新旧总管姑姑继续说话交待事项。
容姑姑接替了肖姑姑后,就开始忙着公务交接,光是盘账就盘得容姑姑头昏眼花,香茹每天来给她送晚饭时还能看到她伏案用功的身影,桌下是装着积年账本的箱子。
容姑姑文化不多,平时不觉得,现在一坐上总管的位子,自身的不足就立刻显现了出来——她连账本上的字都认不全。
香茹当然是认得字的,她转世醒来那天在厨房看到干货罐子上贴着的标签就知道这个世界的文字和汉字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她现在所占的这个身体原身份却是不识字的乡下郎中女儿,所以香茹只能看着容姑姑天天皱着疙瘩眉跟账本纠缠不休,一个字都不说。
这真是没办法的事呀,谁能想到容姑姑的文化水平这么低,果然总管之位最佳人选其实还是方姑姑比较好啊,不管怎样她当年好歹读过几年书,只可惜,可惜啊。
教授容姑姑文化不干香茹的事,在卸了肖姑姑专厨之后,她就一心一意的料理每日饭菜,天天出新菜就不必说了,连早饭她都弄出了比原来更多的花样。
像甜浆粥、芥菜粥、小麦粥、山萸肉粥、黑芝麻粥、黄精粥、玉竹粥、天门冬粥、桑椹粥、酥蜜粥、鸭蛋瘦肉粥和各种鸡肝粥,平常人吃了不觉得什么,只当是新粥品,但这些都是肖姑姑的对症药膳。
香茹特意通过玉桂向药房拿了一些黄精、天门冬、谷精草和白菊花,前两味熬粥,后两味配合羊肝做羊肝平肝汤给大家吃。
玉桂去找了谢医婆,谢医婆写了方子后就打发了茜草去药房拿药,给的理由很充分,说是谢医婆从太医院抄了几道娘娘们平时用的膳方,特意来抓些药交待厨房弄给大家吃。
一听是娘娘们吃的膳方,就连方姑姑都没多想这其中缘由,痛痛快快地让人照方抓药。
谢医婆经这事之后,更加认定自己没看走眼,香茹是块学医的料子,甚而庆幸自己发现了她,没埋没人才。
随着肖姑姑交接过来的事务越来越多,容姑姑文化不足的缺点也越来越明显,遮都遮不住,光她那一手歪歪倒倒的笔迹就没少让肖姑姑叹气,屡屡唤玉桂从旁协助,在肖姑姑身边几年,好歹写得一手比较端正的字。
今年女医馆要离宫的人除了肖姑姑之外,还有十一位老人,都是到岁数的,这十一个人的名单要抄一遍,接着要将剩下的人员做个微调,相互调剂到人手不足的岗位,等到过完年,明年二月就会有新宫人补充满编。
而香茹就是要借着这个东风的便利给调进药房。
为了让香茹顺利调进药房,先把药房八名过了四十五岁的老人给调进浆洗房,这地方在这医馆俗称“养老房”,无职无位快到年龄离宫的老宫女都往这调。
药房空了八个名额,香茹立刻写了进去,容姑姑又从手下调了两个丫头进去,补了三个缺,另外五名则要等明年春天由新宫人来补上。
想到厨房现在也人手短缺,满编十六人一下就少了两人,为了填满这两个空缺,必然要再从别处往这里调人,有点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味道,容姑姑颇有些为难。
香茹来送午饭,见容姑姑在考虑人员安排的事,心思略动了一下。
伺候完了午饭后,她回到厨房,趁着这会儿四下无人,只有丁香她们三人在外面洗碗,她端着自己的饭碗蹓跶过去。
“喂,跟你们说件事。”
“啥事?说呗。”丁香三人头都不抬继续洗碗。
“姑姑今天在考虑人员调剂的事,我看她拿着朱笔在各院名单上勾勾画画。”
咻,三人齐齐抬头,不洗碗了,眼睛睁得溜圆。
“看到怎么安排了么?”金红根急问。
“不知道,我又识不得几个字,能看出是名单已经尽我所能。不过看容姑姑的样子,好像她还在考虑中,蛮为难的样子。”
“容姑姑高升,她的位子必要人替补,厨娘就有了空缺。香茹,看在我们共事多年的份上,帮我美言几句,让我恢复原职吧,咱们姑姑最听你的话了。”金红根搁下手里的东西双手合什地求道。
香茹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她和容姑姑都要离开厨房,空缺是两个不是一个,保金红根复职容易,但自己又不是为了她才起心思,不过得个人情也不错,自己在宫里时间还长,说不得就有要她帮忙的时候。
“行啊,我去帮你说说,应该不会太难,你当初贬职就贬得冤枉,而且你又是老厨娘,换个新人上来大家还不放心呢。”
“就是就是,好香茹,一切都拜托你了,我一定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哎呀呀呀,干嘛说这种话,这不折我的寿么。行了,下午送点心的时候我帮你说说,估摸着今天一天那名单完不了,应该来得及。”
“谢谢谢谢谢谢,香茹一定行的。”金红根得了香茹的保证,美得跟什么似的,洗起碗来都有干劲了。
“香茹,你听容姑姑口风,其他人有没有安排?”丁香眼含期待地望着香茹。
“其他人应该不会动了,做生不如做熟,都是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手下,不会轻易动的,要不容姑姑怎么会为难呢。上了年纪的人好调,其他用得正好的手下动来动去的干什么?你说是吧?”香茹眼睛笑得弯弯地,嘴上却说着让人失望的话。
一直在旁边默不出声的银花拉了丁香一下,叫她别多想,赶紧洗了碗回去休息,还嫌这水不够冰是怎么的。
丁香耷下眼帘低头洗碗,银花在跟着低头干活前趁着没人注意她,飞快地向香茹眨了下眼睛。香茹假意扒饭,起身回暖和的厨房继续吃饭,过会儿又出来搁下碗,然后又溜回了厨房不知道干什么。
外面三人洗完厨餐具回来放好,见着香茹坐在桌案前面容严肃,似乎在思考下午的新点心,面前摆着各种食材,手边上还有壶热茶。
那三人摆放物品时叮叮咚咚的声音把香茹从沉思中唤醒,香茹扭脸看到丁香三人进来,招呼她们放好东西后过来喝茶,暖暖手,一会儿再回去休息不迟。
金红根笑呵呵地过来倒了杯茶,捧在手心里,满心憧憬着下午香茹能给她带来好消息。
心里想着事,金红根就耐不住性子,匆匆喝完茶就走了,厨房里只剩下心情不好的丁香、习惯性沉默的银花和正打歪主意的香茹。
香茹向银花使了个眼色,银花放下茶杯,关上了厨房的大门。
听到关门的声响,丁香抬起头来,奇怪的看看银花又看看香茹。
“干嘛关门?金红根先回去了么?银花,我们也去歇着吧。”丁香搁下手中茶杯,就要去牵银花的手。
“急什么,还早呢,听香茹把话说完。”银花反牵着丁香的手,拉着她来到香茹身边。
“还有什么要说的?刚才不都说了么?”丁香茫然。
银花抿嘴一笑,伸指轻点丁香的脑门,“你呀,平时看你机灵,这会儿又笨起来了,刚才那些话不过是哄金红根的,香茹还有话没说完呢。”
“什么呀?我都听不懂。”丁香是真糊涂了。
“好了好了,别逗她了,先前的话不提,只说你们两个,调去别处做事乐不乐意?”香茹正视二人笑道。
“真能调?不用一年到头的洗碗了?”丁香的精神数值瞬间满格。
“事在人为嘛,算上肖姑姑今年要走十二个人,剩下的人再这么调来调去一番,应该能找个空档塞你们俩进去,就看你们俩想不想换啦。”
“想想想,当然想啊,天天洗碗有什么意思,冬天水这么冷,你看我们的手都洗成什么样了!”丁香伸出双手,刚才经过冰水的浸泡,已经又红又肿,像泡胀的猪蹄。
银花也拼命点头。
“好,我去尽量说服容姑姑给你们换个地方,但是不能保证你们会被调去谁的手下,有可能换个新地方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
“那也比这天天洗不完的碗强!”丁香握紧拳头,她知道以她和银花两人的资历,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升做厨工进厨房做事,有机会换个地方固然是好。
“香茹,如果我们真的调成了,以后要看到你就难了。”银花有些舍不得与好姐妹分开。
“这不还是在女医馆么,又不是调你们离开这里,只要有机会还是能见面的。”在确切消息下来之前,香茹不想告诉她们她其实要被调入药房的事。
“就是,就算将来见面少了,只要香茹做一天厨娘,我们就吃一天她做的饭菜,有啥好不舍的。”丁香拍拍银花的肩劝道,银花这才重展笑颜。
第32章
正当三位姑娘一边喝茶一边闲话时,突听外面有人敲门,声音很轻,感觉敲门人好像心情怯怯地。
香茹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起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居然是笑盈盈的玉桂。
“我果然没听错,你在里面,我先前还在想要是你不在厨房要不要去你屋里找你呢。”
“咦?玉桂姐,这大中午的你怎么跑来了,是肖姑姑叫你来的么?进来说吧,里面暖和些。”香茹自然地拉着玉桂的手领她进屋,丁香和银花则说回屋歇中觉,走前还体贴地替香茹把大门带上,任她俩随便说话。
“难得看玉桂姐中午来找我,是不是肖姑姑想吃些什么东西特意叫你跑这一趟的?”香茹另拿了个干净茶杯,给玉桂倒了杯热茶塞进她手里。
玉桂摇摇头,垮下笑脸轻声道:“是我自己来的,趁着肖姑姑这会儿睡下了,想跟你说几句,我知道只有这时候你才会有时间,我路上还在想要是你已经回屋了要不要去那找你。”
“哟,玉桂姐,有话请直说,你这样说我心里瘆得慌。”
“香茹,你跟我说,容姑姑是不是已经在考虑名单的事了?”
“是啊。她从早上起来就在忙这事,我中午过去送饭,还看到她拿着朱笔圈来圈去。你有好姐妹想换个轻省的活儿?”
“不是,我不给别人求,是给我求。”
“你?玉桂姐,怎么了?直说吧,你这样真是急死我了。”
“香茹,你不知道,这几天容姑姑过来跟肖姑姑交接的时候,偶尔有谈过人员调动的事,我偷听到容姑姑似乎要把我调去别处补充人手。香茹,看在我俩的交情上,你能不能跟容姑姑说说,别调我走,我会好好伺候她的。”玉桂几近哀求,看来自从她知道这事以后就一直处于焦虑中。
香茹傻张着嘴,她万没想到容姑姑有过这想法。
“别急别急,玉桂姐,你别吓自己,容姑姑可能就是说说而已,把你调开了她找谁伺候去?”
“可是…”
“玉桂姐,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跟你说,容姑姑不怎么识字,我们厨房这些人也不识字,最多认得那些干货罐子上贴的字条。你在肖姑姑身边多年,识文断字不说,还写得一笔好字,把你调开容姑姑上哪再找人顶你的位子?你说是不是?”
“说是这样说,可姑姑们都有自己的心腹丫头,我怕…”
“听我的,绝没错,就算我跟容姑姑走得近,我也算不上她的心腹,何况我不识字,总管姑姑识字很重要,你又一直伺候肖姑姑,有些事该怎么做你最清楚,有你在她才能最快上手,不然她怎么做这总管姑姑?”
“听你这样说,倒是句句在理。”玉桂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你只管放宽心回去,回头我再找机会跟容姑姑说说,她做了这么多年大姑姑,知道利害的。”
“哎,那我回去等消息,就拜托你了,香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