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茹,我说说的。”丁香有点儿吓着。

“我不是跟你说说的。”香茹睁着溜圆乌漆的眼睛以示她是认真的。

“她真有病?你又怎么知道?”

“我以前跟你说过我爹做什么的吧?”

丁香点头,“说过,你爹做郎中的。啊,你看出来她是什么病?”

“容姑姑那叫脏燥症,女人到了她那个年纪都有的通病,大部分人症状轻些,饮食上稍稍注意点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少部分人症状重些,容姑姑就属于要吃药的重症。以前还在家时,我爹每个月总要开出几个这样的方子,都是四十多五十上下的女人,但像她这般严重的也少见。”香茹的解释稍稍有点误导,她无法说明更年期和脏燥症的区别,但中医的确是把更年期症状归属于脏燥症的。

想起来真是讽刺,没有任何防护地让一个孩子做护士的工作,成天在病人当中转来转去,没有传染上疾病已是运气,偷学到的一点粗浅的医理根本不足以为这个身体曾经承担的高危风险买单。

丁香傻了眼,“要是跟容姑姑说她有病,会被她打死的。”

“对啊,所以只有忍耐,忍到她五十岁离宫才能解脱。”

丁香长叹口气,“还有好几年要等呢。”

香茹扒完最后一口饭,干硬成团的米饭在嘴里嚼得很累,“幸好只剩几年。”

丁香“噗嗤”一笑,“还是你看得开。把碗给我吧,你快回去拿活来做,我给你看着会儿。”

香茹抹抹嘴,窜出了厨房。

片刻后香茹捧了她的针线篓子回来,先放在门边的凳子上,她来到灶前升火开始熬粥,然后才返身把凳子拿到灶边坐下,灶上点了两根蜡烛照明,一边照看着粥的情况,一边开始绣新的花样。

受四年残酷磨练,香茹女红大成,练出一绝技,不需要画图样就能直接在布料上绣花。其实这都是让容姑姑给逼出来的,在短短几天内就要给衣服换个花样,根本没有重新设计图样的时间,只能在脑子里一边设计手上一边绣。

宫女衣服上的绣花以素雅为主,多是花草,不能出格,又要和衣服颜色相配,用现代通俗词汇来讲,就是要体现一种符合皇家气派的低调的华丽,属于不经意间的炫耀。

也真亏了宫里每一季都会给宫女四套新衣服,不然总是这么没完没了的拆、改、做,再结实的面料也得完蛋。

香茹稍一思索,脑子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一幅全新的花纹,香茹再稍做细节设计,以木芙蓉为主的新花样就在脑海中完成了,手上立刻穿针引线,以线为笔描绘在面料上。

丁香和银花洗完了全部的餐具回来,把擦干的餐具各归各位后两人却没走,而是在个大锅里烧了点开水,两人边喝水边聊天,顺便看香茹做活。

前世的时候没接触过刺绣,十字绣都玩得少,最多就是给衬衫缝缝扣子,重生后第一次接触到刺绣就俨然一派高手姿态,这让香茹很兴奋,绣得很带劲,就见她飞针走线,第一朵木芙蓉的轮廓在迅速的成型中。

待到合huan花粥熬煮好了,香茹也绣好了大半只袖子的木芙蓉轮廓,但要想如期在三天内完成全部工作,这几个晚上是一定要加夜班才行的了。

香茹把东西归拢放在远离灶台的桌案上,让丁香和银花去拿碗,先盛出容姑姑的那份装在瓷盅里放在热水中保温,剩下的她们三人一起分了,这一整天下来,香茹这时候才吃到了点暖和的东西。

吃罢后,三人一起收拾了厨房,银花把大锅里一直在烧着的开水舀到水壶里,接着带着香茹的针线篓子先行回屋,香茹把粥用食盒装好,左手食盒右手灯笼,丁香提着水壶,两人一起去容姑姑院子。

进了容姑姑的屋子,香茹伺候容姑姑夜宵,丁香则给容姑姑铺床。

容姑姑对今晚的夜宵是粥表示疑问,香茹以天冷热粥暖和为理由解了容姑姑的疑问,并顺势提出冬季的夜宵以粥为主的建议,容姑姑没有反对。

容姑姑吃罢了粥,香茹和丁香两人一同伺候容姑姑卸妆洗脸洗脚,一直到容姑姑安然睡下,香茹和丁香这才熄了屋中烛火一并离去。

回到空无一人的厨房洗好今天最后这几件餐具,熄掉所有火头,香茹和丁香回屋休息。

院子里,南墙下的灶台全部都正烧着热水,三个屋子的丫头们排着队在灶前打热水洗脸洗脚。

香茹和丁香先铺床,再端着盆子出来排队,洗完后趁着暖和劲赶紧爬进被窝里,最后一个上炕睡觉的丫头睡熄了烛火,室内顿时一片黑暗,四下宁静,很快就都睡去了。

香茹先前是打算加班绣花,但不代表说她不需要睡眠,她宁可明天起早一点,也不想睡得太晚,反而影响睡眠质量。

当香茹从熟睡中重新睁开眼睛时,窗外一片漆黑,不知现在何时,在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后,听到了敲梆子的声音,细听之下,得知已经四更多,再有一个多时辰就是卯时。

香茹轻轻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穿上衣服,点上蜡烛再拿上针线篓子,出门到室外,来到井边,那里有灶台与墙角形成的避风处,墙角扔着一个小板凳。这本来就是她夜里加夜班时的工作地点。

香茹把烛台放在灶台上,把板凳拿过来坐下,就着微弱的烛光开始专心致志地绣花,取线、穿针、走线丝毫不错。

这一专心就直到蜡烛烧完才抬起头来,看看头顶星空也快卯时了,香茹放下针线,抖开衣服检查了一下加班成果,两只袖子上全部的花叶轮廓都已绣完,今明两天往里填色就行,只要不出意外后天一定能拿去给容姑姑。

把东西归归拢,衣服卷成一团放在篓子里,香茹拿上篓子悄然回屋,把篓子放回自己的柜子里后,香茹又出来点火烧水。这么冷的天要她用井水洗脸,她可不乐意。

卯时前后,三排大屋开始有了人声,大家陆续起床,穿了衣服出来见香茹烧了水,都立马过来打热水。匆匆梳洗完毕后就赶去各自的工作岗位,开始日复一日的枯燥工作。

香茹从厨房提了开水去伺候容姑姑起床,给她更衣化好妆后,跟昨天的这个时刻一样,坐在梳妆台前的容姑姑问了一句花绣得怎么样了,香茹照实说刚完成全部的轮廓只差填色,容姑姑马上起身拿来藤条鞭子又是一顿抽,理由是香茹动作太慢,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可能只完成那么点,起码也该完成半只袖子的绣花。

香茹知道容姑姑就是打人上瘾,无论自己说什么容姑姑都会找茬打她一顿作为晨间锻炼,反正自己一身贱骨不怕她打,但她这暴躁的脾气实在影响工作气氛,哄住她的计划必须得加紧才行了。

容姑姑运动结束,喘着气放下鞭子,叫香茹滚。

香茹滚了,不久后又滚回来了,拿来了今天的早饭。

厨娘依旧煮了两样的粥,玉米粥和红豆粥,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容姑姑吃了几勺玉米粥后就突然勃然大怒,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

吓了一跳的香茹赶紧上前询问缘由,结果被正在气头上的容姑姑抄起筷子打在手腕骨节上,疼得她一下缩回手,可脸上却是关心的表情。

“姑姑,粥不合胃口吗?”

“谁用这喂鸡的玉米碎粒煮的粥?这是给人吃的吗?硬得要死,尽硌牙。以后厨房里不准再做玉米粥。”

“是。姑姑吃红豆粥吧。”香茹把玉米粥撤到一旁,将红豆粥放到容姑姑面前。

谁知容姑姑只吃了一口又扔了勺子,“太甜了,难吃得要命,你去叫李厨娘来见我。”

见容姑姑气成这样,香茹知道李厨娘要倒霉了,又不敢劝,赶紧小跑回厨房唤人。

厨房里这会儿各院的人都来拿早饭,香茹找了几个厨房里的人问了问她们对今天粥的看法,有没有觉得玉米碎粒硌牙或者红豆粥太甜。

没人觉得有问题,都说很好,李厨娘是厨房老人,熬粥的手艺大家都晓得的。

香茹这才面沉如水的去唤那位李厨娘,说容姑姑有找。

李厨娘见香茹这表情,大致猜到一点事情不妙,把手上的工作交接给别人后,就随香茹走了。

转出了厨房的廊下,李厨娘才问香茹事情原委,香茹不知道容姑姑为什么发火,只把她刚才的表现原原本本讲给李厨娘听,让她有个应对的心理准备。

李厨娘挺直了脊背硬邦邦地迈进了容姑姑的屋子。

房间里本来情绪稍稍稳定了一点的容姑姑看到李厨娘和香茹进来,目光转眼就变得凌厉起来,看李厨娘的眼神就好像李厨娘杀了她全家似的。

“李荷花,你也是厨房老人了,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还用人教吗?看看你今天煮出来的粥,那是人吃的吗?”

与先前表现不同的是,容姑姑没有暴跳如雷,但语气却阴冷如刀,李厨娘跪在地上不住求饶,香茹缩手缩脚站在门边眼观鼻鼻观心。

容姑姑在李厨娘跟前走了几圈,心里越来越烦躁,看李厨娘那磕头如捣蒜的样子更加来气,操起她不离身的藤条鞭子劈头盖脸地就打了过去。

李厨娘没习惯容姑姑这样的鞭打,一下就被打得伏在地上,却又不能大声呼痛,咬紧牙关死不出声,香茹在边上看得心惊肉跳。自己挨打是一回事,看别人挨打又是另一回事。

容姑姑狂躁的脾气一爆发出来就没得停,见她狠抽了十余鞭子还没有收手的样子,香茹知道容姑姑打人的习惯,她专挑肉少的地方少,比方说腰肩等部位,一鞭子抽下去生疼。

再看容姑姑好像没有停手的意思,觉得再这样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又叫不来人救,只得咬牙做一回正义使者豁出自己,扑上去拉住容姑姑拿鞭子的手。

“姑姑,不能再打了,停下来吧,不能再打了。要是打出好歹来,跟上头的肖姑姑没法交待呀,您要是为这事被受到责罚吃亏的不还是您么。”

听到肖姑姑的名字,容姑姑的动作迟疑了一下,香茹见状立刻夺下她手中的凶器,并横生一股蛮力将李厨娘远远的拖到一边。

“容姑姑,李厨娘知错了,就饶她这一回吧,下次再不这样了。厨房里不能没人,况且肖姑姑很喜欢李厨娘的厨艺,您就当给肖姑姑的面子,饶了李厨娘吧,容姑姑。”香茹跪在容姑姑脚边求情。

香茹频频抬出女医馆最高管理者肖姑姑,终于救了李厨娘的小命,容姑姑暴戾的情绪得到控制渐渐平息下来,低头看看香茹再看看远处跪趴着的李厨娘,面上神色闪烁不定。

“也罢,今天就看在肖姑姑的面上,我就不为难她,但是下不为例,要是再有下次,你这厨娘就不要再做了。”

“是是是,李厨娘知道了,姑姑坐下歇歇,香茹给您倒杯茶,再给您拿些点心。”

香茹站起身扶着容姑姑在桌边坐下,可正要倒水时被容姑姑一掌拍掉,“收拾东西,滚。”

香茹不再坚持,立刻把该收拾的收拾了,一只手拿着食盒和水壶,一手还扶起已经软了的李厨娘,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就这样半扶半抱的走出了容姑姑的院子。

第5章

到了院外香茹的力气耗尽,实在没力再拖着李厨娘多走几步,只得狂叫救命,把在附近扫地的下等宫女们叫过来帮忙,将李厨娘送回她住的屋子休息,而她自己则回厨房报信。

厨房众人听到因为今天的粥不合胃口李厨娘挨了容姑姑一顿暴打,皆倒抽口气,其他几位厨娘也开始担心起来,怕自己做的食物要是被容姑姑找茬该怎么办。

“容姑姑的脾气越来越差,是不是有病啊?”有人抱怨似的随口一说。

无人应声,大部分人是不知道这算不算病,丁香看香茹没出声她也保持沉默,而香茹则是不好明说才不吭声,她要怎么跟这些人解释什么更年期?什么是脏燥症?该用什么药方给容姑姑治疗?她以什么立场去找医婆开药?容姑姑要是知道自己给她吃药不得把自己打死?

“是不是病不知道,但有谁的脾气会随着年龄越来越暴躁的呢?人上了年纪脾气不应该是越来越平和与世无争么?”想来想去,香茹还是决定曲折的让这些同事们知道容姑姑情况不妙的事实,让大家多少有个心理准备。

“这样说来的话,其实还是病吧?”有人犹豫的表达出所领悟到的意思。

“我们都不是郎中,要不谁胆大的去请前面的医婆来给容姑姑看看如何?”丁香弱弱地开腔,“不过要是被容姑姑知道我们怀疑她有病,非被她打死不可。”

丁香此言一出,厨房里人声顿消,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容姑姑的雌威更加冲撞不得。

“大家把皮绷紧点吧…”不知是谁扔下这样一句话。

厨房众人默默无语散开,各做各的事,厨娘们提心吊胆的计划着午餐的菜肴。

洗完今天的菜,香茹回屋绣花,中午再回到厨房拿午饭给容姑姑吃。

中午的容姑姑眉眼之中没有了早上的暴戾,但想到李厨娘的经历,香茹还是大气不敢喘一口的站在旁边,容姑姑有点小动作都让她一阵心惊,直到午饭太平结束,香茹收拾了东西走出了容姑姑的院子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这日子真难过啊。

回到厨房,厨娘们还留在这里等香茹的回信,听到说容姑姑没有对午饭表现不满,她们暂时放下心中大石回屋休息,等着几个时辰后下午点心的考验。

香茹把残羹倒进潲水桶,将餐具拿到外面水盆待洗,然后回身又进厨房端起留给自己的那份饭,再回到井边,一边跟丁香和银花聊天,一边吃饭。

听到香茹说容姑姑午饭吃得正常,丁香和银花也一道松了口气。

“容姑姑不至于把厨娘都打一顿的,她就算生病,这点分寸她肯定还是有的,就是可怜李厨娘了,好好地白挨一顿打。”银花一边擦洗着锅铲一边道。

“也可能是早饭没吃,饿了的缘故,所以不挑了。”一旦确定容姑姑是有病,香茹就不再对她的行为表现做任何乐观估计。

“香茹你别吓我们,把厨娘们打坏了,谁来做饭?”丁香瞪圆了眼睛。

“容姑姑打我那么狠,也没见我趴在床上爬不起来呀。”

“那是因为你被打多了。”

“所以,同理可推。”香茹鼓着腮帮子,同时眯起眼睛做微笑点头状。

丁香和银花激灵灵打了个哆嗦,齐齐埋首于手上的工作中。

香茹在边上吃完午饭,刚蹲下打算一块洗碗,厨房廊下走来一个俏生生的俊美丫头,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和和气气地向香茹她们讨要一个泥炉。

香茹她们认得这小宫女,叫玉桂,正是女医馆总管肖姑姑身边的近侍宫女,整个女医馆里谁见了她都要给三分面子。

小泥炉厨房外的围墙边有的是,香茹二话不说过去拿了一个给她,随口寒暄一下,“玉桂姐姐,肖姑姑最近还好吧,好久没看到她来厨房巡视了。”

“肖姑姑病了,医婆开了药方,这不就是来拿个泥炉回去给她煎药呢。”

“啊?病了?怎么会呢?上次见肖姑姑还好好的。”香茹此话完全是下意识的随口而出。

“说是积劳成疾,病根早就存下了,就等一个暴发的时机。这再过几天不是要立冬了么?一天冷过一天,肖姑姑受了点风寒,一开始没当回事,谁知却把病根给带出来了,一下就病倒了。这不,医婆给开了药了。”小宫女说着脸上浮现愁容。

“啊,肖姑姑生病可是大事,你快回去煎药吧。”

小宫女提着泥炉飞快地走了,香茹则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回到井边。

早上李厨娘挨打时为了救她自己才搬出肖姑姑,这会儿就听到她生病的消息,肖姑姑是女医馆最大的头儿,她生病,底下的掌事姑姑们必要去探望,不知道这中间能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值得利用的转机…

香茹心心念念的就是跳槽二字,纵使给她黄金万两,她都不要在深宫里过半辈子。

“香茹,刚才玉桂跟你说什么呢?”就算身处闭塞的深宫,也挡不住人们对小道消息的热爱,银花和丁香那个八卦星星眼哟…

“肖姑姑病倒了。”香茹醒过神来,弯下腰压低了嗓音轻声说道。

“啊?!”

“而且病得不轻,医婆都开了药方拿了药了,我想最近容姑姑有正事要做,不会想着怎么抽打我们了。”

银花和丁香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银花向香茹勾勾手指,示意她蹲下来,三个好姐妹头凑头地说起悄悄话。

“知道肖姑姑生的什么病么?”

“玉桂说先是风寒,但带出了长年积下的病根,现在已是积劳成疾之症了。”

“哟,要是风寒倒罢了,吃几天药就好,积劳成疾可麻烦。肖姑姑生病这事可大可小,除了咱们容姑姑,其他几位大姑姑一定都会行动起来。”丁香道。

“对,肖姑姑本来还有两年就到离宫年龄,按惯例,接替人选直接从下面的掌事姑姑中挑选,一直有传她早就开始在物色替身,现在她生病,那些大姑姑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连银花这等身份的人都知道的事,整个医馆就肯定是人人尽知。

“我觉得事态可能还会更紧急一些。”香茹思索着缓缓道来。

“为什么?”银花和丁香异口同声。

“别忘了,刚才玉桂才说肖姑姑已被诊断为积劳成疾,病根原本是潜伏的,直到最近肖姑姑染上风寒,这才引发了病根。我在想的是,按照宫里规矩,这算大病还是小病?”

“风寒是小病,但加上积劳成疾的话,可能…得算大病?”银花猜测着。

香茹目光炯炯的盯着银花和丁香,“大病的话,宫里规矩是怎样的?”

“提前离宫。”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所以…”

“香茹,你的意思是说,争夺女医馆总管姑姑之职的战争要正式打响了?”银花和丁香一副想看好戏的表情。

“嘘…”香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可没这么说,一切都是推测,还不知道肖姑姑这病是算大病还是算小病呢,等这个有了定论再说。反正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对了。”

关于肖姑姑病情的猜测到此为止,在有新的消息传来之前,香茹不打算妄加推测。

洗罢了碗,香茹回屋绣花,肖姑姑不关她事,那是容姑姑要操心的问题,但她要是两天内没绣完袖子,就关她的事了,容姑姑的鞭子打在身上真的是很疼很疼啊,看今天李厨娘被打成那个惨样,就知道这个身体这几年是经过怎样的磨练才练出一副皮实的筋骨来的。

下午点心做好,香茹去厨房拿点心茶水,厨娘们个个提着颗心看着香茹拎着食盒出去。

在门口唤了容姑姑一声,香茹小心地推门进去,径直到桌边布餐,不敢抬头看别处一下。

坐在窗下梳妆台前的容姑姑放下手里的梳子过来吃点心,香茹一边伺候着,同时隐隐约约地好像闻到容姑姑身上有股清淡的草药味。

轻缓地连做几个深呼吸,的确是从容姑姑身上闻到草药味,香茹心里有数了,看来容姑姑已经知道肖姑姑生病的事,并且已经去看过了,才沾染一身药味回来。

姑姑们的院子都挨在一块,都是前后邻居,肖姑姑生病这么大的事,前后住的掌事姑姑们不可能不知晓。

香茹保持沉默,没有自作聪明的开口询问,肖姑姑的病情到底如何还没有定论,她什么都不知道。

容姑姑似乎在考虑肖姑姑的事,反正心不在焉,不知她在想什么,一盘子点心只吃了半块,茶喝了一杯,就让香茹撤了。

回到厨房后,香茹处理了吃剩的食物,摸了两块点心一路吃着赶回屋里绣花。

过了没多久,银花丁香做完活暂时回来休息,一人端把凳子坐在香茹身边,也做起针线活来,顺便跟香茹讲些刚才听来的关于李厨娘的新消息。

李厨娘上午被人送回去后因为同屋厨娘们都在厨房干活,院里屋里都找不到人照应她,她一人在床上躺到中午,直到厨娘们带了午饭回去看她,才发现她发起烧来,解了她衣服一瞧,身上伤处多数见血,肿起的僵痕青青紫紫泛着血丝。

厨娘们吓坏了,不得不去前面请了当值的医婆来看。医婆来处理了伤口,又开了张方子让人去药房抓药,结果惊动了在小屋里歇中觉的方姑姑,特意跑出来狠狠地奚落了她们一番。

银花和丁香互相补充着说到这里都顿住了,唉唉叹了声气,“真是丢脸啊。”

香茹绣完一根线,利落地把线头埋好,另取了一根同色的丝线,一边穿针一边道:“被方姑姑奚落就奚落了,让她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我以为,重点不在被奚落。”

“什么?”银花和丁香一下没明白香茹的意思,颇为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