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似乎恍悟自己说错了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绝非是奴才要瞒着陛下,当年废帝曾下过旨意,若谁在陛下面前提起此事便诛九族,所以……所以开始的时候刘福是不敢说,事情过了这些年,后来也逐渐没太在意这事了,而且陛下一直极
为厌恶废帝,所以便是说了这些,陛下也不会高兴,久而久之,这事也没几个人记得了。”
璟奕看了刘福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说,到底瞒了朕什么事。”
刘福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的说道:“当年陛下病危之时,昏迷中日日念叨璟王妃,废帝多次派人前去璟王府,请璟王妃前来宫中照顾陛下,可璟王妃却几次不至,无奈之下,废帝只有带着奴才亲自去了璟王妃,将自己最信任的赵德顺留下照顾陛下,可到了璟王府璟王妃却并未出迎,而且当时璟王府除了璟王妃内并没有主事的人,便将废帝和奴才们晾在厅堂中。”
“废帝心焦难耐就带着奴才一路寻到后苑璟王妃的寝室外,却听到异常的声音,废帝和奴才从半掩着的窗缝中看见……看见璟王妃肚大如钵,看样子已有七八个身孕,几个丫鬟婆子正在用布勒那大肚子,似乎想瞒天过海……”
璟奕喝道:“胡说!映秋冰清玉洁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你如此编排一个死去的人,便不怕朕诛你九族吗?!”
刘福抬起眼眸不卑不亢的说道:“刘福跟随陛下多年,刘福又多么贪生怕死,陛下比谁都知道,若非是今日慌乱之中说漏了嘴,刘福绝不可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此事之后,废殿杀人灭口并且不需奴才给陛下透露半句,可却留下了太子殿下的恩人,陛下若真有心得知真相,大可去寻那一个人。”
璟奕沉思了片刻,哑声道:“你继续说……”
刘福似乎是豁出去了,想也不想的说道:“当时废殿十分震怒,想也不想便冲了进去,不一会,奴才听见了两人在里面争吵,废帝虽然是怒到了极致,可却因为陛下当时还在危险之中,并未问罪璟王妃,要求璟王妃打了腹中的胎儿,可璟王妃却不愿意,言语之间对极尽藐视和尖利,平日脾气很好的废帝第一次那么大声的说话,可璟王妃似乎是笃定了废帝不敢对她如何,居然开始大声诅咒谩骂病重的陛下您……”
“璟王妃见提起陛下,废帝便没了声音,更拿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极尽得意,已经开始拿璟王爷的命威胁废帝……其实奴才知道,当璟王妃开始诅咒陛下的时候,废殿便不会放过她了,因为废殿绝不会在陛□旁留下一丝一毫能威胁陛下性命的人。”
“奴才听见了拔剑的声音,一声沉闷的重物落下,璟王妃那颗精致的脑袋一直滚落在门边,里面传来了丫头婆子的尖叫声,废帝一身鲜血的走了出来,让奴才唤来了侍卫下了旨意,侍卫纷纷提刀冲了进去,不时里面响起了女人濒死的尖叫声。”
璟奕的生生将椅子上的扶手生生掰了下来:“鸿儿呢?鸿
儿是怎么回事?”
刘福看了隆帝一眼:“当时废帝十分可怕,但因惦念陛下不愿在璟王府停留,可才走出璟王妃的院落,有一个瘦小的丫头缩头缩脑的站在一棵树后面,探头探脑,极为忐忑不安,当废帝停下脚步看向树后,那面黄肌瘦的丫鬟终于鼓足勇气跑了过来,扑通的跪在了废帝的面前,哀求废帝去救下小王爷鸿乾,那小丫鬟并不知道璟王妃已被斩杀,她整个人几乎是蜷缩在地上拼命磕头却不敢说明原委。”
“奴才随着废帝来到太子殿下的院落时,那个小院子十分破败,院内的植物几乎没有活着的,可门窗却被木条封死了,只在门的最下角留了一个四方的小洞,废帝派人拆开了门,奴才是跟着废帝一起走进去的,阴暗的屋内霉味夹杂着一股恶臭,门边有一个小盘子,里面都是污浊的水,屋内什么家具都没有,一个像孩子又像小动物的东西蜷缩在床脚下,他见人进来似乎受惊了,挣扎着朝床上爬着,屋内的窗户都被木条封住了,光线非常弱,那铁链的声音却如此的刺耳,太子殿下的右脚上挂着一条比他的腿还粗的铁链。”
“当时奴才觉得废殿要疯了,他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每走一步都是那般的艰难,废殿抖着手砸开了太子殿下脚下的铁链,太子殿下当时已经五岁了,可却瘦弱的还不如一个三岁的孩子,他见废帝走过去,清澈眼中满满的恐惧,屋内那么冷,他却连间遮盖的衣袍都没有,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旧伤,太子殿下见废帝靠近,已经躲不开时,拼命踢打着废帝,奴才站那么远都能闻见从太子殿□上散发的恶臭。”
“废帝一点都不将他的拳头看在眼里,紧紧的将太子殿下抱在怀中,不停的流泪,嘴里还不停的给太子殿下道歉,过了一会,太子殿下似乎也知道废帝并无恶意,不再踢打挣扎,满眼惶恐的看着周围的人。废帝将殿下抱在自己的衣服里抱回宫,璟王府的上百口在废帝一声令下,一个都没留下,那个给废帝报信的小丫鬟也被废帝送走嫁人了,当年废帝怕病危中的陛下得知此事后挺不过去,所以但凡知情的人几乎都没留下……如今才知此事的人只有奴才和那个被送走嫁人的丫鬟,若陛下不相信奴才,可以寻找当年被废帝远嫁的丫鬟。”
刘福话音落,偌大的寝宫中,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隆帝的脸上已没有半分的表情,许久许久,刘福忐忑不安的抬起头来看向隆帝,隆帝却骤然抬眸,一双凤眸凌厉无比:“接着编,为何不编了,朕十分有兴趣听这个故事。”
刘福的忐忑的心宛若被人浇了一盆冰水:“陛下不相信奴才?”
“哼!”璟奕眯着眼冷哼一声:“
你自来与他亲厚,今日你又亲眼看他顶撞了朕,所以不惜诋毁死去的人,编出来那么个荒诞不羁的故事来欺骗朕,好保住他的性命是不是?!”
刘福不可思议的看向隆帝,片刻后,似乎是恍悟了什么:“陛下说得自然是对的,奴才不过是看陛下担心太子殿下,才说个故事给陛下解闷而已,陛下大可不必当真。”
“你!……”璟奕嘴上虽那么说,可心里却有几分相信了,他那么说也只是想让刘福更加说服自己,因为璟奕没办法说服自己,映秋如此温柔如水的女子会做出这种事:“你说璟王妃身怀有孕便也罢了!可为何诬陷他虐待太子殿下!毕竟太子是她的亲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一直心软的映秋!”
刘福道:“这个问题,奴才也想了很久,直到一日奴才想通了,废帝自将太子殿下接入宫中后将他视如己出,每日花大量的时间教太子说话、识字、玩耍、喂食,情不自禁的亲吻太子殿下的额头,倾尽所有的溺爱他,只因为他是陛下您的亲生子,而废帝对陛下……所以这是爱屋及乌,同理,璟王妃对别人的孩子都比对太子殿下好,为何要那么对待自己亲生子?只能说明生下太子殿下并非所愿,恨屋及乌……”
璟奕几乎是咆哮出来:“刘福!你莫以为朕不舍得杀你!”
刘福却笑道:“这些时日一直看陛下如此对待那人,心里着实替那人难受的很,可刘福一直都是个贪生怕死的人,那日……那日刘福看见赵德顺的首级时,才恍惚想起,废帝是赵德顺连命都不要都要保护的人,若非赵德顺的知遇之恩,也许刘福早已死在了这莫测的宫闱中,若非是废帝当初的恩典,也不会有今时今日,废帝回来那么久,不管陛下对他打骂也好,□也好,刘福一次也没有挺身而出的保护过他,甚至为了怕冒风险,将所有的事实烂在了心里,可废帝从来没有怪怨过刘福一句,虽然悔悟已晚,可刘福总该为废帝,为赵总管做些什么不是?否则……否则日后在地下见了赵总管,怎么还有颜面……”
刘福见隆帝不语,又道:“陛下,你也是一个有心的人,谁爱您,谁恨您,您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好吗?你不想想,你面上和徐大人亲近,可你什么时候真的信任过他,但是你明明厌恶废帝,可你什么时候怀疑过他会害您?……陛下,为何不问自己的心呢?”
一声声极压抑的啜泣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璟奕急忙看向床榻,只见鸿乾抱住双膝坐在床角,哭的很是伤心,刚刚听了刘福的话,虽然璟奕没有亲眼看见,可此时抱住双膝蜷缩一团的鸿乾却让璟奕的心都疼了,他急忙上前,坐在床边,伸出手去想去
抱鸿乾,可手却僵硬在半空,璟奕恍然忆起,鸿乾对自己很是排斥,一时间,这双手不知道是该伸出去,还是放下。
鸿乾抬了抬眼,却伸出胳膊搂住了璟奕的手,璟奕见鸿乾伸出手来,忙将他整个人抱在怀中,鸿乾窝在璟奕的怀中又哽咽了一会,抬起红红的眼睛:“父皇……刘福说的是真的,不信您看。”话毕,鸿乾卷起了裤脚,只见脚腕处,赫然一个铁链般的瘢痕。
璟奕猛的搂紧了鸿乾,哑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些告诉父皇?”
鸿乾哽咽道:“十一叔不让说,十一叔说父皇生病了,不能动气,不许鸿乾说。”
“乖孩子……”璟奕紧紧的紧紧的将鸿乾搂在怀中,鸿乾虽是被勒的很疼可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鸿乾能感觉脖颈一阵湿润,可鸿乾那双红肿的眼眸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甚至不动声色与还跪在地上的刘福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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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心悦君兮不自知(一)
天蒙蒙亮时,子卿便起身,从顾怜的药箱里找了一些药膏,轻手轻脚的给云觞上了药,又赶回了厨房,顾怜站在厨房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忙着团团转的子卿:“小兔崽子,今日打算给人做什么好吃的?”
子卿这才发现身后还站在一个,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怜姨怎起那么早?”
顾怜狠狠的敲了一下子卿的脑袋:“什么起那么早,老太婆让你折腾的一宿没睡,你小子看着柔柔弱弱的倒是精神的很,我昨夜可是听得的一清二楚,将人折腾那样。”
子卿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怜姨你怎么、怎么又偷听。”
顾怜又敲了一把子卿怒道:“偷听你个头!你们声音那么大,莫说是和你们住在一个院落的我,便是外院的侍卫也能听见了!”
子卿摸着头委屈的撅了撅嘴,申辩道:“怜姨不要老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每次想停都停不住,而云觞又不……又不推开我……”
顾怜听见子卿说缘故,着实楞了一把,顾怜怎能想到这傻小子真的巴巴的和自己解释,还申辩自己委屈,顾怜眼眸微转了转:“后半夜老婆子可是听见国师哭着求饶,你不还是照样不罢手,折腾了许久。”
“他虽是说不要,可一直没有搂住我,而且……那个时候我怎么可能停得住……我我……”直到子卿看到顾怜抿嘴偷笑,才发现自己上了当,顿时更加的面红耳赤,一双杏眸更是瞪得很圆。
顾怜连忙绷住了笑脸,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浅蓝色的小瓷瓶:“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问你什么,来来来,怜姨最疼你了,这可最好的消肿止痛的药膏,外面可是买不到的。”
子卿连忙接过去打开嗅了嗅,傻傻一笑收入了怀中,顾怜看子卿如此酣甜讨喜的模样,心也软了不少,可一想他的身体,也不禁摸了摸他的后脑,叹息了一声:“以后莫要如此了,便是不顾及他一些,可你身体和一年前已不能比了,以后万事要少操劳,莫要动怒动气,怜姨尽量给你想办法,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当年怎会想着将心瓣换给别人,那可是半片心,是自己身上的肉……如今将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我当初做那些的时候也没多想,你也知道大煜朝自开朝至今每一代的皇子间的斗争都很厉害,那时刘太医说了这方法之后,我也没想过要用自己的,可笑的是皇子都已经被杀光了,就剩下了我和他,验血之后,太医说这世上只有我和他的血最近,若我不愿,他必定没命,而且当时刘太医说,身体虽不如从前若好好调养也能长久,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子卿看顾怜一脸难过,忙笑道:“其实自从怜姨给我治疗后比以前好多了,我现在耳朵能听清楚了,也能吃出饭菜的味道了,眼睛也不会一阵阵的发黑了……怜姨不要在和云觞说此事了,不管有没有办法,怜姨都不要让云觞以身犯险,我便是死也不愿他再受半分的伤害,我自己也会努力,努力的活得长久一点。”
顾怜勉强的一笑:“傻瓜,情深者均不长寿,你对他用情至深,他对你又何尝不是呢?若你真有什么,你以为他还会独活吗?”顾怜见子卿变了脸色忙道,“算了,别想那么多了……隆帝垂死都被你太医院那些卖狗皮膏药的庸医救活了,老太婆便是再不济事,但是让多活两年也是没问题的,有这两年的时间,咱们还可以再去找别的办法,这世上的灵丹妙药那么多。”
子卿听了顾怜的话宽解的话却依然笑不出来,以前子卿总想着让云觞记住自己,但以云觞的宁为玉碎的性格,若没有了自己可愿意独活呢?若是以前还好说,他身为国师还有自己的责任,可此时的云觞与隆帝已水火不容,若继续留在皇城定然也不会好过,更何况如今的云觞早已没有了权势,甚至连栖息之地都没有了,可若两人隐居后,他便只是子卿的云觞,到时若没了自己,他该怎么办呢?
顾怜看向阴晴不定子卿的脸,便知道子卿还没有想过这些,不禁安慰的拍了拍子卿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老太婆给你保证你暂时不会有事,而他自来是个有主意的人,所决定的事也不是谁能改变,此时想那么多不过是庸人自扰,有胡思乱想的时间还不如给人家多做些吃的补一补。”
子卿回头再次对上了揶揄的目光,立即又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的喝道:“怜姨!……”
隆帝将一日的朝政处理完后,特地留下了萧远,吩咐他这些时日要严守城门四处,又将皇城的地下通道的几处出皇城的秘图给了萧远,吩咐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出口都堵死,中午时分又去东宫陪了一会鸿乾,本来每日下午隆帝都会去看徐贵妃,可自从昨晚听刘福说了那些以后,便是此时还不能证实真伪,可隆帝也不想在此时看到徐贵妃。
隆帝虽然也已吩咐萧远去查找那已远嫁的小丫鬟,虽然鸿乾也说刘福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可隆帝心里并不能说服自己,毕竟那人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因为徐家才和他不断的交恶,若他真想与自己和好,那时只要说出真相,那么那时的自己便是不全信,也必然会对徐念仁心存戒心,可是他为什么一隐瞒就是数年?
此时此事已过去了多年,又因自己和他翻脸以后,刘福说出来的,鸿乾脚上的疤痕虽很像,可新伤和陈年旧伤,隆帝还是能看出来的,这个儿子一直外心的很,若是那人哄骗鸿乾欺骗自己不无可能,毕竟鸿乾五岁便离开了亲生母亲,跟随那人多年,也许早已不记得自己的母亲了,也难免被有心人利用了去。
隆帝想来想去,此事有颇多蹊跷之处,若是别人与此事有关,刘福和鸿乾都能相信,可若是那人是此事的始作俑者,而刘福和鸿乾均是不可信任之人,而徐家三代为官,代代都以忠厚闻名,尤其是老徐大人更是先帝之密友,而且隆帝如何也不相信映秋是这般的人,虽然两人相处不久,可映秋的善良与心软,还有贤淑,在少年时的隆帝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怎能因二人的片面之词去污蔑一个死去的已不会为自己争辩的人呢?
不知不觉间,隆帝再次来到了摘星阁的外,他制止了侍卫的通报,独自一人一步步的走了进去,才一进小院,隆帝便闻得了鸡汤的味道,抬头望去小小的厨房还冒着细细的炊烟,隆帝将脚步放到最轻,一步步靠近有人说话的屋子。
入眼的便是衣冠不整又披头散发的国师靠坐在那人怀中,那人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汤匙,将半眯着眼的国师圈在怀中。
子卿垂着头,柔声哄道:“云觞再喝两口好不好?”
云觞的耳朵轻动了动,不动声色的朝窗外斜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浅笑,却有些不悦的哼道:“这一日你让我喝了多少汤水了,不管,我现在就要吃饭。”
子卿立即放下手中的碗,面对张牙舞爪说不出的可爱的的云觞,子卿的心变的软软的,情不自禁的将人搂在怀中,极轻柔的安抚道:“这两日,你还不能吃东西,不想喝粥咱们便不喝了,我从怜姨哪里找了几片老参,熬了些鸡汤,晚上临睡前你再喝一些……都怪我,让你又受苦了,下次我定然不会如此孟浪……”
“怎么?你敢嫌弃我?”云觞极为不悦的打断了子卿的话,回过身来搂住了子卿,子卿忙用手托起了他的腰身,嘴里还轻呼着‘慢点慢点’,云觞满意的一笑,不知是有意让子卿担心还是什么,动作却更大了,斜着眼哼道:“你说你可是嫌弃我了?”
子卿的双手手托出云觞无力的腰身,情不自禁吻了吻他的眼角,轻声道:“你故意欺负我,明知道我是舍不得你受苦,莫要闹了,你身子还疼着呢……”
云觞挑了挑眉,动作之间,已□了满是吻痕的半个肩头,他轻轻浅浅的在子卿身上磨蹭着,嫣红的唇半张着,水雾弥漫的浅棕色的眼眸波光流转,明明是如此高洁的人,神态却是说不出的魅惑人心。
子卿身上的肌肉骤然收紧,轻舒了一口气,托住云觞腰身的手臂一紧,云觞是腰似乎被子卿的搂疼了,低低的轻吟了一声,子卿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再也忍不住压上了那人的妖冶的红唇。
隆帝站在窗外看向纠缠不休的两人,心中除去怒火还有一种不容忽视说不出的酸涩,他明明不想看,可眼睛却怎么也收不回来,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曾将自己视为珍宝的那双手灵巧的钻入别人的衣襟中,他甚至看见那人即便如何的情动,可托住那人腰身的手却依然没有动一下,他能清楚的看到那人的手在别人的衣襟里细细的摩擦着,甚至连两人越来越浓重的喘息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一刻隆帝几欲发狂,甚至想不顾尊严不顾一切冲进去,分开两人,将那个贱人凌迟处死,可隆帝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的自傲和自尊甚至不愿让人知道自己再次偷窥。
听见这样的对话,看见这样的缠绵,让隆帝从身到心都疲惫,可是即便是到什么时候,隆帝依然不能承认那一份心疼,那一份厌倦,更不能被人发现自己的疲惫,隆帝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帝王竟然是如此的无依无靠。
隆帝几乎忘记了没登基前的悠闲日子,似乎什么都不用做,每日这人都会为自己打理好一切,摈弃一切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会细细的询问自己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可有什么不适,可有进药,若是得知自己多喝了两口凉茶,那人都会担心的说上自己几句,那种温温柔柔的体贴,那种浅浅淡淡却极自然的关怀,原来竟是如此的温暖。
隆帝也记得那人对自己身体的迷恋和情不自禁,其实隆帝心底有一个秘密,两人第一次的时候,隆帝的身体明明是如此的虚弱,隆帝明明第一次接受一个人,却、却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快乐,经过无数次的欢爱,隆帝已知道了因为这人的细心和耐心,所以每一次两人在一起的时,这人必定会以自己的感觉为先,自己舒服过后,若稍有些疲惫,那人不管憋的如何难受都不会再继续下去,而事后的几日里必定会对自己更加的体贴,也更加的顺从。
许多往事似乎都很远很远了,可如今看着近在咫尺却似乎走的很远很远的人,那些琐事再次浮上心头,隆帝才知道,原来说不知道说不记得都是骗人,因为很多东西根本无法忘记,就像和这人的第一次,就像才回来时自己对这人的依赖,就像得知这人杀兄弑父的传闻后那种被背叛的愤怒,和心痛欲裂的感觉。
隆帝的心中说不出的感受,他绝不承认自己被人抛弃了,他知道子卿的性格,就好像子卿知道自己一样,子卿绝非是轻易改变之人,所有的错都来自那个有意勾引之人,隆帝知道,此时若再用过激方法,定然适得其反,那个贱人会用软的,自己自然也会用,隆帝不相信自己与子卿数年的相处,会比不上这个才委身于他的贱人!
隆帝看向屋内分开的两人,凤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和深深的怨毒,转身离去。
心悦君兮不自知(二)
一连数日,隆帝的心情都很不好,他送去摘星阁的锦衣玉食均是被子卿收下了,可却一次不见子卿露面,无奈之下隆帝连下了好几道召见子卿的圣旨,可却仍不见子卿过来,隆帝想派人去捉拿子卿,可也清楚的知道那些侍卫绝对不敢和身为国师的贱人动手,最主要的还是一般的侍卫也不是那贱人的对手,而且鸿乾身上是不是真的有蛊毒,还不能确定,此时冒然动起手来,谁也得不了好处。
隆帝想了一百个和好的方法,甚至想着只要子卿来了,不管他要什么,自己都依着他,自己也能像那贱人一样温言细语的说话,甚至也可以……可以在别处都由着他的性子,不再不许他叫出声,也不再不许他碰自己的嘴……但是不管多少的好方法见不到本尊,总是实施不了。
隆帝依然不认为子卿对自己改变,他内心深处还深深的以为子卿为了和自己置气才和那贱人好上,只要自己稍微示好对他和颜悦色一些,他总会回来,就像一年前那样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最终不需要怎么寻找,还是巴巴的想尽办法的回到自己的身边。故而隆帝虽快气炸了,但内心并不恐惧,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他便是失去所有也永远不会失去那个人的心。
所以,也许太子鸿乾的命依然还攥在那贱人的手中,可隆帝却不以为然。不管朝政也好,还是对付摘星阁众人的计划也好,都没有受到什么冲击,依然有条不紊的继续进行着,只是隆帝的脾气却一日坏过一日,不过却对徐贵妃依然的赏赐有加,对徐念仁依然还算重用。
隆帝坐在徐贵妃的寝宫中,虽已深秋,可窗外依然绿色盈盈景色宜人,因徐贵妃喜欢赏花,所以隆帝在接徐贵妃进宫之前,便动用了大量的能工巧匠在短时间内,给徐贵妃的寝宫内修建的带有地龙的花圃,这样的花圃即便是在最冷的时,人坐在院子中也不觉寒冷。
以前隆帝还是璟王时,什么都看不起子卿时,认为他是个懦弱无能一无是处的人,尤其夺位如此顺利,甚至不曾废一兵一卒,在那些剩下的寥寥无几保皇派的老臣的拥戴下,璟奕便已顺利又轻松的登上皇位,这些都让登基后的隆帝更加肯定了子卿的无能。
可当隆帝继位之后,开始上朝,查阅国库税收时,查看新的科举制度,查阅以前三年的典籍与事件以后,隆帝便再也从不曾质疑子卿的治国能力,虽然子卿对大臣们太过杀戮,虽然面对权归时太过残暴不仁,可为人君者又有几人有他那般的魄力,不顾周围人的暗算,不顾身后骂名,一步步将一手遮天的世家几乎一网打尽,给了大煜一片清明,扭转了朝廷皇家继续衰败的趋势。
在短短的三年内,既要清除异己又敢于出陈推新,必然顶着无比巨大的压力和无数次暗杀,璟奕不得不得承认,子卿在位后的政治和制度还有税收都比先帝在位时候改进了许多,让这个国家前进了不知多少倍,国库充盈了数倍,百姓更是安居乐业。
在这充满危险、危难、种种阻碍的的三年里,璟奕感觉只要自己睁开眼便能看见这个人,尤其是自己病重时,即便是在昏迷和半昏迷也能感觉他就在自己身边,如此劳心劳力又怎么不消瘦呢?那时便是知道他瘦弱的厉害,却从不会去深思,直至后来自己度过的危难,开始养病对他厌恶有嘉又事事刁难,他怕惹自己生气才来的少一些,便是少一些也是三天来一次,每日事无巨细生活琐碎都需要刘福给他汇报一遍。
以前的隆帝只感觉他是在监视自己,可此时想来想去,也许不是,若真是监视又何必非要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汤药吃了多少饭菜,心情如何?甚至连舞剑、纳凉、喝一些冰水这些极为琐碎的小事被他得知后,都会急匆匆的赶来,不敢责备自己,却要嘱咐一遍又一遍。
以前那些喋喋不休的话语,只让自己感觉心烦唠叨,可自从他离开后,莫说嫔妃连最贴心的奴才都不曾管过自己的身体会如何,只会随着自己的喜好走。
隆帝抬眼看见徐贵妃从内室走了进来,隆帝起身抬手让徐贵妃坐到自己身旁来,徐贵妃浅笑着坐了过来,两人虽是对视了一眼,可隆帝突然感觉徐
贵妃眼中少了一些,虽然怀有身孕的徐贵妃依然光鲜亮丽,依然笑容甜蜜,可隆帝总感觉徐贵妃看着自己的时候,神态和眼中少了一些,可具体是什么,隆帝却想不出来。
徐贵妃见隆帝一直不语,怯生生的说道:“陛下还在生臣妾的气吗?”
“生气……”隆帝想了想才知道徐贵妃说的是那日鸿乾的事,随即又想到鸿乾和刘福说的那些话,低声安慰道,“朕自是知道你这个做姨娘的是一心为了鸿儿好,可鸿儿自小没了母亲,此时又还是个孩子,便是知道他被人蒙蔽,朕又怎么能真的狠下心去逼迫他?”
徐贵妃皱了皱眉头,声音轻柔而又坚定的说道:“陛下所言差异,太子鸿乾不是一个孩子,他已年近十二了,又是大煜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太子殿下,陛下十四岁时已奔赴边关,为大煜朝冲锋陷阵了,可太子殿下依然这个岁数,却依然黑白不分是非不分,如何能堪当大任!”
隆帝听到此话不禁眯了眯眼:“太子鸿乾……堪当大任……”
徐贵妃不知道隆帝在想什么,无比委屈的说道:“臣妾也是为了他好,姐姐去的早,臣妾自然将所有期望都寄托在太子殿□上,希望他做一个最优秀的人,臣妾想,这也是姐姐所期望的,可殿下是非不分,不但与臣妾和哥哥交恶,却甘心被小人利用,这让臣妾如何能不忧心,臣妾也想和殿下如儿时那般亲近,可惜殿下却从来不将臣妾这个姨娘放在心上。”
隆帝从桌上拈起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想了想说道:“慕儿这里的桂花糕做的真是别致,这般好的形状,朕在别的宫中从未见过,味道也很是不错,朕怎么不知道宫里又来了新御厨。”
徐贵妃见隆帝转移话题,拿起桌上的糕点又送到了隆帝的唇边,见隆帝又吃下了一下,才浅笑道:“这可不是宫中的御厨做的,臣妾与姐姐自小便喜欢吃城东袁记的桂花糕,以前姐姐还在璟王府时,哥哥和臣妾都会买了给姐姐送去,有时候哥哥政务太忙不能带臣妾去,臣妾便会自己偷溜去璟王府,姐姐每次想斥责臣妾的时候,要是看到臣妾带去的桂花糕什么气都消了,陛下若喜欢这味道,以后臣妾会让哥哥多给带一些进宫,给陛下也送去一些。”
隆帝垂下眼眸,放下自己手中咬了一口的糕点:“慕儿有心了。”
徐贵妃的笑容更加明媚了:“陛下喜欢便好,一会臣妾遣人给太子殿下也送去一些,太子殿下定然还没有吃过宫外的东西,让殿下尝个新鲜。”
“你们姐妹的感情真是让朕都羡慕了。”隆帝靠在长塌上,不经意的又道:“鸿儿以前没吃过吗?映秋和你都爱吃,他小时候一直和你们一起,不爱吃这些吗?”
徐贵妃微怔了怔,又掩嘴浅笑道:“鸿乾殿下那时年岁还小,甜食自然不能多吃,姐姐怕太过娇惯他,总是不许他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鸿乾殿下又自来喜欢吃甜食……所以臣妾总是趁姐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塞一些给鸿乾殿下,他得了吃食,便会一溜烟跑个没影,找姐姐看不到地方的偷食去了。”
隆帝看着徐贵妃一边说话一边掩嘴浅笑的模样,突然说不出的厌恶,这话语间的矛盾,不许细想便能感觉到,以前自己怎么听不出来呢?隆帝从来不知道一个可以如此的虚伪、如此的做作。眼前的这个女人,自进宫就说自己与幼年的鸿乾如何亲近如何好,可隆帝从来和鸿乾不亲近,却也是知道那孩子从来闻不得鲜花做的食物,更不喜欢甜食,夺位之前的那一年,自己的身体大好,那时那人便经常带着鸿乾去东宫用膳。
隆帝知道子卿是个口味极清淡的人,可鸿乾明明是跟了子卿几年,却极其喜欢吃肉,对熊掌鹿肉都也不甚在意,对一般的甜食糕点更是动也不动,最喜欢却是一般百姓家的红烧肉,只要他来东宫,东宫桌上必然会有一碗这东西,如此油腻的东西,隆帝别说吃下去,便是多看两眼也会影响食欲,为此几次训斥鸿乾。
当时,那人着急的团团转,既不敢惹自己不悦,又想护着鸿乾,明面上连连答应了以后再也不上这道菜了,可那以后鸿乾又来东宫,那人就会准备一个小碗专门放在鸿乾面前,上面虽然被菜叶子盖的严严实实的,可隆帝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想大发脾气,可那人又那么诚惶诚恐,又不愿意因为这一点小事和鸿乾心生间隙,故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隆帝还记得小时候,母妃是如何教导自己,她从来不给自己任何目标也不会说自己的缺点,在她眼中自己的所有一切都是最优秀最好的,她不会对自己抱有任何政治目的和过高的期望,她甚至不愿意自己和兄弟们争夺太
子之位,她每日只想着自己的平平安安快快乐,她从来只会询问自己心情如何,吃了多少东西,有没有打骂宫人,有没有和兄弟好好相处。
而眼前的这女人口口声声说如何如何疼爱鸿乾,可她张嘴闭嘴间都是太子殿下、殿下,试问谁会这样叫自己疼爱的孩子,那人尚且叫乾儿,而她这个亲姨娘却满口殿下,满心的对鸿乾不满,这种不满明明是发自内心的,若是有一点血缘的牵绊,替他遮掩都来不及,又怎舍得在别人面前编排他的是非。
徐贵妃不知道隆帝在想什么,看隆帝半垂着眼眸沉默不语,便以为他是疲累了,无比善解人意说道:“臣妾在家中也听哥哥说过朝政如何繁琐累人,陛下这段时间太过操劳了,其实有些事情下面的人能做便让他们做,陛下又何苦累到自己呢?”
隆帝闭目摇了摇头,极为疲惫的说道:“……许是昨夜没睡好。”
徐贵妃低声道:“听说陛下已很久没有去后宫走动了,若太过劳累不如去姐妹那里多坐一坐,她们定然会想尽办法为陛下分忧。”
隆帝睁开双眸,凝视着徐贵妃无懈可击的笑脸,许久许久,低声问道:“难道慕儿不想和朕多呆一会吗?慕儿就不想为朕分忧吗?朕去了别处,难道慕儿不会难过吗?”
徐贵妃有些暗淡的垂下脸去,有些悲切的说道:“臣妾怎会不难过呢?可臣妾进宫之前哥哥曾多次嘱咐臣妾,陛下是大煜朝的皇帝,永远都不可能成为臣妾一人的,要臣妾事事为陛下为主,时时为陛下分忧,所以臣妾从来不妄想独占陛下,只要陛下心中始终有臣妾,臣妾也就满足了。”
隆帝突然很想大笑,以前总感觉徐慕儿知书达理,不似别的妃子那样缠人,可想起在摘星阁看到的那一幕,隆帝突然明白了,若真的喜欢又怎么舍得将
自己朝别人怀中推呢?若真的喜欢又怎么不想和自己多呆一时是一时。记得以前那人和自己欢爱后,总是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去,每次都会磨到自己没了耐心,他才会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一般,一步三回头的离去,嘴里还叨唠着一些家常叮嘱,若是有幸睡在自己身边一宿,不管次日醒来自己怎么打骂,都是眉开眼笑的,好似一只偷了腥的贼兮兮的小猫。
那人极不喜别人看自己的身体,莫说是与自己年纪相当的宫女,便是一般的小太监稍微俊秀一些也不留在自己身旁,自己病重之时擦澡和换衣都是他亲手打理,他甚至看见自己拿着与映秋佩对的玉佩都会勉强到笑不出来,他虽然强忍着,可到底隆帝还是知道他看不得自己和别人亲近,和别人好。
所以,看到自己与徐慕儿在花亭中……,那一双水漾的杏眸才会那么绝望,他那么随和大度的一个男子尚且如此,更何况用情至深的女子呢,若真心喜欢又怎会如此的大度!
这一瞬间,隆帝终于知道徐慕儿的眼中和神态之间少了一些什么了,是真切的
爱意,若爱一个人便是如何隐瞒,但是眼睛不会骗人,徐慕儿从不会傻傻盯着自己的脸看,那双美眸看着自己的时候从不会迷茫和无措,更不会只要看着自己的脸便会满足的笑出来,当然也不会想尽办法留在自己身旁,所以……徐慕儿从来没爱过自己,一点都没有。
隆帝突然满心的悲哀,他恍悟的想起,与徐映秋相处的短暂日子里,似乎她的眼睛和徐慕儿重叠着,没有半分的依恋没有一丝一毫的迷雾,进退得当,温柔善良,看似大度又善解人意,从来不会纠缠自己,从来不曾说过半句忤逆自己的话。
徐慕儿与自己在一起也将有两年,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口味如何,居然还自以为是的说出自己与鸿乾都爱吃桂花糕,原来,不是大度,不是知书达理,不是善解人意,只是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这个人,所以才能处处的恰到好处的处理好关于他的一切事。
隆帝一句话没有说,起身离去,刚走到院中便感到一阵暖意,隆帝恍惚想起来了,虽然还未入冬,可为了这些娇贵的花花草草,院落的地龙在天稍微冷的时候便已经烧起来了。
隆帝一步步的走了这温暖的院落,突然想放声大笑,想当初自己为了博她一笑,如何
的劳民伤财,如何的用尽心思,可她居然这样对自己,她的话中有几句真几句假,隆帝已不能分辨了,因为她撒起慌来如此的心安理得,甚至不曾有半分的迟疑和内疚,说明今日的谎言已不是第一次了。
隆帝心里很难受很难受,这样一个欺骗自己的人,却因为自己的宠爱过着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生活,而那个曾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呢?隆帝清楚的记起,那时刘福求自己给他添一些被褥和秋袍时的情景,自己似乎让他们去找最下等的粗布,让他住进还漏风的废殿,给他吃猪都不吃的东西,隆帝记得他挨打时将自己缩成一团,便是遭受那样的对待依然求着自己不要生气,生怕会因为他而气坏自己。
从未有过的不知名的情绪将隆帝紧紧包围着,那种源自内心的不安全感让隆帝有种
说不出的恐惧,他觉得似乎有什么要逝去了,有什么已经没有了,此时的隆帝觉得自己很需要一个人安慰自己,说服自己,他还拥有着。
心悦君兮不自知(三)
隆帝望向摘星阁的方向,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此时过去定然又要看见国师那贱人,而轮起口舌自己又从来不是那贱人的对手,过去也是白白遭那贱人的羞辱,所以隆帝下意识的转了转脚步,一步步的朝朝阳宫走去。
正在抚琴的梁秋怀听闻隆帝的到来,忙起身迎了出去,谁知还没走出房门,却被人抱个结结实实,梁秋怀一惊,见是隆帝也就没有挣扎,静静的让隆帝抱住,手轻轻的拍着隆帝的后背,不等梁秋怀定神,只感觉自己身体一轻,整个人已被隆帝抱起了。
隆帝抱着人快步的走进卧室中,有些粗暴的将梁秋怀扔到床上,极快速的撕扯着梁怀秋身上的衣袍,梁怀秋会意了隆帝的意思,像往日那般顺从的帮助隆帝解开了自己身上的长袍,虽是如此,梁秋怀依然不忘放下了幔帐。
一番云雨后,梁秋怀已被下手不知轻重的隆帝折腾的筋疲力尽,他强忍着不适浑身无力的窝在隆帝的怀中,想睡却不敢睡,而隆帝眉宇间的烦躁却不见减轻,而有加重的趋势,此时疲惫至极的梁怀秋哪里还能注意这些,只想着隆帝快快离去,也好沐浴更衣,好好的休息休息。
发狠的折腾梁秋怀也让隆帝更加的疲乏,经过如此激烈的欢爱,隆帝却没有丝毫的满足的感,胸口却依然空的很厉害,心中还有种隐隐说不出的厌烦。
梁秋怀有些奇怪,平日里隆帝都是做完便走,极少会抱住自己温存,如今今日将自己抱入怀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着实不是隆帝的作风,梁怀秋睁开双眸看向心不在焉的隆帝,哑声道:“陛下怎么了,心事好重。”
隆帝垂下头来看向梁秋怀:“……秋儿喜欢朕吗?”
梁秋怀想也不想,笑道:“自然喜欢呀,陛下怎会问那么奇怪的问题,这天下谁人不喜欢你呢?”
隆帝怔了怔:“若有一日,朕不是皇帝了,不但一无所有且满身病痛的将要不久人世,秋儿还会喜欢朕吗?”
梁秋怀想了想:“陛下想听实话还是假话呢?”
隆帝闭了闭眼:“不管你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梁秋怀低声道:“臣家里虽不是大门大户的世家,可却算得上家境殷实,故而臣打小便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只是后来母亲伤逝,父亲身体虚弱又不善经营,待到臣十四岁,父亲过世时已家徒四壁,后来被姑母心疼臣,便将臣接去家中,在姑母家中的那几年,姑父姑母都待臣很不错,臣也不曾受过什么委屈,只可惜姑父虽什么都好,却是一个官迷,自己又才华有限,奋斗了数年过做了个县丞,后来陛下登基,得知各州县要进宫男子入宫,姑父便起了心思,到底自家的儿子舍不得送出去,后来就来找臣。”
“姑父起初并未威逼利诱臣,先是问臣这些年待臣如何,后来左右而言又将自己说的十分可怜,又说起家主难当,家中没有权势处处遭人欺凌,几个哥哥的仕途也不够平坦,三哥满腹才华却因为关系不够,连个小小的职位都谋不到,后来甚至跪下求臣,说臣若是愿意进宫,家中所有一切定然迎刃而解。”
“大煜朝自前废帝登基之后,政治一片清明,废帝废黜了世家举荐制,又给平民同等的机会参加科考,朝中不用熟人举荐,不论出身,没有贫贱,只要你有才华便够了,臣那时已十七岁了,又自小熟读圣贤之书,心中也有自己的抱负,自然不应姑父的要求,并说明年参加科举,若能得中,必然报答姑父养育大恩,可姑父却即刻变了面孔,说他白白给了臣三年的锦衣玉食的生活,此时家中有难臣应当应分的为他解忧,没曾想臣却是如此的忘恩负义之徒。”
“不管姑父说什么,臣一概沉默不语,姑父见自己拿臣没有办法,便拿休弃姑母来威胁臣,姑母虽是操持家的一把好手,可自来体弱的很,生下姐姐以后便不曾再生育,如今家中的三个哥哥都是姬妾所生,姐姐又已嫁人,姑母在家中虽有威严,其实并无依靠,尤其是在臣的父亲死后,姑母娘家家道中落以后,姑母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
“自古以来正妻便不如那些年轻的姬妾受宠,姑父对姑母感情也很是一般,想来休弃姑母之心也非一日了,其实臣并不怕姑父的威胁,若姑母愿意臣自当养他终老,可惜姑母却心系姑父,当初便不顾家中反对一心嫁给姑父,年轻时跟着还未得功名的姑父便是吃多少苦也不曾有过半句怨言,后来姑父因为姑母生不出儿子而一再纳妾,姑母都一一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