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儿面有忧色,一脸为难地看向了安潇潇。

“少夫人可有什么法子,能让老夫人先进食的?”

自打那次之后,宋可儿再也不敢小瞧了这位少夫人,言词间,也不敢再以妹妹自居了。

“老夫人如今是火气旺盛,这些汤汤水水的,不用也好。”

宋可儿顿时尴尬了。

而榻上的老夫人,则是一脸的憋屈。

哪有这么说话的?

“若是没有什么事,晚辈就先告退了。”

安潇潇说着,便起身要退出去了。

老夫人哼了一声,“如今我这老婆子病着,你身为孙媳,不想着在跟前侍疾?这就是你心中的孝道?”

安潇潇没吭声,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对。

这老夫人就是看自己不顺眼,怎么都能找出茬来。

如今澈公子不在京中,她们是觉得自己没有了倚仗,想着来好好地给自己上上课了?

“启禀老夫人,二公子回来了,听说您病了,便急急地赶过来了。”

老夫人一听,心里头这才舒畅了一些,“快让他进来吧。”

钟离宽一进来,一眼就瞥到了坐在那儿的大嫂,朝她眨了眨眼之后,便快速地给老夫人请了安。

钟离宽的小动作,没有瞒过宋可儿。

当下,对于两人的关系,也便有了极为大胆的猜疑!

安潇潇趁着钟离宽进去请安的功夫,一溜烟儿就跑了。

就她那身手,有的丫环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然后就跟做梦似的,有些神情恍惚了。

安潇潇当天晚上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次日一早,就让人将钟离宽给叫了过来。

“大嫂,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差事需要我去办?”

“也没什么。就是想着你能代我回靖安侯府一趟,从二月的手里讨样东西,只说是我制药急需。”

“这简单,何物?”

安潇潇将药名说了,又道,“我知道你军务繁忙,不必即刻去,晚膳过后,拿来便好。”

“行。”

钟离宽也没多想,既然是大嫂吩咐的,照做也便是了。

用过晚膳,安潇潇果然就侯在了凉亭里,钟离宽也不负所托,将药取来了。

“大嫂,这到底是什么药呀?”

“二弟呀,你知不知道,这内宅,你是不能随便进的?”

钟离宽一愣,随后点点头,“知道呀。可是这个,不是大嫂你让我带过来的吗?”

“二弟,你觉得,不管是什么理由,如今你大哥不在,你却往我这里跑,说得过去吗?”

看着大嫂阴森森的笑容,钟离宽的心底开始发毛了。

“不带这样的。大嫂,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呀!”

“今日,大嫂就好好地教教你,什么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

话落,嗖地挥出一掌,人就被她这掌力,直接给扫到了一侧的湖里。

钟离宽好不容易扑腾了几下,上了岸,正要大声控诉,自己的身上又被点了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随后,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被人给提了起来。

正想着大嫂这是闹哪一出呢,就听到了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

钟离宽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在阁楼的角落里。

借着缝隙,勉强能看到是他的母亲和宋可儿一起过来了。

“母亲这么晚了,怎么会想到到儿媳这里来了?”安潇潇起身相迎,盈盈一拜。

钟离夫人有些尴尬,总不能说,是因为有人说他们叔嫂通奸吧?

“没什么,刚刚可儿说要过来跟你请教一些事,所以,我便陪着她一起过来了。”

宋可儿正在四处看着,没想到,这院子里竟然就只有安潇潇一人?

她收到的消息,人明明已经进来了呀。

“宋小姐有什么事吗?”

宋可儿回神,不自在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老夫人的身体,所以心中不安,才想过来问问少夫人,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能让老夫人早些康复。”

“哦,原来如此,想不到宋小姐对老夫人倒是上心。”

“我自幼跟随在老夫人身边,情分自然是不同。”

安潇潇挑眉,微微一笑,默不作声了。

宋可儿这话,自然是可以有多番的理解了。

若是老夫人在这里,自然是会赞她一句孝顺、懂事。

可问题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钟离夫人。

这话,难免就会让钟离夫人不意了。

要知道,这么多年,不仅仅是老夫人,就连宋可儿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这长房出的。

现在当着自己的面儿说这种话,分明就是觉得,宋可儿只承老夫人一人的情罢了。

合着他们这些年的银子,是白出了?

钟离夫人不高兴,可也不会表现出来。

毕竟也是将军夫人,自然不能与一小辈计较。

“潇潇,清流不在府中,你若是烦闷了,可以多出去走走。我听说你与定国公府的几位小姐关系不错,无事多走动,也是好的。”

“是,母亲。”

正说着,宋可儿的身边一名丫环低语了几句。

安潇潇看在眼里,却是并不作声。

“胡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宋可儿这种声调恰到好处的喝斥,自然也就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钟离夫人微愣,“怎么了?”

宋可儿有些难以情,“夫人,这,是刚刚这丫头一时内急,去方便,说是在院子里发现了一男子的饰物。”

“什么?”

钟离夫人一惊,宋可儿寻她过来时,便说是大嫂的院子里有男子出入,如今听她这么一说,自然是无比紧张了。

因为宋可儿之前说的那个男子,可是自己的二子钟离宽呀!

安潇潇勾唇,一脸迷茫,“什么饰物呀?”

第六十七章 不肯死心

宋可儿略有些为难地看向了钟离夫人,再看了看一旁的安潇潇,那模样,不知情的人,当真是以为她有多么在意安潇潇这个大嫂,唯恐一会儿会让她难堪了。

安潇潇则是一脸淡定地看着她,仿佛她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就不会就此罢休一般。

而钟离夫人而是略有些气恼。

她是真的为难,毕竟如今清流不在京中。

如果说钟离宽只是来此陪她说说话,或者是有什么事情来帮忙的话,最多自己说两句也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根本就没看到人,钟离夫人当然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跟安潇潇有什么事了。

在她看来,最多只是两人的关系走地太近了,稍稍注意一下就可以了。

可是这个宋可儿偏偏揪着此事不松手,这是想要干什么?

非要让钟离家闹出一些丑闻来,自己这个主母不称职,安潇潇这个少夫人也不检点,她才觉得甘心?

“好了,这里是潇潇和清流的院子,会有男子的饰物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儿,你的人未免也太多事了。”

宋可儿的脸色微白,这句多事,说的可不仅仅只是她身边的丫环,分明就是在借机敲打她呢。

宋可儿想到了自己的身分,自然是心中有些紧张。

毕竟,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还是要巴结着这位夫人的。

“夫人,都是可儿的错。只是那丫环说瞧着那饰物有些眼熟,似是昨日在二公子的身上见过,所以,可儿才一时失了分寸。”

这话都已经挑明了,若是再不让人搜,只怕不出一个时辰,这府里上下,就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了。

安潇潇勾唇一笑,“母亲,既然宋姑娘这样说,那您还是带人搜一搜吧。免得再有人借机传出什么流言来,再坏了我的名声。如今我也是钟离家的媳妇了,我的名声不好,对清流也是有影响的。”

钟离夫人看她一脸淡定,便知道潇潇这里定然是无事的。

十有**,就是这个宋可儿在搞鬼了。

钟离夫人有心就此揭过,可是想到了刚刚潇潇的话倒也在理,遂命几个婆子各处看看了。

宋可儿一看有人去搜了,心中自然欢喜,给身后的丫环一使眼色,也过去瞧着了。

对于她的举动,安潇潇就当是没看见。

左右不过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她又不是没见过。

只是她想不明白,这个宋可儿到底哪儿来的胆子,竟然敢算计她?

还是说,有人在暗示她,自己是一个很好对付的,所以,才这般急切地想要让自己在钟离府混不下去了?

这院子总共就这么大,再加上院子里的下人也不少,不一会儿,也便搜完了。

“回夫人,并不曾发现有什么外人在。”

嬷嬷回话很高明,只说外人,不说外男。

夫人微微点头,然后有些指责道,“可儿,以后这种话莫要乱说。今日是潇潇大度,不与你计较,若是你下次再这般胡言乱语,便是有老夫人护着,本夫人也一样不能容你!”

钟离夫人的语气有些严厉,宋可儿似乎是被吓到了。

她也不明白,明明看到人进来了,怎么就没了呢?

不过,她也不笨,丫环的手上,还有钟离宽的饰物呢。

“是,夫人。可儿也是为了钟离家着想,既然是弄错了,可儿以后会注意的。”

说着,一转身,接过了丫环手上的东西。

“夫人,只是这样东西?”

安潇潇凑了过去,“什么东西,我倒也想着好好瞧瞧!”

钟离夫人拿在手上,安潇潇只扫了一眼,便掩唇轻笑,“宋姑娘,你为什么会认为这是二弟的?”

宋可儿的脸色微僵,然后尽量让自己冷静道,“此物以前二公子经常佩戴在身上的。”

所谓男子的饰物,其实也不过就是一枚玉佩。

安潇潇笑道,“母亲瞧着,也像是二弟的?”

钟离夫人仔细看了看,拧眉道,“这乍一看,的确有些像,可是再仔细看,好像并不是宽儿的。”

九月上前一步,快嘴道,“这自然不是二公子的。这分明就是我们姑爷的。这是当初嫁过来时,侯爷给小姐准备的嫁妆,成婚第二日,姑爷看奴婢们整理箱笼时,便发现了这枚玉佩,特意管小姐要去的。”

九月一说完,宋可儿的脸色都变了。

想到自己今天特意吩咐人将东西盗了出来,没想到,这压根儿就是大公子的?

不过,宋可儿也不傻,这东西明明就是从钟离宽那里取来的,怎么就成了大公子的?

定然是这个丫头怕事情泄漏,所以才会想着编出这样的谎言。

“哦?这么说,此物当是大公子所有?”

“自然!”

宋可儿身边的丫头突然插了一句,“你胡说!明明昨儿我们还见到二公子身上戴着呢。当时他去给老夫人请安,戴的便是这个。”

安潇潇笑得有几分的深意,“对二公子,你倒是挺上心的嘛。”

宋可儿的心头一惊,她身后的丫头纵然是也有几分的惊色,可是眼梢处的春色,却是藏不住的。

钟离夫人何等聪明之人,如何会看不透这一点?

“好了。可儿,我念你是宋家的遗孤,不愿意多说你,可是不代表了,什么人都能质疑我钟离府的少夫人的。”

宋可儿的脸色一白,知道这一次,真的是砸到自己的脚了。

“可儿不敢。”

这个时候,除了认错和示弱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钟离夫人不再看她,亲切地拉着安潇潇的手,“今日让你受惊了。你也别多心,这么做,无非也就是让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知道深浅罢了。”

宋可儿低着头,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若是听不出来在指桑骂槐,她就真的是白活了。

“母亲多虑了,您是长辈,常来儿媳这里走动,自然是给了儿媳脸面,儿媳还要谢过母亲的。”

钟离夫人见她如此地会说话,又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自然是分外地欢喜。

转头看了一眼那个丫头,“你在可儿的身边待了多久了?”

“回夫人,奴婢在小姐身边服侍有两年了。”

“那也算是老人儿了,竟然如此地不知轻重,不懂深浅,我钟离府,留你何用?”

丫环吓了一跳,“奴婢知错,还请夫人饶命!”

宋可儿一看要发落自己的丫环,自然也连忙站出来说话,“夫人,您就看在可儿的份儿上,饶她一次吧。再说,她是二婶娘给可儿安排的奴婢,若是真的处置重了,可儿担心…”

这也就是说,丫头是二房买的,钟离夫人纵然是这里的主母,也无权发落她了?

安潇潇低头挑眉,这个宋可儿,当真有趣。

称呼钟离澈的母亲为夫人,可是又称呼二房的主母为二婶娘?

这算的是哪门子的辈分?

钟离夫人微微一笑,“可儿,这里是钟离府,纵然是二房回京,难道你觉得,我还发落不得一个丫头了?”

宋可儿吓得牙齿打颤,不敢再开口了。

“来人,拖下去,打二十板子,贬到粗役房去。”

“是,夫人。”

宋可儿气得险些就要吐出两口血来。

这一次的捉奸不成,反倒是害得自己搭进去了一个丫环!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现在的她吧!

等到宋可儿走了,钟离夫人才拉着安潇潇坐下。

“我知道宽儿那孩子喜欢到你这里来蹭吃蹭喝的。如今清流不在,你也小心一些,免得再被人捉了把柄去。”

“是,母亲。多谢母亲提醒。”

“好孩子,咱们府上,原本是没有这么多事儿的。你也知道,老爷身边的人少,府里庶出的子女也不多,又都是被我一手养大的,所以,咱们府上一直都是十分和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宋可儿是个心大的,你以后,还是要多防备着她些。”

“是,母亲。儿媳多谢母亲了。”

“回头我也会再说说宽儿,让他无事少来你这里凑热闹。这孩子,看着个子不小,可就是小孩子心性。你是他的大嫂,若是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尽管说教便是。”

“二弟其实很好的,看他和清流兄弟情深,且行事有几分清流的作风,倒是咱们钟离家的两位福星呢。”

钟离夫人笑了笑,又安慰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人一走,安潇潇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地淡了下来。

打了个响指,黑影便提着钟离宽落地了。

钟离宽的身上仍然是湿溚溚的。

看到了安潇潇,早先的怒容没了,倒是换上了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你呀!现在知道你自己不小心,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钟离宽不敢吭声,他知道自己这一回真的是太大意了。

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宋可儿竟然敢算计自己。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大嫂,我错了。宋可儿就交给我,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安潇潇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懂呀。我想要的,是这个吗?你呀,以后若是想来这里,可以大大方方的来,只不过,最好不要自己独自过来。特别是现在你大哥不在,明白?”

“知道了。大嫂。”

“好了,回去吧。”

安潇潇知道他的身手不错,这次落水,也绝对不至于让他就大病一场,不过,仍然是让人去膳房交待了一声,给他煮一碗姜汤送过去。

宋可儿回到自己的住处,只觉得身上所有的血都往脑子里冲!

她长这么大,何时遭受过这么大的打击?

这才到京城多久?

自己跟那个安潇潇不过才打了几个照面儿,竟然是接二连三地失利。

这一次更是过分,直接就处置了自己身边的丫头,钟离夫人摆明了就是站在了安潇潇那一边,不肯给自己一丁点儿的机会了。

宋可儿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分尴尬,处境堪忧。

所以她才从未肖想过要成为澈公子的正妻。

难道,自己连个妾室,都不能如愿了吗?

一想到了澈公子,宋可儿的眼睛里满满地都是崇拜的神采。

这样的男子,岂应该是一个女人独占的?

相貌英俊自不必说,单说他的那一身的本事,立下的赫赫战功,就绝对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当然,钟离宽身为钟离家的二公子,自然也是不差的。

可惜了,前面有一个澈公子做标杆,眼里哪还能容得下其它人?

宋可儿不是不知道二房的那两位公子都对自己有意。

可是,二夫人也是决计不会让她成为正室的。

既然如此,同是为妾,自己又怎么能与那样的碌碌无为之人为妾?

咬咬牙,心中的某个决定,似乎是更为坚决了。

她就不信,自己得不到澈公子的一丁点儿怜惜!

男人嘛,总会喜欢柔弱无依的女子的。